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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很少見到，我動了動身子，想要看著他的面容，卻被沈墨琛控制住。
“別動，讓我好好抱一會兒。”
沈而有磁性的聲線，聽得我心裏瞬間溢滿了酥麻感。
“嗯。”
我們就像是重合在一起的兩個半圓弧一般，靜靜地躺著，我背後就是沈墨琛堅實的身子，這樣的感覺，真的不要太好。
可即使說好要睡了，沈墨琛還是一個個輕吻落在我的發間，我慢慢睡得模糊，恍惚中，只覺得沈墨琛連呼吸聲都是異常沈重的，甚至有時候，還會輕輕的嘆氣。
等到我真正熟睡了，他才小心翼翼地給我轉了一個方向，讓我的臉躺進他的胸膛裏，聽到他有力沈穩的心跳，我下意識更加放松了，睡得更沈了一些。
......
沈墨琛靜靜地看著窗外的夜色，溫香軟玉在懷，一時間他卻覺得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讓他根本無法呼吸，也讓他無法選擇。
他甚至想過，要把一切都告訴她，把一切都跟她坦白，可是他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他怕自己一說出來，舒曉就會離開他，從此跟他的人生，劃上分界線。
算了，就讓這件事，爛在他心裏吧。
......
天空慢慢露出了魚肚白，我醒過來的時候，沈墨琛已經不在房裏了，我以為他只是出去忙去了，一會兒應該就會回來，可是這樣的想法，一直持續到了正午，沈墨琛還是沒有回來。
中途護士進來過好幾次，給我輸液、給我端吃的東西過來。
後來，我才從顧慕軒口裏得知，公司有急事，沈墨琛先回去處理了。
“墨琛回公司去了，你好好吃飯，他處理完了就回來。”
“好。”我答。
時鐘慢慢指到了晚上七點，我真的覺得有些無聊了，想要出氣透透氣，我不想讓護士陪著我，於是趁她們不在的間隙，我從床上翻身起來，進了浴室換上了自己的衣服。
其實我已經沒什麽問題了，但是沈墨琛就是不讓我出院。
☆、124：我怕她離開我
小心翼翼出了房門，走了幾步之後，瞧見外面沒有護士經過後，我才挺直了腰桿順著走廊大方地往外面走，
坐了電梯，下了一樓，出了醫院大門，我四下看了一眼，掃到醫院外面的院子裏，有好幾處有坐的地方，且好多人都坐在那邊玩耍。
下午剛下過雨，走在花園的小徑上，花草泥土的芬香撲鼻而來，我閉著眼享受著，覺得心曠神怡。
到了有座位的地方，我尋了一個座位坐下，旁邊有年紀大的老奶奶問我：“姑娘，出來透氣呢？”
我起唇笑著回應：“是的奶奶。”
“真好。”奶奶感嘆道:“現在的小年輕啊，有幾個願意在老人生病的時候守在醫院裏啊，姑娘孝心好啊。”
我被她說得有些發楞，不太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這一扯讓我恍然明白過來，我出來的時候，已經把病服換了下來。
所以老人家才覺得，我是來照顧自家老人的。
我尷尬地笑笑，連忙圓了老人家的話:“應該的。”
其實即使今天來住院的，是我的長輩，我也會守在這裏的，只是現在，我不想老人家知道我是住在裏面的病人，是因為閑不住，才出來的。
“真好。”老奶奶又說了一句，我對著她笑笑。
不過老人家倒是提醒了我一個問題，一會兒等沈墨琛回來，我一定要跟他提一下住院的問題，我感覺已經沒什麽問題了，我想要回家了。
我跟謝老還定下了我考試的時間，我還要慌著回去覆習呢。
這麽想著，我迫不及待地從包裏掏出手機出來，給沈墨琛發了一條信息。
【你在哪裏？還在忙嗎？】
發完之後，我就關了屏幕，可等我坐了一兩分鐘之後，手機還是沒有任何聲響。
我又按亮了屏幕，可我分明看到了我開的是鈴響的模式啊。
我還是不確定，直接解鎖進去，屏幕上依然一片空白，信箱裏，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難道說，正在忙。
那我還是不打擾他了，於是自顧自地拿著手機，在網上找了一些題來看，後來看累了，又點進了騰訊新聞去，看裏面的消息。
時間過去半個小時左右，直至，我身邊的人都已經站起來了:“小姑娘，我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去。”
“好，奶奶慢點。”我答。
拿著手機躊躇了一會兒，我還是沒有忍住，再次編輯了一條短信，給沈墨琛發了過去。
【快點回來，我想你了。】
然而這一次，依然還是如同上一次一樣，發出去的短信，就像是石沈大海一般，沈墨琛還是沒有回覆我。
要不要出去找他？直接去公司，一般這個時候沈墨琛在忙，如果不是應酬，應該就在辦公室裏。
正想著，身子已經先做出了反應，我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準備出醫院去找沈墨琛。
順著剛剛過來的小徑走，我想著，一會兒要是沈墨琛責備我，我要怎麽樣撒嬌，才能得到他的原諒。
畢竟在生病這件事上，沈墨琛的態度從來都是比較強硬的。
要不，就裝暈吧，裝頭暈，我這樣想著，反正每一次我這樣沈墨琛都拿我沒轍，雖然這樣會讓他心急，但是還挺好用的。
好，就這樣。
這樣的想法剛在我腦海裏落定，我仿佛已經看到了沈墨琛拿我沒轍卻又心痛我的模樣，於是嘴角楊起了很大的弧度。
卻也就在同時，我忽地聽到了有人叫沈墨琛的名字。
“墨琛，你決定好了嗎？”
我聽到這個名字，下意識就頓下了腳步，迅速蹲下身，躲進了植被裏。
透過植被，我往剛剛聲源發出來的地方探過去，一眼，就望到了前面不遠處車裏坐著的兩個人。
一個是沈墨琛，另一個是顧慕軒。
顧慕軒問了半天，沈墨琛卻沒有急著回答，他的面色有些沈，車窗被他降到了底，他把靠窗的那只手搭在上面，很快拿到一支煙點上，慢慢地抽，緩緩吐出煙霧。
“慕軒，我真的選擇困難了。”我聽得雲裏霧裏的，他還要選擇什麽，難道是關於公司的事，是今天顧慕軒跟我說的急事嗎？所以才會連回覆我的心情都沒有？
正想著，顧慕軒開口說:“你放心吧，這樣的手術，對她的身子是沒有什麽本質上的傷害的，況且她的身子恢覆能力很不錯，只要手術之後，好好養一兩年，保證跟現在一樣，只是這一兩年裏，你一定不能讓她懷孕。”
你一定不能讓她懷孕，你一定不能讓她懷孕，你一定不能讓她懷孕……
全程這麽多話，我的註意力，卻全部在這句話上。
為什麽不能讓我懷孕，等等，還有手術？
我需要做什麽手術？我得了什麽病嗎？可是，顧慕軒又分明說了，我的身子很好的啊。
“你不懂，每次只要一想到這件事，我就會整晚整晚地睡不著，我總想著，要不就跟她坦白了吧，反正她是一個正義十足的女人，只要我開了口，她即使當下肯定要鬧脾氣，可是事過之後，她肯定是要幫忙的。”
“可那也只是我自己的猜測，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做一件事，這樣沒有把握過，我不敢跟她說，我怕事情不會朝著我覺得的方向發展，我怕她承受不住這樣的事，我更怕她會因此而離開我，從此無論我做多大的彌補，她都會跟我的人生從此劃上一條透明的分界線。”
“我……我真的不想……”
講到這裏，沈墨琛又猛地吸了一口煙，被嗆到咳了兩聲。
隔著一些距離，我卻都因為這兩聲咳，牽扯著我的心一起動了兩下。
顧慕軒遞了一瓶水給他，沈墨琛把煙叼進嘴裏，一只手接過來，擰開後，仰頭喝了一口。
半晌，等沈墨琛緩和了一些，顧慕軒才再次開了口。
“墨琛，這次之後，你什麽也不欠她了，事過了，你們就好好過日子吧。”
