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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萬年窮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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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萬年窮逼

林疵覺得自己上輩子做了什麽惡,這輩子才心甘情願地冒著暴露的風險給情敵叫救護車,還要在所剩無幾的親信掩護下潛入醫院,陪著看都看不見的鬼魂。

親信們攔過他,攔不住,即便他父親還在世也做不到這點。

“會沒事的。”林疵在洗手間絞盡腦汁地安撫,“這醫院有個‘只要住進來,閻王爺都要掂量’的說法。”

陳子輕蹲在墻邊啃手指甲:“都開洞了……”

林疵來回走動,皮鞋在地面擦出冷硬聲響:“開洞了也沒事,他本身就是借屍還魂,跟常人不一樣。”

陳子輕焦躁萬分地嚼著指甲碎片,口齒不清地說:“那又怎樣,我不也是借屍還魂破洞死的。”

林疵見不到他,聽不見他的聲音,卻好像能跟他交流上。

“岳起沈死了還能換身體,所以才敢那麽亂來。不像我,只有一條命,想瘋都有顧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什麽都沒了。”

林疵不合時宜的茶味在空氣裏彌漫開來,被陳子輕阻擋在外,進不到他的私密空間。

洗手間外傳來腳步聲,有人進來了。

林疵躲進隔間。

等人走後,他立即出來問道:“加藍,你還在嗎?”

“加藍?”

林疵欲要往外沖,他的太陽穴跳了下,想起來自己沖出去也不會看到鬼魂在哪,神經末梢不禁出現了衰弱的征兆。

“還在吧,我能感應到你。”林疵沈沈吐氣,鏡子裏的他身著藍色工作服戴,口罩拉到下巴底下,是男護士打扮,他把工作服的領子整了整,“醫院陰氣很重,到處都是鬼魂,鬼比人多,你別亂跑,免得撞到什麽厲鬼被欺負。”

陳子輕不啃指甲了,他開始揉發疼的肚子,林疵的擔憂是多餘的,這會兒他根本沒精力跑,站起來都費勁。

肚子不但疼,還流血了。

又流血了。

陳子輕蹲不住地坐下來,任由自己坐在血泊裏。

“岳起沈那麽做,你很感動吧。”林疵忽然說。他知道加藍的死因,岳起沈在同樣的位置制造出類似的傷勢,無非就是感你所感,痛你所痛。

要是旁邊有湖,岳起沈也會帶傷跳進去,把差的那一點補上。

瘋子。

林疵自我嘲弄,他賤比不上,瘋也比不上,怎麽可能贏。

下輩子他要是再遇到像喜歡加藍一樣喜歡上的人,可別再有岳起沈那樣的瘋情敵。

“你沒走吧?”林疵有點神經地在洗手間裏四處環顧,把水池底下跟一排隔間都查看了一遍,“還在的對不對?”

陳子輕沒法起來,搞出點動靜回應林疵,他頭上身上都在滴水,濕淋淋的。

真服了。

動不動就體會死時的痛苦,還要面臨疑似死亡重現的癥狀。

陳子輕利用吐糟轉移向他襲來的溺水窒息感。

林疵接了個電話,他掛斷道:“手術室的燈亮著,手術起碼要做大幾個小時,你別急。”

陳子輕一個激靈,他趕緊跟222說話,看能買上什麽救命藥。

林疵年紀輕輕就提前進入更年期,他一個人在洗手間裏碎碎叨叨婆婆媽媽了半天,哪怕得不到半點動靜。

“我聽說鬼需要吃香燭,我可以給你……”

林疵又接電話,這次他的面色變得凝重:“邱晁來了,我得撤了,我晚些時候再過來陪你。”

頓了下,嚴肅地叮囑道:“加藍,你千萬不要以為自己是鬼魂就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想去哪就去哪,你小心點。”

.

陳子輕捂著肚子往外跑。

林疵到洗手間門口時,像是感覺被一陣陰風撞了下胳膊,他半邊身子都麻了。

“是加藍嗎?是你吧,你慢點,邱晁不會拿岳起沈怎麽樣的,他現在是對方的侄女婿。”

林疵還想說什麽,迎面過來幾個醫護人員,他摁了摁口罩,低著頭快步離開。

陳子輕跑到手術室外面,瞪著和院長說話的邱晁。

院長見邱晁的話聲一停,不明所以。

“您老忙去吧。”邱晁目送院長消失在走廊盡頭,他轉身掃視四周,“我怎麽感覺到我家寶貝了。”

下一瞬,邱晁的目光就落在長椅上:“原來在那兒坐著呢。”

他揮手讓幾個保鏢站遠點,徑自去長椅上坐著:“幺兒,怎麽自己先來看你大師侄,不跟爸爸一道?”

