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兄弟久不作聲，孟婆斟酌著時機輕言道：“現在母親因怒火攻心而病倒，如果等她醒來後再得知妹妹曾經有過弒殺兄侄的想法，她肯定又要氣得吐血了。”

趙文舉嘆氣說道：“源娘說的有道理，可是……這樣的事如果不告訴母親，我不知該如何處理，而且以後她問起來，我也不知道該如何答她。”

“讓妹妹直接暴斃吧。”趙文翰見著趙文舉驚訝的目光，接著說道：“然後暗裏把她從家裏趕出去吧。只不過從此，她再也不是趙家嫡小姐了。”趙文翰從小就被劉氏放到了書房，與趙文舉和趙雪晴的手足情誼並不深，可是即使這親情再不濃厚，他也沒料到這嫡親妹妹居然想要害他。

世間還有如此泯滅人性，狠毒無情的女子，簡直聳人聽聞啊，稍微想想背後就會冒冷汗。趙文翰自認為已經仁至義盡，問道：“大哥，大嫂，這主意怎麽樣？”

“趕出去？那她以後……”趙文舉語意中透著猶豫。

“大哥難道還要可憐她？你忘了她是如何要處心積慮要害死祎明的嗎？”李文瀚瞧不慣趙文舉這慣愛猶豫的性子，“大哥你以後是趙家的當家人，怎麽能如此猶豫呢？”

當家人？趙文舉聽見這句話，心中有一根心弦被觸動了，身子不自覺地挺得更直了，隨後溫聲說道：“我不是可憐她，我是擔心她把你的事情說出去。”趙文舉抿了抿嘴，說道：“你還是要考科舉的。”趙文舉實在擔心趙文翰和董侍苗傳出去對趙文翰不利。

大哥居然是為了我？趙文翰聽此心裏頓時有一股暖流流過，相比之下，趙雪晴的行徑顯得更加陰毒可惡。

趙文翰擺擺手說道：“大哥不必惦記我，只要辦了葬禮，她就不再是趙家女，憑誰會信她的胡言亂語？如果她真的敢如此做，那麽直接讓官衙治她一個誹謗之罪。”

“不！”趙文舉站了起來，沈著地說道：“生意場上無朋友，一旦雪晴被哪個居心叵測的對手帶走，很可能會利用她做出對我們不利的事。畢竟雪晴的狠毒，我們都知道。”

“夫君說得有理，妹妹一定不能落在別人手裏，不如明面上辦了喪事，然後暗地裏送去家廟吧。”孟婆建議說道：“然後派嬤嬤看著她，想她也沒辦法抵抗。保她衣食無憂，也算是全了手足情誼。”

兄弟二人聽後，感覺這是最好的方法。孟婆得了二人同意，便離開了。

孟婆離開後，趙文翰看著趙文舉的臉色稍微好一些了，鼓起勇氣說道：“大哥，我考慮好了，我不想考科舉了。”

“你決定了？”趙文舉也沒有太大的詫異，雖然有失望，但是卻有心理準備了，拍了拍趙文翰的肩膀，說道：“那也好，只要你開心就好，以後就和哥哥一起做生意吧。”

李文瀚低頭不好意思地說道：“除了做生意也沒其他的法子，只是，大哥，我想帶著侍苗離開這裏，去外面闖蕩，找一個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安心地生活。”

趙文舉詫異地說道：“離開這裏？你不考科舉的事情都還要娘慢慢地接受，你再離開這裏，她肯定受不了的。她現在已經怒火攻心了，恐怕已經損了身子，到時候再受刺激……我害怕……”

李文瀚溫和一笑，說道：“這次經歷好像讓我去鬼門關轉了一圈似的，雖然心驚，不過卻讓我明白，人其實應該好好地活著，不為了別人，是以一種可以更舒服的方式活著。娘的想法是好的，無可指責的。可是我不喜歡，以前折磨了自己十幾年，如今有機會，我想重新來過。”

趙文舉似乎還想再勸，李文瀚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說道：“你還記得妹妹計劃裏的那個賊老道嗎？”

李文舉看著李文瀚那眼中閃露的精光，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搖頭說道：“你這是開了生意的竅了，如此出去，我也能放心一些。”

李文瀚笑著拱手作揖，“多謝大哥成全。”

※※※※※※

劉氏醒來後，趙雪晴的喪事已經在辦了，“死因”是暴病而亡，但是趙文舉和李文瀚向劉氏言明的真相則是“趙雪晴撞柱而亡”。

劉氏聽到這個消息後，不過幾日，不止面相老了十歲，連處理事情都開始精力不濟。漸漸地把鋪子裏的事給了趙文舉，把家中的中饋之權分給了孟婆。

喪事操辦完，趙雪晴早已被押送到了家廟。

※※※※※※

三個月後的一天，趙家忽然來了一個老道，仙風道骨，正氣非凡，先是在趙宅探查一番，後又將趙宅眾人的面相一一看過，最後向劉氏言明，趙文翰命中帶煞，所以一出生就克死了父親，而後又克死了妹妹，如果讓他繼續讀書，將來很可能為趙家招惹滅族大禍，所以建議要趕緊將趙文翰驅逐出趙府，而且不能讓他再讀書了。

劉氏聽後，自然萬分不信，趙文翰可是趙家的希望啊，怎麽可能帶煞呢？居然還可能招惹滅族大禍？

劉氏驚惶地說道：“這不可能！文翰他……”

道士聽後，直斥劉氏是被世間權勢拽入了迷障，所以看不開，最後嘆了兩聲“罷了、罷了”後離開了趙府，未收取趙府半分銀錢。

道士離開後，孟婆輕聲說道：“母親，妹妹性情大變，二弟他又……，種種事端如此反常，怕是這道士所言是真啊。母親可想一下，二弟不喜女子，但是世間男兒哪有不娶親的，到時候入仕娶了官家千金，萬一被得知……那可不是要鬧成大事啊，不止會折損仕途，還真的會連累趙家啊。”

劉氏恍惚地看向孟婆，低聲問道：“真的會嗎？我的翰兒居然是這樣的人……”

三日後，趙文翰帶著董侍苗離開了趙家，劉氏為此幾乎哭瞎了雙眼，可還是含淚放了手。從此之後，劉氏就再也不管家裏家外的事，每日只管吃齋念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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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的生意現在已經完全由趙文舉處理，而後院則在孟婆掌控之中。劉氏不再理事，孟婆是趙家現在唯一的女主人，仆婦們知曉風吹草動，自然對這位未來的後宅掌權人投以忠心。

孟婆對此不甚在意，反倒是惦記趙雪晴的事。這一日處理完賬冊的事，問向汀蘭：“今天那邊的消息怎麽樣了？”

汀蘭俯身低聲說道：“說是又要跑，結果又被王二麻子抓回來痛打了一頓，也不知道她為什麽如此不長記性？”

“她不是不長記性，而是只想記得自己想記住的事。”孟婆放下茶杯，冷笑一聲，繼續說道：“忘不了自己是趙家的大小姐，卻忘得掉她那些狠毒的算計和傷過的人心。”

當初孟婆明面上答允了趙文舉和趙文翰兩兄弟要暗地裏送趙雪晴家廟，但是趙雪晴上輩子手裏有趙文舉、趙文翰、趙祎明、安悅源等人命官司，孟婆既然為了替原主報仇而來，自然不可能允許她好好地活下去，她要讓趙雪晴一輩子記得她造下的孽，一輩子都後悔不疊。

如今，也該是算總賬的時候了。

孟婆望著遠處萬裏無雲的天空，沈聲吩咐道：“汀蘭，吩咐門房準備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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