就在這時，顧慕軒手機響了，他拿了起來，放到耳邊，臉色鐵青。
“墨琛，你快去帶嫂子過來，蔣夢婕不行了，現在很危險。”
沈墨琛和我皆是一楞。
我下意識就從植被裏站了起來，視線剛好，觸上沈墨琛的。
他的眼底就像是有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一般，還隱隱泛著火光，就像是要將我烤熟一般。
可能是因為醫生的職業反應，顧慕軒很快從看到我的驚訝裏緩過來，幾步踩著植被過來，牽著我就要往醫院走。
“嫂子，跟我來一趟。”
我繃緊了身子，掙紮著:“你想做什麽？”
“嫂子。”顧慕軒又要來拉我，被我偏身躲過，他也急了，說:“嫂子，你想要知道什麽，事後我們給你解釋，但是現在人命關天，你先跟我去救病人。”
“病人，我要去救哪個病人，蔣夢婕？”
我質問著他，他臉上立馬變得很沈，想要說什麽，沈墨琛已經走了上來。
“行了，你趕緊進去搶救，我馬上帶著她進來。”
“沈墨琛！”我尖叫了一聲，顧慕軒聽見，身子抖了一下。
“盡量快一點，我們沒有多餘的時間了。”
等不到沈墨琛點頭，顧慕軒立馬掉頭往醫院裏大步跑遠了。
“曉曉。”
沈墨琛想要上前來拉我，被我一把甩開。
“你聽我說，我們現在情況很緊急，你不要鬧脾氣，現在跟我進去，等夢捷度過了這一關再說好不好？”
“不好！”我眼裏立馬就彪出了淚來，因為他們剛剛的對話，我現在算是理清了之前發生的一系列問題。
那天，奶奶讓我們過來檢查，沈墨琛和顧慕軒在辦公室裏說的話。
顧慕軒說:“我們找了好久的骨髓和血型，現在終於出現了。”
原來他那時口中的“她”，就是我。
我竟然有和蔣夢婕一樣的血型和骨髓。
所以沈墨琛再次帶我來醫院體檢，是因為想要再次確定一下，看我是不是能夠救蔣夢婕。
“沈墨琛，我問你，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能救蔣夢婕，所以你才帶著我來醫院重新檢查，你想要再次精準的確認我是否可以救蔣夢婕，是嗎？”
“曉曉，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你聽我說……”
“放開！”我再次甩開他靠上來的身子，沈墨琛這次也不放手，我們就這麽在醫院外面牽扯在了一起。
有路人從我們身旁經過，奇怪地目光盯在我們身上，有些甚至好奇地駐足，站著靜靜地看著我們，卻很快被沈墨琛駭人的目光嚇到，只得往遠處走。
“沈墨琛，你放開我。”
“我不放！”沈墨琛道:“你什麽都不知道，你要我怎麽放，是不是我放手了，你就要像上一次一樣，跑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去，遠離我，嗯？”
沈墨琛說這句話的時候，雙手緊緊扣住了我的雙肩，我覺得有些痛，但是我竭力忍住了。
“不然你以為我會乖乖留下來，救你的老情人？”我懟他。
“你！”
“我什麽？”
“難道我之前跟你說的話，你都忘記了嗎？你明明知道我和她不是那種關系，為什麽還要這樣說？”
☆、125：我們離婚吧
“難道我之前跟你說的話，你都忘記了嗎？你明明知道我和她不是那種關系，為什麽還要這樣說？”
“呵呵呵……你和她不是那種關系，你們自己的事，也只有你們自己清楚，還有，你問我是不是忘記你之前說的話了，沈墨琛，你跟我說過的話，我固然還記得，但是你記得嗎？”
“你跟我說，你說因為奶奶不認識醫院裏面的醫生，所以你帶我再來具體檢查一下，我還說為什麽體檢還會額外多出來一項，我還以為是你特意加進去的，我以為你是真正的，為了我，為了我們以後的孩子，於是待在家裏的時候，我還強迫自己喝下我從來不會喝的藥，我喝到想吐，我還想著，不管怎麽樣，都是為了孩子，就忍一下。”
“呵呵呵呵……你看看，我相信你了，我真的相信你了，可是我換來了什麽，沈墨琛，你讓顧慕軒給我開的那些藥，也是因為要救蔣夢婕的原因吧？”
“我那麽相信你，結果我沒想到，今天我自己會碰上這樣一幕，我真的想知道，若不是今天我恰巧出來了，我是不是還要被蒙在鼓裏，若是我現在在病房裏睡著了，蔣夢婕剛好出事，你們就會讓我在悄無聲息地時候，默默地救了蔣夢婕？”
沈墨琛被我一長串話語說得定在原地，往常眸子裏的銳利，也頃刻間退下不見了。
他低垂著頭，卻依然不放開我的手。
我知道這是怕放開了我，一會兒沒有人救蔣夢婕。
眼淚大顆大顆往下直掉，可我哭著哭著，就笑了。
沈墨琛聽到我的笑聲，擡起頭來:“曉曉，你……你別這樣，你有什麽沖著我來，我只求你別這樣。”
沈墨琛竟然用了“求”字，可我聽在耳朵裏，就像是一種源源不斷地諷刺。
我的人生，多麽可笑？
我以為，和他開始好了，會是生活對我從前那些灰暗日子的補償，我以為我會和他好好的在一起一輩子。
原來，沈墨琛這段時間對我的好，不過全都是因為另外一個人。
我曾以為他一直都是一個冷漠無情的人，可我怎麽也沒有想到，原來他也會對一個人這樣傾心，只是那份深情，從來都不是為我，是為了和他從小就朝夕相處的蔣夢婕，甚至為了她，不惜搭上我的身子。
其實，顧慕軒那句話說錯了，他說只要一兩年之內，沈墨琛一定不要讓我懷孕。
他對蔣夢婕都已經做到了這一步，又怎麽可能讓我懷上他的孩子？
路人聚集得越來越多，我下意識看了一眼，覺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於是伸手擦幹了我臉上的淚水，穩住心神:“沈墨琛，放開！”
“不放！”他倒是堅定。
這時，他褲袋裏的手機又開始響了，不用想，我也知道是因為什麽事。
沈墨琛卻不接，只是雙手緊緊地扣住我。
我開口提醒他:“沈墨琛，蔣夢婕已經快要不行了，你不去救她，還抓著我做什麽。”
沈墨琛果然眸子亮了一些，卻什麽話都沒有說。
“哦，我忘了，好像只有我能救蔣夢婕。”
沈墨琛抓著我的手，狠狠顫動了一下。
我忽然不想這樣下去了，我知道今天要是一直這樣僵硬地懟著，以沈墨琛倔強的脾氣，是肯定不會讓我走的，可我現在一點也不想跟他多待在一起一分鐘。
這樣，只會提醒我這段時間以來在感情上受到的屈辱。
其實他剛剛在車裏有一句話說對了，他說其實只要是他的事，即便當下我會覺得離譜跟他鬧脾氣，但是事後，我肯定是會妥協的……
誠如他所說，我沒有辦法了，我不想站在這裏，把自己最難看的一面展現在外人面前。
於是心下一橫，咬牙問沈墨琛:“是不是我去救了蔣夢婕，你就會放開我？”
沈墨琛擡眸直直盯著我，仿佛閉一下眼，就會錯過什麽。
我看他什麽也不說，只好再次開了口:“我可以答應你救蔣夢婕，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只要你答應我，我立馬進去救她。”
沈墨琛眸光一亮，似一汪深潭。
他看著我，嘴角終於張開，沈聲答:“除了離開我，其他的，你想要什麽，我都答應你。”
他說，除了離開我，其他的，你想要什麽，我都答應你。
恰在這時，眼眶裏好不容易忍住的幾滴淚，再次垂落下來。
我垂頭，用手擦幹，然後擡頭，聲音暗啞卻幹脆利落:“我只需要你答應我，我救了蔣夢婕，我們就離婚。”
以前在心裏升起過好多次的想法，一直沒舍得說出來，這一次，我真的很輕松地就說出來了，我以為我會大哭特哭的，可我沒有。
心裏很難受，仿佛千萬條蟲子在裏面肆意啃噬一般，將我身上所有的血水，都吞進肚中。
“墨琛，我只能再堅持十分鐘，十分鐘你還不來，就準備蔣夢婕的後事吧。”
大概知道情況很糟了，這一次電話響之後，沈墨琛接了，剛劃開，顧慕軒說了這一句，便掛了電話。
過了一小會兒，沈墨琛終於暗沈著眸子，聲音沈重地答:“好，我答應你。”
......
