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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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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替身

來到寸土是黃金的樸城,陳子輕的手腳竟然沒憋縮人也不擰巴,他對這座通過網絡見識過零碎震撼瞬間的城市感到從容,作為當事人,他是很意外的。

不清楚他現在的應變能力和心態,算不算因禍得福。

朝茗閣是吃飯的地兒,一道菜擺盤精致又賞心悅目,鹹了淡了不重要,只要具備足夠高的觀賞性就行。

小縣城的底層人士是沒見過這檔次的,筷子都拿不穩,不敢吃,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然而陳子輕不由自主地該吃吃該喝喝,他發現商少陵不動筷子,只看他,就邊吃邊投過去一個不解的眼神。

商少陵雙手扣在腹部向後一靠,坐姿從端正到慵懶:“我想著你不習慣,準備好的說辭都用不上。”

陳子輕把嘴裏一塊看著吃不起,實際就是普通的土豆咽下去:“你覺得我不習慣,那你還帶我來這種地方,是想看我出洋相?”

說完一楞,我幹嘛這麽刺刺兒的,身上長尖針啦?

對於他的故意找茬不知好歹,年輕男人的眼瞼微微合攏了起來。

陳子輕放下筷子:“我小學都沒讀完,大字不識幾個,文化水平很低,有時候說話不懂得包裝,你不會是不高興了吧,商醫生。”

接著還要氣死人的丟過去一頂高帽:“你在我心裏不是這麽小氣的人啊。”

商少陵唇角輕揚,柔聲道:“嗯,沒有不高興,我腸胃有點不舒服,就不吃了。”

陳子輕點點頭,重新拿起筷子:“那你不吃,我就不管你了,我自己吃。”

包間溫度疑似驟然降到谷底,又在瞬息間恢覆如常。

啃雞翅尖的人沒絲毫反應,不知是無感比較鈍,還是在裝。

商少陵眼裏含著一抹笑意:“子輕,你已經能在我面前完全的做自己了,看來我取得了你的信任和認可,我很開心。”

陳子輕差點讓雞骨頭卡到,他瞟了眼兀自在笑的醫生,你怕是想多了,我就是出了個車禍醒來,時不時控制不住地發個癲而已。

商少陵前傾身體,問他要不要喝點什麽,他說:“果汁吧。”

氣氛隱隱變了樣。

商少陵看著他:“子輕想喝果汁?”

陳子輕嘴裏有菜,他口齒不清:“有的話就喝,沒有就算了。”

“果汁不是稀有飲料,怎麽會沒有。”商少陵起身,走到他椅子背後,他措手不及地被一塊布料摁了摁嘴角。

商少陵給他擦掉嘴角的油水,轉身離開包間,不多時,服務員送上了一杯果汁,商少陵不見蹤影,陳子輕沒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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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以為自己要一段時間來接受三年後的世界,意料之外的是,他幾乎不需要過渡跟消化,適應能力遠超他本人想象。

仿佛他已經見過,去過,走過2020年。

陳子輕也不需要心理醫生輔導,他在經歷過慘烈的車禍後,坐車或者過馬路都沒有出現常規的應激反應,心跳沒加快,手心沒冷汗,腿不哆嗦,正常得很。

商少陵不放心,帶他看了國內外的權威心理師,確保他是真的沒有創傷後遺癥。

陳子輕不住在療養院,他住在一個高檔公寓裏,商少陵也住那兒,跟他一人一個房間,有專門的阿姨燒飯打掃,神出鬼沒的,沒讓他逮著。

商少陵早上送他去療養院覆建,晚上接他回來,他這一路都在車上,沒機會在樸城逛逛。

就這麽過了快一禮拜,陳子輕在保鏢們的護送下上了車。

是的,還有保鏢看著他,真服了。

車在深秋的夜幕下行駛,空氣裏彌漫著清新的味道,陳子輕猜是某種熏香,他沒找著它在哪,感覺有安神的作用。

商少陵身上長期籠著這個味道,消毒水味都蓋不住,恐怕已經滲透他皮肉,和他的血液融在一起。

陳子輕揣摩商少陵有失眠的困擾,他也不清楚自己幹嘛去想這個,連熏香都好像有所了解。

那壓根就不是他接觸過的東西。

陳子輕抓幾下頭發:“商醫生,我不能住在療養院嗎,免得你來回跑,耽誤你時間。”

商少陵的聲音在車內聽著比以往要低沈:“是我想見你。”

陳子輕抽抽嘴:“你不是回你原來的醫院上班了嗎,很忙的吧。”

