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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笑聲曾經屬於他,也發生在他周圍,那時自認為每天都這樣便好,在心中並不認為這樣的日子會離他越來越遠,不想打擊的到來很快。

欒葉眼尖的發現他站在陽臺,打小視力就好的她立馬拿出手機發消息,兩人還是之前楊奶奶發給她,也就主動加了。

【你要不要過來一起吃飯?我朋友你也認識,之前去過依山】

姚遠笑得有些惹人煩,“喲喲喲,這就開始發消息了?”

楊連夏沒什麽胃口再喝,提到這件事就容易心態轉變,趴在桌子上說:“感覺有點懸。”

手機鈴聲在小路的兩邊同時響起,姚遠笑嘻嘻地接聽,而鐘越轉身回到房間。

“在家。”鐘越低聲道,說話聲不希望外面的奶奶聽見,張陽望看著手機屏幕上愈漸消瘦的人,蹙眉問:“鐘越,繼續下去不行了。”

鐘越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略微發抖,說到了他的痛楚,卻也是對的,“張陽望,我一眨眼就是徐雙他們走的樣子,我承認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差,根本調節不了,但我也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就這樣渾噩,稀裏糊塗地過下去。”

張陽望面對他說的話,沈迷許久,最終開口勸道:“鐘越,當初讓你回去,是因為不希望你再因為這裏的事情而不能正常生活,想讓你有新的生活,但現在並沒有。”

“我知道,做不到。”鐘越六個字讓張陽望無法繼續勸說,每個人面對事情的方法不同,如果是他,會繼續留在依山克服,而鐘越不同,他堅硬的外表有一顆柔軟的心,而這顆心也是讓他變得懦弱的根本。

“張陽望,我曾經想過,如果當初沒有去當兵,結果是不是不一樣。”

人們喜歡做假設,經常將如果這兩個字放在嘴邊,鐘越無數次想過,如果他那天不在,徐朋便不會死,也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

張陽望和鐘越不同的地方有很多,前者是在逆境中生長,懂得該去做什麽事情,又是哪些可以適合以及面對,後者從小到大一帆風順,沒有經歷過任何挫折,突然面對巨大的打擊便從中走不出來。

張陽望因為他的問題而反駁,“世界上沒有如果,我們要做的是解決和面對,解決你現在的情況,面對之前的困擾,徐朋是走了,難道你是想要一命抵一命嗎?”

“徐朋曾經當著那麽多人的面說,有作為,就一定要為了別人活,這才是真正的擔當,離開大隊,那就好好生活,不要對不起徐朋為了擋在你身前的死。”

鐘越的氣始終喘不上去,就堵在鼻腔中,像是刻意地屏住呼吸,麥色臉上多了紅暈,又長吐一口氣說:“是我對不起他。”

張陽望盯著他愧疚的臉,很無奈地扯著嘴問:“嘴巴上說對得起他,行動上你又做了什麽?鐘越,現在大隊裏的人都因為你的情況擔憂,很多時候發給你的消息,長時間等不到回覆,最基本的聯系險些斷掉,又怎麽讓那些和你同甘共苦的隊友放心,到現在他們都在因為你而自責,認為是他們的錯,沒有及時發現你身體的問題。”

“更不要說你沒有真的對不起徐朋,如果換成你,你也會第一時間保護身後的隊友,而不是退縮,那時候你配得上劉指導說的意氣風發,不想徐雙他們勇往直前地奔赴火場,是隊裏最拔尖和有頭腦的,做事情都會分析後在隊伍裏出招,多少次市級比賽和幫助其他區縣滅火,都是指名要你協助,這些都忘記了?”