進手術室之前，我隔著窗戶看見了裏面的蔣夢婕，上一次見到她，還是她約我去那個廢棄倉庫的時候了，只是那個時候，她還能很兇狠狡詐地對我叫囂，而現在，只是靜靜地躺在床上，身上掛滿了儀器，面色蒼白，若不是旁邊還有那些儀器在滴滴出聲，我幾乎覺得她已然是一個死人了。
我擡腳就要進去，沈墨琛卻忽然捏緊了我的手，眸色深沈的模樣，嘴角張合了好幾次，想要說些什麽，最終卻只是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然後放開我的手。
“我在外面等你。”
沈墨琛最終擠出一句話。
我沒有看他，背對著他點點頭，進屋的瞬間，忽然想起了什麽，說：“如果你沒什麽事的話，先把離婚協議書準備好吧。”
說完，還不等他回答，我就淡漠的開門進了手術室。
醫生給我打麻藥的時候，我說：“麻煩你不要給我打太多麻藥。”
醫生微楞：“沈太太，你不用害怕，我們醫院在B市還是很專業的。”
她們以為我是因為害怕而吐話不清了，安慰我道。
只是那一聲沈太太，讓我覺得有些難受，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細線在牽扯著我的心狠狠顫動。
“我沒事，我只是想讓自己的腦袋清明一點。”
我只是想要記住這種痛，這是沈墨琛帶給我的感覺，可即便是這樣，我還是要放手，我要讓自己知道，我只是想要給自己一個教訓，以後，再也不能這樣對待自己。
沒有吃過糖的孩子，不知道糖的甜美，但只有吃過糖的孩子，才知道失去了擁有糖的生活，是多麽的痛苦難耐。
就像是有人拿著一把鏟子，狠狠在你心上，毫不留情地砸出一個永遠無法填補起來的洞，等你終於意識到想要補救時，早已面目全非。
一切工作準備就緒，我躺在病床上，醫生給我打了麻藥，很快我看著鮮紅色的血液不斷地從我體內流出去，最終匯聚在分離機中，各種儀器滴滴滴地響著。
我忽然發現，我好像一點也不怕血了，而且醫生也沒有聽我的，麻藥給得很足，他們抽血液和骨髓的地方，一點兒也沒有疼痛的感覺，可只有我知道，我的心，已經是千倉百孔了。
我一直睜著眼，怔怔看著我的血液是怎麽樣一點一點地流進另外一個人的身體裏去的。
晃眼看到了窗戶外面，一只手靠在玻璃窗上的沈墨琛，發現他也正在靜靜地看著我，我忽然覺得喉嚨發幹發緊，一滴眼淚，終於從我眼眶裏流了出來，順著滑進了我已然幹澀的嘴裏。
我下意識用舌頭試了一下，竟覺得比自己之前喝過的那些調理的藥還要苦澀。
許是因為不想讓自己再過多的分心，許是不想讓在手術室忙著的醫生看笑話，我幹脆閉上了眼睛。
“沈太太，你還好嗎？”
我聽見有人問我，但是我沒有回答，閉上了眼睛，隔絕了手術室裏明亮的光線，心想著，很快就好了，等她們把需要的東西抽走了，我也一樣解脫了，此後，我不會再因為誰喝那種所謂調理身子的藥，也不會再愛得這樣卑微、這樣傻。
一切結束之後，我被推出了手術室，見狀，沈墨琛很快圍了上來。
“她的情況怎麽樣？”
沈墨琛焦急地問，若是換成以前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可能還會看得心裏發暖，可是現在，我卻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
“沒事，只要休息一下，麻藥過了，就可以正常活動了。”
進入病房前，沈墨琛往後了一些，我被兩個護士推進去，他在外面和醫生交談著什麽。
我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
兩分鐘後，沈墨琛推門進來。
我看著他，眼睛還是控制不住發軟發酸了，於是別過頭去，不再看他。
☆、126：試著讓我喜歡你
沈墨琛抽了一張紙，強行給我擦著臉上的淚跡，我不想要他碰我，於是強力克制著眼裏的淚水，不讓它流出來。
沈墨琛伸出去的手因為我這個動作，僵硬地定在半空中。
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落下來，垂手原地站了一會兒，才端了一根板凳過來，在我身邊坐下。
屋裏靜了好一會兒，沈墨琛卻始終沒有開口說話，這是他以往的套路，總是等到別人出手了，他才殺得人家片甲不留。
於是我先發制人，直接道明了心裏想的。
“離婚協議書，你準備好吧，之前我們舒家欠你們的太多，這次捐獻，我們就當是一筆勾銷吧，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不會再來打擾你，請你也不要來糾纏我。”
沈墨琛眉目觸動了一下，半晌，才淡淡地吐出一句話：“你現在身子很虛，什麽都不要想，好好在醫院療養。”
沈墨琛沒有直接回答我的話，這是他回避話題的方式，我知道。
我盯著天花板，看著這病房裏熟悉的一切，明明昨晚上，我們兩個還很幸福地抱在一起，睡在我身下的這張床上，可是現在，我卻覺得眼前的人，比陌生人還要陌生。
“我不需要療養，像我們這樣家庭出身的人，賤習慣了的，這點小傷就不勞煩沈總操心了，一會兒麻藥之後，我會回去取我自己的東西，沈總不用擔心。”
我故意用了沈總，目的很明顯，就是要跟他拉開關系，沈墨琛確實也被僵住了，俊臉像是被冰塵封了一般，薄唇抿出一道淩厲的線條。
他的聲音低沈地像是有幾千斤重的石頭從裏面吐出來一般：“曉曉，為了這種事情，你就要搞僵我們的關系，你覺得值當嗎？”
我轉頭看向他，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又被他點燃：“怎麽不值當，沈墨琛，你嘴裏所謂的這件事情，你覺得是很普通的事情嗎？”
我頓了一下，繼續道：“是，或許你覺得捐獻這樣的東西又不會死人，而且像顧醫生說的那樣，這本就沒有身子上的實質傷害，只要事後好好療養，我以後就會跟正常人一樣，所以你覺得這是一件最普通小事，這世上，每天也有很多人，像我今天這樣，為了別人的生命，願意捐獻自己身上的東西，但是你給我記清楚，這件事若是換個除了蔣夢婕之外的人，或許我還覺得沒什麽，但是，同理，這件事要是換個除了蔣夢婕之外的人，你還會同意我捐嗎？”
沈墨琛垂頭看著我，半天沒有開腔，欲言又止的樣子，最終終於起唇道：“我不管你信不信，但是我喜歡你這件事，是真的，我擔心蔣夢婕，沒有其他原因，只是因為她的父母曾經對我有恩，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幫助她，但是我喜歡你，想要和你在一起，跟她半點關系都沒有，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用你來做什麽，上次她送到醫院來，一直到現在，也只醒了幾個小時而已，我們找了這麽久的骨髓和血型，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跟她一樣，我也想過，我問慕軒，能不能把時間拖長一點，我們找其他的人，雖然知道這並不傷身體，但我還是想要讓你在最安全的位置，可是她等不及了，我們只有做兩手準備。”
