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打了，英語老師假裝沒有聽見，敲了敲黑板，道：“十分鐘，我們再留十分鐘老師講完這道題就下課哈！”

舒窈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歪在椅子上；邵星華從後門蹲著身子偷摸進來，一看英語老師居然還沒有下課。.他抱著自己的腦袋痛苦的哀嚎了一聲，焉巴巴的坐回位置上。

十分鐘又十分鐘，二十分鐘之後，英語老師開始發今天早上的小測卷子。

卷子發下來，邵星華看都不看自己的成績，探過頭去看舒窈的卷子。舒窈大大方方的敲了敲自己的卷面，“看吧看吧，別和我客氣。”

她的卷面異常的整潔，寫的一手漂亮的花體字，字母尾端刻意拉長的一撇無端的帶著點欲罷不能的騷氣。

邵星華死死盯著她成績欄那裏的126三個數字，眼睛瞪得老大。

“你……你英語不錯啊……”掙紮半天，邵星華從嘴裏擠出這麽一句誇讚。舒窈把卷子整齊的卷起，敲了敲邵星華的腦門：“如果你現在開始求我，我就考慮以後把英語作業借給你抄。”

邵星華：“……guna！”

午飯是張越送過來的，舒窈本來還想叫林蒹葭一起吃，結果一轉頭就看見她和班上的女生一起去了食堂。舒窈聳聳肩，開了食盒開始吃午飯。

張越拉開她前面的座位椅子，關切道：“怎麽樣？上課還習慣嗎？課程跟不跟得上？”

舒窈點了點頭，扒拉著午飯，看上去興致不高。

張越納悶：“你怎麽了？看上去焉巴巴的。”

“沒事，我吃完了。”舒窈把食盒蓋好。

張越皺眉：“就吃這麽一點？你早上吃多了？”

她一邊說一邊剝了個橘子遞給舒窈。舒窈接過來就吃，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心情不好，不想吃了。你幫我個忙，去幫我把這張課程表打印出來，我這兩天上課要用。”

張越接過來一看，樂了：“喲，你拍的誰的？這字還挺好看的。”

“你管它是誰的呢，拿去打印就行了。”舒窈撇嘴，心情不爽。她沒有沖身邊人發火的習慣，生氣了就拿本書蓋在腦袋上睡午覺。

張越被她逗笑，敲了敲她的桌子道：“你趴一會就行了，不要睡太久，對脊椎不好。”

“嗯，知道了。”

“張越，你今天下午不要來接我了，我和蒹葭一起回去。明天……明天中午我想嘗嘗食堂，你也不要給我帶飯了。”

舒窈把臉埋在交疊的胳膊裏，聲音悶悶的。張越心裏又好笑又納悶，想：誰又惹到這位小祖宗了？看這心情低落的。

舒窈趴著也睡不著，塞著耳機打開了午間新聞。聽了一會，她就迷迷糊糊的有點睡意了。

忽然她聽見有什麽東西被輕輕的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一開始舒窈以為是張越，緊接著，她就聞到了那股若有若無的橘子汽水的香味兒。

舒窈立刻擡起頭來，剛好看見林蒹葭拿著一瓶酸奶站在她桌子前面。

舒窈還趴在自己交疊的胳膊上，圓溜溜的眼睛像是某種動物似的，濕漉漉的盯著林蒹葭——林蒹葭感覺自己臉上有點發熱，指尖幾乎要燒起來。

她想：今天是不是……太熱了一點？

“醒了？”林蒹葭身子前傾，關切的問：“肩膀痛不痛？”

舒窈拿過自己桌子上的那瓶酸奶，示意林蒹葭：“你給我帶的？”

林蒹葭點頭：“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口味，就買了原味的。你肩膀好點沒有？”

“沒事了。”舒窈笑了笑，撕開酸奶蓋子喝了一口。略冰的酸奶味道蔓延在整個口腔，舒窈舒服的癱在椅子上，“好喝。”

林蒹葭心裏松了一口氣。

下午是數學課，舒窈聽得頭都要炸了，一整個下午都暈暈乎乎的。直到打了放學鈴，她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她收拾了書包，有氣無力的靠著門框等林蒹葭。

林蒹葭收拾東西細致，等她出來的時候，班級上已經只剩下打掃衛生的值日生了。她接過舒窈的書包就要往自己背上背。

舒窈拽著書包袋子不肯松手，說：“幹嘛幹嘛？我又不是沒手沒腳的……”

“你肩膀受傷了，別鬧行不行呀？”林蒹葭嘆了一口氣，拍開舒窈的手：“反正你的書包也不重。”

這倒是實話，舒窈書包裏就裝了當天的作業。至於需要覆習的書本？不存在的，那是什麽玩意兒？

舒窈拗不過她，悻悻然的跟在她後面下去了。

等兩人到停車場時，剛好撞見邵星華抱著個籃球走過來。他滿身都是汗，頭發濕漉漉的貼在額頭上，明顯是剛從籃球場回來。

他看見舒窈懶洋洋的坐在鎖自行車的鐵欄桿上。她腿長，坐在上面，腳還結結實實的踩在地上，旁邊那顆沒長高的矮個子樹垂下幾片碧色葉子，在她烏黑的發，和玉白的臉之間晃動。

舒窈大概是嫌那葉子晃得心煩，側頭揪下那幾片葉子折起了東西。

邵星華走過去和她打招呼：“喲，還沒走啊？打籃球去不去？我們那剛好缺個人。”

