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暴風雪來襲（4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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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暴風雪來襲（4合1）
十分鐘前,被綁的男人醒來後一直用頭和腳擊打地板，他被堵著嘴不能開口，就故意惹出動靜讓自己同伴聽見。
尤溪也想看看他的同伴是哪波人,於是沒有制止,最終上樓的,是那幾個瀛國男人。
對方見她們兩個女人一個小孩,仗著人多勢眾,不僅叫嚷著讓她放人，還讓她必須拿出物資賠償損失。
尤溪懶得和他們嗶嗶,回頭朝原琪吩咐了句回房,等到後者一臉擔心的抱著圓圓進房後,她擡腿就是一腳,將帶頭叫嚷的瀛國人踹倒在地。
那人惱怒驚愕，以為自己沒有防備才會被踹倒,可他剛爬起來還沒站穩,對方又是一腳，這次他被直接踹下樓梯,躺在墻角動彈不得的喊疼。
其他幾人頓時都不出聲了，安靜如雞的看著面前年輕漂亮的女人。
就像原檸說的，這幾個並不是惡徒,只是災變之下惶然失措，就算起念頭也只敢小偷小摸,挑容易的對象下手，哪裏知道一挑就挑了個硬茬。
他們動嘴,對方直接動手,這還怎麽玩？
幾個瀛國人頭靠頭湊一起商議,對方才一個人,他們有三個人（原本五個，一個被綁一個殘了），既然都動手了那就幹脆借著這個理由直接把對方東西都給搶回去！
他們仗著對方聽不懂瀛國語，放心大膽的討論計劃，誰動手拖住她，誰假裝害怕踹門進房搶小孩做人質，誰給被綁住的兄弟解開，分工的明明白白。
尤溪眼神冷下來，電擊棍從衣袖裏滑出，她一言不發，直接將電擊棍懟在打算搶圓圓做人質的瀛國人胸口。
那人抽搐著倒下，尤溪看著剩下的兩人，又從衣袖裏滑出一根金屬甩棍，開口道：“不如你們分工一下，誰挨電擊？誰被我抽下樓？”
對方：……
原檸和林霧匆匆踏上三樓和四樓之間的轉角時，剛好看到最後一個瀛國人被尤溪一棍抽下樓梯的畫面。
那人哎喲哎喲的滾下來，和原本縮在墻角的同伴撞成一團。
樓上上方，兩個倒在地上的男人還在時不時抽搐一下，再過去，被綁住手的男人閉著眼睛安靜如雞只希望尤溪遺忘自己的存在。
林霧：……
原檸：……
緊隨其後的救援隊成員：……
感覺對方並不需要自己救援的樣子呢。
原檸和尤溪原本並不打算挑釁追責，只想把被捉的那人交給救援隊，無奈對方自己作，被一窩端了。
救援隊隊長這幾天忙到焦頭爛額，早就下了指示，無論誰鬧騰犯事，一律丟進臨時看守所關起來，同時隨行物資全部充公。
既然不想好好茍，那就不必茍了。
救援隊跟著原檸過來時開了一輛多人電瓶車——原本是來往於各家酒店之間供游客使用的，林霧和尤溪幫著將五個男人牢牢綁住手腳安置在車上。
兩個救援隊的人則將他們住的房間收拾一空，發現他們吃的喝的東西居然數量不少，也不明白這幾個人明明不缺東西為什麽還要找人下手。
這邊的動靜被前面其他民宿的人發現，眾人紛紛裹著毛毯跑出來或是站在陽臺上看熱鬧，救援隊員當下表示這是鬧事者的下場，警告眾人不要為了個人利益動歪心思，大災難之下更加應該團結一致。
救援隊員開著電瓶車離開後，尤溪在人群的一角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似乎是孟璐。對方也看見了她，視線在她身側的林霧身上轉了幾圈，沒有走過來。
半個小時後，幾個人坐在套房的客廳裏商議離開的事。
林霧給她們帶去了一個意料外的消息——或者說是驚喜：“我們不坐船，我們坐飛機走。明天中午你們收拾好東西，來雅恩酒店大堂找我。”
****
林霧來山上的第二天，替一個腹部被鐵皮劃破露出內臟的救援隊成員動了手術，大面積創傷加感染，在缺少醫療條件的情況下他花費不少心神才把人救回來，也因此得到了對方的信任。
對方是救援隊的副隊長，林霧從對方口中打聽到山上五星級酒店後方的一棟大樓頂上其實有個停機坪，一旁倉庫裏有一架備用的直升機，直升機在上一次飛行後出現故障，所以暫時存放在倉庫。
這期間一直使用的是另一架直升機，這架直升機在海嘯前被客人租賃飛去了首都島，後來沒再回來。
副隊長想修好這架直升機，派人出去請求救援，再不濟運點急需的醫藥物資回來也是不錯的。
維修師告訴他，除了修理之外，直升機還需要額外安裝內、外副油箱，因為航程範圍內所有島嶼都被海嘯肆虐，無法保證中途可以加油，而以直升機現在的續航力，只能飛三四百公裏，萬一中途沒油，結果會比坐船出海更慘。
依照維修師原本的預計，以他一個人的能力完全修理好直升機並安裝好油箱起碼得大半個月，對副隊長而言，想找到一個既懂飛機維修又可靠的人幫忙實在太難，他透露消息給林霧是因為信任他，想讓他暗中打聽找人。
但讓他驚喜的是，林霧竟然懂飛機維修。
這一個多星期，他白天在醫院值班，晚飯後就去樓頂倉庫幫忙。
前幾天原檸聽完尤溪的離島提議後就找了林霧，他當時沒告訴她直升機的事，表示自己會計劃一下，讓她等等。
沒想到這一等，竟等來一個驚喜。
“我們都能一起上去？”原琪又高興又擔心，怕這邊還要帶個孩子，別人會嫌麻煩。
“可以。”林霧知道原琪在擔心什麽，“你放心，我是和對方談好之後才告訴你們這個消息的，西曼也會和我們一起離開。”
這天臨走之前，林霧又叮囑了她們幾句，一個是隨行物品盡量精簡，第二則是直升機的事一直都是秘密進行，暫時不能透露給任何人，怕引起混亂。
這不是自私不自私的問題，因為只有一架直升機，想單純靠它載所有的幸存者離開根本不可能。
直升機的作用只可能是帶消息出去求救，在外部救援來之前盡量多運載一些急需物品回島。
而距離海國最近的陸地國家便是京國，消息由既是醫生又會修直升機的京國人林霧帶出去，是最佳選擇。他想帶上幾個京國朋友一起離開，副隊長自然會答應。
事情順利到出乎意料，大概因為太順利了，尤溪送走林霧後，總覺得心裏有點不踏實。
這種不踏實，在當晚她慣例用望遠鏡查看周遭情況時變成了現實。
酒店區的地勢比民宿區稍高一些，因為山體樹木的遮擋，酒店區一些低矮的建築民宿區這邊看不到，但高一些的建築依稀可見。
尤其五星級的雅恩酒店，地勢最高，哪怕是最低的那棟樓，使用望遠鏡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尤溪今天換了房間，第一次在露臺上看到南邊的建築樓體，她原本只是好奇想看一看林霧口中停機坪所在的大樓，結果卻發現樓頂有動靜。
她以為是自己看錯了，調整望遠鏡倍數後再次看去，發現真的不是自己看錯。
樓頂上，停機坪旁邊的倉庫門開了，一架白色的直升機被緩緩推了出來，有人正前後忙碌著，似乎在為起飛做準備。
怎麽回事？林霧分明說過，在明天中午起飛前，直升機的事情要對外保密。既然保密，又怎麽會提前把直升機移出倉庫？
她立刻去敲了隔壁房間門，原檸來應門：“怎麽了？”
尤溪壓低嗓音，遞出望遠鏡：“直升機那邊好像不太對勁。”
原檸打開窗戶用望遠鏡查看，片刻後臉色也凝重起來：“這是要提前起飛嗎？”
聽到動靜的原琪也從臥室走出來，小聲問怎麽回事。
