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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茶藝速成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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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茶藝速成班

下著雨的上課時間,學校裏既靜謐又嘈雜。

遲簾死活不肯去醫務室,他身上濕透了,把陳子輕的後背也弄濕了,他們站在一棟教學樓的屋檐下,眼神偶爾對上,不約而同地移開,又對上。

“顧知之,你,”遲簾受不了,頭皮顫栗,“你知不知道自己根本不適合純情路線?”

陳子輕抹掉斜飛到手臂上的小水珠:“那我適合什麽路線?”

他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遲簾熟練地開始往旁邊挪步,這家夥鐵定要放什麽驚天動地的屁話。

陳子輕已經說了:“我適合有你的路線。”

遲簾難以置信地緩慢側頭,濕漉漉的烏黑發絲裏都像是竄出了煙。

陳子輕瞅他,眼神特別真誠:“我在網上學土味情話,你要聽嗎,我可以每天給你說一句。”

遲簾臉上黑一陣紅一陣:“你茶我還不夠,還要土我?”

陳子輕看他這樣,心裏生了點同情跟憐憫:“那我不說了。”想想又不把路堵死,留了個小口,“你哪天想聽了,我再對你說。”

遲簾喉結輕哽,老子這輩子都不……

腦中劈裏啪啦地閃過一些片段,他一個激靈,最好禁用 “這輩子”做開頭。因為那開頭次次都讓他變成傻逼。

遲簾察覺一道視線往他身前瞟,他環抱雙手:“顧知之,你他媽瞟哪呢?”

校服短袖是袖子中間帶細白條的白領藍衣,通常濕身了也不會映出多少痕跡,但遲簾敏感,兩個句號若隱若現。

陳子輕小聲咕噥:“你把衣服牽起來吹吹,一會就不貼胸口了。”

“我才不做這種娘炮的事。”遲簾寧死不屈,他很兇地瞪陳子輕,“除了你,還有哪個男生會瞟一個男的胸?”

“怎麽會沒有啊。”陳子輕說,“你這麽好看。”

遲簾:“……”

雖然是事實,但也還好,他只是上學以來年年當校草,沒一個對手。

也就這樣了,一般般了。

遲簾揪住身前的濕衣服擰擰水,往外一扯,悶熱的風吹進來,落在他粘膩冰白的腹肌上面,小顆粒瞬間暴起,他的眼皮狠狠一抽,空著的那只手快速去拉褲腰。

褲子都他媽貼出形狀了,比T恤更要吹風。

幸好顧知之在看雨,沒註意到,

遲簾的慶幸驟然一滯,他這麽明顯這麽牛逼,顧知之竟然沒註意。

靠,顧知之活該吃不了好東西。

.

遲簾讓司機送了兩套幹凈的衣物來學校,他帶陳子輕去一朋友的宿舍洗澡。

陳子輕的衣服褲子濕得不厲害,他叫遲簾先進去洗,自己把燈開了,打量亮起來的高中宿舍。

四人間,上鋪床下面學習桌,床帶個步簾子,有獨衛有陽臺,空調熱水器洗衣機等基本設備都不缺。

陳子輕驚嘆,這宿舍住著,想想就舒服。他沒亂動什麽東西,打量完了就去把陽臺紗窗打開,關上玻璃窗擋雨。

外面烏沈沈的,陳子輕伸手去蹭自己被親過的那邊臉。

其實那不算初吻,可他說算。

因為遲簾……

衛生間的水聲停了下來,遲簾擦著濕發出來:“到你了,快去洗。”

陳子輕去拿掛在椅子上的袋子:“你的心臟還疼嗎?”

遲簾斜他一眼:“你少害我,我就好好的,長命百歲安享晚年。”

陳子輕拎著袋子,憂心的眼神望著遲簾,被他一肩膀撞開,聽他吊兒郎當地笑:“行了,別太心疼了,我的心臟只有小毛病,一般影響不到日常生活。”

“我以後不惹你生氣了。”陳子輕走到遲簾邊上。

遲簾的眉眼收在毛巾搭下來的陰影裏,看不清他眼裏的情緒,只有那張青澀又無可挑剔的臉露在燈光下,他不屑地扯扯嘴,轉而就孩子氣地哼了聲:“這種謊話都說,你就不擔心自己的鼻子變長?”

陳子輕:“……”他舉了舉手上裝著衣物的袋子,“我進去洗澡了啊。”

遲簾一把抓下毛巾,頭發亂翹,眉梢眼底盡是楞怔。

“這都要跟我報備。”

他低頭看潮濕的毛巾,後背有點癢,一滴水珠順著他背溝滾下來了。

剛才出來得有點急,水都沒怎麽擦幹。

真煩,沒人比顧知之更讓他煩的了。遲簾心不在焉地走到鏡子前,看一眼鏡子裏的人,從頭評到腳,嘴一張甩出三個字:“大傻逼。”

.