這一幕在不知情的人眼裏,就是痛失愛子悲傷過度,不能接受現實的可憐父親生活在幻想中,得了癔癥,要掛精神科,得到專業心理師的輔導。

陳子輕緩過肚子的劇痛,在長椅另一頭坐下來,他前傾上半身,手臂撐著腿,用沒了血跡的雙手捂住臉。

“爸爸也很意外。”邱晁的聲音從那頭傳來,“醫院會盡全力搶救的,別阿彌陀佛了,這時候還是要信醫學,佛祖幫不上。”

中年人寵溺道:“好好好,你念你的,爸爸不該說你。”

陳子輕恨自己長了耳朵,他無意間捕捉到邱晁眼裏一閃而過的嗜血,眉心擰了擰。

邱長銳怎麽還沒把邱晁咬死呢……

僵屍不是那麽好做的,方法沒用對,永遠都不可能成為變異後擁有意識的僵屍。

陳子輕再看邱晁,邱家根基龐大,外表看著一如既往的繁榮,不受人員傷亡的陰霾侵蝕,內裏其實已經爛空了。

一掌舵的人心術不正,如今還在努力擺脫巫術反噬的路上,船能航行到哪去。

.

邱晁沒多待,他是個大忙人,坐了會就走了,但他留下保鏢在醫院,讓他們陪著自己的兒子。

保鏢們對他的言行舉止見怪不怪,沒當場嚇瘋。

陳子輕起初沒把保鏢們當回事,他們不是傻子,哪可能不清楚邱家攤上了厲害的事情,既然他們還留在邱家做事,說明是要錢不要命的主。

直到他瞧見其中一人鬼鬼祟祟地默念什麽,湊近才聽清念的是——觀世音如來佛王母娘娘玉皇大帝保佑我。

陳子輕:“……”

那碎碎念的保鏢被同事發現,幾人眼神一交流,找了個地兒說悄悄話。

“你們準備什麽時候走?”

“走什麽?邱董待我不薄,我不走,我要是走了,上哪兒找到比這更好的工作。”

“我也沒打算走,邱家確實死了不少人,但我又不是邱家人,況且我媽在我出生的時候給我算過命,我八字非常硬。”求過天上各路神仙的那位保鏢自信滿滿。

“別搞得人心惶惶的,邱氏前幾個月輕松就吞了林氏,現在簡直如日中天。”

“不說了,站崗去了。”

他們互不信任,生怕對方偷偷去跟老板告密,導致自己死於非命走不成。

陳子輕搖搖頭:“你們聯手啊,團結就是力量。”

都這會兒了還對同事心生猜忌,結局不會好到什麽地方去。

陳子輕不會同情哪個。

深夜岳起沈的手術才做完,他睜眼就看到了他的心上鬼,虛弱到一個字音都沒發出來昏睡過去。

第二個中午,岳起沈再次蘇醒,他的眼珠剛轉動,左邊就響起聲音:“我在這兒。”

陳子輕探頭,把自己湊到岳起沈的視線範圍裏。

岳起沈的眼睫輕顫幾下,恍如隔世。

“你感覺怎麽樣?”陳子輕緊張地問道,“哪兒難受你就說。”

岳起沈嘴唇微啟,陳子輕馬上把耳朵貼上去,聽到他緩慢道:“我想你……親我。”

陳子輕發出親嘴的聲響:“好了,親了。”

岳起沈蒼白的面部一抽,這是親消毒水,還是親我?

陳子輕跟他對視,看著他泛紅的眼睛,猶猶豫豫地說:“雖然這不是你的身體,但你既然在用,就不能任性妄為。”

岳起沈賭氣地把眼睛合了起來。

“你看我啊?那我走了哦。”陳子輕說,“我真的走嘍。”

床上的男人瞬間睜開眼眸,發現他沒走時,眼底還有清晰的慌張。

“耍我玩幹什麽。”岳起沈氣息很弱,“你隨便說句話,就能把我當猴耍。”

陳子輕抽抽嘴。

岳起沈輸液的手動了動:“你給我吃了什麽藥?”

陳子輕心裏一突:“沒,沒啊。”

岳起沈瞇眼:“沒嗎?”

陳子輕不慌不忙:“你用腦子想想,我是一個鬼,哪來的藥。”

岳起沈喘息道:“我用腳趾頭想,你沒給我吃藥,我肚子都破洞了,哪還來這麽多體力說話。”

還有他昨天早上起來,面頰也不怎麽腫了,到上午就全好了,按照正常現象,他扇那麽多下,沒那麽快消腫。

陳子輕做出深思的表情:“可能是你天賦異稟吧。”

岳起沈皺眉:“那不是形容屌的?”

陳子輕:“……Ok。”

他屁股一歪就坐到了床邊,心有餘悸地喃喃自語:“你這次嚇到我了,以後別亂來了。”

那畫面比自己經歷槍擊可怕千百倍,猶如身臨血腥恐怖現場,到現在陳子輕都沒法走出岳起沈的自殘自虐行為帶給他的沖擊。

岳起沈把臉偏到窗戶方向,悶悶道:“是你先嚇到我的。”

陳子輕無力反駁。

“不過你嚇我是因為我沒看緊你,保護好你,所以你怎麽嚇我,我都不該嚇你。”岳起沈看向他,“對不起。”

陳子輕露出笑臉:“原諒你了。”

岳起沈微扯沒什麽血色的唇角:“我好累,我睡一會,你就在我床邊。”

“知道了,我不走。”陳子輕哄著說,“睡吧。”

岳起沈閉上了眼睛。

病房靜謐又安寧,陽光灑在玻璃窗上,暖洋洋的。

陳子輕望著岳起沈這張還不熟悉的臉,深感他原來的皮相有多絕。

系統:“陳子輕。”

陳子輕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叫的是他,太久沒人叫他全名了,他還在凝望岳起沈,過了會才後知後覺,怔了怔:“誒,2哥,你叫我啊!”