“不去。”舒窈瞥了他一眼，又低下頭認真搗鼓手裏的葉子。

邵星華翻了個白眼，“那你一個人坐在這是參禪呢？”

“沒看見我折東西嗎？”舒窈屈起胳膊肘撞開他，繼續折手裏的那幾片葉子。

遠處林蒹葭把自行車推出來，擡眸看見舒窈和邵星華站在一起；盡管舒窈經常開玩笑說邵星華矮，但實際上他並不矮，甚至還挺高的。

兩個人站在一起，居然有點……很搭？

林蒹葭喉頭一緊，仿佛有什麽東西抓在自己的脖子上。

“舒窈，走了！”

“哎！蒹葭叫我了，你自己玩去吧。”舒窈把折好的小玩意兒揣進自己口袋裏，沖邵星華擺了擺手，一路小跑到林蒹葭身邊。

林蒹葭仰起頭問：“邵星華找你有事？”

“他叫我打籃球來著。”舒窈對她眨了眨眼：“我沒去。喏，這個送你。”

她朝著林蒹葭攤開手，手心裏躺著一朵用綠色樹葉編出來的玉蘭花。

林蒹葭接過“玉蘭花”放進自己口袋，掌心因為緊張而微微出汗。她顧盼左右而言他：“你這個……花，編得挺好看的。”

舒窈自然而然的坐上後座，環住了林蒹葭的腰：“家裏小孩多，以前逗她們玩的時候編的。”

“你不是獨生子女嗎？”林蒹葭摸了摸自己口袋裏的“玉蘭花”，有點疑惑。

舒窈笑：“親戚家的小孩，沒事就喜歡跑我們家玩。走吧走吧，趕緊回家了，今天作業還挺多的。”

林蒹葭點頭：“好。”

邵星華抱著籃球看她們遠去，自言自語的嘟囔：“老覺得哪裏怪怪的……是哪裏怪呢？”

他揉了揉自己的額角，百思不得其解。

舒窈和林蒹葭回了家，發現家門口多出幾雙鞋。

林蒹葭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摸出鑰匙打開門，“我爸媽應該回來了。”

舒窈聞言立刻緊張起來：“這麽快就回來了？我還沒有帶禮物呢！”

林蒹葭啞然失笑：“你本來就是來我們家寄住的，帶什麽禮物呀？”

舒窈一想，好像是這個道理？更何況她媽那樣的人，禮物啊生活費啊什麽的，肯定都提前打理好了，哪裏還需要她來畫蛇添足？

舒窈想著，自嘲的笑了笑，跟著林蒹葭一起進屋。

客廳裏並沒有想象中的雜亂，整齊得就和她們早上離開時一樣。林教授坐在沙發上看報紙，電視裏播著晚間新聞。

開門的動靜明顯驚動了他，他擡起頭望過來，對舒窈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回來了？你就是舒窈吧？”

“舒窈來了？”

原本在廚房準備晚飯的周令慧也走了出來，臉上帶著欣喜。她腰上還系著暖色調的圍裙，一手拿著剝幹凈的大蔥，眉眼幹凈秀麗——舒窈看見她的瞬間，就知道林蒹葭長得像誰了。

她甜甜的喊了人：“叔叔阿姨好，我是舒窈，接下來一年都要麻煩你們了。”

“哎你這孩子，說什麽麻煩不麻煩的。”

周令慧喜笑顏開，放下大蔥走到舒窈面前；舒窈個子高，她要微微仰頭才能看清楚舒窈的臉，舒窈立刻配合的矮下身子。

周令慧摸了摸她的頭，道：“你長得像你媽媽，你媽媽年輕那會兒啊……哎呦！我的菜要糊了！”

她還沒有來得及和舒窈回憶完自己的青蔥歲月，就猛然想起廚房裏被自己遺忘的飯菜，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林教授無奈的搖了搖頭，放下報紙，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舒窈坐下。

林蒹葭把書包放了，道：“我去幫媽媽。”說完就往廚房裏走。

舒窈眼巴巴的看著她進了廚房，頗有些不情願的在林教授身邊坐下，當然，那點不情願，她並沒有表現出來。

林教授關切的問：“上了一天的課，感覺怎麽樣？學習還跟得上嗎？生活飲食習慣不習慣？”

舒窈笑瞇瞇的點頭：“跟得上，感覺很好。老師和同學們都很好相處，吃得也很習慣。”

“這就好。”林教授點了點頭，繼續撿起報紙看。

舒窈看有機可乘，連忙道：“林叔叔，我去廚房給阿姨幫忙吧？”

林教授點頭：“去吧。”

舒窈松了口氣，一溜煙的跑進廚房。

林蒹葭正蹲在門口剝蒜，看她進來，略微有點驚訝：“你怎麽進來了？”

舒窈沖她擠了擠眼：“當然是來給阿姨幫忙啊！”說著，她蹲下來搶了林蒹葭手裏的蒜。林蒹葭哭笑不得，轉頭拿了兩塊紅薯正打算削皮——舒窈立刻也給搶了過來。

“我來我來！削皮這種小事，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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