陳子輕出來時,遲簾坐在一把椅子上,翹著個腿跟人發信息,抽空掀眼皮看他一眼,又不知道嫌上什麽了,眉頭一擰,但沒說出來,忍了。

雨不下了,天色亮了起來,空氣濕噠噠的。

陳子輕看到桌上的吹風機,他過去拿了插上,一通亂吹,期間遲簾還在發信息。

他們沒有交流,卻在一個空間裏,沒割裂獨立開來。

一切都疑似走上了溫馨的調子,就是那種,剛經歷過奔騰澎拜後的停泊靠岸。

實際上他們沒做什麽,只是一個為了找另一個淋了雨,而另一個後來也淋了同一場雨。

這一頁篇章在成年人跌宕起伏的情感波濤裏,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只屬於特定年齡段的,特別訂制。

……

陳子輕吹好頭發,繞上吹風機的線,他瞥了瞥沒打算理他的遲簾,自己去了陽臺。

發現了什麽東西,陳子輕欣喜地喊:“遲簾,你快過來看啊。”

早就等著被叫的遲簾終於把手機一收:“看什麽?”

“彩虹。”

兩個少年趴在陽臺,面向天邊那道彩虹。他們身上有相同的洗發水味和沐浴露的香氣。

這是遲簾一直用的牌子,陳子輕第一次用,非常香。

“彩虹不都一個樣,有什麽好看的。”遲簾對雨後美景提不起神,就像他現在看到漂亮妹妹的反應。

陳子輕拿出手機,隔著水跡蜿蜒的玻璃窗拍彩虹:“怎麽會一個樣呢,每個彩虹都一定是不同的。”

遲簾的目光落在他一張一合的嘴上,耳邊是他不大不小的聲音。

——就像太陽明天雖然依舊會升起,可是今天的太陽已經落山了,明天的太陽就只是明天的,不是今天的。

遲簾一楞,他輕笑:“顧知之,你的作文應該不會太爛。”

陳子輕扭頭:“你怎麽知道?”

遲簾聳肩:“我有未蔔先知的能力。”

陳子輕做出“哇”的口型,小迷弟一樣:“好厲害啊。”

遲簾磨磨牙,這家夥真的成天把他當小孩哄。

陳子輕翻了翻拍下來的照片:“我沒拍好,我再拍幾張,挑拍得最好的發給你。”

遲簾懶洋洋地轉身背靠陽臺:“我要彩虹照有什麽用。”

陳子輕說:“不是每個東西都非要有用……”

“顧知之,你少把你在網上喝的那些雞湯忘我嘴裏灌,我心靈被荼毒了,三觀長歪了,你能負責嗎?你付不了責,所以別害我。”遲簾嘩啦拉開一扇玻璃窗,再是紗窗。

混著土腥和水汽的風撲向陳子輕,他聽見遲簾說:“要拍照就這麽拍,隔著玻璃拍個屁。”

沒有阻擋,鏡頭清晰了,畫面裏的彩虹也更接近實物。陳子輕終於拍到了滿意的照片,他趁熱發到遲簾的手機上面。

“給你發了一張,特別美,可以發朋友圈,或者當頭像。”

遲簾的眼角一瞥,顧知之這暗示的,他除非是傻子才聽不出來。

別以為他是直男,就沒聽過彩虹跟同性戀。

呵,還沒怎麽樣,就急著宣示主權。

真怎麽樣了,那還得了,是不是要在他左右兩邊臉上刺“顧知之專屬”。

遲簾拿出手機點開照片掃了眼,微擡頭去盯視背對他拍晚霞的人,這家夥不跟他站一起,單看不矮,只是骨架細。

視線下意識沿著那片薄瘦的背向下走,停在腰上。

遲簾的面部擰了起來,搞什麽,一中夏天的校服布料是不是有點薄了,站在關照透亮的地方,腰線的弧度都能看得見。

騷校服,撩他媽誰呢。

遲簾偏頭捏捏後脖子:“顧知之,從明天開始,你給我穿外套上學。”

陳子輕不解地回頭:“你說校服外套啊?那不是國慶以後才能穿的嗎,現在穿多熱。”

遲簾鐵青著臉:“熱什麽熱,班裏挺多人都在穿,你怎麽就不能穿了?”

陳子輕猶豫了一下:“那你穿嗎,你穿我就穿。”

遲簾瞇眼,想一直和他穿情侶裝?

怎麽這麽膩歪。

“行,老子陪你穿。”遲簾極其不情願的樣子,他接了個電話,說兩句就掛掉,“等會去食堂吃飯。”

陳子輕把紗窗拉上:“不回教室了?”

