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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寬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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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有一瞬間的楞怔,她緩緩站起身來,看著沈棣也是慢慢朝自己走了過來。

今天上午本來還是天氣晴朗,可是到了下午便是陰沈了幾分,現在更是刮起了風,天空中不知道什麽時候飄起了雪花。

“父親。”采薇低聲稱呼了一句,她因為在那裏蹲的時間久了,竟是覺得自己的腿都有些酸疼。

新年之際,尤其是初五之前,這各府上往來最是密集,不知道沈棣今日怎麽有空來這別院。

“這是……”沈棣看了眼這地上的火盆,他若是沒看錯,剛才分明是看著這個兒媳婦臉上垂落的眼淚。

雖說對於長子向來放心,可是沈棣還是調查了一番。

謝采薇早年喪母,不過她親生母親的生辰忌辰都不是正月初二。

如果不是祭奠親生母親,她這又是給誰燒紙?

“我就說別相信這一套,你還不信。”沈煜從裏面出了來,“父親怎麽來了?”

沈棣聞言皺了皺眉頭,“怎麽回事?”

沈煜臉上有些無奈,但還是帶著幾分笑意,“之前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今個兒拜祭菩薩什麽的,能保佑我早日康覆。”

這人就是睜眼說瞎話,采薇知道沈煜這是在幫自己,她垂著頭,好像是默認了一般。

這件事能欺騙過沈棣,可是沈煜這邊自己還能隱瞞多久?

她是離開了狼窩又進了虎穴,可是不管怎麽樣,都得先把眼前這一關隱瞞過去才是。

“父親怎麽有空過來?”沈煜偏開了話題。

“順帶著過來看一眼,我要進宮一趟。”沈棣到底是不放心,看著兒子似乎精神了些的樣貌,他也沒再追問,若他真是開心,就這樣吧。

為人父母,他能給長子的並不多,這點自由還是能給他的。

“皇上那邊有什麽事情?”

“倒沒聽說什麽,先過去看看再說。”

目送沈棣離開,采薇微微松了口氣。

她想要把那火盆給收起來,可是看到站在門前的沈煜,半晌采薇才開口,“你是不是已經好了?”

之前她跟沈煜置氣便是因為沈煜隱瞞自己,若不是眼睛已經好了,他怎麽會一身酒氣?

或者說這人原本就是在欺瞞自己?其實他已經找到了辦法,可是在自己這邊卻還是裝無辜。

“沒有。”沈煜苦笑,還是那般模糊,現在能看到朦朧的身影,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人,可是再仔細點卻又是看不清楚。

“我不是故意隱瞞你的,只不過是希望能夠給你一個驚喜。”

采薇聞言一笑,十足的冷意,“那可真是大驚喜,我可真是要感謝你。”

沈煜看到眼前那朦朧的人,他想要伸手去抓住,可卻是被采薇躲了過去。

別院裏,鳴鳶和寸心小玫他們正在那邊喝酒逗樂,並不知道主子們之間的事情。

卻說沈棣,接到宮裏來的旨意後進宮,在太監的指引下一路到了采薇宮。

采薇宮似乎跟之前一樣,便是宮門上的匾額都是擦得光亮。

“怎麽,太傅是心虛不敢進來嗎?”

宮院裏,是帝王那帶著幾分瘋狂的聲音。

伺候的宮女太監一個個的都躲得遠遠的,生怕自己被無辜牽扯其中死的。

沈棣擡腳進去,卻見帝王竟是跪倒在地上,不知道在那裏燒些什麽,頗是幾分煙霧繚繞。

“臣……”

“不用這麽多虛禮,之前皇姐對太傅都禮敬有加,難不成我還不如皇姐?”應湛笑了起來,只是臉上卻掛著淚水。

沈棣見狀一楞,他可是有些年沒見過帝王哭泣了,即便是當時長公主薨逝,帝王也只是沈聲一句“知道了”而已。

“太傅,跟我說說我母親吧。”

沈棣聞言楞了下,這才開口,“竟寧宮變之時,臣當時丁憂在家,只知道先皇後娘娘大智大勇,將皇上和長公主護送出宮……”

“朕說的不是母後,是朕的母妃!”一摞紙錢被丟到了火盆裏,一下子跳起了火龍。

沈棣久歷軍中之事,早就習慣了生死。而身處朝堂之上,他卻又是身不由己。

“皇上的母妃,臣並不熟悉,還請皇上恕罪。”

應湛轉頭看著跪倒在那裏的人,他冷笑一聲,“你可是我大雍朝的功臣,皇姐在世的時候說太傅一片拳拳之心,朕萬萬不可辜負,你哪裏需要朕寬恕?”

沈棣低頭聽著,只覺得這話萬箭穿心。

“可是太傅,難道你不覺得自己問心有愧嗎?皇姐對你如何難道你不知道?你可真是狠心!”

沈棣聽到這話猛地擡起頭來,看著似乎陷入癲狂狀態的帝王,他有些不解。

應湛看到他這樣卻又是一聲冷笑,“怎麽,朕說的不對嗎?今天是慧明皇後的忌辰,難道太傅不給你口中大智大勇的先皇後燒幾張紙錢嗎?”