三個人商量幾句，很快決定由尤溪和原檸趕過去查看情況，原琪則待在民宿等消息。
今天救援隊剛剛帶走一夥鬧事的人，想來民宿內暫時也沒人會再敢鬧事。原檸叮囑原琪關緊房門，任何人來都不要開，便跟著尤溪一起匆匆下樓。
從民宿區到酒店區步行有段距離，尤溪拿出兩包方便面，和民宿老板交換了三輪車的使用權，然後載著原檸快速朝酒店區趕去。
夜晚的溫度比白天低很多，尤溪呵出的呼吸都變成了白霧，因為要低調行事，她身上的薄羽絨服一直沒換成厚的，但裏面早就穿上了打底的保暖內衣和絨衣，可還是覺得冷。
十多分鐘後，尤溪兩人與林霧、西曼匯合，原檸傷還沒完全好，便留在酒店外看著車，另外三人則一路小跑朝停機坪所在的酒店大樓趕去。
“有沒有可能只是為了明天起飛檢查機身？”
林霧臉色凝肅：“不可能，直升機的事救援隊一直很小心保密，即便是檢查也會在倉庫內進行。”
停機坪在十五樓，西曼跟著前面兩個人沖到第八樓就開始不行了，一直保持勻速向上的林霧和尤溪互相看了眼：“體能不錯。”
“你也是。”越接觸尤溪越覺得林霧深不可測，既是醫生，又會修直升機，體能還這麽好，真不簡單。
兩人沒再說話，把體力節省到爬樓梯上，很快便到了最高一層。
安全門外，傳來突突的聲響，他們都知道這聲音代表什麽。
林霧用力推開沈重的安全門，寒冷的狂風立刻撲面而來，直升機螺旋槳卷起的氣流讓人幾乎寸步難行。
他們來晚了，前面的停機坪上，白色直升機已經緩緩離地，有人匆匆從直升機旁跑開，林霧上前拽住對方：“怎麽回事！為什麽現在就起飛了？”
那人裹緊身上的衣服，依然凍得瑟瑟發抖，聲音在巨大螺旋槳動靜裏幾乎微不可聞：“我也沒辦法啊，是隊長親自帶人過來的，說什麽重要人物，得優先離開……他們來的急匆匆的，我想通知副隊和你都來不及！”
林霧質問維修師的時候，尤溪幾步上前，擡頭看向直升機最後排的艙位，停機坪四周瑩黃的起飛燈映襯下，她看清楚了縮在後方緊貼玻璃的臉。
居然是孟璐！？
對方早就看到她了，此刻發現尤溪看見自己，立刻露出得意又解氣的表情，還朝她輕輕揮手並用口型說了句拜拜。
林霧頂著風走到她身旁，覺察到她的異樣，問道：“看到誰了？”
“最後排那個，是孟璐。”
“孟璐？”林霧擡頭看直升機，“那排原本的座位都拆卸掉了，加了兩個油箱，那裏不能坐人，如果她在最後排的話很有可能是偷偷上去的。”
尤溪擰眉：“她怎麽會知道？”她突然想起上午孟璐打量林霧的眼神，“你上午從我們那裏離開後，是不是回過這裏？”
“對，我過來檢查直升機的情況，但應該沒被人跟蹤。”
他明白過來尤溪的意思，“這裏有停機坪的事不算機密，只是普通人不知道。如果她有心，又認識有用的人，想打探清楚我去頂樓做什麽並不難，問題是她怎麽會盯上我？”
“她盯上的應該是我。”尤溪想起她之前那句懷疑的質問，雖然對方當時問之後自己也覺得荒誕無稽，但念頭起了就沒那麽容易消。
林霧拍拍她肩膀，說了救援隊隊長的事：“直升機提前飛走和她盯不盯你無關，最多就是恰好搭上順風車。”
一旁，匆匆跑回倉庫的維修師又跑了過來，遞給林霧一個對講機：“今天剛修好的，充過電了，以後用這個聯系。”
西曼終於跑上了頂樓，他喘著氣過來，卻只看到了遠去的機尾，不過他個性樂觀，知道情況後也安慰道：“飛機還是會回來的，只是不能第一批離開。哈哈，沒事，總不可能飛走了不回來了吧？”
尤溪：……
不要亂立flag啊……
寒風蕭瑟的夜幕中，三個人目送離開的直升機，一片雪花落在尤溪臉上，緊接著是第二片、第三片……很快，雪越來越大，猶如紛揚的棉絮。
西曼一開始還很高興，第一次看到雪覺得很新奇，但很快，等到三個人從大樓出來，寒風卷著大雪劈頭蓋臉朝他們撲打過來時，西曼那一點新奇和高興全部轉變成了擔心和害怕。
林霧擰眉：“這雪似乎太大了一點……”
“風也是，像是來臺風一樣！”西曼膽戰心驚的看向漆黑夜空，直升機早已飛遠看不見了：“這種天氣直升機飛行很不安全吧，要不要讓他們回來？”
林霧沈默片刻，用對講機和維修師聯系，問他那裏有沒有和直升機聯絡的辦法：“雪有點大，能聯系上的話最好讓他們回來。”
因為要等消息，三個人暫時都沒離開，在這棟樓的大廳裏找了個地方坐著等。
天冷，而大廳有燃著可以取暖的幾處油桶，不少禦寒物資缺乏的幸存者都選擇在大廳打地鋪過夜。
此刻外面的狂風大雪吸引了他們全部的註意力，幾乎沒人聊天，一個個沈默懼怕的看著外面的雪。
隔了一會，維修師回覆表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的關系，信號很差，對方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根本聽不清楚在說什麽。
“再試幾次，雪太大了。”他自己修的飛機自己心裏有數，這架直升機有些年頭了，內部零件都很陳舊，這次維修因為條件有限也沒辦法全部替換，只能說是盡量修好，加上增加了幾個油箱，負荷加重，極端天氣下飛行很難保證安全。
還沒等到維修師再次回覆，酒店大樓前的一棵樹就被狂風卷斷了枝幹，那一大截枝幹樹葉夾著大雪被風猛地拍打上玻璃門，發出令人心驚的碎裂聲。
在大廳裏眾人一片混亂驚呼的時候，尤溪突然噌的站了起來，幾步走到另一側的玻璃墻體前，這個大廳高度有四五米左右，右邊一則的墻體全是大幅玻璃，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情況。
遙遠的漆黑天幕一處，似乎跳動著幾點零星火光，那點火光在躍動數次後很快砰的一下爆開，借著爆開的火光，依稀可見白色的機體直直朝下墜落。
最終，伴隨轟的一聲巨響，遠處的海面上爆開紅色的火光。
“是直升機！”西曼的聲音裏透出驚恐。
直升機，墜毀了。
**
這一晚，幾乎整個望海山上的人都沒睡好。
狂風卷著漫天大雪和被折斷的樹枝使勁撲打窗棱和玻璃，兩層樓以下的房間有不少窗玻璃都被敲出裂紋，有些一樓的落地窗玻璃都被震碎。
很多人在睡夢中被驚醒，如果是在北方，這樣的大雪可以稱得上是美景。可這裏是熱帶海島，溫度從沒低於20攝氏度，這樣的暴風雪簡直讓人打從心底恐慌。
“老天啊，這是世界末日嗎？”
“別說了，趕緊把毯子拿過來堵住裂縫！”
“媽媽，我冷……”
“去找救援隊的人，這裏不能住了，去找他們換個房間！”
“我想回家，我為什麽要來海島！嗚嗚嗚……”
……
尤溪是被凍醒的，海島的民宿都是木質結構，加上大幅落地玻璃，保暖效果很一般，她從櫃子裏拿出另一條被子加蓋後才感覺好一點。
她看了下時間，早上六點，醒了也睡不著了，她默默起床，重新調整禦寒衣物。
保暖內衣外，她換上一件更加厚實的抓絨衣，保暖褲外面的運動褲也改換成防風防水的抓絨沖鋒褲。
最外面依舊是那件黑色的輕薄長款羽絨服，但因為抓絨衣改厚了，下面又換掉了單薄的運動褲，羊絨襪和防水靴也穿了起來，基本可以抵禦寒冷。
暴風雪肆虐了一天一夜，之後不再刮風，但雪仍舊沒停，斷斷續續又下了兩天。
這是暴風雪之後的第四天，她拉開窗簾，雪沒再下，但整個露臺都已經積滿了雪，雪差不多有十多厘米厚，她費了好些力氣才把玻璃移門拉開，積雪已經因為低溫直接凍成了冰晶，摸上去又冷又硬，根本撬不動。
她從星屋倉庫取出一盆溫熱的水，朝中間澆去，好歹清理出了一塊可以踏上露臺的空地。
室外更冷，望海山被覆上一層白色，在這些白色裏面又滿是被狂風卷斷的枝幹樹葉，橫七豎八落了一地，滿地狼藉。
