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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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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姻緣

她放下碗筷起身去看,原是蔡大娘拎著一個土壇子站在門口。

“沈姑娘,這是我鄉下老姊妹送來的野筍子,我想著你們繡坊如今人多,便做主將它腌了,你拿回去平裏日下飯佐粥,很是爽口的。”

沈妙宜看見那麽大一壇,忙開口推卻。

蔡大娘卻一副不容拒絕的口吻:“我家瑤瑤幾次三番麻煩你,你若是不收下,我實在沒臉再見你了····”

蔡竺瑤如今雖然不再尋死覓活,可是神志時而清明,時而糊塗,她總是跑來繡坊尋沈妙宜,問自己的嫁衣繡好了嗎。

沈妙宜是個善良的姑娘,每次都耐心哄她,昨日下午蔡竺瑤又來了,說要給夫君繡制一件新衣裳,拉著沈妙宜教她刺繡。

蔡大娘知道沈老板手中活兒多,女兒這樣時常過來耽誤她做活,心懷愧疚,便送來些食物以示感謝。

沈妙宜推卻不過蔡大娘的好意,只好笑納。

她回到繡坊後院,將土菜壇子安置好,春夏已經吃完飯回房敷藥了,楚楚在廚房收拾,杏兒還在桌上等她,

“阿姐,快來吃飯。”杏兒將留好的菜端到沈妙宜面前,偷偷瞧了一眼廚房,小聲說道:“阿姐,春夏姐和楚楚姐鬧脾氣呢。”小丫頭一邊說,一邊努了努嘴吧,示意二人現在不說話。

沈妙宜聞言蹙眉,她們怎麽會?

只是此時她實在有些顧不上了,店裏的繡線已經用完了,今日下午無法做活,她必須抓緊時間去買些繡線。

“杏兒,等會兒你照看下店面,我去一躺定遠橋。”

~

定遠橋本就商鋪林立,加上此處距離漕運碼頭近,每日都匯集了四面八方的商賈,人多了,消息自然也靈通。

要說最近兩日,定遠橋熱議的莫過於兩件事。

這頭一件大事便是陛下南巡。

澤陽是刺繡重鎮,自古又通水陸,眾人都在猜測聖駕會不會親臨澤陽?

一想到有可能親眼目睹龍顏,百姓們自然激動不已。

但是畢竟都是草頭百姓,消息傳了不少日子了,卻是眾說紛紜,沒有定論。

要說這第二件事,倒也有幾分稀奇。

早有板橋巷的繡坊西施美名在外,最近幾日卻有不少人傳言,那立女繡坊裏又多了位天仙似的姑娘,有人說是學徒,有人說是繡娘,身份倒是不打緊,主要是那女子的容貌氣質實在是少見。

聽見過的人說,那女子櫻唇瓊鼻,肌光勝雪,走起路來體態婀娜,戲文中說的仙女下凡也不過如此。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自然有好事之徒前去打探。

以至於這兩日,板橋巷口始終游蕩著一群閑散的男子,企圖一睹芳容。

可惜那姑娘鮮少出來走動。

偶爾有一兩個膽大的佯裝路過繡坊,或是進去買東西。

有幸見過的,都說傳言不虛。

這更是激發了眾人的好奇心。

下午,沈妙宜挎著小竹籃出現在定遠橋,便有不少人在她背後竊竊私語。

“沈老板來了。”她走到上次買蹙金繡線的那家店鋪門前,胖老板熟稔地和她打招呼,沈妙宜也禮貌的報以微笑。

“老板,我想買二斤橙黃,二斤靛藍,一斤醬紫,煩請您給我過過稱。”

老板聽見有生意上門自然高興的應聲:“好嘞。您稍後。”

趁著老板去取貨的空隙,沈妙宜還想去看看其他材質的繡線。

此時忽然聽見身後一道尖細的女音:“就這等貨色?”

她以為是別的客人在選繡線,便沒有理會,專心選看布料。

“我還以為是什麽仙女下凡,也不過如此。”那聲音再度響起,帶著十足的尖酸刻薄,沈妙宜一時好奇便擡頭看了一眼。

對面是一個陌生的年輕的女子,細長臉、丹鳳眼、黝黑的膚色尤為惹眼,與她身上那件茜粉底子銀繡花的襦裙實在不配。

那女子與沈妙宜對視一眼,隨即十分不屑地撇開眼,倒是她身旁站著的那個男子,一直直勾勾地打量著沈妙宜,那充滿探究的目光令人十分不適。

沈妙宜蹙著眉收回目光,她不認識那兩個人,自然不會對他們產生好奇。

“沈老板,您的貨。”

胖老板很快將她要的東西包好,沈妙宜查驗無誤便付了錢。

對面的胖老板接過錢順手扔進自己的錢匣子裏:“聽說沈老板店裏進了新人?”

沈妙宜正將繡線放進竹筐裏,聞言不免有些奇怪道:“此等尋常小事,您從哪聽說的?”

胖老板一聽,面上閃現出幾分尬色:“這裏裏外外都傳開了,立女繡坊來了個天仙秀娘,方才那兩位!”他意有所指的努了努下巴。

“方才站在門口瞧你的那位姑娘,是趙家姑娘,她一心想嫁自己的表哥,可她表哥卻對你們繡坊裏的天仙姑娘一眼定情。”

胖老板笑呵呵地講述著流言,沈妙宜聽得心裏直犯嘀咕,什麽趙姑娘?什麽表哥?她們可從來不認識,怎麽這些不相幹的事,都能牽扯到一起?