遲簾坐回椅子上面,大爺地抖抖腿:“回去幹什麽,屁股還沒捂熱座椅就下課了。”

“那我的課桌……”

遲簾打斷:“我給老班發了信息,他讓我們自己溝通。你不用管了,我來處理。”

陳子輕“噢”了聲,他去衛生間拿出臟衣服,還有他那本筆記,班裏發生的事在他眼前重現。

被人當眾讀出筆記裏面的茶語錄,是有點羞恥的。

而且他還趁那個機會上演紅眼跑出去的戲碼,鬧那麽大動靜,只為了引遲簾找他。

回想起來確實做作。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無論是好的,還是不好的,他要做的是面對可能發生的多種後續。

宿舍靜了下來。遲簾肚子餓了,他給上課中的朋友發微信問有什麽零食,朋友告訴他放哪兒了,他沒立刻翻找出來,而是朝衛生間方向吼:“有零食,你吃不吃?”

陳子輕回了聲:“不吃了。”

遲簾就懶得去拿了。

.

沒到下課時間,陳子輕就跟遲簾去了食堂,他們像包場了,整個食堂就他們兩人。

陳子輕啃大雞腿,遲簾吃小白菜。

“你怎麽全是素的?”陳子輕口齒不清地問。

“吃你的,別把碎肉蹦我菜裏。”遲簾端著盤子離他遠點。

陳子輕抿了抿油乎乎的嘴:“哥哥是在嫌我嗎?”

遲簾沒好氣:“老子腸胃不舒服,吃不了肉油!”

“哦。”陳子輕繼續啃大雞腿。

遲簾拿著筷子重重地在盤子裏戳動,操,都不說要不要給他揉揉,雖然腸胃不舒服揉也沒用。

對面的陳子輕突然起身去窗口,回來時手上多了一碗豆腐湯。他把湯放在遲簾面前:“有點燙,你先吃飯,過會喝。”

遲簾周身的低氣壓瞬間消失,他別扭地說:“不要你管我。”

陳子輕聽慣了他那句話:“你的腸胃怎麽會不舒服啊?”

遲簾輕悠悠地說:“誰都知道下雨了要避雨,我不知道,我往雨裏鉆,我腦子有泡,我不喜歡穿幹衣服,我非要渾身濕透讓自己著涼,我就是這麽有個性。”

陳子輕放下啃一半的雞腿,愧疚地看著他:“哥哥……”

遲簾攔下又要茶的人:“嗯,哥哥腸胃是真的難受,老實啃你的雞腿,啃幹凈了不要浪費,好嗎?”

陳子輕嘴角略微抽了抽,不說話了。

.

回到教室,陳子輕才發現他已經不和講臺並排坐了,他的桌椅被搬到了遲簾旁邊。

遲簾原來的同桌孟一堃,變成了他們的後座。

陳子輕站在新位置上面,有點懵。

遲簾坐在桌上跟他約法三章,一點情面都沒有的冷酷樣子:“上課不準偷看我,也不準給我寫小紙條,別搞小學生那一套,成熟的高中生不玩那些。”

陳子輕兩眼發楞地落在虛空:“好的。”

遲簾一他看這表情這回覆就知道,他根本沒聽。

陳子輕還懵著,手就被拽了下,他望向拽著他的遲簾:“怎麽了?”

遲簾煩躁道:“你先出來,我們換一下,你坐到裏面去。”

他們換位置的時候,班裏說說笑笑地進了幾個人,見到那一幕都閉嘴不言滿臉詫異,遲簾喜歡那個靠窗的位子,差不多固定了,現在竟然願意換給別人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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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怪事尤其多,一出接一出。

臨近晚自習又有了一出。

遲簾給轉學生主持公道,當著全班所有人的面。

教室前後門都關上了,氛圍莫名壓抑。那個撞倒陳子輕課桌翻他筆記的男生站在他這排的走道上,虛挨著遲簾的桌子。

陳子輕從他口中得知,遲簾踹了他兩腳,就說:“踹了啊。”

男生指著校服上的鞋印,特地留著。他只敢對陳子輕指,不敢看遲簾。

“那算了。”陳子輕說。

男生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冷不丁地聽他又說一句:“你以後每天給我發十句茶語就好了。”

“……”每天十句,茶語,就好了?

男生不肯。

陳子輕胳膊壓著書本,不急不慢地說:“同學,你的所作所為,確實侮辱到我了。”

“是,我不對在先,但你也太為難人了吧。”男生都顧不上忌憚遲簾了,哽著脖子咆哮,“十條茶語?還每天都要發?那不如讓我給你補課拉高分數!”