商少陵揉額角:“嗯,很忙,但只要有心,就不會連接送你的時間都沒有。”

陳子輕無語。

周末,他被商少陵帶去看舞臺劇,坐下去沒一會就沒法集中註意力,啊呀,好無聊,想睡覺了,不行,撐不住了,瞇一會吧,就瞇一下。

身旁人嘴微張,毫無防備地靠著椅背露出脆弱脖頸,睡得很香。

商少陵捏著他下顎,將他的頭左右擺動,看他的臉,眼底泛著意味不明的光。

青年突然睜開了眼睛,跟他四目相視,眼裏的情緒一覽無遺。

一個事業有成外形出色的富家子弟,必然是眾星捧月,想盡了周圍人的追捧和奉承,像被人當面抵觸反感這回事,怕是生平頭一回,再有涵養都會面露不悅。

商少陵卻只在撤回手的同時道歉:“我吵醒子輕了。”

陳子輕回了神:“那倒沒有,是我自己醒的。”他當場蹭蹭被碰過的下巴,“你捏我幹什麽。”

商少陵給出解釋:“我發現你臉上有一處的疤沒祛幹凈,想著確認一下。”

“噢。”陳子輕表示明白了,然而他下一秒就問,“可你不是說做什麽都會先征求我的意見嗎?”

商少陵菲薄的唇漸漸抿起來。

陳子輕恍然:“我知道了,你是太關心我了,所以就直接上手了,對吧商醫生。”

商少陵的唇角微松:“子輕能理解我就好。”

陳子輕忽然湊近他:“那你確認好了嗎,我臉上的疤祛幹凈沒有?”

眼皮底下的人臉讓商少陵有幾秒的暈眩,分不清今夕是何年,後背燥熱指尖發抖,他微笑:“確認過了,不是疤,是頭發的陰影。”

“那就好那就好。”陳子輕坐回去,偷偷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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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少陵去洗手間,身後跟進來一道腳步聲,伴隨一聲:“少陵,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來人是徐家長子,徐呈。

“上周。”商少陵客氣回應,“你呢?”

“我是昨天傍晚下的飛機。”徐呈的事業在國外,他進洗手間不是解決生理需求,另有目的。

商少陵徑自去方便。

徐呈拿出手機敲點什麽,語氣說得輕淡隨意:“少陵,你怎麽步上了不渝的後塵?”

商少陵整理好西褲,偏過頭時目中帶著疑惑:“這話怎麽說?”

徐呈欲言又止。

“我聽說他這幾年情人不斷,玩得很開,我有潔癖,嫌臟。”商少陵去洗手,“我不知道你是憑的哪點誤解成我步他的後塵。”

徐呈看著昔日為了弟弟的事鬧翻過的好友:“我弟弟已經走了三年,你該放下了。”

商少陵按開皮帶:“怎麽越說越不著調,我沒有放不下。”

“那你帶來看舞臺劇的人算怎麽回事?”

“你看到了?”商少陵背身而立,“他叫陳子輕,耳東陳,妻子的子,輕松的輕。”

徐呈不管陳什麽張什麽,他只覺力不從心:“你口口聲聲說沒有放不下,沒步不渝的後塵,身邊卻有個那麽像斂之的人。”

商少陵沈默了片刻:“阿呈,你真的誤會了,這件事很簡單,其實就是我喜歡的人剛好長得像斂之,只是這樣。”

徐呈不動聲色地吸口氣,他這好友腦子不太正常,消失的三年裏不知道經歷了什麽。

“你分得清那個陳什麽跟我弟弟?我作為他親哥,看到的時候都分不清。”差點嚇暈過去,活見鬼。

“你說我分不清,既是對你弟弟的侮辱,也是對我心悅之人的不尊重。”

商少陵坦白道:“我承認一開始是他的臉讓我停下腳步,把他帶走,花費大量資源和心血把他從鬼門關救回來,後來隨著他蘇醒,我們朝夕相處,我發現他是他,斂之是斂之,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斂之怕疼,陳子輕不怕,斂之不喜歡吃肉,口味清淡,陳子輕喜歡肉,尤其是紅燒肉豬蹄雞腿之類,他吃辣的,斂之喜歡看書,陳子輕拿到書翻兩頁就打瞌睡,他更喜歡看電視,斂之膽小相信世上有鬼也極度怕鬼,陳子輕不怕,他看恐怖片能看睡著,房裏有異響會下床找出來源,而不是拉被子躲進被窩……”