系統:“你的任務一直失敗,好色占主要原因。”

陳子輕:“……這我不認同。”

系統:“你沒發現NPC的主次和戲份角色,是按照顏值分的?”

陳子輕:“這又不是我決定的。架構師jiao是顏控,他世界裏的路人都沒醜的,原主身邊幾乎全是漫畫風。”

系統懶得再和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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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做鬼省了吃喝拉撒,他始終守在床邊,看醫護人員偶爾進出。

林疵沒再來,倒是邱晁又一次出現在了醫院,他從公司過來,周身帶著久居高位的威嚴問侄女婿:“你昨天上午在老宅好好的,怎麽突然回公寓,還受這麽重的傷?”

岳起沈沒說話。

陳子輕在旁邊提心吊膽,雖然邱晁給岳起沈看他死狀的照片,已經是在試探了。但他還是怕岳起沈身份暴露。

邱晁這老東西,壞得很。

“小叔在你手術期間讓人查過,你那公寓沒有遭到外力破壞的情況,而且,”邱晁耐人尋味地稍微停頓,“槍上只有你自己的指紋。”

岳起沈還是沒說話,給人一種有難言之隱的感覺。

邱晁道:“怎麽,連小叔也信不過?”

“我不是信不過小叔,只是事情太邪門,我不知道怎麽說。”岳起沈很虛弱的樣子。

邱晁:“槍不是你開的?”

岳起沈的臉色不太自然,他欲言又止:“是我的前妻對我開的槍。”

邱晁眉間刻痕極深:“你前妻早就死了。”

“我見到她,她對我開槍都是我的幻覺,我知道。”岳起沈苦笑,“我那次出事也是這個原因。”

岳起沈回憶著:“那次我被前妻的聲音引到樓頂,摔了下去,大難不死,加上這次,她害我兩次了。”

邱晁沈默不語。

岳起沈長嘆:“小叔,我懷疑我被臟東西纏上了,中邪了。”

這是一個和尚說出來的話。

邱晁沈吟片刻,問道:“那你有眉目嗎?”

岳起沈搖頭:“暫時還沒有。

邱晁屈指在桌面上敲點了會:“要不我請能人來給你做做法,驅驅邪?”

岳起沈擡了擡眼簾:“行,麻煩小叔了。”

“一家人,有什麽麻煩的,”邱晁體貼地給他把輸液管調整好,“你保重身體。”

就在邱晁快走出病房時,岳起沈似乎是想起來個被自己遺漏的事情:“等等,小叔,我還有個猜測。”

邱晁回頭:“嗯?”

岳起沈說:“我看到小師叔的照片,鬼迷心竅的回公寓,對自己開槍,我懷疑是照片給我帶來的沖擊影響到了我的磁場,這才讓臟東西有機可乘。”

邱晁思慮:“不是沒道理。你以前是出家人,比我更懂這方面的事,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善哉。”岳起沈像模像樣地吐出這兩個字,說道,“人的體質跟健康一差,就容易受到損傷。”

邱晁垂眸不知在想什麽,他人到中年,健朗的面龐和高大身材依舊能讓他私生活豐富,可他為了兒子把情人都散了,之後再沒找過消遣。

是個試圖彌補的父親。

此時,他也是個關愛晚輩人身安全的小叔。

“你爸媽跟你幾個叔叔家裏出事都是因為幻象。”邱晁對上侄女婿疑惑的眼神,“你一無所知,也沒懷疑過自己的情況和他們相似?”

岳起沈慢慢抿唇,他露出的神態顯然是不知情。

“你倒是在國外一心陪讀,當你的好父親。”邱晁前言不搭後語,“我聽醫生說你內臟有挖扯過的情況。”

岳起沈苦笑:“我沒意識,哪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都以為是我前妻做的。”

這更加說明是撞邪。

果不其然,邱晁聞言,點了下頭就走了。

陳子輕悄悄松口氣,岳起沈誤打誤撞洗清了嫌疑。

畢竟邱晁那種人不會相信,這世上有人能愛另一個人到那地步,更何況是僵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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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正要和岳起沈說話,邱晁去而覆返,站在病房門口說:“你這一受傷,我兒子的葬禮你就沒法出席了。”

聽到這話,陳子輕連忙把手放在岳起沈的手背上,即便穿過去了,安撫的動作卻是到位的,也很及時。

岳起沈並未失控,他問道:“葬禮是什麽時候?”

邱晁:“下周三。”

岳起沈又問:“屍體放多久了,一般死後兩三天就要處理後事。”

邱晁盡顯傷感:“我想多陪陪我兒子,不舍得讓他入土。”

岳起沈內心的戾氣快要沖破臨界點,媽的。

“土葬?”他問。

“是啊,土葬,”邱晁字裏行間落滿了心酸,“我哪舍得把他燒了。”

岳起沈閉了閉眼:“小叔,我還是去吧,我給小師叔念念經,送他一程。”

邱晁皺眉:“你的傷沒問題?”