我仰頭笑了：“所以，你就答應了顧醫生的建議，要是我今天沒有正好撞到你們的談話，這樣不傷身子的手術，你們就可以悄無聲息地舉行了？”
“你先別激動。”沈墨琛看我身子猛地動了一下，以為我要幹什麽。
“你別碰我。”
“好好好，我不碰你。”沈墨琛把放在我身上的手移開，但還是做預防的狀態：“你現在需要好好療養，不要動不動就這樣大的情緒，對你的身體不好，你......”
“好了，你不用說了，我不想聽，既然事已至此，我只希望你兌現你之前的承諾，我說過了，我要離婚，我不會改變主意，你也不要試圖控制我，我好了我自己知道走，你準備好了協議書，就給我送過來，你放心，我不會要你任何東西，對了，還請你把我的身份證戶口本還給我，我現在要休息了，請你出去，謝謝。”
沈墨琛兩道眉頭深鎖：“好，那你好好休息，我讓她們進來照顧你。”
“沈墨琛，你現在這樣是什麽意思，讓她們照顧我，難道你又想像上次一樣控制住我嗎？”我咬唇，心裏那股好不容易抑制下去的心痛感，再次侵襲上來，蔓延到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
“沈墨琛，你千萬不要讓我恨你，我承認，我是喜歡你，所以上次那件事，我因為你忍了下來，若不是你，我肯定受不了自身的壓力選擇自殺，可是現在不同了，從剛剛我在外面碰到你開始，我就決定了，我不要再繼續喜歡你了。”
十年了，從十二歲開始，一直到現在，我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動了不想要再喜歡你的念頭。
可能我們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不管是在地位上還是閱歷上，或許命運這樣決定，可能會是最好的選擇。
喜歡你太累了，我想要休息一下了。
沈墨琛黑亮的眸子忽然猛地緊縮了一下，原本放在我床邊的一只手緩緩垂落，“嗒”地一聲，打在了膝蓋上。
那聲音並不小，可沈墨琛卻好像並沒有試到疼痛一樣，往日身上那些銳利和嚴肅，仿佛忽然消失於無形。
“好，我答應不限制你，但是離婚這件事，我不可能答應，我也不會給你什麽離婚協議書，如果你覺得這件事不公平，那我向你道歉，如果你想通了，想要聽我給你解釋，我隨叫隨到，這段時間，我就當你出去旅游了，我不會先去找你，但是，我只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後，不管你怎麽想的，請你試著讓我喜歡你。”
請你試著讓我喜歡你......
我聽得心裏一痛，一時間，竟忘記了要掙紮，只看到沈墨琛把頭低垂下來，用手幫我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一些。
等我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站直了。
“我不管你怎麽樣，這段時間讓我的人跟著你，我要確認你的身子得到最好的照顧，這段時間，我不會出現在你的視線裏。”
“我不要，我......”
“這是我最後的底線。”沈墨琛蹙眉，臉微沈著下命令：“你可以不答應，但是我會這樣安排，所以你接不接受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如果你執意要撇清關系，我們之間的事可以一筆勾銷，但是舒曉峰的事，那就另當別論了！”
我氣得不行，一把把沈墨琛剛剛幫我蓋好的被子抓開，想要翻身起來，卻發現根本使不上力氣，於是狠狠倒在枕頭上，以表示我的不滿。
“沈墨琛，你卑鄙無恥。”我大聲對著他吼道。
沈墨琛卻裝作沒有聽見，只是眉頭依然緊蹙著，淡道：“記住，你怎麽樣對待你自己，決定著我怎麽對待舒曉峰！”
“混蛋，卑鄙、無恥、下流！沈墨琛！！！”
沈墨琛卻根本不管我的謾罵，轉身走了。
只是那抹高大的身影，從床邊走到門邊的路程中，讓人不難看出落寞的感覺。
“砰”
門從外面關上，我才猛地恍惚過來。
都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是在意著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我想我肯定是瘋了，我是中毒了，不然我怎麽會上一秒還在說著不要再喜歡他，下一秒就註意他的背影是否落寞。
只是這一切，很快被一個護士擾亂。
她端著鹽水和藥進來。
我第一次對著陌生人發火：“我現在想要一個人靜靜，請你出去！”
“沈太太，你的身子現在還很弱，所以必須要進行適當的療養，否則以後會纏上大大小小的病的。”
說著，她就要給我輸液，我毫不留情地把手從她的手裏抽出來，竟差一點讓那個針頭插在她的身上。
我恐懼著雙眼，心都提到了半空中，幸好被她及時控制住，才讓危險得以解除。
原本想要繼續控訴的話語，被梗在喉嚨處，說不出了。
盡管知道她是沈墨琛叫進來的，但我還是跟她說了一句對不起。
她也從驚恐中回神，倒是借助這件事，對我施壓：“沈太太，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我，就不要做這些無畏的反抗了沈先生也是為了你好，如果你不配合我們，繼續和沈先生鬧矛盾的話，我們夾在中間會很為難，請你體諒一下我們。”
我被她說得竟沒有一句話可以反駁，我和沈墨琛這樣鬧下去，確實為難的，是夾在中間的她們。
我想到人家起早貪黑的也不容易，於是沒有再做任何的抵抗，任由她把針頭紮進了我的血管裏。
以前我是極其害怕這樣的場面的，不知今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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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讓我好好抱一會兒。”
沈而有磁性的聲線，聽得我心裏瞬間溢滿了酥麻感。
“嗯。”
我們就像是重合在一起的兩個半圓弧一般，靜靜地躺著，我背後就是沈墨琛堅實的身子，這樣的感覺，真的不要太好。
可即使說好要睡了，沈墨琛還是一個個輕吻落在我的發間，我慢慢睡得模糊，恍惚中，只覺得沈墨琛連呼吸聲都是異常沈重的，甚至有時候，還會輕輕的嘆氣。
等到我真正熟睡了，他才小心翼翼地給我轉了一個方向，讓我的臉躺進他的胸膛裏，聽到他有力沈穩的心跳，我下意識更加放松了，睡得更沈了一些。
......