遲簾後仰,椅子撞上後面桌子。

孟一堃扶住桌子瞪那男生,真是一點眼力勁都沒有,你想做的活,已經有人做了。

“我不要你幫我補課。”陳子輕在這時說話,“那就八條茶語,不能再少了。”他的筆記上需要進貨,自己又懶得去找。

男生討價還價:“五條。”

陳子輕說:“十二條。”

男生頭腦發昏眼前一黑:“就八條!”

陳子輕當場跟他加微信:“發文字就好了,不要語音,時間不定,你別忘了啊,你忘了還要我提醒你,那你煩,我也煩,我們都自覺點。”

男生臉爆紅。

遲簾有些火大,這他媽的,怎麽還臉紅上了。

他腿長沒地兒放腳,就踩在前面的椅子橫杠上,不過癮,腳拿出來,往走道上一伸,“很不巧”地踢到了那男生。

對方往後站了站,給他騰出位置,微信加上了要走了,臨了管不住嘴地說了句:“正常人誰會記綠茶語錄,死基佬。”

“砰——”

遲簾踹開椅子站起來:“你他媽說誰是死基佬?”

男生看到他的神情,被他踹過的感覺頓時就竄了出來,嚇得白了臉,腿軟地杵在原地跑不起來。

“阿簾!”

“遲簾。”

孟一堃跟陳子輕前後阻攔遲簾,然後孟一堃自覺坐回去,把舞臺交給陳子輕。

“不能再打人了,受處分貼公告欄上多不好看。”陳子輕小聲跟遲簾說話。

遲簾聽不見顧知之的安撫,耳旁跟腦子裏只有“死基佬”三個字,喪心病狂地不斷刺激他的感官心肺,他的胸口大幅度起伏,額角滲出一層冷汗,兩片唇抿直沒了血色。

陳子輕趕忙抱著他歪斜的桌子扶正,拉著他坐下來。

孟一堃開了瓶水,用瓶身碰碰遲簾的胳膊,從後面遞到他桌上。

遲簾往口中灌了點水,闔眼緩了會:“顧知之奶奶跟我奶奶是舊友,他高三這一年都住在我家,他有什麽事讓你們誰不舒坦了,直接找我,我是他的監護人。”

陳子輕由著遲簾給他出頭。

遲簾的手背隨意一蹭唇上水跡:“筆記上的那些語錄不違法,請尊重個人喜好。”

“他記著玩,既沒說給你們聽,也沒掰著你們的眼皮逼你們看,別給自己加戲,大家都是路人甲乙丙。”

班裏眾人面露尷尬。

的確是這麽回事,他們當時驚訝好笑,後來其實也覺得有點過了。

“誰在朋友圈裏發了沒分寸的內容,麻煩自覺刪掉。”遲簾挺溫和挺友好的姿態,“不要讓我聽到你們誰在外面逼逼賴賴這件事。”

“顧知之的成績是爛,我在給他補。”遲簾忽然沈下嗓音:“當時還有誰讀了他的筆記?”

另一個男生硬著頭皮站起來,他推了推眼鏡故作鎮定,遲簾沒揍他,只讓陳子輕自己拿決定。

“你就……”陳子輕思索著,聲調拖長,勾起了所有人的心弦,他們都不自覺地把視線集中到他臉上。他被當成焦點,沒有局促緊巴,“也給我發茶語吧,十條,好不好?”

有同伴討價還價失敗的前車之鑒,眼鏡男只能答應:“好。”

事兒算是溝通完了,班裏寂靜無聲。

這個時候,前門從外面推開,老班掐著時間進來,大家各自回到座位上,陳子輕發覺自己原來的位置是那個罵他“死基佬”的男生在坐,他快速環顧整個班級,沒找出來都有哪些換位置了,之前就沒怎麽留意。

“眼珠瞎轉什麽。”遲簾壓低聲音,“給我安分點,寫你的作業。”

陳子輕沒有再看,他的手臂不小心碰到遲簾,黑白兩色同時吸引了他跟遲簾的註意,他們四目相視,飛快收回視線。

遲簾一條腿還在走道上放著。

走道另一邊的女生頻頻偷瞄他露出來的腳踝,是個成績會隨著戀愛階段變化的主。

老班揮揮手,把她換到另一組去了。

花季雨季是很美好,可以為了不留遺憾做些事,但有的學生定性不夠,還是要適當的人為管控一下。

“都看書吧。”老班把夾在胳膊裏的杯子拿出來,放在講臺上兩手捧著壓住,挨個掃視這屆的小祖宗們,沈沈地嘆了口氣,當他掃到轉學生頭上,他的眼皮微妙地跳了跳,坐下來閉目養神。

陳子輕寫了會今天的作業,身子假裝不經意間偏向遲簾,用氣聲說:“我下課要去一趟醫院,看貝斯手。”

遲簾把書舉起來:“兩節晚自習結束再去。”

陳子輕蹙眉:“那有點晚了。”

遲簾冷冷地說:“顧知之,你能不能把你的學習態度放端正,現階段還有什麽能比學習重要?”