岳起沈的胸膛起伏的弧度不大:“我坐輪椅,讓人推我過去,就那一點時間,不會有什麽事。”

“那我就不請別的僧人超度了。”邱晁面容似乎瘦削了一些,“你看著他長大的,由你來送他也好。”

末了,冷不丁地來一句:“到時候我大兒子也一起下葬。”

岳起沈驚訝道:“宜雪他……”

“也出了意外,和我小兒子一起走的,”邱晁面露悲戚,“不說了,說多了都是傷心事,你休息吧。”

這回邱晁是真的走了,沒有再調頭。

岳起沈不裝了,他從裏到外滲出濃稠的陰鷙,唇閉緊,牙關發出不正常的摩擦聲。

陳子輕見狀,趕緊叫岳起沈不要咬到自己。

晚了。

岳起沈已經咬了一嘴血,他若無其事地咽下去,自虐地在傷處撕碾了會,直至血肉模糊才開口:“先前你說你溺水死在湖裏的時候,沒提到過邱宜雪。”

陳子輕像是沒聽清,他說自己想說的:“下葬可能是個陷阱,目的是把你引出來,棺材裏不會有屍體。”

岳起沈盯著他的臉:“要我重覆一遍?”

陳子輕頭一次在岳起沈身上感受到了讓他發毛的壓迫感,奇怪的是,他並沒有不適應,反而有種久違了的微妙心緒。

“我沒提,是不願意你多想。”

岳起沈內心情緒翻湧:“但我還是知道了。”

“嗯,你知道了。你找我屍體的時候,順便也把邱宜雪的屍體也找了吧。”陳子輕迎上岳起沈冷下去的面色,“邱宜雪替我擋了一槍。”

他撇撇嘴:“不然我的後背也會有個窟窿。”

岳起沈劇烈地抖了一下,半晌道:“好,我將他的屍體一起帶出來。”

過了會,岳起沈幽幽道:“那他是我恩人了。明年清明我給他燒一個億。”

陳子輕說:“他跟王禹一起帶我找你,找了很久很久,他的執念形成的時間到了就倒地上露出了傷口,像要死了的狗一樣,不在主人面前斷氣,把我支開了才離開,冰天雪地是他陪我走的,雪很大,兩個鬼又是吹風又是淋雪。”

他感慨道:“可惜村子裏攻擊人的僵屍不是你,是邱長銳,你不知道,那家夥換了僵屍血,長了獠牙和黑指甲,不光生吃人肉,還……”

岳起沈突然打斷:“他一死,成你白月光了?”

陳子輕無語:“胡說八道什麽。”

岳起沈臉色蒼白:“無論是古時候說書人的嘴裏,還是現在的故事裏,全是活人比不過死人,我怎麽都死不掉。”

陳子輕打他頭:“不吉利的話別說!”

“你打我。”岳起沈滿臉委屈,“我都這樣了,你還打我。”

陳子輕好一通哄,如果他能讓岳起沈碰到自己,那不就是抱一抱的事,哎。他隔著被子把手放在岳起沈的腹部傷處:“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岳起沈哧笑:“這話問得好,我為什麽這麽做,你說我為什麽這麽做?”

陳子輕說不出話來。

岳起沈忽然道:“你把衣服掀起來,我看看你的肚子。”

陳子輕慶幸這會兒沒出現死亡場景,他把衣服一撩,露出白皙完好的肚皮。

岳起沈一言不發地盯著。

“看到了啊,可以了吧,我把衣服放下……”陳子輕後面的話凝在嘴邊,他看著靜靜流淚的岳起沈,一時沒有動彈。

岳起沈哭得整個身子都在抖,這幅度牽拉到了他的傷口,包紮的地方往外滲出鮮血。

護士進來看到這情況,緊急通知醫生。

這回陳子輕跟著進了手術室,他在旁邊看醫護人員給岳起沈重新處理傷口,有種自己躺在手術臺上經歷了全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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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在醫院陪岳起沈養傷,林疵沒現過身,不知是個什麽處境。

葬禮那天,負傷的岳起沈坐著輪椅出席,不管是不是邱晁設的陷阱,他都要在場。

再者說,他人在邱家上門女婿的身體裏,沾著針對他的特制香料鉤子就算甩到嘴邊,他也沒辦法跳出來吃。

脫離軀殼沒那麽簡單,要等時機。

沒下雪,風很大,刮在人耳邊如同淒厲哭嚎,配著墓園這地方,十分的陰森。

岳起沈的下顎埋在圍巾裏,透著一股子病態,他見到了邱晁僅剩的養子,邱燕林。

這時陳子輕剛好在邱燕林旁邊,有頭發的他,跟邱燕林更像了。他對岳起沈眨眼睛:你不會乍一看認不出我吧?

岳起沈:“……”我是傻逼嗎,我認不出你。

邱晁把邱燕林帶過來,跟他說:“燕林,叫人。”

邱燕林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清瘦,他沒照做,而是雙手插兜,一語不發地擡腳走開。

邱晁嘆息:“燕林那孩子失去了大哥跟弟弟,傷心過度緩不過來。”

“能理解。”岳起沈說。

送葬的隊伍不短,到他的時候,他把白菊放在墓碑前,墓碑上的少年笑容燦爛。

岳起沈有一瞬的入神,他竭力理性地想,這是什麽時候拍的照片?