商少陵慢條斯理,分不清是說給徐呈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全都是反覆對比過的細節。

至於結果到底是讓他滿意,還是不滿意,無從得知。

商少陵西裝前襟微散,他解了兩粒扣子:“你看,他們不一樣。”

徐呈懷疑好友的精神狀態:“他的底細來路你查仔細了嗎,別讓人捏著軟肋鉆了空子,用個照著斂之的臉搞出來的玩意兒影響到你的家族,讓你大哥給你收拾爛攤子。”

商少陵輕笑:“你懷疑他是奸細?他就是個幼年父母雙亡,童年長輩病逝,從此輟學在社會底層的水溝裏翻滾的小可憐,遭遇車禍當了三年植物人,前段時間才醒,目前還在覆建期。”

“他的不幸是在遇到我之前,”商少陵對著鏡子理了理額發,“遇到我之後都是幸運。”

徐呈陷入深思,即便商少陵著了魔,還有他大哥在,那位不會坐視不管。

所以,那個像是他弟弟覆制版的年輕人應該翻不出什麽浪。

他不是他們圈子裏的,一個圈外人被帶進來,本身就是種悲哀,他和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三觀懸殊。

年輕人沒見過世面,被商少陵的“愛意”沖昏頭腦,妄想借機躋身上流,哪有那麽好的買賣。

做夢的年紀,認知不到自己渺小如螻蟻。

徐呈皺了皺眉頭,他不想頂著弟弟那張臉的人被丟棄,被捉弄,被當初想打他弟弟主意沒打成的那夥人玩得不成樣,神志不清的做了誰的寵物帶個狗鏈拴在桌底下。

可現在顯然不是他說了算,一直都不是,不然他就能說動弟弟挑一個聯姻,斷了其他幾個的念想。

弟弟不肯,一個都不想選。

因此導致了某種詭異的平衡,他養的幾條狗,一條接一條的找他的翻版。

徐呈忽地問道:“那陳什麽知道我弟弟的存在嗎,少陵,這件事你瞞不住,你把他帶進樸城,他想不知道這些都難,你圈不了他的社交。”

商少陵不快不慢道:“我沒想隱瞞,他知道了,問我了,我自然會說,這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我只是曾經有過一場暗戀。”

徐呈眼神探究:“你大哥知不知道他?”

商少陵輕描淡寫地表述自己的困擾苦惱:“他不是很滿意我,呵,我還在追求階段,等他答應了,我會帶他回家。”

徐呈駭道:“帶回商家?你來真的?”

商少陵聞言,笑了笑:“當然,我從不拿感情做戲。”

徐呈深深看他:“希望你所想就是你所說,你兩次喜歡上的人恰巧長了張相似的臉。”

“我該回座位上了,改天有時間再聚。”商少陵先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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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呈沒心情再看舞臺劇,他本想回家,半路被朋友叫去一場熟人局。

沈不渝也在。

沈家太子爺,不渝,至死不渝,這名字只適合三年前的他,那時他是個癡情種,現在是個浪子。

他懷裏攬著個人,正是他的新寵,走哪兒都帶著,包括圈內小聚會,可見有多喜歡。

徐呈心神不寧,一個兩個的都中了毒,沈不渝發瘋,商少陵怎麽也瘋上了,失蹤三年,領了個和他弟弟十分相似的人回來。

“阿呈,你來了啊。”

沈不渝拍拍懷裏人的屁股:“去叫大哥。”

新寵又驚又喜:“沈少,你讓我叫徐少……我……我不敢……我什麽身份,我怎麽能……”

啪——

沈不渝甩手就是一耳光。

周遭霎那間寂靜無聲,所有靡靡之音戛然而止,大家面面相覷,沈少不是很寶貝那盜版嗎,怎麽突然動起手來了?下手還那麽重,直接把人嘴角都扇裂了。

要知道他換上集郵的毛病後,對每一張有徐小少爺影子的郵票都溫柔相待,出手也大方,哪怕只跟過他一晚上,照樣又是送房又是送車,從沒這麽暴力。

眾人搞不清眼下的狀況,全都按兵不動,以防惹火燒身。

沈不渝沒看被他從沙發上扇到腳邊的男孩子,他站起身走到徐呈那邊坐下來:“斂之的忌日還沒到,你怎麽回國了。”

徐呈一杯酒灌下去:“有別的原因。”

沈不渝看出徐呈情緒不佳,他對差點做成自己大舅子的徐大少挺給面子:“遇到不順心的事了?說說看,我給你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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