山下的矗立在水中的樓房也都被蓋上白色的積雪，就連漂浮在灰黑色水裏的建築垃圾上也覆上一層薄薄的白色。
升機墜毀的第二天暴風停止後，救援隊的人曾冒雪去海上尋人，但就如同預料的那樣，直升機上無人幸存。
昨天上午，林霧和西曼過來民宿和他們碰頭，所有人心情都很沈重，卻又不得不重新計劃離開的事。
現在沒了飛機，他們只能把希望放在船艇上，商議了一個多小時，定下大致計劃。之後，林霧取出對講機，表示自己已經弄到第二個，兩個對講機正好一邊一個，方便聯系。
昨天中午之後，雪完全停了，林霧便聯系她們，帶起工具一起去山下的快艇上除雪和檢查各項功能，該維修維修，該保養保養，以保證快艇隨時能用。
而他們今天的計劃，是出去尋找燃油。
尤溪回到室內，關上移門，簡單洗漱後，她從星屋倉庫取出一份皮蛋瘦肉粥和一份雞蛋灌餅。
她打開蓋子，食物帶著剛出爐不久的溫度和香味，讓她冰冷沈重的心稍稍暖了幾分。
離開房間前，她從星屋倉庫裏取出一件套頭的高領厚羊絨衣出來。
這件衣服偏緊身，所以尺寸不算很大，如果給孩子穿，袖子可以折疊，衣擺長度大約到他膝蓋，高領也可以嚴嚴實實的護住脖子和臉頰，穿在羽絨服裏面，會暖和很多。
她知道原琪有帶三個人的冬裝，但因為背包有限，只裝了圓圓的羽絨外套和羽絨褲，並沒有帶毛衣和絨衣。她和原檸則只各備了一件羽絨服。
前幾天的氣溫，羽絨外套和羽絨褲還勉強能撐，但今天的溫度顯然不行，尤其孩子。
尤溪敲開原檸他們的房門，因為寒冷，室內用一個燒菜的鍋子燃起了柴火。
客廳靠墻處還堆滿了大大小小的樹枝，原琪正在剝去樹枝外潮濕的表皮，再擺放到柴火旁邊，希望用火溫盡快將這些樹枝裏的水分烘幹。
原檸解開身上因為搬撿樹枝而沾雪潮濕的毛毯，將它架在火旁的椅背上，自己也蹲在一旁烤起火。
“溫度降太快了，趁著不下雪，今天我們提前出發，盡快弄到足夠多的燃油。”原檸稍稍回暖之後就開始收拾背包，自從直升機意外後，她心裏一直惴惴不安。
溫度低到反常，被困在山上的幸存者都人心惶惶，可她卻總有種預感，感覺這溫度還會更低。
“林霧他們知道？”
“知道，和他們聯系過了，我們直接去停泊區碰頭。”
原檸所說的停泊區是救援船的停靠位置，那裏和他們之前停靠的地方不在一處，那兒地勢更好，山坡下原本是個天然的凹地，因為水位稍深，救援船以直接開至山坡處，不需要橡皮船擺渡。
原檸那艘中型快艇早就在林霧安排下停進了這個區域，那裏有救援隊的人看守，一般人不可能去動這個區域裏的船只快艇。
原檸準備好背包後，再次叮囑原琪不要出門，鎖門之後再堵住門，任何人來都不要開。
尤溪則從背包（星屋倉庫）取出一根電擊棍，連同那件羊絨衣一起遞給原琪：“衣服是給圓圓的，電擊棍是給你的，如果有人想闖進來，不要猶豫，立刻用。”
“好！”原琪握緊電擊棍，將準備好的兩個保溫杯遞給她和原檸，“裏面是熱水，你們一定要小心，如果天氣有變就趕緊回來。”
“明白。”
原檸將對講機留給原琪，背上包：“走吧。”
****
中型快艇裏的燃油還剩下三分之一，另外還有上次加油剩下的半桶油，被西曼藏在艙室的櫃子裏，還上了鎖，裏面大約有二十五升左右。
這些柴油加進去後，大約可以讓快艇行駛兩個多小時。
燃料有限，他們不可能無底線的到處去找柴油，甚至沒辦法跑兩個不同的地方，所以昨天開會的主要目的就是確認一個地點，這個地點能夠找到柴油的概率必須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尤溪的L島旅游指南冊上面有島上分區地區，林霧把救援隊目前已經搜索過的區域大致圈了出來，西曼則在這些區域之外尋找適合目的地。
最終，他們幾人在三個預選目標裏選中了一處小型加油站。
這個加油站位置偏僻隱蔽，離市中心遠，附近也基本沒有民居。最重要的是，加油站在一個坡地上，離海岸有段距離，且有坡地阻攔，被沖垮的可能性很低。
另外，坡地有一定高度，以島上現在水位，加油站會被淹沒，但不會淹的太深，只要熟悉水性，弄到油的可能性很高。
救援隊人手並不多，之前搶救幸存者，後來又搶救食水物資和禦寒物資，燃油這些因為望海山有兩個加油站，一早被他們接手管控，所以在之前並不屬於緊急需求物資。
但再過一陣就不好說了，島上被隔絕的越久，物資就越匱乏，屆時任何可能有物資的地方救援隊都不會放過。
依然是原檸駕駛快艇，西曼認路。
因為淡水和海水的冰點不同，雖然望海山的雪已經結成冰晶，但山下的水域還沒有結冰，快艇可以安全通行。
不過半個多月的時間，水中的海島城市已變得灰敗死寂，尤溪從望遠鏡看出去，所有的建築都空洞洞的，沒有任何幸存者的蹤跡。
西曼一路都很緊張，畢竟是靠著記憶來認路，很怕找錯方向，更怕找到地方後沒辦法弄到油。
還好，一個半小時後，尤溪在望遠鏡裏看到了加油站便利店的招牌。
就像他們預計的那樣，因為坡地，加油站沒有被淹的太深，便利店是一層樓的平頂，比普通民宅的一層樓大約高出一半，遠遠看去便利店的屋頂似乎已經淹入水中。
這一帶地理位置特殊，未免擱淺，快艇繞了一圈，從加油站斜後方駛入。
加油站整個呈長方形，便利店在後方正中央，長方形建築，兩側都種植了高大的樹木，快艇沒辦法經過便利店兩側繞到前面加油處，最終在便利店屋頂的後方停下。
還好，便利店的屋頂並沒有淹入水中，高出水面大概十厘米左右，這個深度的話可以借助屋頂從便利店前方下水，減少潛水時間。
原檸停了快艇，林霧讓她留在艇上，自己則和尤溪小心從快艇下到屋頂上，西曼則開始脫外套和褲子，他底下穿了一套連體的潛水衣。
零下的寒冷溫度裏，西曼站在屋頂上做熱身運動，林霧則在旁邊囑咐一些細節。
他們的快艇上帶了兩個大柴油桶和兩個便攜式油桶，如果能順利找到油槍，就得想辦法把油桶弄到便利店對面加油點的屋頂上去加油。他們有橡皮艇，中間擺渡一下不算特別難。
片刻後，三人來到便利店屋頂前方，西曼將披在身上的大衣交給林霧，自己帶上浮潛面罩，慢慢下了水。
水溫冰涼刺骨，他緩了兩下，一個猛子紮入水中。
尤溪有點緊張，主要還是擔心西曼，這樣的溫度下水，還得在可視度極低的水裏尋找油槍，難度很高。
林霧大概是看出她的緊張：“放心，西曼水性非常好，我和他說過，如果不行就立刻上來，他不會逞強。”
“嗯。”
等了大約一分多鐘，西曼從水裏探出頭，他摘高面罩，抹了把臉，一邊凍得打哆嗦一邊興奮的用當地話道：“店裏面有便攜式柴油出售，我看了下，有50升和30升兩種，我們不用找加油槍了！”
西曼如此興奮自然不光是因為搬運方便，而是這樣的便攜式油桶，都自帶防火功能，放置在快艇上遠比柴油桶這樣的容器安全的多。
尤溪翻譯之後，林霧問道：“有多少？”
“很多！店裏堆了整面墻！”
“好！你先上來暖和一下，我們想辦法把油桶弄上來！”
****
辦法很快就有了，這還幸虧原檸開回來的這條快艇是一艘水上降落傘專用艇，所以在快艇的後方有個繩索轉盤，繩索是連接降落傘的，還要載人，所以足夠長也足夠結實。
西曼再次下水，用繩索一個個穿過油桶頂部的提手，再開啟轉盤，將繩索收回的同時，利用水的浮力，將油桶拽出水面，提上屋頂，再一個個送上快艇。
他們需要大約1500升燃油，但這只是計算結果，實際出海要考慮各方面因素，所以最終50升裝的便攜桶他們全部拿走了，一共25桶，之後30升的便攜桶拿了12桶。
