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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張素那兒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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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張素那兒子有病】

嚴陰郎收起手機,重新回到收銀臺時已經排了不少人了,還有好些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

排在第一的那位把東西遞給嚴陰郎,忍不住吐槽:“就你一個人收銀員還跑什麽啊?不怕別人拿了東西直接走啊?心也真是大。”

嚴陰郎動作迅速、麻利的掃碼,“抱歉,需要袋子嗎?”

“不需要。”那人把錢付了,走之前還調侃一句,“下次可別在工作的時候給女朋友打電話了。”

“......”

明知道對方是開玩笑的話,嚴陰郎還是莫名覺得臉有些發燙,垂著眼不太敢去看其他人戲謔的目光。

沐陽不是輕易流露負面情緒的人,白天人不舒服,晚上又連續給他發了兩條信息。

第一條信息來的時候嚴陰郎正在忙,他沒看手機,但給沐陽設定的是特殊鈴聲,所以知道是誰發來的。

那會兒他打算等下班後再看,沐陽知道他兼職,應該不會怪他。

結果過了一陣又發來一條信息,他不太忍得住了。

打字太慢,一兩句也說不清楚,索性趁著客人都在選東西,跑出去給沐陽打了個電話。

嚴陰郎在這兼職有一段時間了,便利店的常客都已經認識他,不多言語、做事也踏實。

今晚因為這個電話,顧客看他的眼神從“成熟穩重、勤工儉學的小夥子”變成了“一心只想談戀愛、為了給女朋友打電話而忘記工作的戀愛腦”。

嚴陰郎也自知自己做的不妥,結賬的速度比平時快了許多,不讓客人等的很久。

他下班時間是十二點,這個時間許多夜生活的青年們才開始放肆,酒吧、KTV燈火通明,但街上已經沒什麽人了,偶爾一兩輛車開過,寂靜冷清。

小阮給了他鑰匙,他把店裏的東西收拾好,拖地、打掃衛生,把架子上快沒有的貨品添上去,又檢查了一遍各個物品的庫存情況,做完這一切後才鎖門離開。

深夜的街道空曠、寂寥,空氣裏彌漫著路邊燒烤攤還未散去的薄煙,殘留著各種食物混在一起的味道,還有時不時幾個互相攙扶著踉踉蹌蹌的醉鬼。

時間不早了,今天作業有些多,嚴陰郎不想在路上耽誤太多時間,打算奢侈的掃個單車騎回家。

幾個女人蹲在路邊嘔吐,被酒精折磨的狼狽不堪。

嚴陰郎剛掏出手機,還沒來的及把屏幕弄亮,蹲在路邊的其中一個女人歪歪倒倒的走過來,一巴掌拍在車座上,瞇著眼睛仔細的打量的他。

女人湊的很近,濃重的酒氣噴在嚴陰郎的臉上,讓他往後退了幾步。

“你……”女人歪著頭,舌頭都沒捋直,擡起手臂費勁的指著他。

嚴陰郎以為她要耍酒瘋,這種情況他見太多了,從善如流的轉身離開。

“你…你……”女人你了半天,終於憋出來,“你是張素那兒子吧?”

嚴陰郎腳步一頓,轉過身仔細的看了看她,覺得有些眼熟。

女人難受的坐在地上,把高跟鞋脫了扔在一邊,五顏六色的妝容花的亂七八糟,“想當初,她還跟我們一起陪酒。呵,現……現在……嘔———”

她痛苦的幹嘔著,吐了半天沒吐出來,醉醺醺的躺在地上,嗤笑道:“現在榜上有錢人了,終於做上了富太太的夢。不過她也夠沒底線的,在酒吧裏賣藝不賣身的,出了門卻跑去給人當小三。真丟咱們女人臉,老娘就算再怎麽臟,也不睡有婦之夫。”

嚴陰郎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在她像鬼一樣的妝容裏辨別了好一陣,終於想起這似乎是張素在酒吧的同事,上次他在酒吧門口偶遇張素,聽別人叫她霞姐。

“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嚴陰郎淡漠地問。

“不知道,不過咱們都知道她跟著一個有錢人跑了,還有有婦之夫。”周霞盯著天,頭暈目眩,壓根兒不知道自己在跟誰誰說話,“聽她說,她男人脾氣不好,陽痿、家暴,還有個不成器的兒子。”

“……”嚴陰郎垂著眼,漆黑的眼眸不見一絲光彩,猶如深不見底的幽潭,毫無溫度,“他兒子怎麽?”