沈墨琛靜靜地看著窗外的夜色，溫香軟玉在懷，一時間他卻覺得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讓他根本無法呼吸，也讓他無法選擇。
他甚至想過，要把一切都告訴她，把一切都跟她坦白，可是他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他怕自己一說出來，舒曉就會離開他，從此跟他的人生，劃上分界線。
算了，就讓這件事，爛在他心裏吧。
......
天空慢慢露出了魚肚白，我醒過來的時候，沈墨琛已經不在房裏了，我以為他只是出去忙去了，一會兒應該就會回來，可是這樣的想法，一直持續到了正午，沈墨琛還是沒有回來。
中途護士進來過好幾次，給我輸液、給我端吃的東西過來。
後來，我才從顧慕軒口裏得知，公司有急事，沈墨琛先回去處理了。
“墨琛回公司去了，你好好吃飯，他處理完了就回來。”
“好。”我答。
時鐘慢慢指到了晚上七點，我真的覺得有些無聊了，想要出氣透透氣，我不想讓護士陪著我，於是趁她們不在的間隙，我從床上翻身起來，進了浴室換上了自己的衣服。
其實我已經沒什麽問題了，但是沈墨琛就是不讓我出院。
☆、124：我怕她離開我
小心翼翼出了房門，走了幾步之後，瞧見外面沒有護士經過後，我才挺直了腰桿順著走廊大方地往外面走，
坐了電梯，下了一樓，出了醫院大門，我四下看了一眼，掃到醫院外面的院子裏，有好幾處有坐的地方，且好多人都坐在那邊玩耍。
下午剛下過雨，走在花園的小徑上，花草泥土的芬香撲鼻而來，我閉著眼享受著，覺得心曠神怡。
到了有座位的地方，我尋了一個座位坐下，旁邊有年紀大的老奶奶問我：“姑娘，出來透氣呢？”
我起唇笑著回應：“是的奶奶。”
“真好。”奶奶感嘆道:“現在的小年輕啊，有幾個願意在老人生病的時候守在醫院裏啊，姑娘孝心好啊。”
我被她說得有些發楞，不太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這一扯讓我恍然明白過來，我出來的時候，已經把病服換了下來。
所以老人家才覺得，我是來照顧自家老人的。
我尷尬地笑笑，連忙圓了老人家的話:“應該的。”
其實即使今天來住院的，是我的長輩，我也會守在這裏的，只是現在，我不想老人家知道我是住在裏面的病人，是因為閑不住，才出來的。
“真好。”老奶奶又說了一句，我對著她笑笑。
不過老人家倒是提醒了我一個問題，一會兒等沈墨琛回來，我一定要跟他提一下住院的問題，我感覺已經沒什麽問題了，我想要回家了。
我跟謝老還定下了我考試的時間，我還要慌著回去覆習呢。
這麽想著，我迫不及待地從包裏掏出手機出來，給沈墨琛發了一條信息。
【你在哪裏？還在忙嗎？】
發完之後，我就關了屏幕，可等我坐了一兩分鐘之後，手機還是沒有任何聲響。
我又按亮了屏幕，可我分明看到了我開的是鈴響的模式啊。
我還是不確定，直接解鎖進去，屏幕上依然一片空白，信箱裏，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難道說，正在忙。
那我還是不打擾他了，於是自顧自地拿著手機，在網上找了一些題來看，後來看累了，又點進了騰訊新聞去，看裏面的消息。
時間過去半個小時左右，直至，我身邊的人都已經站起來了:“小姑娘，我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去。”
“好，奶奶慢點。”我答。
拿著手機躊躇了一會兒，我還是沒有忍住，再次編輯了一條短信，給沈墨琛發了過去。
【快點回來，我想你了。】
然而這一次，依然還是如同上一次一樣，發出去的短信，就像是石沈大海一般，沈墨琛還是沒有回覆我。
要不要出去找他？直接去公司，一般這個時候沈墨琛在忙，如果不是應酬，應該就在辦公室裏。
正想著，身子已經先做出了反應，我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準備出醫院去找沈墨琛。
順著剛剛過來的小徑走，我想著，一會兒要是沈墨琛責備我，我要怎麽樣撒嬌，才能得到他的原諒。
畢竟在生病這件事上，沈墨琛的態度從來都是比較強硬的。
要不，就裝暈吧，裝頭暈，我這樣想著，反正每一次我這樣沈墨琛都拿我沒轍，雖然這樣會讓他心急，但是還挺好用的。
好，就這樣。
這樣的想法剛在我腦海裏落定，我仿佛已經看到了沈墨琛拿我沒轍卻又心痛我的模樣，於是嘴角楊起了很大的弧度。
卻也就在同時，我忽地聽到了有人叫沈墨琛的名字。
“墨琛，你決定好了嗎？”
我聽到這個名字，下意識就頓下了腳步，迅速蹲下身，躲進了植被裏。
透過植被，我往剛剛聲源發出來的地方探過去，一眼，就望到了前面不遠處車裏坐著的兩個人。
一個是沈墨琛，另一個是顧慕軒。
顧慕軒問了半天，沈墨琛卻沒有急著回答，他的面色有些沈，車窗被他降到了底，他把靠窗的那只手搭在上面，很快拿到一支煙點上，慢慢地抽，緩緩吐出煙霧。
“慕軒，我真的選擇困難了。”我聽得雲裏霧裏的，他還要選擇什麽，難道是關於公司的事，是今天顧慕軒跟我說的急事嗎？所以才會連回覆我的心情都沒有？
正想著，顧慕軒開口說:“你放心吧，這樣的手術，對她的身子是沒有什麽本質上的傷害的，況且她的身子恢覆能力很不錯，只要手術之後，好好養一兩年，保證跟現在一樣，只是這一兩年裏，你一定不能讓她懷孕。”
你一定不能讓她懷孕，你一定不能讓她懷孕，你一定不能讓她懷孕……
全程這麽多話，我的註意力，卻全部在這句話上。
為什麽不能讓我懷孕，等等，還有手術？
我需要做什麽手術？我得了什麽病嗎？可是，顧慕軒又分明說了，我的身子很好的啊。
“你不懂，每次只要一想到這件事，我就會整晚整晚地睡不著，我總想著，要不就跟她坦白了吧，反正她是一個正義十足的女人，只要我開了口，她即使當下肯定要鬧脾氣，可是事過之後，她肯定是要幫忙的。”
“可那也只是我自己的猜測，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做一件事，這樣沒有把握過，我不敢跟她說，我怕事情不會朝著我覺得的方向發展，我怕她承受不住這樣的事，我更怕她會因此而離開我，從此無論我做多大的彌補，她都會跟我的人生從此劃上一條透明的分界線。”
“我……我真的不想……”
講到這裏，沈墨琛又猛地吸了一口煙，被嗆到咳了兩聲。
隔著一些距離，我卻都因為這兩聲咳，牽扯著我的心一起動了兩下。
顧慕軒遞了一瓶水給他，沈墨琛把煙叼進嘴裏，一只手接過來，擰開後，仰頭喝了一口。
半晌，等沈墨琛緩和了一些，顧慕軒才再次開了口。
“墨琛，這次之後，你什麽也不欠她了，事過了，你們就好好過日子吧。”
就在這時，顧慕軒手機響了，他拿了起來，放到耳邊，臉色鐵青。
“墨琛，你快去帶嫂子過來，蔣夢婕不行了，現在很危險。”
沈墨琛和我皆是一楞。
我下意識就從植被裏站了起來，視線剛好，觸上沈墨琛的。
他的眼底就像是有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一般，還隱隱泛著火光，就像是要將我烤熟一般。