便攜桶從水裏拽上屋頂還算容易，倒是運上快艇有點麻煩，因為得一個個提，50升裝的便攜桶要八十多斤，30升裝的便攜桶四十多斤。
不過這也只是小麻煩，最多累一些，不久之後，他們遇到了大麻煩。
當時西曼順利完成任務，正在艇艙內脫潛水衣，用準備好的毛巾擦幹，迅速穿上禦寒衣物，原檸在收繩索轉盤，之後又提起已經送上快艇的便攜油桶，去給快艇加油。
林霧和尤溪兩人則繼續往返於屋頂兩端，將剩下的便攜油桶送上快艇。
正當尤溪伸手準備去提下一桶柴油時，一旁的林霧突然喊了聲小心，快速撲過來抱住她朝一旁閃避。
尤溪反應極快，在兩人重心不穩時伸手拽住便利店屋頂的招牌，這才沒跌入冰冷的水中。
尤溪回頭，在她剛才站立的位置，一根魚槍啪的射中屋頂，又反彈在地。
林霧按低她的肩膀，帶著她順勢躲在招牌後面，她從縫隙裏探出視線，便利店招牌的對面，兩條木質船正一前一後緩緩朝這裏劃來，不過礙於加油點上方的屋頂，沒辦法完全靠近，但也足夠近了。
前面一艘木船船頭的男人收回手裏的魚槍發射器，又慢條斯理的從同伴手裏接過另一根魚槍按上。
“這裏的燃油物資通通都是我們的！識相的趕緊滾！”
遞魚槍給他的平頭男提醒：“大哥，不能滾，他們那船不錯，讓他們把船也留下！”
“我他媽的不知道要你來說？”拿著魚槍的男人回頭給了他一下，“你們聽著，船和物資通通留下，否則——”
他示意了一下手裏的魚槍，“可以試一試運氣。”
尤溪和林霧躲在招牌的背後，身體被擋住大半，一時不用擔心對方的魚槍。
尤溪借著遮擋快速小聲的把對方的話翻譯給林霧，林霧擰眉：“油不能給，船更不能給，但是底下店裏還有剩餘的油桶和物資我們都不拿，你和他們交涉拖住他們，我來想辦法。”
尤溪點頭，稍稍探出視線，嘗試著直接用國際語開口：“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麽，我們是京國游客。”
因為【翻譯口香糖】效果加身，她怕說出來的話會被自動翻譯成海國語言，但顯然這個功能只在她使用自帶母語時生效。她直接開口使用國際語，出來的效果也是國際語。
魚槍男一臉懵逼，明顯聽不懂，一旁的平頭男又適時提醒：“大哥，她說的是國際語，她說她是京國游客，聽不懂你的話！”
魚槍男回手又給了對方一下：“知道我聽不懂還啰嗦，你來和她說！”
平頭男於是又用國際語朝尤溪重覆了一遍，尤溪開始和對方交涉。
她表示下面的便利店裏還有很多便攜油桶，店裏貨架上的物資只要密封好的也仍舊可以食用，那些他們可以不拿，全部留給他們。
但對方現在不光要所有物資，更是盯上了他們的船。
雖然他們只有一桿魚槍發射器，一次只能發射一支，但這麽近的距離，加上發射器的推力，只要她和林霧想要往後撤離，就會暴露在射程範圍內。
屋頂後方快艇上，原檸和西曼都發現到了這裏的情況，原檸想下艇，卻被林霧一個手勢制止，他半蹲在那裏，腦中急速思考，很快他的視線落在不遠處一個30升的油桶上。這個油桶的位置靠近招牌，伸手就可以夠到。
他低聲問尤溪：“有沒有打火機。”他沒抱太大希望，畢竟尤溪是女生，不抽煙身上怎麽會有打火機。
尤溪回道：“打火機沒有，但你如果想要點火，我有。”
“你有點火器？”
尤溪想了想星屋倉庫裏的【高溫香水】，覺得也差不多：“對。”
“好，你繼續拖住他們，然後等我指令，大約兩分鐘後，你拿出點火器。”
林霧說完，矮身朝油桶方向移動兩步，借著招牌遮擋，悄悄伸手去夠。
尤溪很快聞到了一股濃重的柴油味，加上細碎的動靜，她大概明白林霧想幹什麽。可這也太大膽了，這裏是加油站，就算被水淹了，一不小心也容易出事。
林霧大概是感覺到她的緊張，一邊借著遮擋悄悄倒油，一邊小聲道：“放心，只是威脅一下，他們是木船，不敢亂來。”
一方要全部物資燃料還要船，一方肯定不會給，交涉無果，對方很快躁動起來。
“你們別以為躲在後面就沒事，你們躲著也不能離開！”
魚槍男聽不懂國際語，自家小弟嘰裏呱啦的聽得他腦門疼，直接拍了拍後面另一個小弟，“你想辦法過去，把他們給我揪出來！”
那小弟懵了：“大哥，船卡住過不去，難道你要讓我游過去嗎？這也太冷了……”
“蠢，不會讓後面的船從屋頂旁邊劃過去嗎！”
“大哥，旁邊都是樹，要能過去剛才就過去了……”
魚槍男數次開口被反對，終於惱火起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這麽聰明剛才怎麽把船開到前面來了？怎麽別人就知道把船繞到後面！？”
“大哥，我們現在也可以讓船繞到後面去堵他們……”
尤溪聞言看了眼距離，繞到後面有一段距離，但繞過去後不僅可以直接登上屋頂，還能堵住快艇去路。她悄聲催促林霧，後者立刻道：“好了，給我點火器。”
尤溪從口袋裏取出一雙一次性筷子，用【高溫香水】輕輕一噴，筷子瞬間被點燃，同時有一股幽淡惑人的香水味四散在空氣裏。
尤溪：……
這還真是名副其實的【高溫香水】啊！
她把筷子交給對方：“拿好。”
林霧：……
“這點火器有點覆雜，這樣保險。”她睜眼說瞎話。
林霧當然不會在這時候計較這些，反正火有了，他當下將那只倒空的油桶丟入水中，舉起筷子讓對方能看到點燃的明火：“不想被燒熟，立刻後退。”
平頭男並不蠢，他湊到船沿伸手沾了點水，發現手上全是油膩的燃油：“老大，他們倒了柴油在水裏！”
柴油浮於水面，這麽大的量，只要一點明火就能在水面上燃燒，他們是木船根本逃不了，再加上下面是加油點，很可能引起更大的爆炸。
“他媽的瘋了是不是！”魚槍男氣得大喊。
林霧舉著筷子慢慢站起來：“燃料我們肯定要帶走，船更不可能給你！便利店裏面還有很多物資，你們可以自己下去拿，沒必要為這事拼上所有人的命。
提醒一下，你只有一支魚槍發射器，只能射中我們一個人，可是如果我一抖，你們都活不了！反正我們在屋頂上，到時一樣能跑。”
那支筷子頂部跳動著橙色的火焰，因為筷子夠長，所以燒的很慢，只要魚槍男這裏有動靜，林霧隨時可以點燃整個水面的柴油。
平頭男把林霧的話翻譯給魚槍男聽，對方氣得臉色扭曲，可他知道林霧說的是實話，他們的主動權已經沒有了。
尤溪留意對方的臉色變化，回頭示意原檸和西曼下來屋頂，幫著一起把剩餘的油桶運到船上。
屋頂上還剩下8桶50升的柴油和2桶30升的柴油，西曼雙手各拎起一桶50升裝柴油，咬牙朝快艇上走，原檸也左右手各拎了30升裝的柴油桶快步朝後走。
“你也去，我力氣沒你大！”尤溪從林霧手裏接過筷子。
這種情況下，不能保證全部將油桶拎上去，能拿多少算多少，林霧沒有和她拉扯，立刻拎起兩桶50升的柴油：“你自己小心！”
林霧帶著柴油桶走後，尤溪從招牌後面探出身，揚了揚手裏的筷子，朝對方道：“把魚槍丟水裏，劃船後退！”
這次，她用回了母語，聽在對方耳中自然是標準當地語。
“你——”魚槍男這才發現被騙了，她當地語說的這麽標準，剛才怎麽可能聽不懂，“臭婊子你做夢！”
尤溪一語不發，取出【高溫香水】，直接朝空中一按，一股藍色的火焰噴射而出，遠比她另一只手裏的那一點火焰可怕的多。
“你們沒有選擇！”尤溪將【高溫香水】對準他們船只所在的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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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前,被綁的男人醒來後一直用頭和腳擊打地板，他被堵著嘴不能開口，就故意惹出動靜讓自己同伴聽見。