“慧明皇後的忌辰不是後日嗎?”這些年來,長公主一直都是正月初四祭祀慧明皇後的。

“宮變之時朕雖然年幼不懂事,可是這幾年裏皇姐每每今日祭奠,朕還是知道的。”帝王似乎平靜下來,一臉的陰鷙之色,竟然不像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年郎。

沈棣不明白,為何長公主竟然刻意謊稱慧明皇後的忌辰。當時慧明皇後去世時,身邊只有長公主和年幼的應湛,對於生母的死,長公主肯定不會記錯的,那她又是為什麽?

只是這個答案,似乎誰都沒辦法知道了,因為長公主也已經香消玉殞。

沈棣撿起幾張紙錢,也丟到了火盆之中。

零星的雪花多了起來,只是剛到了火盆旁就是滋滋一聲化成了白煙。

沈棣看著那被風卷起來的灰燼,腦中是在別院裏,采薇跪在廊下,將紙錢往火盆裏丟的模樣。

難道說,采薇今天也是在祭奠慧明皇後?

不可能的!

她不過是九江府的一個獵戶女,怎麽會知道慧明皇後的忌辰?

沈棣搖了搖頭,應該是為了求上蒼保佑煜兒早點好轉,所以這次為菩薩燒送銀錢。

只是離開皇宮後,沈棣卻還是先去了別院一趟。

別院的院門緊閉,裏面沒有什麽聲響,似乎住在裏面的人都已經休息了。

“侯爺,要不要叫門?”貼身小廝低聲問了句,他有些弄不懂主子的心思。

“不用,回府。”也許是自己多心了,一切都不過是巧合而已。

……

采薇覺得這幾日沈棣來別院的次數有點多,每日裏都會來這麽一趟,或早或晚。

新年期間,朝廷也是放假,正月十八這才會有第一次朝會。

不過按照往常慣例,沈棣並不輕松。

過年期間各種事情都還得指望他幫忙處置,尤其是新年期間哪邊走了水,可還得京畿衛幫著處理。

可是今年,他像是個沒事人似的。

而且每每都是以關心沈煜眼睛的理由前來,可是昨個兒下午才過來,到今天上午還不到一天時間,沈煜這眼睛又是能恢覆幾分?

采薇覺得這未免有些可笑了,她認識的沈棣可從來不是這麽按捺不住性子的人。

沈煜像是毫無知覺似的,每日裏除了照例敷藥之外,這幾日多了一樣,是在制作燈籠。

只是從選樣到削竹條都是他親自動手,采薇覺得這人簡直是瘋了。

“你若是以為這般苦肉計就有用,不妨繼續。”看著沈煜手上因為削竹條而出現的一個個傷口,采薇轉過頭去。

“從我記事起,每年都會給自己制作一盞燈籠,乳娘小時候跟我說,只要點亮了十八盞燈籠,母親就會回來了。”

采薇想要離開,可卻還是站在了廊檐下。

“後來乳娘也走了,她跟我說只要我點亮了十盞燈籠,我就能看到這外面的世界了。”

削出來的竹條分外鋒利,沈煜的手指又是被劃了一道。

“我知道乳娘說的是謊話,只不過是為了給我一個念想而已,她總是說人得為念想而活著,這樣才能活得不那麽辛苦。”

“這是第幾盞了?”采薇問了句,她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幹澀。

“第十一盞。”

“早就過了她跟你說的,為什麽還要弄?”還說不是苦肉計。

“這一盞燈籠,是送人的。”沈煜笑了笑,“娘子,你有什麽念想嗎?”

采薇擡起的腳又是緩緩落下,好一會兒這才道:“以前有過。”

“那現在沒了嗎?”

看著那滴落在竹條上的血,很快滲透到竹片中,采薇拿出手帕將沈煜的手抱住,“我不知道。”

她以前是為了大雍朝活著,等到想要為自己而活的時候,她死了。

現在的她原本是打算為自己而活,可是她現在卻又是猶豫了。

白色的帕子被血跡染紅,沈煜緩緩掙脫,“明個兒就是十五了,我得把這燈籠做好。明天有花燈會,要不要我也給娘子你做一個燈籠?”

采薇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不用,我不喜歡這玩意兒。”任由著那帕子丟在地上,采薇站起身來往裏去。

明天就是上元佳節,這日子過得可真是快。

晚飯的時候小玫回了來,拉著采薇說個沒完,“少夫人你一定不知道,我竟然在楚楚館看到一個你絕對想不到的人。”

采薇擡眸看了眼小玫,“你去楚楚館幹什麽了?”

“治病呀,黃裳去給穆楚楚治病,我得跟著嘛。”當然她就是想要去瞧瞧這青樓到底怎麽回事。

“對了,難道你不好奇我在楚楚館看到誰了嗎?我跟你說,我看到三公子了。”小玫神秘兮兮的,一副“你快問我,我都知道”的模樣。

采薇聞言咬斷了那線,又是一針落下,“他沒看見你嗎?”

“沒有,他行色匆匆的,像是被人發現似的。對了,這麽說起來我倒是想起來了,之前我還見過他一次,是過年前吧,好像是在藥鋪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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