陳子輕看他一眼。

遲簾錯愕了幾秒,一只手遮住唇角撐在桌上,另一只手快速在紙上寫了什麽字,手肘碰一下陳子輕。

紙上寫的是:嚴肅點,別發騷。

陳子輕剛看完,遲簾就把字劃掉了,下筆力道之大,紙都破爛了,這還是他隱忍了的程度,他忍得手背青色血管暴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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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夜晚,九點過半了,不留校上最後一節晚自習的走讀生陸續回家。

有的騎單車,有的坐地鐵,有的被私家車接,有的在路邊散步活動手腳,私家車跟在後面。

孟一堃特地在校門口等兩個發小,等了好一會才和他們一道回去,他透露晚自習前那將近半小時時間發生的種種:“阿簾真的被顧知之掰彎了,我今晚徹底確定了,他倆很快就會,”

說著就把把手送到嘴邊,湊上去用力“吧唧”一下。

謝浮閑散地走著:“接吻這兩個字燙嘴?”

孟一堃粗硬的眉毛一挑:“我演出來,不是更有震撼效果?”

謝浮微笑:“是震撼,我被震撼到了,這是能載入史冊的一幕,我將終身難忘。”

“……”

孟一堃瞥另一個發小,見他沒有反應,只好繼續往下說:“我想不通顧知之是憑的哪點讓阿簾換道的,多少漂亮妹妹都攔不住他的腳步。”

“真要彎,是個洋娃娃或者美男子也行,就顧知之那樣,我橫看豎看都沒看出絲毫優勢,阿簾可是有醜人恐懼癥的,怎麽就讓顧知之追到了。”

“顧知之能死纏爛打,說到底還是他給的機會。”

孟一堃一個人嘀嘀咕咕地分析,這都是他在兩節晚自習上往肚子裏塞的東西,現在一點點往外倒:“是不是阿簾照鏡子照多了,對美醜分辨不出來了?”

“不對,他一開始就覺得顧知之土,醜,黑,茶,定位這麽準確,他的頭腦多清晰。”

“日久生情?”

孟一堃吹著夜風驚出一身冷汗:“他們日了?”

接著就自我否定:“不可能,阿簾不知道怎麽日,他肯定會找我們咨詢措施細節,再下片兒摸索。”

孟一堃眉頭緊鎖百思不得其解:“那他到底看上顧知之哪兒了?”

謝浮跟季易燃沒一個出聲的,前者不知在琢磨學生會的事還是什麽,後者在煩隊友大邱的狀況,他靠他爸關系請的大師驅不掉大邱身上的邪氣,只說是個最近才橫死的厲鬼,遺願未了不肯走,必須完成它的遺願。

季易燃說,那就招魂談判,大師又說厲鬼頑劣,招不出來。

是個商業炒作炒起來的半吊子。

孟一堃說得嘴皮都幹了,他們還不給意見,他不滿道:“老謝,老季,你們誰說句話,別光我說,顯得我像個擔心孩子早戀的老媽子。”

謝浮邊走邊欣賞月色:“說什麽?”

孟一堃重覆了一遍:“阿簾看上顧知之哪了。”

謝浮攤手:“誰知道。”

孟一堃半信半疑:“我怎麽覺得你知道?”

謝浮徐徐道:“高估我了。”

孟一堃搓搓臉,誰敢質疑學生會長的洞察力,老謝知道卻不說,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幾個發小沒人能撬開老謝的嘴。

只能等老謝什麽時候心情好了,願意說了才行。

然而他心情好不好,表面上看不出來,就像現在,他面上帶笑聲調松弛,似乎心情很好,實際卻一般。

孟一堃正想著,左側傳來謝浮平靜的聲音:“一堃,我們對顧知之沒意思,你在我們面前貶低他就算了,別去阿簾那說。”

“怎麽,他還能為了顧知之,和我這個發小鬧?”孟一堃沒當回事。

謝浮笑:“他不都在班上踹人了?”

孟一堃不太想回憶那個炸裂情景:“踹的又不是發小。”

謝浮意味深長:“沒準哪天就是了。”

孟一堃吸氣,不能吧,阿簾不是戀愛腦,遲家沒有那種基因。

走著走著,孟一堃的腳步停了下來,眼前浮現出阿簾踹人的樣子,以及跑出去的背影,他就不那麽確定了。

孟一堃朝已經越過他走遠的兩個發小吼:“我們都不管他死活了?”