尤溪也想看看他的同伴是哪波人,於是沒有制止,最終上樓的,是那幾個瀛國男人。
對方見她們兩個女人一個小孩,仗著人多勢眾,不僅叫嚷著讓她放人，還讓她必須拿出物資賠償損失。
尤溪懶得和他們嗶嗶,回頭朝原琪吩咐了句回房,等到後者一臉擔心的抱著圓圓進房後,她擡腿就是一腳,將帶頭叫嚷的瀛國人踹倒在地。
那人惱怒驚愕，以為自己沒有防備才會被踹倒,可他剛爬起來還沒站穩,對方又是一腳，這次他被直接踹下樓梯,躺在墻角動彈不得的喊疼。
其他幾人頓時都不出聲了，安靜如雞的看著面前年輕漂亮的女人。
就像原檸說的，這幾個並不是惡徒,只是災變之下惶然失措，就算起念頭也只敢小偷小摸,挑容易的對象下手，哪裏知道一挑就挑了個硬茬。
他們動嘴,對方直接動手,這還怎麽玩？
幾個瀛國人頭靠頭湊一起商議,對方才一個人,他們有三個人（原本五個，一個被綁一個殘了），既然都動手了那就幹脆借著這個理由直接把對方東西都給搶回去！
他們仗著對方聽不懂瀛國語，放心大膽的討論計劃，誰動手拖住她，誰假裝害怕踹門進房搶小孩做人質，誰給被綁住的兄弟解開，分工的明明白白。
尤溪眼神冷下來，電擊棍從衣袖裏滑出，她一言不發，直接將電擊棍懟在打算搶圓圓做人質的瀛國人胸口。
那人抽搐著倒下，尤溪看著剩下的兩人，又從衣袖裏滑出一根金屬甩棍，開口道：“不如你們分工一下，誰挨電擊？誰被我抽下樓？”
對方：……
原檸和林霧匆匆踏上三樓和四樓之間的轉角時，剛好看到最後一個瀛國人被尤溪一棍抽下樓梯的畫面。
那人哎喲哎喲的滾下來，和原本縮在墻角的同伴撞成一團。
樓上上方，兩個倒在地上的男人還在時不時抽搐一下，再過去，被綁住手的男人閉著眼睛安靜如雞只希望尤溪遺忘自己的存在。
林霧：……
原檸：……
緊隨其後的救援隊成員：……
感覺對方並不需要自己救援的樣子呢。
原檸和尤溪原本並不打算挑釁追責，只想把被捉的那人交給救援隊，無奈對方自己作，被一窩端了。
救援隊隊長這幾天忙到焦頭爛額，早就下了指示，無論誰鬧騰犯事，一律丟進臨時看守所關起來，同時隨行物資全部充公。
既然不想好好茍，那就不必茍了。
救援隊跟著原檸過來時開了一輛多人電瓶車——原本是來往於各家酒店之間供游客使用的，林霧和尤溪幫著將五個男人牢牢綁住手腳安置在車上。
兩個救援隊的人則將他們住的房間收拾一空，發現他們吃的喝的東西居然數量不少，也不明白這幾個人明明不缺東西為什麽還要找人下手。
這邊的動靜被前面其他民宿的人發現，眾人紛紛裹著毛毯跑出來或是站在陽臺上看熱鬧，救援隊員當下表示這是鬧事者的下場，警告眾人不要為了個人利益動歪心思，大災難之下更加應該團結一致。
救援隊員開著電瓶車離開後，尤溪在人群的一角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似乎是孟璐。對方也看見了她，視線在她身側的林霧身上轉了幾圈，沒有走過來。
半個小時後，幾個人坐在套房的客廳裏商議離開的事。
林霧給她們帶去了一個意料外的消息——或者說是驚喜：“我們不坐船，我們坐飛機走。明天中午你們收拾好東西，來雅恩酒店大堂找我。”
****
林霧來山上的第二天，替一個腹部被鐵皮劃破露出內臟的救援隊成員動了手術，大面積創傷加感染，在缺少醫療條件的情況下他花費不少心神才把人救回來，也因此得到了對方的信任。
對方是救援隊的副隊長，林霧從對方口中打聽到山上五星級酒店後方的一棟大樓頂上其實有個停機坪，一旁倉庫裏有一架備用的直升機，直升機在上一次飛行後出現故障，所以暫時存放在倉庫。
這期間一直使用的是另一架直升機，這架直升機在海嘯前被客人租賃飛去了首都島，後來沒再回來。
副隊長想修好這架直升機，派人出去請求救援，再不濟運點急需的醫藥物資回來也是不錯的。
維修師告訴他，除了修理之外，直升機還需要額外安裝內、外副油箱，因為航程範圍內所有島嶼都被海嘯肆虐，無法保證中途可以加油，而以直升機現在的續航力，只能飛三四百公裏，萬一中途沒油，結果會比坐船出海更慘。
依照維修師原本的預計，以他一個人的能力完全修理好直升機並安裝好油箱起碼得大半個月，對副隊長而言，想找到一個既懂飛機維修又可靠的人幫忙實在太難，他透露消息給林霧是因為信任他，想讓他暗中打聽找人。
但讓他驚喜的是，林霧竟然懂飛機維修。
這一個多星期，他白天在醫院值班，晚飯後就去樓頂倉庫幫忙。
前幾天原檸聽完尤溪的離島提議後就找了林霧，他當時沒告訴她直升機的事，表示自己會計劃一下，讓她等等。
沒想到這一等，竟等來一個驚喜。
“我們都能一起上去？”原琪又高興又擔心，怕這邊還要帶個孩子，別人會嫌麻煩。
“可以。”林霧知道原琪在擔心什麽，“你放心，我是和對方談好之後才告訴你們這個消息的，西曼也會和我們一起離開。”
這天臨走之前，林霧又叮囑了她們幾句，一個是隨行物品盡量精簡，第二則是直升機的事一直都是秘密進行，暫時不能透露給任何人，怕引起混亂。
這不是自私不自私的問題，因為只有一架直升機，想單純靠它載所有的幸存者離開根本不可能。
直升機的作用只可能是帶消息出去求救，在外部救援來之前盡量多運載一些急需物品回島。
而距離海國最近的陸地國家便是京國，消息由既是醫生又會修直升機的京國人林霧帶出去，是最佳選擇。他想帶上幾個京國朋友一起離開，副隊長自然會答應。
事情順利到出乎意料，大概因為太順利了，尤溪送走林霧後，總覺得心裏有點不踏實。
這種不踏實，在當晚她慣例用望遠鏡查看周遭情況時變成了現實。
酒店區的地勢比民宿區稍高一些，因為山體樹木的遮擋，酒店區一些低矮的建築民宿區這邊看不到，但高一些的建築依稀可見。
尤其五星級的雅恩酒店，地勢最高，哪怕是最低的那棟樓，使用望遠鏡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尤溪今天換了房間，第一次在露臺上看到南邊的建築樓體，她原本只是好奇想看一看林霧口中停機坪所在的大樓，結果卻發現樓頂有動靜。
她以為是自己看錯了，調整望遠鏡倍數後再次看去，發現真的不是自己看錯。
樓頂上，停機坪旁邊的倉庫門開了，一架白色的直升機被緩緩推了出來，有人正前後忙碌著，似乎在為起飛做準備。
怎麽回事？林霧分明說過，在明天中午起飛前，直升機的事情要對外保密。既然保密，又怎麽會提前把直升機移出倉庫？
她立刻去敲了隔壁房間門，原檸來應門：“怎麽了？”
尤溪壓低嗓音，遞出望遠鏡：“直升機那邊好像不太對勁。”
原檸打開窗戶用望遠鏡查看，片刻後臉色也凝重起來：“這是要提前起飛嗎？”
聽到動靜的原琪也從臥室走出來，小聲問怎麽回事。
三個人商量幾句，很快決定由尤溪和原檸趕過去查看情況，原琪則待在民宿等消息。
今天救援隊剛剛帶走一夥鬧事的人，想來民宿內暫時也沒人會再敢鬧事。原檸叮囑原琪關緊房門，任何人來都不要開，便跟著尤溪一起匆匆下樓。
從民宿區到酒店區步行有段距離，尤溪拿出兩包方便面，和民宿老板交換了三輪車的使用權，然後載著原檸快速朝酒店區趕去。