可能是因為醫生的職業反應，顧慕軒很快從看到我的驚訝裏緩過來，幾步踩著植被過來，牽著我就要往醫院走。
“嫂子，跟我來一趟。”
我繃緊了身子，掙紮著:“你想做什麽？”
“嫂子。”顧慕軒又要來拉我，被我偏身躲過，他也急了，說:“嫂子，你想要知道什麽，事後我們給你解釋，但是現在人命關天，你先跟我去救病人。”
“病人，我要去救哪個病人，蔣夢婕？”
我質問著他，他臉上立馬變得很沈，想要說什麽，沈墨琛已經走了上來。
“行了，你趕緊進去搶救，我馬上帶著她進來。”
“沈墨琛！”我尖叫了一聲，顧慕軒聽見，身子抖了一下。
“盡量快一點，我們沒有多餘的時間了。”
等不到沈墨琛點頭，顧慕軒立馬掉頭往醫院裏大步跑遠了。
“曉曉。”
沈墨琛想要上前來拉我，被我一把甩開。
“你聽我說，我們現在情況很緊急，你不要鬧脾氣，現在跟我進去，等夢捷度過了這一關再說好不好？”
“不好！”我眼裏立馬就彪出了淚來，因為他們剛剛的對話，我現在算是理清了之前發生的一系列問題。
那天，奶奶讓我們過來檢查，沈墨琛和顧慕軒在辦公室裏說的話。
顧慕軒說:“我們找了好久的骨髓和血型，現在終於出現了。”
原來他那時口中的“她”，就是我。
我竟然有和蔣夢婕一樣的血型和骨髓。
所以沈墨琛再次帶我來醫院體檢，是因為想要再次確定一下，看我是不是能夠救蔣夢婕。
“沈墨琛，我問你，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能救蔣夢婕，所以你才帶著我來醫院重新檢查，你想要再次精準的確認我是否可以救蔣夢婕，是嗎？”
“曉曉，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你聽我說……”
“放開！”我再次甩開他靠上來的身子，沈墨琛這次也不放手，我們就這麽在醫院外面牽扯在了一起。
有路人從我們身旁經過，奇怪地目光盯在我們身上，有些甚至好奇地駐足，站著靜靜地看著我們，卻很快被沈墨琛駭人的目光嚇到，只得往遠處走。
“沈墨琛，你放開我。”
“我不放！”沈墨琛道:“你什麽都不知道，你要我怎麽放，是不是我放手了，你就要像上一次一樣，跑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去，遠離我，嗯？”
沈墨琛說這句話的時候，雙手緊緊扣住了我的雙肩，我覺得有些痛，但是我竭力忍住了。
“不然你以為我會乖乖留下來，救你的老情人？”我懟他。
“你！”
“我什麽？”
“難道我之前跟你說的話，你都忘記了嗎？你明明知道我和她不是那種關系，為什麽還要這樣說？”
☆、125：我們離婚吧
“難道我之前跟你說的話，你都忘記了嗎？你明明知道我和她不是那種關系，為什麽還要這樣說？”
“呵呵呵……你和她不是那種關系，你們自己的事，也只有你們自己清楚，還有，你問我是不是忘記你之前說的話了，沈墨琛，你跟我說過的話，我固然還記得，但是你記得嗎？”
“你跟我說，你說因為奶奶不認識醫院裏面的醫生，所以你帶我再來具體檢查一下，我還說為什麽體檢還會額外多出來一項，我還以為是你特意加進去的，我以為你是真正的，為了我，為了我們以後的孩子，於是待在家裏的時候，我還強迫自己喝下我從來不會喝的藥，我喝到想吐，我還想著，不管怎麽樣，都是為了孩子，就忍一下。”
“呵呵呵呵……你看看，我相信你了，我真的相信你了，可是我換來了什麽，沈墨琛，你讓顧慕軒給我開的那些藥，也是因為要救蔣夢婕的原因吧？”
“我那麽相信你，結果我沒想到，今天我自己會碰上這樣一幕，我真的想知道，若不是今天我恰巧出來了，我是不是還要被蒙在鼓裏，若是我現在在病房裏睡著了，蔣夢婕剛好出事，你們就會讓我在悄無聲息地時候，默默地救了蔣夢婕？”
沈墨琛被我一長串話語說得定在原地，往常眸子裏的銳利，也頃刻間退下不見了。
他低垂著頭，卻依然不放開我的手。
我知道這是怕放開了我，一會兒沒有人救蔣夢婕。
眼淚大顆大顆往下直掉，可我哭著哭著，就笑了。
沈墨琛聽到我的笑聲，擡起頭來:“曉曉，你……你別這樣，你有什麽沖著我來，我只求你別這樣。”
沈墨琛竟然用了“求”字，可我聽在耳朵裏，就像是一種源源不斷地諷刺。
我的人生，多麽可笑？
我以為，和他開始好了，會是生活對我從前那些灰暗日子的補償，我以為我會和他好好的在一起一輩子。
原來，沈墨琛這段時間對我的好，不過全都是因為另外一個人。
我曾以為他一直都是一個冷漠無情的人，可我怎麽也沒有想到，原來他也會對一個人這樣傾心，只是那份深情，從來都不是為我，是為了和他從小就朝夕相處的蔣夢婕，甚至為了她，不惜搭上我的身子。
其實，顧慕軒那句話說錯了，他說只要一兩年之內，沈墨琛一定不要讓我懷孕。
他對蔣夢婕都已經做到了這一步，又怎麽可能讓我懷上他的孩子？
路人聚集得越來越多，我下意識看了一眼，覺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於是伸手擦幹了我臉上的淚水，穩住心神:“沈墨琛，放開！”
“不放！”他倒是堅定。
這時，他褲袋裏的手機又開始響了，不用想，我也知道是因為什麽事。
沈墨琛卻不接，只是雙手緊緊地扣住我。
我開口提醒他:“沈墨琛，蔣夢婕已經快要不行了，你不去救她，還抓著我做什麽。”
沈墨琛果然眸子亮了一些，卻什麽話都沒有說。
“哦，我忘了，好像只有我能救蔣夢婕。”
沈墨琛抓著我的手，狠狠顫動了一下。
我忽然不想這樣下去了，我知道今天要是一直這樣僵硬地懟著，以沈墨琛倔強的脾氣，是肯定不會讓我走的，可我現在一點也不想跟他多待在一起一分鐘。
這樣，只會提醒我這段時間以來在感情上受到的屈辱。
其實他剛剛在車裏有一句話說對了，他說其實只要是他的事，即便當下我會覺得離譜跟他鬧脾氣，但是事後，我肯定是會妥協的……
誠如他所說，我沒有辦法了，我不想站在這裏，把自己最難看的一面展現在外人面前。
於是心下一橫，咬牙問沈墨琛:“是不是我去救了蔣夢婕，你就會放開我？”
沈墨琛擡眸直直盯著我，仿佛閉一下眼，就會錯過什麽。
我看他什麽也不說，只好再次開了口:“我可以答應你救蔣夢婕，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只要你答應我，我立馬進去救她。”
沈墨琛眸光一亮，似一汪深潭。
他看著我，嘴角終於張開，沈聲答:“除了離開我，其他的，你想要什麽，我都答應你。”
他說，除了離開我，其他的，你想要什麽，我都答應你。
恰在這時，眼眶裏好不容易忍住的幾滴淚，再次垂落下來。
我垂頭，用手擦幹，然後擡頭，聲音暗啞卻幹脆利落:“我只需要你答應我，我救了蔣夢婕，我們就離婚。”
以前在心裏升起過好多次的想法，一直沒舍得說出來，這一次，我真的很輕松地就說出來了，我以為我會大哭特哭的，可我沒有。
心裏很難受，仿佛千萬條蟲子在裏面肆意啃噬一般，將我身上所有的血水，都吞進肚中。
“墨琛，我只能再堅持十分鐘，十分鐘你還不來，就準備蔣夢婕的後事吧。”
大概知道情況很糟了，這一次電話響之後，沈墨琛接了，剛劃開，顧慕軒說了這一句，便掛了電話。
過了一小會兒，沈墨琛終於暗沈著眸子，聲音沈重地答:“好，我答應你。”
......