“管不了。”謝浮一手抄在校服褲子口袋裏,一手隨意垂落下來,慢悠悠地在半空敲點什麽節奏,指尖攏著稀薄月光,“情竇初開,越拉越緊,越勸越來勁。”

孟一堃思慮,也是,他就這樣。

家裏反對他交女朋友,他頓時生出一種“全世界都跟我們作對,我們要相依為命,對抗全世界”的決然。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中二病青春期叛逆期三癥齊發,所向披靡。

孟一堃根據自身經歷和周圍的情情愛愛世紀大戰,一琢磨:“那就,順著他們?”

他一說就覺得這個方法可行,立即加快腳步追上兩個發小:“咱們這個年紀,激情來得快,去得也快。”

謝浮突兀地問:“你談多久了?”

孟一堃說:“半年多了,感覺已經進入老夫老妻狀態。”

謝浮若有所思:“那就離吹不遠了。”

孟一堃:“……”

謝浮淡淡道:“順著吧。”

“大家有什麽話先放著,等他厭倦了,跟我們吐槽顧知之,我們再把那些話拿出來,想必要不了多久。”孟一堃點頭,“都有痕跡,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們會迎來打游戲叫不到他的現象。當他頻繁找我們打游戲的時候,說明他對顧知之的新鮮勁過去了。”

謝浮面含笑意地感嘆:“一堃,還是你有經驗,不像我,在這方面像一張紙。”

孟一堃的面部抽動幾下,他在謝浮這吃了悶虧,轉鬥就沖另一個發小嚷叫:“老季,你半天沒蹦一個字!”

季易燃總算暫時從大邱撞邪的慘境裏抽離,加入他們的話題:“我讚成。”

孟一堃板正的臉一黑:“你一天到晚能說夠三十個字嗎,誰跟你談對象,能急死。”

季易燃不認為這是什麽問題:“一定要說?不可以做?”

孟一堃正兒八經道:“哥們,你別開黃腔,我們都還是高中生。”

謝浮拍季易燃的肩膀,搖搖頭:“老季,你也是。”

季易燃看看他們兩人:“你們思想有問題。”

謝浮又拍孟一堃的肩膀,搖搖頭:“一堃,你也是。”

孟一堃:“……”我操,反正哪邊都有我。

他掏出手機看時間,給遲簾發了個信息:你們到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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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簾沒回,到家個屁,他一下晚自習就被顧知之叫去醫院,這還沒完,沒過一會便轉去墓園。

大晚上的哪不能去,非要跑來這種陰森森的地方,顧知之根本不管他死活。他全身緊繃,大腦進入一級戒備狀態。

墓園披著朦朧光暈,周圍樹梢的沙沙聲比鬼片裏的音效恐怖。

陳子輕面向不遠處站在墓碑前的貝斯手,當時他去醫院,對方還沒睡,一直在等他。

等到他了,就拿出他之前在酒店寫的小字條還給他。

“我已經不用帶著它了。”阿蒙是這麽說的。

再就是來這裏。

陳子輕以為阿蒙會情緒失控,在墓前撕扯手腕的傷口發瘋。讓陳子輕意料之外的是,阿蒙沒有瘋,他只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隔著這個距離,陳子輕看不清主唱的鬼魂有沒有掛在阿蒙身前,臉貼著他的臉。

主唱是高興的吧,他的貝斯手如他所願地,來看他了。

這是再見,也是告別。

活著的人決定往前走了,哪怕很艱難。

墓園陰風陣陣,似有數不盡的怨念和想念。陳子輕的耳朵沒有抓到哭聲,不知道阿蒙哭沒哭。

想必是會哭的。

陳子輕瞧了瞧面前的遺願清單,方躍的臉旁邊只剩下一行小字——希望我的樂隊能成為攬金的頭牌樂隊。

前半部分哀怨貝斯手為什麽不來看他,想要貝斯手來看他的內容已經不見了。

原來遺願實現了就消失了啊。

陳子輕瞅了瞅原主的三段愛情遺願,那是不是他談完一個,也會去掉一個。

遲簾排在第一。

陳子輕扭頭去看遲簾:“你怕還要跟過來。”

“我不跟過來,誰知道你和野男人做什麽事。”遲簾緊張到要爆炸,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一出門心就飛了,只把老子留在家裏孤苦無依。”

陳子輕被他的說法給弄得有點想笑:“我每次都有給你發信息。”

“那不就是先斬後奏。”遲簾不知捕捉到什麽,猛地竄到陳子輕身後,雙臂擡起來抓住他肩膀,身子憋屈地往他後面躲藏,“媽的,好像有鬼影。”

陳子輕說:“這是它們的家,還能不讓它們出來乘涼啊。”

遲簾從後面捂住他的嘴,在他耳邊威脅:“顧知之,你把我嚇死有什麽好處,我手上的股份和我的智商美貌你又繼承不到!”