“我們繡坊裏的姑娘只一心做繡活,沒有其他。”

沈妙宜留下一句話,便謝過老板轉身離開了。

今日說來也確實奇怪,無論她走到哪一家,都會有相熟或是不熟的人和她打聽。

那些話無非都是問楚楚和春夏的來歷,沈妙宜含糊應付過去了,那些人卻還緊追不舍地問打聽。

一副要給她們四個說媒保婚的架勢。

沈妙宜實在逛不下去了,無奈地挎著竹籃往回走。

到了板橋巷口,果然瞧見巷子口幾個長衫圓袍,穿戴精致的年輕男子。

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時而聚在一起閑聊,時而散開左顧右盼。

遠遠見沈妙宜走過來了,幾個年輕男子又是咳嗽,又是整理衣裳,個個都風度翩翩的樣子。

她挎著籃子目不斜視的穿過這群人向著繡坊走去。

好在繡坊門口沒有圍著人,她暗暗松了一口氣拾級而上。

不曾想,剛進門就看見本鎮資歷最深的媒人曹大娘正端端坐在店裏,曹大娘四十有五,二十歲守寡之後就開始做媒婆,她梳著標志性的黃髻,手中拿著一把清涼傘。

“呀,沈老板回來了。”見沈妙宜進了門,她立即換上一副熱切熟絡的口吻,對身旁坐著的年輕男子介紹道:“這就是這家繡坊的老板娘,也是個單身美嬌娘。”

沈妙宜擱下手裏的籃子,蹙著眉走到二人面前。

“曹大娘,您這是?”

二人端端坐在她的店裏,圓桌上堆放著幾盒紅紙包裹的禮物,還有一籃子紅彤彤的雞蛋。

不必想,是來說媒的?

果然,只聽曹大娘喜氣洋洋地開口:“沈老板,大喜呀。”她拉過身旁羞澀的年輕男子,曹婆賣瓜一般開啟了話匣子:“這位是周德生,今年剛剛及冠,家裏是做漕運買賣的,澤陽本地人。”

曹大娘紅唇一開一合,連珠炮似的說不停,沈妙宜只覺得頭疼。

“我們店裏都是來做工的繡娘,沒有待嫁女。”她開口打斷了曹大娘的話。

後者即刻嗔怪道:“呦呦呦,瞧瞧沈老板這話說的。”她朝後院的方向飛瞄了一眼高揚起聲道:“自古禮法,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們繡坊的姑娘怎麽就與人不同?”

一旁的周德生,可見是個十個笨嘴拙舌的家夥,只會呆立著訥訥的點頭賠笑臉。

“沈老板,俗話說得好,有緣千裏來相會,你就將那位美嬌娘請出來,令他們二人見上一面,成與不成的,也不是咱們說了算,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如此也省得周家郎君茶飯不思害下病。”

語落,曹大娘對周德生使了個眼色,後者忙躬身對沈妙宜作揖:“沈···沈老板,我對伊人一見傾心,實乃真心求娶。”

沈妙宜瞥了一眼周德生,懶得理他。

她轉頭對著媒婆道:“曹大娘您此言差矣,我已明確告知了,姑娘沒有嫁人的打算,自然也沒有見面的必要,二位還是請回吧。”

前頭你一言我一語的,隔著窄窄的走廊,後院裏的人也都聽得一清二楚。

楚楚不好出面,春夏又腿腳不便。

年齡最小的杏兒自然一馬當先,她仰著臉高聲沖到前頭:“曹大娘您當了幾十年媒婆了,牛不喝水還強按頭不成?”

她說完立馬又沖著一旁的周德生開炮:

“我瞧瞧你是什麽正經男子?還一見傾心呢,我且問你,你有功名在身嗎?家裏是幾進宅院?良田有幾畝?彩禮有多少?出的起八擡大轎嗎?”

利索的杏兒將對面的周德生問得一臉菜色,啞口無言只會傻傻地向媒婆求助。

曹大娘瞧著眼前情況,自覺顏面有失立刻反擊道:“哎呦呦,你們這小小的繡坊可真是了不得,瞧瞧,一個小丫頭都這般厲害!!!”

她沖著店門口幾個看熱鬧的人高喊道:“街坊們聽聽這丫頭的話,八擡大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迎娶哪家高門貴女呢?”

“周公子不過看那姑娘模樣俊,想著娶回家過日子,倒叫你們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挑上理了。哼!”曹大娘雙手叉腰,不肯善罷甘休的模樣。

杏兒還想反擊,沈妙宜即刻拉住小丫頭的胳膊,將她擋在自己身後。

“曹大娘,我家的繡娘確實無意成婚,無論誰來都一樣,多謝您費心,請回吧。”見她態度堅決,絲毫沒有轉圜的餘地。

曹大娘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暗自腹誹:今日真是打了眼,還以為沈老板一介女流是個好拿捏的軟柿子,沒想到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兒。

白瞎了周德生的保媒錢,到手的鴨子飛走了。

這一番動靜引得不少路人前來圍觀,眾人只見那無往不利的曹媒婆頭一回吃了鱉,灰頭土臉地出了立女繡坊的大門。

走出幾步之後,她還十分不解氣的扭頭,對著立女繡坊的招牌狠狠啐了一口。

“我呸!一群來歷不明的黃毛丫頭,還真以為自己國色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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