進手術室之前，我隔著窗戶看見了裏面的蔣夢婕，上一次見到她，還是她約我去那個廢棄倉庫的時候了，只是那個時候，她還能很兇狠狡詐地對我叫囂，而現在，只是靜靜地躺在床上，身上掛滿了儀器，面色蒼白，若不是旁邊還有那些儀器在滴滴出聲，我幾乎覺得她已然是一個死人了。
我擡腳就要進去，沈墨琛卻忽然捏緊了我的手，眸色深沈的模樣，嘴角張合了好幾次，想要說些什麽，最終卻只是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然後放開我的手。
“我在外面等你。”
沈墨琛最終擠出一句話。
我沒有看他，背對著他點點頭，進屋的瞬間，忽然想起了什麽，說：“如果你沒什麽事的話，先把離婚協議書準備好吧。”
說完，還不等他回答，我就淡漠的開門進了手術室。
醫生給我打麻藥的時候，我說：“麻煩你不要給我打太多麻藥。”
醫生微楞：“沈太太，你不用害怕，我們醫院在B市還是很專業的。”
她們以為我是因為害怕而吐話不清了，安慰我道。
只是那一聲沈太太，讓我覺得有些難受，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細線在牽扯著我的心狠狠顫動。
“我沒事，我只是想讓自己的腦袋清明一點。”
我只是想要記住這種痛，這是沈墨琛帶給我的感覺，可即便是這樣，我還是要放手，我要讓自己知道，我只是想要給自己一個教訓，以後，再也不能這樣對待自己。
沒有吃過糖的孩子，不知道糖的甜美，但只有吃過糖的孩子，才知道失去了擁有糖的生活，是多麽的痛苦難耐。
就像是有人拿著一把鏟子，狠狠在你心上，毫不留情地砸出一個永遠無法填補起來的洞，等你終於意識到想要補救時，早已面目全非。
一切工作準備就緒，我躺在病床上，醫生給我打了麻藥，很快我看著鮮紅色的血液不斷地從我體內流出去，最終匯聚在分離機中，各種儀器滴滴滴地響著。
我忽然發現，我好像一點也不怕血了，而且醫生也沒有聽我的，麻藥給得很足，他們抽血液和骨髓的地方，一點兒也沒有疼痛的感覺，可只有我知道，我的心，已經是千倉百孔了。
我一直睜著眼，怔怔看著我的血液是怎麽樣一點一點地流進另外一個人的身體裏去的。
晃眼看到了窗戶外面，一只手靠在玻璃窗上的沈墨琛，發現他也正在靜靜地看著我，我忽然覺得喉嚨發幹發緊，一滴眼淚，終於從我眼眶裏流了出來，順著滑進了我已然幹澀的嘴裏。
我下意識用舌頭試了一下，竟覺得比自己之前喝過的那些調理的藥還要苦澀。
許是因為不想讓自己再過多的分心，許是不想讓在手術室忙著的醫生看笑話，我幹脆閉上了眼睛。
“沈太太，你還好嗎？”
我聽見有人問我，但是我沒有回答，閉上了眼睛，隔絕了手術室裏明亮的光線，心想著，很快就好了，等她們把需要的東西抽走了，我也一樣解脫了，此後，我不會再因為誰喝那種所謂調理身子的藥，也不會再愛得這樣卑微、這樣傻。
一切結束之後，我被推出了手術室，見狀，沈墨琛很快圍了上來。
“她的情況怎麽樣？”
沈墨琛焦急地問，若是換成以前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可能還會看得心裏發暖，可是現在，我卻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
“沒事，只要休息一下，麻藥過了，就可以正常活動了。”
進入病房前，沈墨琛往後了一些，我被兩個護士推進去，他在外面和醫生交談著什麽。
我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
兩分鐘後，沈墨琛推門進來。
我看著他，眼睛還是控制不住發軟發酸了，於是別過頭去，不再看他。
☆、126：試著讓我喜歡你
沈墨琛抽了一張紙，強行給我擦著臉上的淚跡，我不想要他碰我，於是強力克制著眼裏的淚水，不讓它流出來。
沈墨琛伸出去的手因為我這個動作，僵硬地定在半空中。
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落下來，垂手原地站了一會兒，才端了一根板凳過來，在我身邊坐下。
屋裏靜了好一會兒，沈墨琛卻始終沒有開口說話，這是他以往的套路，總是等到別人出手了，他才殺得人家片甲不留。
於是我先發制人，直接道明了心裏想的。
“離婚協議書，你準備好吧，之前我們舒家欠你們的太多，這次捐獻，我們就當是一筆勾銷吧，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不會再來打擾你，請你也不要來糾纏我。”
沈墨琛眉目觸動了一下，半晌，才淡淡地吐出一句話：“你現在身子很虛，什麽都不要想，好好在醫院療養。”
沈墨琛沒有直接回答我的話，這是他回避話題的方式，我知道。
我盯著天花板，看著這病房裏熟悉的一切，明明昨晚上，我們兩個還很幸福地抱在一起，睡在我身下的這張床上，可是現在，我卻覺得眼前的人，比陌生人還要陌生。
“我不需要療養，像我們這樣家庭出身的人，賤習慣了的，這點小傷就不勞煩沈總操心了，一會兒麻藥之後，我會回去取我自己的東西，沈總不用擔心。”
我故意用了沈總，目的很明顯，就是要跟他拉開關系，沈墨琛確實也被僵住了，俊臉像是被冰塵封了一般，薄唇抿出一道淩厲的線條。
他的聲音低沈地像是有幾千斤重的石頭從裏面吐出來一般：“曉曉，為了這種事情，你就要搞僵我們的關系，你覺得值當嗎？”
我轉頭看向他，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又被他點燃：“怎麽不值當，沈墨琛，你嘴裏所謂的這件事情，你覺得是很普通的事情嗎？”
我頓了一下，繼續道：“是，或許你覺得捐獻這樣的東西又不會死人，而且像顧醫生說的那樣，這本就沒有身子上的實質傷害，只要事後好好療養，我以後就會跟正常人一樣，所以你覺得這是一件最普通小事，這世上，每天也有很多人，像我今天這樣，為了別人的生命，願意捐獻自己身上的東西，但是你給我記清楚，這件事若是換個除了蔣夢婕之外的人，或許我還覺得沒什麽，但是，同理，這件事要是換個除了蔣夢婕之外的人，你還會同意我捐嗎？”