末了抖了下,腦袋湊得更近。

“沒事的沒事的,有我呢,鬼真來了,我擋你前面,讓你先跑。”陳子輕從容的樣子能讓人有安全感,誰能想到他曾經比遲簾還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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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隊其他人匆匆趕來墓園,他們提心吊膽地接阿蒙回醫院。

阿蒙臉色蒼白搖搖晃晃,上車就暈了。

鼓手臨走時不忘提醒陳子輕,下個月的狂歡活動。

陳子輕讓他放心。那是主唱的另一個遺願,陳子輕肯定盡心盡力。

“你答應的倒是爽快,”遲簾說風涼話,“你手裏除了我這張牌,還有別的嗎?真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

陳子輕回神:“你是王牌啊。”

遲簾掏耳朵:“顧知之,你的糖衣炮彈已經對我沒用了。”

“實話。”陳子輕說,“況且他們有實力,不是讓你暗箱操作,只是想你能幫忙讓規則公正點。”

“只是?”遲簾把現實的黑暗攤出來一小塊給他看,“你以為公正是隨便什麽人都能擁有的?可真逗。”

陳子輕沈默了會:“不說了,我們回家吧。”

遲簾不給面子:“說不過我就來這套。”

“我是顧慮你怕墓園。”陳子輕說,“你如果為了鍛煉自己的膽量,硬要堅持在這裏繼續跟我說,那我就陪你。”

遲簾這才想起這是什麽地方,他撒腿就跑,都不等陳子輕了。

陳子輕回頭望墓園,這麽多墓碑,躺了這麽多人,怎麽都沒哪個跑到他清單上,他要做滿十個,這才出了兩個,還有八個呢。

跑上車的遲簾克服心理恐懼折返回來,抓住陳子輕的手臂,跑出了私奔的勢頭。

“我真服了,我不回來找你,你就不走,作起來不分場合。”遲簾踉蹌了一下,額頭撞上車門,他痛得蹲了下去。

陳子輕:“……”

遲簾誇張地慘叫:“顧知之,我的頭要疼死了,你就這麽看著?”

陳子輕彎腰湊近:“那我給你吹吹?”

遲簾頓時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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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生的晚間生活枯燥乏味一點意思都沒有,陳子輕緊趕慢趕地寫完兩份作業,抱著半個西瓜在客廳看美劇吃聽英語。

感覺沒做什麽就過零點了,從沒在那個時間之前上過床。

遲簾坐在茶幾前批改陳子輕的作業,他把撞了個包的腦袋後仰活動酸痛的脖頸,陳子輕挖了一勺西瓜試探地往他唇邊送了送,他下意識張口。

就這麽吃下去了。

一個敢餵,一個敢吃。

遲簾身體前傾,恨不得把自己塞進茶幾底下,那塊西瓜像鉆石卡在嗓子裏,他在體會一場無實物的窒息。

就在他快要沒法呼吸的時候,鉆石化成了彩色泡泡。

遲簾緊閉沾染西瓜清甜的嘴唇,仿佛張開一點縫,泡泡就要飛出來。

電視被陳子輕暫停,他把懷裏的西瓜放到茶幾上面,沒看遲簾的面色:“還要吃嗎?”

“不吃了。”遲簾擺出比他更淡定的神態,絕不服輸。

“那我自己吃。”陳子輕接著吃西瓜。

陳子輕的視野裏,遲簾把水筆從右手換到左手,他吃西瓜的動作就慢了下來。

遲簾低頭翻打印成一摞裝訂起來的A4紙,發現上面的哪道題錯了就打個叉:“現在老師叫你起來回答問題,你回答不上來都正常,過段時間你才進入高中覆習階段。”

陳子輕定了定神:“我知道。”他舔了舔嘴,“辛苦你了。”

遲簾不置可否。

陳子輕望著他寫字的左手:“你還是要以自己為主,精力有剩的時候可以撈一撈我,精力不剩了就不要管我了。”

遲簾難得沒笑他自以為是。

“顧知之。”遲簾停筆轉了轉,“我是一定會出國留學的。”

“家裏替我選的學校和專業,我做不了主。”他沒回頭,很兇地警告,“別嘲我,誰都有翅膀不夠硬的時候。”

陳子輕沿著西瓜邊沿往裏吃:“我可以理解。”

遲簾聽到身後人的語氣,心頭不受控地爬滿陰霾:“顧知之,你的未來到底,”

他猛地把水筆扔在茶幾上面:“你自己看著辦。”

陳子輕咽下嘴裏的西瓜,左近點哄他:“你教我,我會努力的。”

遲簾的面色有所轉晴:“你個笨比,我要教多久才能把你教會,”他罵罵咧咧幾句,把水筆拿了起來,“學校的作業不算,只算我被你布置的,要是被我發現你今天錯了超過五題,你就等死吧。”

“應該……不會……超過五題吧。”

陳子輕要走,遲簾下意識伸手拉他,不小心把他的褲腰拉下去一點。

一小塊屁股就這麽露了出來。

遲簾少有的舌頭打結,說話磕上了:“顧知之,你,你怎麽連屁股都是黑的?”