滅火,不僅僅是體力,和火鬥智鬥勇的門道很多,同樣也是最令人費心思,站在山腳下的人只看得見他們滅火的身影,但山上的他們每一步都是著重思考。

鐘越的優秀便體會在這裏,是隊裏鮮少有人可以替代他的位置,所以最開始張陽望同意,再上交給蘇指導之後,他整個人的臉色都不好,一個優秀隊員的離開,於他們而言是損失。

張陽望是站在隊長的角度去和他講述,兩人雖然年齡相仿,職位卻不同,平日都是批評較多,就算別人做得好也不會誇獎,而現在對他的肯定,是讓當事人想不到的。

“鐘越,承認自己在這一方面優秀,承認不管做什麽都會得到很好的成就,有人說你是天賦型,你只是一笑而過,是因為這後面的努力沒有人看見,我的讚揚對你並不會有過多的作用,我們也明白心理方面的疾病不是簡單一句話就可以開導,最終靠的還是你自己,不管將來會是什麽樣的人,你依舊優秀。”

張陽望是一個不善言辭,不會對別人說很多話,更不要說好的,這些讚揚通常都是在他心中去肯定他人,現在講出是因為他始終相信語言和文字的作用,就和楊連夏曾經跟在他身後激勵的那樣,只有一個人不停地在後面追趕,才會鼓起勇氣。

從小到大放在鐘越身上的誇讚數不勝數,但這一次張陽望的肯定,讓他從黑暗和意志消沈中,短暫地看到一束光。

張陽望見他陷入沈思,掛斷電話後將手機放在桌面,看著蘇指導說:“我們的話沒有用。”

蘇指導自然知道,但他不希望不好的事情再次發生,能夠將人從痛苦中解救出來,是他們必須做的,同樣困難重重。

不回消息欒葉就當他在寫字,當著兩個朋友的面吐槽:“最不喜歡發消息不看,看了還不回的人。”

楊連夏笑著聽她吐槽,視線被迎面走過來的鐘越是擋住,還沒來得及開口,欒葉是繼續說個不停,“你說現在都什麽年代了,手機不離手的年代,怎麽能定住心不看消息的呢?”

旁邊拉開椅子的聲音讓欒葉身體僵住,腦袋僵硬地轉頭,“你怎麽來了?”

“不是你發邀請嗎?”鐘越坦蕩的模樣,讓姚遠有了湊熱鬧的心,不過還是等到兩人說完話才提出要求。

欒葉訕訕地笑了笑,多了些囧樣,“這不是以為你不會來嗎?”

楊連夏知道張陽望這通電話算是打的有用,昨天姚遠說要帶她來小鎮,已經提前通好氣,畢竟之前對大隊許多隊員所來自的地方都知曉,臉對不上倒沒關系。

鐘越就像是待在女人堆裏,周圍都是阿姨和年輕女子,他一個大老爺們在其中非常的不自在,似乎是看出他臉上先顯露的不安,欒葉立馬開口解圍:“這你都認識,阿婆今天和我媽去搓麻將,家裏沒人給你燒飯,我們正好要在這家小店吃家常菜,所以才叫你過來。”

“你就當正常吃飯,我們都很好相處的。”

這最後一句話,倒是讓鐘越面龐多了些笑,他自然知道眼前兩個女生好相處,但還是不適應,尤其是楊連夏和徐雙兩人關系最好,過來的路上和坐在椅子上,都沒有去看她,怕又因為不經意的一瞥,腦海中又出現徐朋的影子。

笑了才會讓飯桌上的人放心,欒葉仔細選擇菜單上的炒菜,其實也沒有她特別喜歡的,唯一便是那糖醋小排。

只點了這一樣的她,立馬推給鐘越,讓他自己拿筆勾,對他而言,吃什麽都是味同嚼蠟,倒不如就隨便勾選。

欒葉不解地指著他所勾選位置問:“你確定?阿婆說你對羊肉過敏。”

鐘越迅速地劃掉,欒葉看出他心不在焉,也沒有再繼續拆穿,默默地幫她選了一個,又遞給楊連夏。

東西不在他手上瞬間輕松許多,鐘越雙手放桌面交叉,低頭像是犯了錯的小孩那般卑微。

欒葉細心的讓楊連夏對兩人之間的關系有所疑惑,打量他們之後又覺得似乎很正常,就像普通朋友那般相處,在心中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現在的她或許會想多,以後可不是簡單的普通朋友。

姚遠的話匣子很快就打開,和欒葉說這說那,都避開依山的事情,不希望在當事人面前提及,這樣氛圍便不會太尷尬。

鐘越聽著她們的說話聲,性格真的和徐朋他倆一模一樣,也難怪徐朋會說姚遠兩人是她親的不能再親的姐姐,都是話癆特別愛說。

“越子,快來吃我爸寄給我的幹桂圓。”徐朋抱著一大袋子回到宿舍,此時鐘越正躺在床上睡大覺,呼吸不過來是因為有人捏住他的鼻子,還把他嘴巴捂住,驚嚇的他立馬用力推開人坐起來。

鐘越拍了拍胸脯瞪著眼睛問:“做什麽?”