陳子輕在他後面說:“P的啦。”

岳起沈:“……”邱晁搞什麽鬼東西。

陳子輕提醒岳起沈:“該走了,別在我墓前待太久。”

“什麽你的墓,這又不是你。”岳起沈讓保鏢推輪椅,他弱不禁風地癱在椅背上,“我待會兒還要念經超度。”

陳子輕:“你會啊?”

岳起沈:“你念一句,我學一句。”

陳子輕:“我是鬼,怎可能念出經文,多燙嘴啊。”他試了試,嘴沒燙著,但有些頭暈,鬼影也晃了晃。

岳起沈都要嚇得從輪椅上站起來了:“別念了,我自己瞎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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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聽岳起沈悶在喉嚨裏糊在唇齒間的瞎掰,一個字都沒聽明白,問他第一句說的是什麽,他說:今天不吃飯吃飯吃大米。

“……”

陳子輕感覺林疵在附近,他沒刻意去找,只待在岳起沈身邊,手不時穿過總想撫摸的輪椅。

葬禮上沒發生變故,平平靜靜地結束了。

當天,岳起沈在老宅吃了個飯,管家給他上茶時,拇指在杯口上掃了一圈,這極快的小動作讓他的眼瞼細微抽搐,無人察覺。

岳起沈飯後讓管家推他去花園坐坐。

在那之後,他回到醫院,和陳子輕說了自己的計劃。

……

月底,臨近過年。

空曠的實驗室內,黑色的墻壁閃爍著金屬的光芒,幽冷的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化學品氣味,房間裏各種覆雜儀器,一眼望不到頭。

這樣的一間實驗室,顯然是一個巨大工程,而更令人難以想象的是,它竟被建造在地下深處,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實驗室東邊往裏走是一間寬闊的辦公室,裏面放滿了各自綠植花草,墻壁的屏幕上放著遼闊草原的風景,這個房間給人一種置身於大自然的感覺,沒有一點地下的幽閉氣息。

邱晁坐在房間唯一的一張椅子上,這是一張黑色的獸皮椅子,黃金的扶手更是華麗的令人目眩。他愜意舒適地轉過椅子,拿起桌上剛采摘的紅色藥液。

藥液被裝在一只高腳杯中,邱晁優雅的拿起杯子,輕輕的聞了聞,臉色浮出滿意的神色。

“嗯,這一次的藥明顯要比以前的成色要好。”邱晁嘴角帶著微笑,稍稍飲了一口,發出讚嘆。

接著他像是想到了什麽了,隨即拿著紅色的杯子,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一開門,滿眼都是各種覆雜的容器,不同顏色的液體被裝在不同的容器裏,通過玻璃管道互相流通交織,一個個的檢測數值,在屏幕上不斷變化跳動著。

在實驗室最顯眼的地方,被放著一排高大的橢圓形玻璃箱,一些稀有的生物被泡在裏面,被機器不斷地抽取著什麽。

其中有幾個玻璃箱,更是泡著人形的生物,這些人就這樣靜靜地漂浮在液體裏,早已沒了生命的氣息。

邱晁拿著杯子,走到一座人形的玻璃箱面前,如獲至寶般的看著裏面漂浮著的人,然後微笑著將杯子裏的紅色液體,一飲而盡。

而漂浮著的,正是岳起沈的身體,以及旁邊玻璃箱裏的老爹身體。

“嗶——”這時實驗室與外面的通訊忽然響了。

“邱董。”通訊內傳來一個家族內部核心成員的聲音。

邱晁不耐:“說。”

“按照您吩咐,幾個集團的負責人都已經到了,我把他們安排在了3號會議廳裏。”

“我一會就過去。”邱晁面無表情道。

邱晁走到向上的電梯前,按下按鍵,卻發現電梯竟沒有一點反應。

“嗯?”邱晁不由一楞,卻沒有任何的慌張,他平靜地拿出懷裏的一個儀器,把電梯裏的程序重啟了一下,接著他就聽到電梯門緩緩打開的聲音。

在電梯門完全敞開後,邱晁微微一笑,邁步走了進去。

“嗡……”

電梯門再次緩緩關上,邱晁不知道的是,此時的電梯門外面,不知什麽時候,竟印上了幾個血紅的手印,鮮血正順著金屬門緩緩流下。

而在邱晁離開後,原本死寂的實驗裏,不知從哪個方向,猝然傳出一陣隱約的動物叫聲,叫聲很是淒涼,中間還夾雜著人類蒼老的咳嗽聲。

“嗚嗚……咳咳……”

聲音戚戚寥寥,在無人的實驗室內幽幽的回蕩著。

地下電梯的出口是邱晁的書房。

一扇隱秘的門打開了,邱晁從裏面走了出來,生來就註重外表的他理了理衣領,在鏡子前捋幾下額發,之後才漠然地推開了書房的門,邁步走了出去。

邱家有好幾個會議廳,其中1到3號會議廳,屬於族長專用的最高級會議廳。

“族長。”