陳子輕把褲子拉上:“不知道。”

遲簾“噗哈哈”大笑。

陳子輕紅了臉:“……你別笑了。”

遲簾真就沒笑了,他也紅了臉,比陳子輕的還要紅。

來消息的提示音打破了青春騷動。

遲簾一看是發小老謝約他上游戲,他回了兩字:不上。

只有空虛寂寞的人才把內心寄托在虛擬世界,他忙都忙死了,哪還有功夫打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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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剛好就錯了五題,僥幸逃過了一劫,他跟遲簾說了晚安,一步三回頭地睡去了。

遲簾在客廳坐到半夜才上樓,人就不能熬夜,到了一個時間點身體自動會分泌出一種物質讓大腦產生錯覺——缺愛,想要愛,渴望愛。

要不找個熱血漫看看。

看了,沒耐心,關了。打僵屍吧,僵屍王國是永遠的不夜城。

打了,沒意思,退了。

遲簾把腿翹起來架在電腦桌上,他感覺自己要死了,腦中走馬燈地閃過白天找人,親人的片段。

黑是黑了些,臉上的皮膚倒是光滑緊致。

廢話,才十九,能不滑不緊嗎。

怎麽就親上了。

遲簾把手機舉到眼前,懨懨地撩了撩眼簾,手機屏保上的貓女是他精心挑選的,現在無感了,換掉吧。

換什麽?換成彩虹。

真的把傍晚收到的那道彩虹換上去的那一瞬間,遲簾內心刮起了一股不知從哪來的烈風,心跳先是一停,再是瘋了般鼓動,他握住手機靠在椅背上,指間收緊,皮肉被機殼硌得發疼。

大腦過於興奮,根本睡不著,今晚不做點是不行了。

都到這時候了……

都到這時候了!

“媽的。”遲簾低罵一聲就打開門跑下樓,跑進一樓亮著燈的房間,他好似喝了酒,腳踩蘑菇雲,顴骨面頰甚至脖頸都發紅。

床上的陳子輕預感到什麽,他打開床頭燈坐起來,想想又下了床。

遲簾在房門口站了大概一兩分鐘,他往裏走,一步步走進來:“顧知之,我說我絕對不會和你搞基。”

有點飄的腳步停在陳子輕面前。

遲簾俯視著他。

房裏氣氛轉瞬間就變了樣,氣流開始加速流動,一場春潮砰然落下。

陳子輕踩在拖鞋上面仰頭,安靜地等著被打濕。

“我現在想,”遲簾發出清晰的吞咽聲,生澀且堅定,就像他躲閃後移回來的目光,他低聲,“收回這句話。”

尾音還在半空打轉,他就又繃著下頜揚聲,仿佛少年將軍騎在戰馬上睥睨過來,張狂不可一世中含有強烈的赤誠,一字一頓:“我要收回去。”

陳子輕喃喃:“收,收回去啊?好啊。”

遲簾用力搖他肩膀,有任命般的憤怒,也有急於捉住什麽的迫切:“老子的初吻沒了,你必須對老子負責!”

說完就跑了。

門哐當一聲響,陳子輕眨眨眼,穿上拖鞋追出房間:“遲簾,你別跑那麽快啊,你是在跟我告白嗎,你也喜歡上我了嗎,我……”

臉紅得沒法看的遲簾躲在墻角:“先別過來!”

他打開微信,在只有發小的小群裏發通知,一口氣發了幾條,全是事先準備好的,不卡頓,只是手有點顫。

-兄弟們,我彎了。

-我要開始搞基了。

-跟顧知之搞。

-我打臉了我認,你們除了祝福,別的話都不要說,我不愛聽。

作者有話說:

要開始談甜甜的戀愛了,遲同學放在第一個寫,又在這麽純的年紀,是占了很大的優勢的,後面吹了希望小夥伴們不要太傷感,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不是),總之就是要談戀愛了,讓我們祝福遲同學(比心心)。

——

還有就是,輕輕跟遲同學談戀愛期間,謝同學有他要擔任的戲份角色,輕輕跟謝同學談戀愛期間,才主要開始季同學的戲份,一個個來。

都挺有心機的,除了遲同學(但人是會成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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