周霞絮絮叨叨的,打了個酒嗝,“他兒子啊,不成器,從來不想著反抗,要不是成績能湊合,她都懷疑是不是生了個癡呆,還不如不生呢。”

她似乎躺累了,費勁的坐起來,朝嚴陰郎招了招手,“過來,我給你說悄悄話。”

嚴陰郎站著沒動。

周霞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拉著他的胳膊,“你他媽下來啊,我給你說悄悄話!”

嚴陰郎順著她的力氣蹲下,周霞倒在他的肩上,小聲地說:“而且啊,張素那兒子有病。”

“……是麽?”

“當然了,張素親口給我說的。”周霞疲憊的靠在他身上,顛三倒四的說著,“她一直懷疑他有精神問題,從來沒有朋友、也不出門,整天呆在房間裏,一點正常孩子的活動都沒有。要不是等著拆遷款,她早就想離開了。她說每次看到他兒子那雙眼睛,莫名的瘆得慌。好幾次她晚上回去看到他坐在床邊,一副要跳樓自殺的樣子……”

周霞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身子沒勁兒東倒西歪的倒在地上,就這麽幕天席地的睡了過去。

嚴陰郎保持蹲著的動作很久,直到周霞的同事來拉她,他才跟著她們一起將人扶起來。

他最終還是沒有騎車,一個人在空寂的街上走著,周霞的話在他耳邊反覆響著。

這麽多年來他從不對養父和生母抱任何希望,他心裏一直覺得是和母親相依為命的。

他無法選擇自己出生,他以為張素是和自己是一致對外的,盡管他這個媽媽對他並不關心,但至少對劉勇南的厭惡、懼怕是一樣的。

———像兩個在寒冬大雪裏相遇的人,不算熟稔卻可以一直抱著取暖,理解對方的遭遇,與之共情。

今天他才知道,自己太可笑了。

什麽統一戰線,什麽互相理解,這些不過是他的自作多情而已。

她從未把他當過兒子看,或許一開始有吧,後來發現無法達到她的要求、成為她的依靠,無情的選擇拋棄。

原來自己曾經的異樣她並不是全然無知,她知道他孤獨自閉、知道他整夜無法入睡、知道他渾身是傷的站在窗邊想著要不要跳下去。

她都知道,但她選擇無視。

他不需要父慈母愛,也用不著家人的關懷,可當他聽到這些話時依然有些難受。

自以為相依為命的母親,從頭到尾都沒有把她當兒子看。那嚴桓呢?

她曾經的愛情呢?

在她眼裏,除了金錢之外什麽都入不了眼嗎?

嚴陰郎為他的生父感到不值,更為自己不值。

他沒有朋友、被人唾棄,合不了群、引人厭煩。

他願意這樣嗎?

他願意成日被人欺負、戳著脊梁骨的罵嗎?

嚴陰郎站在陽臺上,腳邊放著好幾罐空瓶的啤酒,他還在仰頭喝著,喉結滾動,過多的酒水順著脖子打濕了領口。

他的作業一字未動,琴也沒練,卻在這為了冷血無情的母親買醉。

幾罐下肚一點都沒醉,反而越來越清醒,涼風吹得他頭有些疼。

眼下是徹夜通明的燈火,斑斕又華麗的把這個城市照的繁華無比。

光鮮的背後是無盡的骯臟。

嚴陰郎把易拉罐捏的變形,然後手一松,任由那坨廢鐵從高空落下,迅速的墜入黑暗消失不見。也是。

明明是他自己從不懂反抗。

他嗤笑一聲,轉身進了屋內。

手機在桌上急切的震動著,趙麟的名字在屏幕上晃動著。

電話接通,趙麟急切的怒吼傳出來:“臥槽!你幹什麽去了?我他媽給你打了十多個電話!你在哪兒啊?!”