夜晚的溫度比白天低很多，尤溪呵出的呼吸都變成了白霧，因為要低調行事，她身上的薄羽絨服一直沒換成厚的，但裏面早就穿上了打底的保暖內衣和絨衣，可還是覺得冷。
十多分鐘後，尤溪兩人與林霧、西曼匯合，原檸傷還沒完全好，便留在酒店外看著車，另外三人則一路小跑朝停機坪所在的酒店大樓趕去。
“有沒有可能只是為了明天起飛檢查機身？”
林霧臉色凝肅：“不可能，直升機的事救援隊一直很小心保密，即便是檢查也會在倉庫內進行。”
停機坪在十五樓，西曼跟著前面兩個人沖到第八樓就開始不行了，一直保持勻速向上的林霧和尤溪互相看了眼：“體能不錯。”
“你也是。”越接觸尤溪越覺得林霧深不可測，既是醫生，又會修直升機，體能還這麽好，真不簡單。
兩人沒再說話，把體力節省到爬樓梯上，很快便到了最高一層。
安全門外，傳來突突的聲響，他們都知道這聲音代表什麽。
林霧用力推開沈重的安全門，寒冷的狂風立刻撲面而來，直升機螺旋槳卷起的氣流讓人幾乎寸步難行。
他們來晚了，前面的停機坪上，白色直升機已經緩緩離地，有人匆匆從直升機旁跑開，林霧上前拽住對方：“怎麽回事！為什麽現在就起飛了？”
那人裹緊身上的衣服，依然凍得瑟瑟發抖，聲音在巨大螺旋槳動靜裏幾乎微不可聞：“我也沒辦法啊，是隊長親自帶人過來的，說什麽重要人物，得優先離開……他們來的急匆匆的，我想通知副隊和你都來不及！”
林霧質問維修師的時候，尤溪幾步上前，擡頭看向直升機最後排的艙位，停機坪四周瑩黃的起飛燈映襯下，她看清楚了縮在後方緊貼玻璃的臉。
居然是孟璐！？
對方早就看到她了，此刻發現尤溪看見自己，立刻露出得意又解氣的表情，還朝她輕輕揮手並用口型說了句拜拜。
林霧頂著風走到她身旁，覺察到她的異樣，問道：“看到誰了？”
“最後排那個，是孟璐。”
“孟璐？”林霧擡頭看直升機，“那排原本的座位都拆卸掉了，加了兩個油箱，那裏不能坐人，如果她在最後排的話很有可能是偷偷上去的。”
尤溪擰眉：“她怎麽會知道？”她突然想起上午孟璐打量林霧的眼神，“你上午從我們那裏離開後，是不是回過這裏？”
“對，我過來檢查直升機的情況，但應該沒被人跟蹤。”
他明白過來尤溪的意思，“這裏有停機坪的事不算機密，只是普通人不知道。如果她有心，又認識有用的人，想打探清楚我去頂樓做什麽並不難，問題是她怎麽會盯上我？”
“她盯上的應該是我。”尤溪想起她之前那句懷疑的質問，雖然對方當時問之後自己也覺得荒誕無稽，但念頭起了就沒那麽容易消。
林霧拍拍她肩膀，說了救援隊隊長的事：“直升機提前飛走和她盯不盯你無關，最多就是恰好搭上順風車。”
一旁，匆匆跑回倉庫的維修師又跑了過來，遞給林霧一個對講機：“今天剛修好的，充過電了，以後用這個聯系。”
西曼終於跑上了頂樓，他喘著氣過來，卻只看到了遠去的機尾，不過他個性樂觀，知道情況後也安慰道：“飛機還是會回來的，只是不能第一批離開。哈哈，沒事，總不可能飛走了不回來了吧？”
尤溪：……
不要亂立flag啊……
寒風蕭瑟的夜幕中，三個人目送離開的直升機，一片雪花落在尤溪臉上，緊接著是第二片、第三片……很快，雪越來越大，猶如紛揚的棉絮。
西曼一開始還很高興，第一次看到雪覺得很新奇，但很快，等到三個人從大樓出來，寒風卷著大雪劈頭蓋臉朝他們撲打過來時，西曼那一點新奇和高興全部轉變成了擔心和害怕。
林霧擰眉：“這雪似乎太大了一點……”
“風也是，像是來臺風一樣！”西曼膽戰心驚的看向漆黑夜空，直升機早已飛遠看不見了：“這種天氣直升機飛行很不安全吧，要不要讓他們回來？”
林霧沈默片刻，用對講機和維修師聯系，問他那裏有沒有和直升機聯絡的辦法：“雪有點大，能聯系上的話最好讓他們回來。”
因為要等消息，三個人暫時都沒離開，在這棟樓的大廳裏找了個地方坐著等。
天冷，而大廳有燃著可以取暖的幾處油桶，不少禦寒物資缺乏的幸存者都選擇在大廳打地鋪過夜。
此刻外面的狂風大雪吸引了他們全部的註意力，幾乎沒人聊天，一個個沈默懼怕的看著外面的雪。
隔了一會，維修師回覆表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的關系，信號很差，對方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根本聽不清楚在說什麽。
“再試幾次，雪太大了。”他自己修的飛機自己心裏有數，這架直升機有些年頭了，內部零件都很陳舊，這次維修因為條件有限也沒辦法全部替換，只能說是盡量修好，加上增加了幾個油箱，負荷加重，極端天氣下飛行很難保證安全。
還沒等到維修師再次回覆，酒店大樓前的一棵樹就被狂風卷斷了枝幹，那一大截枝幹樹葉夾著大雪被風猛地拍打上玻璃門，發出令人心驚的碎裂聲。
在大廳裏眾人一片混亂驚呼的時候，尤溪突然噌的站了起來，幾步走到另一側的玻璃墻體前，這個大廳高度有四五米左右，右邊一則的墻體全是大幅玻璃，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情況。
遙遠的漆黑天幕一處，似乎跳動著幾點零星火光，那點火光在躍動數次後很快砰的一下爆開，借著爆開的火光，依稀可見白色的機體直直朝下墜落。
最終，伴隨轟的一聲巨響，遠處的海面上爆開紅色的火光。
“是直升機！”西曼的聲音裏透出驚恐。
直升機，墜毀了。
**
這一晚，幾乎整個望海山上的人都沒睡好。
狂風卷著漫天大雪和被折斷的樹枝使勁撲打窗棱和玻璃，兩層樓以下的房間有不少窗玻璃都被敲出裂紋，有些一樓的落地窗玻璃都被震碎。
很多人在睡夢中被驚醒，如果是在北方，這樣的大雪可以稱得上是美景。可這裏是熱帶海島，溫度從沒低於20攝氏度，這樣的暴風雪簡直讓人打從心底恐慌。
“老天啊，這是世界末日嗎？”
“別說了，趕緊把毯子拿過來堵住裂縫！”
“媽媽，我冷……”
“去找救援隊的人，這裏不能住了，去找他們換個房間！”
“我想回家，我為什麽要來海島！嗚嗚嗚……”
……
尤溪是被凍醒的，海島的民宿都是木質結構，加上大幅落地玻璃，保暖效果很一般，她從櫃子裏拿出另一條被子加蓋後才感覺好一點。
她看了下時間，早上六點，醒了也睡不著了，她默默起床，重新調整禦寒衣物。
保暖內衣外，她換上一件更加厚實的抓絨衣，保暖褲外面的運動褲也改換成防風防水的抓絨沖鋒褲。
最外面依舊是那件黑色的輕薄長款羽絨服，但因為抓絨衣改厚了，下面又換掉了單薄的運動褲，羊絨襪和防水靴也穿了起來，基本可以抵禦寒冷。
暴風雪肆虐了一天一夜，之後不再刮風，但雪仍舊沒停，斷斷續續又下了兩天。
這是暴風雪之後的第四天，她拉開窗簾，雪沒再下，但整個露臺都已經積滿了雪，雪差不多有十多厘米厚，她費了好些力氣才把玻璃移門拉開，積雪已經因為低溫直接凍成了冰晶，摸上去又冷又硬，根本撬不動。
她從星屋倉庫取出一盆溫熱的水，朝中間澆去，好歹清理出了一塊可以踏上露臺的空地。
室外更冷，望海山被覆上一層白色，在這些白色裏面又滿是被狂風卷斷的枝幹樹葉，橫七豎八落了一地，滿地狼藉。
山下的矗立在水中的樓房也都被蓋上白色的積雪，就連漂浮在灰黑色水裏的建築垃圾上也覆上一層薄薄的白色。
升機墜毀的第二天暴風停止後，救援隊的人曾冒雪去海上尋人，但就如同預料的那樣，直升機上無人幸存。
昨天上午，林霧和西曼過來民宿和他們碰頭，所有人心情都很沈重，卻又不得不重新計劃離開的事。