徐朋就和獻寶一樣把袋子打開,“這不是吃點桂圓補氣血嗎?我看你挺虛弱的,多吃點。”

徐朋父親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把家裏曬幹的零食幹果寄給他,在外面買都是十幾元一斤,但在家裏都不要錢管夠。

兩個人一個坐床上,一個盤腿坐地上,桂圓殼的聲音嘎嘣脆,指腹用力出來一個口,手指再一捏整個桂圓肉都出來。

“放假你不回去啊,我們劉指導都回去過年了。”徐朋好奇問道,雖然才進隊沒有半年,但他和鐘越可是鐵幾十角裏面的其中一員,不管什麽都會說。

鐘越邊咀嚼邊說:“買不到票,不回去。”

徐朋點頭很是認同,“確實,他們有的家就住在這周圍,還可以開劉指導的車回去,不像我們只能眼巴巴瞅著火車票,誒,S市好玩嗎?那些高樓大廈裏面都是什麽?”

“高樓大廈裏都是辦公室。”鐘越將徐朋的好奇心立馬打回去,完全不想知道S市那些令人期待的事物。

徐朋喪氣道:“還以為能有什麽呢。”

鐘越對S市說不出什麽好,男孩子的他在看到許多東西都非常粗糙,就像她做不到欒葉會因為周圍老人和這片土地留在小鎮,也不會因為父母的話而去影響自己的判斷,但現在的他逐漸陷入困頓。

“徐叔。”楊連夏起身離開椅子,姚遠有些擔憂視線跟隨,鐘越則因為她開口而擡頭,電話那頭的聲音雖然說得小聲,但手機話筒音量高,一下子聽清說的是什麽。

“徐記者啊,家裏種的西瓜我們給你寄過去了,給你爸媽還有同事分一分。”

楊連夏笑得很開心,一只手舉著手機在耳邊,另一只手搭在窗臺,“阿姨,今年要不要我們一起去幫你賣?楊林和姚遠能說會道,還可以多買些,這樣你們就不用再跑去批發市場。”

只有在市區內的菜市場賣的價格才高,如果要在集市或者批發出去,一斤要少接近五毛,更不要說那幾噸的西瓜。

“不用,小張早就幫我們找好門路了,前兩天家裏來了好多工廠和政府單位的,全都帶走了,我們留得給你雖然小,但是黃心的可甜了。”

楊連夏點頭回道:“知道了,您現在是在哪裏?怎麽有大卡車?”

“我們正搭車去集市,他爸要買東西,晚上有親戚來吃飯。”

“好,回頭我再打電話給你們。”楊連夏等那邊電話掛斷後才關掉手機,沒有第一時間回去,迎著風吹了許久,孤寂的背影惹得欒葉嘆氣,“唉。”

姚遠轉頭看了眼,“沒事,一會兒就好了,她修覆能力比我還強,待會兒過來就和沒事人。”

桌上的菜都齊了,卻遲遲都沒有動筷,姚遠先打破這因為突如其來電話的尷尬氛圍,“吃吧,夏夏要是餓了會過來的。”

“也沒錯,她可比我快樂多了,現在都是家和單位兩點一線,她還可以到處跑,早知道當初就不聽我媽的話了。”欒葉煞是羨慕,在她看來楊連夏新找的工作比之前要好很多,單位福利也好,最起碼同事之間關系也很好,不像她所在的,根本沒法比。

姚遠哼了聲,不屑道:“請問你會做到?現在的你才有勇氣改變現狀,不聽從父母的,當初我們勸你堅持自己的想法,從我家去你家,一個半小時的路程,二個小時後給我們發消息說報考醫學院,讓我們說你什麽好?”

“那不是年少不勇敢,現在後悔了呀。”欒葉賭氣道,她還挺羨慕姚遠的生活,不過想起父親說的,別人看起來好,實際上只有自己從事這一行業才會明白糟糕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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