一路上,下人們紛紛行禮,邱晁神色冷漠,沒有任何回應,因為哪怕是在現代社會,在他們邱家,身份與階級,是這些下人一輩子都無法跨越的。

因為下人就是下人。

身為邱家人,除了一些大人物以外,無需理會任何人,而身為邱家族長,眼裏沒有大人物。

這大概就是邱晁始終動過退位念頭的原因。

不對。

動過。

他在機場接到親兒子的那一眼,心底閃過那念頭,他想把位子移交給親手培養出來的養子,專心陪兒子成長。

事後邱晁本人都理解不了自己的想法。

庭院內寒風瑟瑟,假山邊上的槐樹枯萎得只剩下幾根幹枯的枝條。

邱晁接過管家遞過來的濕毛巾擦了擦手,隨後便走進了3號會議廳的專用通道。

除了重大會議,這裏一般不會有人來,整個通道安靜得只有邱晁的腳步聲,平穩隨性中飽含勝利者的猖狂。

“嗒!嗒!……”

走著走著,他的眉頭擰成了“川”字,因為他發現通道前面的地板竟然沒有打掃,落著一層淡淡的灰塵。

“樹挪死,人挪活。”邱晁淡淡道,“看來家族有些人的位置該挪一挪了。”

保潔出現問題,這不一定就是某個保潔員的問題,在邱晁看來,這就是保潔的管理層出現了問題,從選人到監督,顯然有瑕疵。

邱晁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在塊到會議廳門口的時候,他猛地想起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事情。

就在前幾天,底下人報告說,有個下人在一間會議廳裏上吊自殺了,他當時也沒在意,只是讓人把那間會議廳給封停了。

“當時的報告裏,好像說的就是3號會議廳吧……”

想到這裏,邱晁頓時有點恍然,難怪前面的通道會沒人打掃,他既然已經下令封停了,保潔人員當然就不敢再來了。

“那接待的人,為什麽還要把集團的負責人安排到這裏?”邱晁生出疑慮,難道他們不知道,3號會議廳已經被自己下令封停了嗎?

這事只能往後挪挪,晚點再去追究,現在他只能在這裏開總結會議,因為透過磨砂的玻璃墻,他能隱約看見,有好幾個人已經坐在裏面等了。

這些人顯然就是各集團的負責人,按理說應該有八個人,但邱晁在外面目測了一下,卻發現只有七個。

“有一個沒到?”邱晁的面上湧現不悅,他沒想到會有人這麽膽大,連他的總結會議都敢缺席。

真以為給家族作了點貢獻,他就不敢動他們了嗎?

邱晁心中泛起冷笑,這些集團的負責人,或許是土皇帝當得太久了,早已忘記了他們不過是邱家對外的八個傀儡而已。

“呵呵……幾個想換就換的傀儡罷了,還真把自己當棟梁了。”

“除了我,你們都是要死的命,救不救你們,看我心情。”

邱晁的眼中露出玩味之色,他要看看到底是誰這麽不知死活。

“嘎——”

邱晁推開會議廳的玻璃門,一股潮濕的森冷寒氣撲面而來,凍得他打了寒顫。他隔著些距離看見會議廳裏,有……

1,2,3,4,5,6,7……

沒有7,只有6個。

那六人的背影腰桿挺直,他們畢恭畢敬地坐著。

邱晁見此情景感到滿意,至少這六個人還是挺懂規矩的。

“咳。”

邱晁低咳了一聲宣示自己的到來,他邁著穩健的步伐,向著會議廳後面的臺上走去。

“諸位都是我們邱家的人才。”

“大家今天能來,我感到很高興。”邱晁的語氣深沈,威嚴中滿是高人一等的冷漠。

邱晁終於走上了臺,他扶了扶話筒,正想看看臺下是哪六個人的時候,接著他就楞住了。

一股森冷刺骨的感覺直沖腦門,身體戰栗到無法動彈。

“你們……你們……”邱晁因為恐懼,連說話都十分艱難。

“六個……你們六個……”

臺下這六個人他都認識,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麽是六個,而不是七個八個。

因為一共就六個,沒有誰缺席。

這六個人,並不是集團的負責人,而是真正的邱家早已死去多年,最初獻祭詛咒的那六個人。

“是……是……是你們……”邱晁一臉得難以置信,這六張臉他太熟悉了,他曾無數次夢見,是他們邱家一直以來最大夢魘的根源。

只見這六個人整齊低坐著,雙臂低垂,脖子卻垂直上仰,深陷的雙眼死死地盯著邱晁。

在邱晁的註視下,這六張人臉逐漸旋轉扭曲,仿佛一道深邃的漩渦一般,要把他的意識全部吞噬進去。

“咕咕……咕咕……”

人臉的漩渦裏,不斷發出古怪的氣泡聲,接著邱晁就震驚地發現,這六個人的腳底有六道黑線向他蔓延過來。

“他媽的!”

邱晁大驚,他想要逃,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隨著這六條黑線越來越近,他已經能清晰的感到死亡的臨近。

“我要死了嗎?我要死了嗎?”邱晁變得歇斯底裏,“不!我不死!我不死!”

“我才是邱家的族長!”

他惡狠狠地瞪著下面六個人,猙獰地獰笑:“我們才是邱家!真正的邱家!”

“你們這些自以為邱家的人,有什麽好不服的?”

邱晁的臉上露出死亡的慘笑,或者是嘲笑:“憑什麽你們一出生就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小姐,吃香的喝辣的,而我們就只能在山裏有這頓沒下頓,是你們口中的賤民下作人。你們一個個的,死多少年了還陰魂不散,現在全世界都知道,這裏就是邱家,真正的邱家!而我!邱晁!”