現在沒了飛機，他們只能把希望放在船艇上，商議了一個多小時，定下大致計劃。之後，林霧取出對講機，表示自己已經弄到第二個，兩個對講機正好一邊一個，方便聯系。
昨天中午之後，雪完全停了，林霧便聯系她們，帶起工具一起去山下的快艇上除雪和檢查各項功能，該維修維修，該保養保養，以保證快艇隨時能用。
而他們今天的計劃，是出去尋找燃油。
尤溪回到室內，關上移門，簡單洗漱後，她從星屋倉庫取出一份皮蛋瘦肉粥和一份雞蛋灌餅。
她打開蓋子，食物帶著剛出爐不久的溫度和香味，讓她冰冷沈重的心稍稍暖了幾分。
離開房間前，她從星屋倉庫裏取出一件套頭的高領厚羊絨衣出來。
這件衣服偏緊身，所以尺寸不算很大，如果給孩子穿，袖子可以折疊，衣擺長度大約到他膝蓋，高領也可以嚴嚴實實的護住脖子和臉頰，穿在羽絨服裏面，會暖和很多。
她知道原琪有帶三個人的冬裝，但因為背包有限，只裝了圓圓的羽絨外套和羽絨褲，並沒有帶毛衣和絨衣。她和原檸則只各備了一件羽絨服。
前幾天的氣溫，羽絨外套和羽絨褲還勉強能撐，但今天的溫度顯然不行，尤其孩子。
尤溪敲開原檸他們的房門，因為寒冷，室內用一個燒菜的鍋子燃起了柴火。
客廳靠墻處還堆滿了大大小小的樹枝，原琪正在剝去樹枝外潮濕的表皮，再擺放到柴火旁邊，希望用火溫盡快將這些樹枝裏的水分烘幹。
原檸解開身上因為搬撿樹枝而沾雪潮濕的毛毯，將它架在火旁的椅背上，自己也蹲在一旁烤起火。
“溫度降太快了，趁著不下雪，今天我們提前出發，盡快弄到足夠多的燃油。”原檸稍稍回暖之後就開始收拾背包，自從直升機意外後，她心裏一直惴惴不安。
溫度低到反常，被困在山上的幸存者都人心惶惶，可她卻總有種預感，感覺這溫度還會更低。
“林霧他們知道？”
“知道，和他們聯系過了，我們直接去停泊區碰頭。”
原檸所說的停泊區是救援船的停靠位置，那裏和他們之前停靠的地方不在一處，那兒地勢更好，山坡下原本是個天然的凹地，因為水位稍深，救援船以直接開至山坡處，不需要橡皮船擺渡。
原檸那艘中型快艇早就在林霧安排下停進了這個區域，那裏有救援隊的人看守，一般人不可能去動這個區域裏的船只快艇。
原檸準備好背包後，再次叮囑原琪不要出門，鎖門之後再堵住門，任何人來都不要開。
尤溪則從背包（星屋倉庫）取出一根電擊棍，連同那件羊絨衣一起遞給原琪：“衣服是給圓圓的，電擊棍是給你的，如果有人想闖進來，不要猶豫，立刻用。”
“好！”原琪握緊電擊棍，將準備好的兩個保溫杯遞給她和原檸，“裏面是熱水，你們一定要小心，如果天氣有變就趕緊回來。”
“明白。”
原檸將對講機留給原琪，背上包：“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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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型快艇裏的燃油還剩下三分之一，另外還有上次加油剩下的半桶油，被西曼藏在艙室的櫃子裏，還上了鎖，裏面大約有二十五升左右。
這些柴油加進去後，大約可以讓快艇行駛兩個多小時。
燃料有限，他們不可能無底線的到處去找柴油，甚至沒辦法跑兩個不同的地方，所以昨天開會的主要目的就是確認一個地點，這個地點能夠找到柴油的概率必須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尤溪的L島旅游指南冊上面有島上分區地區，林霧把救援隊目前已經搜索過的區域大致圈了出來，西曼則在這些區域之外尋找適合目的地。
最終，他們幾人在三個預選目標裏選中了一處小型加油站。
這個加油站位置偏僻隱蔽，離市中心遠，附近也基本沒有民居。最重要的是，加油站在一個坡地上，離海岸有段距離，且有坡地阻攔，被沖垮的可能性很低。
另外，坡地有一定高度，以島上現在水位，加油站會被淹沒，但不會淹的太深，只要熟悉水性，弄到油的可能性很高。
救援隊人手並不多，之前搶救幸存者，後來又搶救食水物資和禦寒物資，燃油這些因為望海山有兩個加油站，一早被他們接手管控，所以在之前並不屬於緊急需求物資。
但再過一陣就不好說了，島上被隔絕的越久，物資就越匱乏，屆時任何可能有物資的地方救援隊都不會放過。
依然是原檸駕駛快艇，西曼認路。
因為淡水和海水的冰點不同，雖然望海山的雪已經結成冰晶，但山下的水域還沒有結冰，快艇可以安全通行。
不過半個多月的時間，水中的海島城市已變得灰敗死寂，尤溪從望遠鏡看出去，所有的建築都空洞洞的，沒有任何幸存者的蹤跡。
西曼一路都很緊張，畢竟是靠著記憶來認路，很怕找錯方向，更怕找到地方後沒辦法弄到油。
還好，一個半小時後，尤溪在望遠鏡裏看到了加油站便利店的招牌。
就像他們預計的那樣，因為坡地，加油站沒有被淹的太深，便利店是一層樓的平頂，比普通民宅的一層樓大約高出一半，遠遠看去便利店的屋頂似乎已經淹入水中。
這一帶地理位置特殊，未免擱淺，快艇繞了一圈，從加油站斜後方駛入。
加油站整個呈長方形，便利店在後方正中央，長方形建築，兩側都種植了高大的樹木，快艇沒辦法經過便利店兩側繞到前面加油處，最終在便利店屋頂的後方停下。
還好，便利店的屋頂並沒有淹入水中，高出水面大概十厘米左右，這個深度的話可以借助屋頂從便利店前方下水，減少潛水時間。
原檸停了快艇，林霧讓她留在艇上，自己則和尤溪小心從快艇下到屋頂上，西曼則開始脫外套和褲子，他底下穿了一套連體的潛水衣。
零下的寒冷溫度裏，西曼站在屋頂上做熱身運動，林霧則在旁邊囑咐一些細節。
他們的快艇上帶了兩個大柴油桶和兩個便攜式油桶，如果能順利找到油槍，就得想辦法把油桶弄到便利店對面加油點的屋頂上去加油。他們有橡皮艇，中間擺渡一下不算特別難。
片刻後，三人來到便利店屋頂前方，西曼將披在身上的大衣交給林霧，自己帶上浮潛面罩，慢慢下了水。
水溫冰涼刺骨，他緩了兩下，一個猛子紮入水中。
尤溪有點緊張，主要還是擔心西曼，這樣的溫度下水，還得在可視度極低的水裏尋找油槍，難度很高。
林霧大概是看出她的緊張：“放心，西曼水性非常好，我和他說過，如果不行就立刻上來，他不會逞強。”
“嗯。”
等了大約一分多鐘，西曼從水裏探出頭，他摘高面罩，抹了把臉，一邊凍得打哆嗦一邊興奮的用當地話道：“店裏面有便攜式柴油出售，我看了下，有50升和30升兩種，我們不用找加油槍了！”
西曼如此興奮自然不光是因為搬運方便，而是這樣的便攜式油桶，都自帶防火功能，放置在快艇上遠比柴油桶這樣的容器安全的多。
尤溪翻譯之後，林霧問道：“有多少？”
“很多！店裏堆了整面墻！”
“好！你先上來暖和一下，我們想辦法把油桶弄上來！”
****
辦法很快就有了，這還幸虧原檸開回來的這條快艇是一艘水上降落傘專用艇，所以在快艇的後方有個繩索轉盤，繩索是連接降落傘的，還要載人，所以足夠長也足夠結實。
西曼再次下水，用繩索一個個穿過油桶頂部的提手，再開啟轉盤，將繩索收回的同時，利用水的浮力，將油桶拽出水面，提上屋頂，再一個個送上快艇。
他們需要大約1500升燃油，但這只是計算結果，實際出海要考慮各方面因素，所以最終50升裝的便攜桶他們全部拿走了，一共25桶，之後30升的便攜桶拿了12桶。