嚴陰郎提著書包進了屋:“在家,有事?”

趙麟似乎松了口氣,“你怎麽了?怎麽聲音提起來怪怪的?”

“沒事。”嚴陰郎說。

“哦,臥槽我給你說!”趙麟這才想起來自己的主要目的,音量直接高了八度,叫得嚴陰郎耳蝸疼,“你看班級群了嗎!大家都在裏面鬧開了!媽.逼的,老子要殺了二班那群畜生!”

嚴陰郎蹙眉,等他下文。

“班上好多人的QQ號沒了,這倒是沒什麽。可主要是裏面有很多學習文件啊,你懂的!”趙麟特別激動,氣的罵娘,“我他媽寫生物的時候正在看老師發的資料,結果突然就斷了,說什麽密碼錯誤,死活登不上去。你媽的,我去微信群裏一看,發現好多同學都出現這種情況。今晚有些作業還不知道該怎麽辦!微信又傳不了這麽大的文件,操!”

“二班幹的?”

“對!就是那群爛貨!狗東西,老子明天就叫一群混混,在放學路上把他們打的爹媽都認不出來!”

嚴陰郎問:“你怎麽知道?”

趙麟:“我二班有個熟人,他給我說的!下午夏杉不是二班的又起了矛盾嗎,他說他聽到那些人計劃著讓吳度找人黑了我們的電腦,讓我們沒法寫作業。操,太他媽缺德了!就知道玩兒這些陰招。”

嚴陰郎沒說話,趙麟給他打電話肯定不止單純的告訴他這事兒,發洩脾氣。

果然,趙麟接著說:“嚴陰郎,和二班的籃球賽咱們應下來吧!人我都組織好了,就等你點頭加入了!現在群裏已經鬧開了我咽不下這口氣,班上的其他同學都咽不下!憑什麽要由著他們欺負作踐啊?!宋一茗得過籃球賽的冠軍,我、吳嘉旭、夏杉還有幾個其他的同學都很擅長籃球,咱們未必打不過他們啊!”

“我們都商量好了,贏了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如果輸了,我們一起承擔後果!要道歉一起道,要下跪一起下,要叫爸爸一起叫!操,大不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誰他媽青春的時候沒過點不忍回憶的黑歷史啊?!就算以後拿出來被人嘲笑我也認了!我們都認了,就是不想讓二班的人那麽得意!”

“班長,就等你一句話了!”

趙麟說的熱血澎湃,嚴陰郎不動容是不可能的。

他想到周霞的話,張素說他沒有朋友,陰沈憂郁像個自閉的精神病。

他又想到下午沐陽說的話,夕陽絢麗,少年溫柔又鼓勵的看著他,說想看他打籃球的樣子。

嚴陰郎頭疼的厲害,趙麟的聲音越來越聒噪,漸漸被耳鳴聲取代。

他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的景象顛倒混亂,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在扭曲,陰陽兩面不斷地拉扯他。

他分不清自己究竟到底在哪兒,灼烈的陽光烤的他身體滾燙,陰冷的黑氣又裹得他冰冷發抖。

一冷一熱、一陰一陽,他快被這極端的兩面撕碎。

“餵?嚴陰郎?你有沒有聽我說話?”趙麟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從模糊變的清晰,重新落到嚴陰郎的耳朵裏。

“嗯,”嚴陰郎額頭冒著大粒的汗珠,嗓音沙啞,“在聽。”

趙麟問:“那你說句話啊,怎麽個意思?都等著你呢!”

嚴陰郎的目光落在書包上的向日葵掛墜上,話筒裏只有他略微起伏的呼吸。

良久,就在趙麟以為他是不是睡著的時候,嚴陰郎沈沈開口,包含決然———

“那就,打吧。”

【作者有話說】

別學嚴陰郎高空拋物!這是不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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