“就是當代邱家的家族族長!”

說著邱晁便發出了狂笑,在明知必死之下,他終於把想說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可惜……”

唯一可惜的是,他所有的財富和權力就要到頭了。

邱晁的身體微顫,發現自己能動了。他驚喜萬分地低頭一下,黑線離他已經不到半米距離。他毫不遲疑地向後急退,連滾帶爬地向會議廳的外面沖去。

如果可以,他這輩子都不想再面對那六張人臉了……

爺爺每次一鬼迷心竅就要把他們畫出來,挨個讓他認,告訴他,他們分別是誰。

那老家夥害他沒了唯一的兒子,他早就讓其灰飛煙滅,如今他的龐大研究團隊都在為他的長生造勢。

沒有,還在。

老家夥活了一百三十多歲,恨他這個孫子拿自己當容器背著人臉,死了還要惡心他。

死,一起死,生,一起生,他擺脫不掉老家夥的影響,性情都變了樣。

邱晁跑得飛快,他這輩子都沒跑得這麽快過。

“人呢?人呢?人都死哪去了?”

邱晁方寸大亂地咆哮,之前的幻象都來自兒子,這次不同,他直面深淵的恐懼以及內心深處長久以來的夢魘,此時他理智全失,急需看見第二個人,第二個活人。

那些下人呢?都他媽死哪去了?!

跑了很長一段路,邱晁總算是在遠處的門口看見了一個下人,那個下人拿著文件夾,像是正在記錄著什麽。

“餵!你……”

邱晁遠遠地指著那個下人嘶喊,對方聽到有人叫自己,趕忙擡頭看來。

接著邱晁就驚愕地看見,那個下人的面容竟十分熟悉,而且剛剛就見過,正是邱家那六人中的一個……

“咕咕……”那人的臉開始旋轉扭曲,如漩渦一般發出古怪的聲響。

“滾他媽的!滾!”

邱晁被冷汗涔涔地咒罵一聲,換個方向調頭就跑。

現在邱晁又不想再看見人了,任何人都不想看見,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的邱家給他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老爺,您這是……”一個老傭人見到迎面沖來的邱晁,忙行禮道。

邱晁看向老仆的臉,只見這哪裏是什麽老仆?明明就是六人中的一個,而那張臉也在被他看清後開始旋轉扭曲。

“走開!滾!滾開!”

邱晁眼珠暴突地大叫,他再次調頭狂奔,等他再次擡頭時,發現自己已經被無數的下人給包圍了,這些下人全都長著那六個人的臉。

“咕……咕……”

古怪的聲音圍著邱晁,響成了一片,這些下人的臉一邊扭曲著,一邊慢慢的向邱晁擠了過來……

“滾啊!”

強烈的恐懼化作憤怒,此情此景下他有種無處可逃的絕望感,那六人獻祭引發的巫術,他從頭到尾都沒逃過半分。

即便他謀劃了很長時間,拖進來了大量人力精力,一切都是徒勞。

忽地,邱晁的餘光看到了院子的大門,他赫然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中,竟已跑了家族的門口。

如今的邱家不能待了,只能先逃出去保住性命,再想其他辦法。

只見邱晁一個發力,身形就向著門外沖去,還沒等那些人臉下人反應過來,他已經到了院子外面。

“嗬——嗬——”

見那些人臉下人並沒有追出來,邱晁艱難地大口喘著粗氣,就算是身在門外他也不敢停留,稍作休息後,他轉頭就要離開。

冷不丁地察覺到什麽,邱晁轉過頭,楞楞地看著青澀的身影:“幺兒?”

陳子輕沒回應。

“幺兒!寶寶!”邱晁如看見救星般,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失心瘋道,“你快救我,你不是會驅鬼趕走臟東西嗎,你來得正好,你快救救爸爸!!”

“救你?”陳子輕翻白眼,“你都已經死了,我怎麽救你啊?”

邱晁驟然僵住。

“你……你說什……什麽?”邱晁茫然地看著兒子,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是我的幺兒。”邱晁猛地放開他肩膀,踉蹌著後退,“我是碰不到幻象的,你不是他。”

陳子輕咧嘴:“因為我不是幻象啊。”

“我是鬼。”他一字一頓。

邱晁沒聽到一樣,轉頭就往老宅的大門方向走。

“轟!”

讓邱晁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快走到門前的時候,門口的兩座石獅子好似動了一下,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接著他便被震飛了出去。

邱晁痛苦地摔倒在地上,他盯著那兩座石獅子,面色變換不停。

石獅子是他親自命人放置的,能辟邪,只要是鬼魂邪祟什麽的,都會被轟出來。

所以他是真的……

死了。

兒子的鬼魂來接他了。

陳子輕俯視沒爬起來的邱晁,唏噓的情緒都沒有。

“砰”

天上出現了煙花。

陳子輕看到林疵的人放的信號,他不管邱晁的鬼魂了,馬上去跟他們會合。

.