便攜桶從水裏拽上屋頂還算容易，倒是運上快艇有點麻煩，因為得一個個提，50升裝的便攜桶要八十多斤，30升裝的便攜桶四十多斤。
不過這也只是小麻煩，最多累一些，不久之後，他們遇到了大麻煩。
當時西曼順利完成任務，正在艇艙內脫潛水衣，用準備好的毛巾擦幹，迅速穿上禦寒衣物，原檸在收繩索轉盤，之後又提起已經送上快艇的便攜油桶，去給快艇加油。
林霧和尤溪兩人則繼續往返於屋頂兩端，將剩下的便攜油桶送上快艇。
正當尤溪伸手準備去提下一桶柴油時，一旁的林霧突然喊了聲小心，快速撲過來抱住她朝一旁閃避。
尤溪反應極快，在兩人重心不穩時伸手拽住便利店屋頂的招牌，這才沒跌入冰冷的水中。
尤溪回頭，在她剛才站立的位置，一根魚槍啪的射中屋頂，又反彈在地。
林霧按低她的肩膀，帶著她順勢躲在招牌後面，她從縫隙裏探出視線，便利店招牌的對面，兩條木質船正一前一後緩緩朝這裏劃來，不過礙於加油點上方的屋頂，沒辦法完全靠近，但也足夠近了。
前面一艘木船船頭的男人收回手裏的魚槍發射器，又慢條斯理的從同伴手裏接過另一根魚槍按上。
“這裏的燃油物資通通都是我們的！識相的趕緊滾！”
遞魚槍給他的平頭男提醒：“大哥，不能滾，他們那船不錯，讓他們把船也留下！”
“我他媽的不知道要你來說？”拿著魚槍的男人回頭給了他一下，“你們聽著，船和物資通通留下，否則——”
他示意了一下手裏的魚槍，“可以試一試運氣。”
尤溪和林霧躲在招牌的背後，身體被擋住大半，一時不用擔心對方的魚槍。
尤溪借著遮擋快速小聲的把對方的話翻譯給林霧，林霧擰眉：“油不能給，船更不能給，但是底下店裏還有剩餘的油桶和物資我們都不拿，你和他們交涉拖住他們，我來想辦法。”
尤溪點頭，稍稍探出視線，嘗試著直接用國際語開口：“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麽，我們是京國游客。”
因為【翻譯口香糖】效果加身，她怕說出來的話會被自動翻譯成海國語言，但顯然這個功能只在她使用自帶母語時生效。她直接開口使用國際語，出來的效果也是國際語。
魚槍男一臉懵逼，明顯聽不懂，一旁的平頭男又適時提醒：“大哥，她說的是國際語，她說她是京國游客，聽不懂你的話！”
魚槍男回手又給了對方一下：“知道我聽不懂還啰嗦，你來和她說！”
平頭男於是又用國際語朝尤溪重覆了一遍，尤溪開始和對方交涉。
她表示下面的便利店裏還有很多便攜油桶，店裏貨架上的物資只要密封好的也仍舊可以食用，那些他們可以不拿，全部留給他們。
但對方現在不光要所有物資，更是盯上了他們的船。
雖然他們只有一桿魚槍發射器，一次只能發射一支，但這麽近的距離，加上發射器的推力，只要她和林霧想要往後撤離，就會暴露在射程範圍內。
屋頂後方快艇上，原檸和西曼都發現到了這裏的情況，原檸想下艇，卻被林霧一個手勢制止，他半蹲在那裏，腦中急速思考，很快他的視線落在不遠處一個30升的油桶上。這個油桶的位置靠近招牌，伸手就可以夠到。
他低聲問尤溪：“有沒有打火機。”他沒抱太大希望，畢竟尤溪是女生，不抽煙身上怎麽會有打火機。
尤溪回道：“打火機沒有，但你如果想要點火，我有。”
“你有點火器？”
尤溪想了想星屋倉庫裏的【高溫香水】，覺得也差不多：“對。”
“好，你繼續拖住他們，然後等我指令，大約兩分鐘後，你拿出點火器。”
林霧說完，矮身朝油桶方向移動兩步，借著招牌遮擋，悄悄伸手去夠。
尤溪很快聞到了一股濃重的柴油味，加上細碎的動靜，她大概明白林霧想幹什麽。可這也太大膽了，這裏是加油站，就算被水淹了，一不小心也容易出事。
林霧大概是感覺到她的緊張，一邊借著遮擋悄悄倒油，一邊小聲道：“放心，只是威脅一下，他們是木船，不敢亂來。”
一方要全部物資燃料還要船，一方肯定不會給，交涉無果，對方很快躁動起來。
“你們別以為躲在後面就沒事，你們躲著也不能離開！”
魚槍男聽不懂國際語，自家小弟嘰裏呱啦的聽得他腦門疼，直接拍了拍後面另一個小弟，“你想辦法過去，把他們給我揪出來！”
那小弟懵了：“大哥，船卡住過不去，難道你要讓我游過去嗎？這也太冷了……”
“蠢，不會讓後面的船從屋頂旁邊劃過去嗎！”
“大哥，旁邊都是樹，要能過去剛才就過去了……”
魚槍男數次開口被反對，終於惱火起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這麽聰明剛才怎麽把船開到前面來了？怎麽別人就知道把船繞到後面！？”
“大哥，我們現在也可以讓船繞到後面去堵他們……”
尤溪聞言看了眼距離，繞到後面有一段距離，但繞過去後不僅可以直接登上屋頂，還能堵住快艇去路。她悄聲催促林霧，後者立刻道：“好了，給我點火器。”
尤溪從口袋裏取出一雙一次性筷子，用【高溫香水】輕輕一噴，筷子瞬間被點燃，同時有一股幽淡惑人的香水味四散在空氣裏。
尤溪：……
這還真是名副其實的【高溫香水】啊！
她把筷子交給對方：“拿好。”
林霧：……
“這點火器有點覆雜，這樣保險。”她睜眼說瞎話。
林霧當然不會在這時候計較這些，反正火有了，他當下將那只倒空的油桶丟入水中，舉起筷子讓對方能看到點燃的明火：“不想被燒熟，立刻後退。”
平頭男並不蠢，他湊到船沿伸手沾了點水，發現手上全是油膩的燃油：“老大，他們倒了柴油在水裏！”
柴油浮於水面，這麽大的量，只要一點明火就能在水面上燃燒，他們是木船根本逃不了，再加上下面是加油點，很可能引起更大的爆炸。
“他媽的瘋了是不是！”魚槍男氣得大喊。
林霧舉著筷子慢慢站起來：“燃料我們肯定要帶走，船更不可能給你！便利店裏面還有很多物資，你們可以自己下去拿，沒必要為這事拼上所有人的命。
提醒一下，你只有一支魚槍發射器，只能射中我們一個人，可是如果我一抖，你們都活不了！反正我們在屋頂上，到時一樣能跑。”
那支筷子頂部跳動著橙色的火焰，因為筷子夠長，所以燒的很慢，只要魚槍男這裏有動靜，林霧隨時可以點燃整個水面的柴油。
平頭男把林霧的話翻譯給魚槍男聽，對方氣得臉色扭曲，可他知道林霧說的是實話，他們的主動權已經沒有了。
尤溪留意對方的臉色變化，回頭示意原檸和西曼下來屋頂，幫著一起把剩餘的油桶運到船上。
屋頂上還剩下8桶50升的柴油和2桶30升的柴油，西曼雙手各拎起一桶50升裝柴油，咬牙朝快艇上走，原檸也左右手各拎了30升裝的柴油桶快步朝後走。
“你也去，我力氣沒你大！”尤溪從林霧手裏接過筷子。
這種情況下，不能保證全部將油桶拎上去，能拿多少算多少，林霧沒有和她拉扯，立刻拎起兩桶50升的柴油：“你自己小心！”
林霧帶著柴油桶走後，尤溪從招牌後面探出身，揚了揚手裏的筷子，朝對方道：“把魚槍丟水裏，劃船後退！”
這次，她用回了母語，聽在對方耳中自然是標準當地語。
“你——”魚槍男這才發現被騙了，她當地語說的這麽標準，剛才怎麽可能聽不懂，“臭婊子你做夢！”
尤溪一語不發，取出【高溫香水】，直接朝空中一按，一股藍色的火焰噴射而出，遠比她另一只手裏的那一點火焰可怕的多。
“你們沒有選擇！”尤溪將【高溫香水】對準他們船只所在的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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