沈墨琛垂頭看著我，半天沒有開腔，欲言又止的樣子，最終終於起唇道：“我不管你信不信，但是我喜歡你這件事，是真的，我擔心蔣夢婕，沒有其他原因，只是因為她的父母曾經對我有恩，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幫助她，但是我喜歡你，想要和你在一起，跟她半點關系都沒有，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用你來做什麽，上次她送到醫院來，一直到現在，也只醒了幾個小時而已，我們找了這麽久的骨髓和血型，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跟她一樣，我也想過，我問慕軒，能不能把時間拖長一點，我們找其他的人，雖然知道這並不傷身體，但我還是想要讓你在最安全的位置，可是她等不及了，我們只有做兩手準備。”
我仰頭笑了：“所以，你就答應了顧醫生的建議，要是我今天沒有正好撞到你們的談話，這樣不傷身子的手術，你們就可以悄無聲息地舉行了？”
“你先別激動。”沈墨琛看我身子猛地動了一下，以為我要幹什麽。
“你別碰我。”
“好好好，我不碰你。”沈墨琛把放在我身上的手移開，但還是做預防的狀態：“你現在需要好好療養，不要動不動就這樣大的情緒，對你的身體不好，你......”
“好了，你不用說了，我不想聽，既然事已至此，我只希望你兌現你之前的承諾，我說過了，我要離婚，我不會改變主意，你也不要試圖控制我，我好了我自己知道走，你準備好了協議書，就給我送過來，你放心，我不會要你任何東西，對了，還請你把我的身份證戶口本還給我，我現在要休息了，請你出去，謝謝。”
沈墨琛兩道眉頭深鎖：“好，那你好好休息，我讓她們進來照顧你。”
“沈墨琛，你現在這樣是什麽意思，讓她們照顧我，難道你又想像上次一樣控制住我嗎？”我咬唇，心裏那股好不容易抑制下去的心痛感，再次侵襲上來，蔓延到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
“沈墨琛，你千萬不要讓我恨你，我承認，我是喜歡你，所以上次那件事，我因為你忍了下來，若不是你，我肯定受不了自身的壓力選擇自殺，可是現在不同了，從剛剛我在外面碰到你開始，我就決定了，我不要再繼續喜歡你了。”
十年了，從十二歲開始，一直到現在，我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動了不想要再喜歡你的念頭。
可能我們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不管是在地位上還是閱歷上，或許命運這樣決定，可能會是最好的選擇。
喜歡你太累了，我想要休息一下了。
沈墨琛黑亮的眸子忽然猛地緊縮了一下，原本放在我床邊的一只手緩緩垂落，“嗒”地一聲，打在了膝蓋上。
那聲音並不小，可沈墨琛卻好像並沒有試到疼痛一樣，往日身上那些銳利和嚴肅，仿佛忽然消失於無形。
“好，我答應不限制你，但是離婚這件事，我不可能答應，我也不會給你什麽離婚協議書，如果你覺得這件事不公平，那我向你道歉，如果你想通了，想要聽我給你解釋，我隨叫隨到，這段時間，我就當你出去旅游了，我不會先去找你，但是，我只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後，不管你怎麽想的，請你試著讓我喜歡你。”
請你試著讓我喜歡你......
我聽得心裏一痛，一時間，竟忘記了要掙紮，只看到沈墨琛把頭低垂下來，用手幫我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一些。
等我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站直了。
“我不管你怎麽樣，這段時間讓我的人跟著你，我要確認你的身子得到最好的照顧，這段時間，我不會出現在你的視線裏。”
“我不要，我......”
“這是我最後的底線。”沈墨琛蹙眉，臉微沈著下命令：“你可以不答應，但是我會這樣安排，所以你接不接受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如果你執意要撇清關系，我們之間的事可以一筆勾銷，但是舒曉峰的事，那就另當別論了！”
我氣得不行，一把把沈墨琛剛剛幫我蓋好的被子抓開，想要翻身起來，卻發現根本使不上力氣，於是狠狠倒在枕頭上，以表示我的不滿。
“沈墨琛，你卑鄙無恥。”我大聲對著他吼道。
沈墨琛卻裝作沒有聽見，只是眉頭依然緊蹙著，淡道：“記住，你怎麽樣對待你自己，決定著我怎麽對待舒曉峰！”
“混蛋，卑鄙、無恥、下流！沈墨琛！！！”
沈墨琛卻根本不管我的謾罵，轉身走了。
只是那抹高大的身影，從床邊走到門邊的路程中，讓人不難看出落寞的感覺。
“砰”
門從外面關上，我才猛地恍惚過來。
都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是在意著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我想我肯定是瘋了，我是中毒了，不然我怎麽會上一秒還在說著不要再喜歡他，下一秒就註意他的背影是否落寞。
只是這一切，很快被一個護士擾亂。
她端著鹽水和藥進來。
我第一次對著陌生人發火：“我現在想要一個人靜靜，請你出去！”
“沈太太，你的身子現在還很弱，所以必須要進行適當的療養，否則以後會纏上大大小小的病的。”
說著，她就要給我輸液，我毫不留情地把手從她的手裏抽出來，竟差一點讓那個針頭插在她的身上。
我恐懼著雙眼，心都提到了半空中，幸好被她及時控制住，才讓危險得以解除。
原本想要繼續控訴的話語，被梗在喉嚨處，說不出了。
盡管知道她是沈墨琛叫進來的，但我還是跟她說了一句對不起。
她也從驚恐中回神，倒是借助這件事，對我施壓：“沈太太，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我，就不要做這些無畏的反抗了沈先生也是為了你好，如果你不配合我們，繼續和沈先生鬧矛盾的話，我們夾在中間會很為難，請你體諒一下我們。”
我被她說得竟沒有一句話可以反駁，我和沈墨琛這樣鬧下去，確實為難的，是夾在中間的她們。
我想到人家起早貪黑的也不容易，於是沒有再做任何的抵抗，任由她把針頭紮進了我的血管裏。
以前我是極其害怕這樣的場面的，不知今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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