這個時候邱家內部亂了套,家主被發現坐在空無一人的地下會議室,臉上呈現出見到恐怖畫面的狀態,他的脖子上有個大洞,只掛著一層皮,早已沒了呼吸。

邱晁到死都不知道,他之所以看見最不想面對的幻象,是因為吃了不少藥。

岳起沈聯合管家下的,還有他養子。

兩方前後在這個月內多次夾擊,導致他神經錯亂,再加上他心裏有鬼,這才造成了他的死局。

陳子輕趕到約定地點時,岳起沈剛從老宅底下出來,他倚著沙發,眼半闔半睜,手按著腹部神情難受。

發現他來了,立馬就逞強地坐直。

陳子輕沒在這個時間點問這問那,只是望了望岳起沈衣褲上有血跡,和他面頰一處粘著的碎肉,嗓子有點幹地咽了咽口水。

岳起沈湊近他:“咱們爹演戲上癮,要演完才下場。”

陳子輕:“……”

岳起沈他爹用的是管家的殼子,這是陳子輕前段時間得知的事情。

察覺一道視線朝他投來,他沿著視線,看向坐在不遠處椅子上的邱燕林,沒多停留。

邱燕林隱約是感應到了什麽東西,揣測懷疑了什麽東西,他的眼光閃爍不定,最後只是繃緊冷白的面孔,從齒間溢出無所謂的“哧”聲。

背後被槍口抵著,邱燕林眉眼布滿陰霾:“林疵,你幹脆把我殺了,不然我只要有口氣,就不會放過你。”

林疵置若罔聞。

邱燕林冷笑:“上次你強暴我,這次又把我綁來這裏作人質,”

徒地接收到一明一暗兩道視線,林疵阻止邱燕林往下說:“我沒強暴你!”

“沒強暴?”邱燕林呵呵兩聲,“敢做不敢當的孬種。”

林疵冷汗都下來了,他顧不上邱燕林在場,對著岳起沈旁邊的空氣飛快解釋:“別聽他胡說,他故意的,為的就是讓你惡心我,操,邱燕林,我怎麽可能強暴你。”

這番話證實了邱燕林的猜測,那吃齋念佛的真在這裏。

邱燕林若有似無地掃了眼林疵解釋的方位,擺出憎恨的神態:“我這張臉跟他像,你把我當他,邊強暴我,邊叫我“加藍,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你在我身上施加的恥辱。”

林疵一陣惡寒,邱燕林搞什麽,養父死了,還有心思在這兒編故事。他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岳起沈,你知道我的,”林疵找昔日的兄弟,“我不可能玩替身這套。”

岳起沈正在清理臉上跟身上的臟汙,他回想道:“我要是沒記錯,你當初給我發過一張照片,是你找了個贗品放在身邊,那不叫替身?”

林疵四面楚歌,他把槍丟在桌上:“邱燕林,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我沒碰過你。”

“你沒碰我,那我屁股怎麽裂的?”邱燕林語氣陰沈,“你一邊進出,一邊爽快地說我怎麽怎麽比加藍好,他連給我提鞋都不配,精蟲上腦下半身動物。”

林疵看神經病一樣看他:“胡編自己被一個男人上,這種話你是怎麽說出口的。”

邱燕林用只有林疵聽見的音量說:“能讓你憋屈,我樂意自損八百。”

林疵苦不堪言,當初他差點就上了,臨門一腳及時清醒,放片子看邱燕林起生理反應,沒辦法紓解,煎熬,羞辱了一番他的自尊心。

報應來了。

林疵忽地開口:“那你說,我上你是什麽感覺?”

邱燕林兩片唇張合:“不就是便秘拉不出來,用力往外拉,一路開裂。”

陳子輕:“……”

岳起沈:“……”

他去裏間,對適應穿墻技能的愛人說:“老婆,邱燕林說的是真的嗎?”

陳子輕脫口而出:“不是,沒有那種便秘的感受,很舒服的。”

說完就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他壓根不該說出這種話,了解做愛的體會,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對,他已經死了。

氣氛實在可怖,陳子輕只好拎出同樣死了的邱晁:“我跟你說,我在老宅外面見到……”

“我就知道我是替身。”

岳起沈的世界下起了冰雹:“你給我買文房四寶的時候我就懷疑了,我還發現你喜歡我的左手,喜歡我的睫毛,喜歡我跟個殘疾人一樣癱著,這都是你放在心尖上的人的特征,我只是運氣不錯剛好都有,我他媽從頭到尾都跟個小……”

陳子輕說:“我好想親你。”

岳起沈秒回:“我也是。”

陳子輕臉一抽:“你剛才說那麽一大堆是?”

“矯情病犯了,別管。”岳起沈接著就說,“你要是喜歡我殘疾,我幹脆把腿打斷了讓你養我?”

陳子輕不假思索地為難道:“我是個鬼,怎麽養你?”

岳起沈呵笑:“你果然喜歡我做殘疾。”

他點點頭:“行,你出去一下,我這就把兩條腿鋸了。”

陳子輕不出去:“你好可愛啊。”

岳起沈:“……”他從面頰紅到耳根,突然又生氣道,“你對著我自己的臉都沒說過我可愛,現在什麽意思,你移情別戀了?”

說著就把西褲拉鏈一扯:“你看看,都黑成這樣了,你也要?”

陳子輕還沒看過去,岳起沈就背過身去,懊悔道:“操,我讓你看別人的屌,我他媽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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