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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逼王集中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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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逼王集中營

陳子輕走出森林的時候,腦子裏響起了官方小助手的提示音。

【恭喜陳宿主,您在此設定中的劇情線已走完!】

【感情線也要加油哦,比心。】

陳子輕掰了根樹枝薅葉子,像方遠安那麽有錢又那麽想死,各種常規死法應該都試過了,不然也不會為了能死專門建立實驗基地,研究抵抗詛咒的辦法。

嘖。

架構師肯定不是戀愛腦。

否則結局就不會是夏子挖心吃掉,帶走她幻想中的新郎官窮書生,而方遠安將會保持一灘畸形的肉塊。

陳子輕薅了一把小齒葉子丟掉,方遠安中年那會兒如果能迷途知返,知道自己罪孽深重甘願被反噬,不為了逆天改命喪盡天良地封印結發妻子的屍魂,那不就不會引發更大的詛咒,不就能走了嗎。

那時候走了的話,算算時間,畜生道都差不多輪七八九十趟了。

陳子輕“哎”了一聲,這個任務根本沒有具體的答案,只可意會的那種,就在夏子殺方遠安的心境變化裏,還是要宿主自己揣摩,就像做閱讀理解。

即便頭發的標註沒失敗,他走到了今天這步,成功的幾率也就只有一半。

好坑啊。

處女作有不足,後面的作品會進步的吧。

陸系統不是耍嘴皮忽悠人的風格,他說的,應該不會有假。

希望下個任務是架構師的近期作品。

反正是中央網倉庫隨機發布的,都有可能。

陳子輕想到那瓶跨越兩個世紀的屍油,夏子被方遠安追逐金錢的欲望害死,那群富二代被蘭翕渴望忠愛的執念害死,他不做評價,他就是個來做任務賺生命點健康值的宿主。

一個刷積分的。

陳子輕心裏門兒清,下一刻卻循著腳步聲往左前方擡頭,驚喜地喊道:“柏先生!”

柏為鶴站立在不遠處的寬葉植物旁,雙手抄在略皺的西褲口袋裏,背後是一片與黑海相接的夜空。

星星跟月亮在天上,也在海裏。

陳子輕朝著柏為鶴的方位跑了過去:“你一直在外面等我啊。”

“我還以為你已經回去了,這麽晚了,我進出一趟花了不少時間……”

他喘著氣停下來,身上跑出了汗,染進衣物裏的林木草葉氣味逐漸被馨香覆蓋。

那是一種低俗又聖潔的味道。

聖潔在於,親上去的那一刻,仿佛能嘗到皚皚白雪下生長出來的青草味。

低俗的是,馨香的主人暴露在外的白皮發紅滲出細密的汗珠,每一寸皮膚都是動情的顏色。

那香味隨著他的呼吸愈發靈活濃郁,湊近些多聞一下就能讓人理智崩塌,全身過電似的發麻,心臟都能跳得讓自己害怕。

然而立在他面前的人神色平常:“鬼送走了?”

“走了走了。”陳子輕記不清第多少次慶幸柏為鶴聞不到他這人工體香,他拿手扇風呼氣,笑容明艷地說,“柏先生,我們走吧。”

柏為鶴單手搭上眉眼,指腹摁著眼皮攏向鼻根,重重捏了幾下,他開口,嗓音透著莫名的啞意:“到我前面去。”

陳子輕不明所以:“噢,行。”

於是他們一前一後回到了船上,船駛向深海,夜幕深又躁,看樣子很快就要下雨。

陳子輕在甲板上吃烤串喝啤酒,他客氣地道謝:“周秘書,大熱天的,真是辛苦你送我過來了。”

周秘書笑意懶懶地擺手,言重了,老板娘。

“幹杯。”陳子輕舉著杯子。

周秘書跟他碰杯,一口幹掉啤酒,整個人徹底松懈下來,那股子精英範兒減弱了些,像個鄰家大哥。

陳子輕沒全喝完,他喝了一點就放下來了:“你胳膊上的傷怎麽樣?”

“沒感染,差不多好了。”周秘書雙臂撐在椅子扶手上面,給他介紹天上的星星。

陳子輕聽入了神,望向周秘書的眼神比星辰亮許多倍。

周秘書:“……”

我也是腦抽了,沒事講什麽星星,看這可愛的崇拜勁,和小迷弟有什麽區別。

貌美如花風華驚人的小迷弟。

不是為了彰顯自己的魅力刻意勾搭撩騷,而是單純的欣賞。

但架不住別人誤會多想。

周秘書一言難盡地扶額起身,聽見傻白甜茫然地問他:“周秘書,你不吃啦?”

不敢吃了,不敢吃了。

周秘書慚愧地回了船艙,他敲響老板的房門,借著懺悔之意表達內心的費解。

“柏總,微大少爺這裏是不是,”周秘書指了指腦袋,“受過傷?”

柏為鶴擡起鏡片後的眼。

“我跟他接觸得越多,就越覺得他沒有大家族出生的基本特征。”周秘書斟酌用詞,“很容易對人卸下心防,更容易……”

柏為鶴若有所思:“你讓他崇拜上你了。”

周秘書汗顏,老板能如此迅速抓住重點,除了捕捉信息這方面的敏銳,肯定還見過微玉輕易對人崇拜的樣子,他解釋道:“誤打誤撞,我只是講了幾顆星星。”

柏為鶴語調平平,周身卻攏著強大的威壓:“周梁銳。”

周秘書挺高一人,下班時間常駝背跟個無業游民似的散著,這會兒他把腰板一挺,嚴肅精明。

柏為鶴屈指點了點桌面:“講講,是什麽促使你講星星的?”

周秘書悚然道:“柏總,我真的喜歡女的,我男高時期喜歡,二十出頭的時候喜歡,奔三的年紀還喜歡,我拿我的祖宗十八代擔保,我絕對沒有……”

柏為鶴低頭看企劃書:“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去教他。”

周秘書:“……”

然後周秘書又回到甲板,當起了兒童防丟失欄目的專家。

陳子輕匪夷所思,周秘書怎麽了,當他是二傻子啊。他只是對文化知識水平高的人有崇拜之情,又不是不懂生活常識。

周秘書遭到了鄙夷,他心累地琢磨,自己是不是該回總部上班去了,老板在譙城搭建私生活的根基,可他心有餘力不足。

不行,這個階段不能走,老板那舅舅很會玩,有好戲看。

陳子輕發覺周秘書突然亢奮了起來,他嘴裏的面筋哽了一下,口齒不清地探風:“周秘書,你不好奇我進森林做什麽了嗎?”

周秘書吃了串烤魷魚:“我們做下屬的,通常都是只領工作,不給自己找工作。”

陳子輕恍然:“那你在這吃燒烤,也是你的工作?”

周秘書給了他一個很有深意的眼神:“我看似是在吃燒烤,本質上是在給你解悶,轉移註意力,更換心情。”

陳子輕聽著海上的浪花堆疊聲,眨眨眼:“哦……”

周秘書頗為欣慰,看來是懂了。

.

陳子輕究竟懂沒懂只有天曉得,他去找柏為鶴,說自己的手不知道怎麽了,瘙癢長了小泡。

柏為鶴掃了眼:“不知道?”

陳子輕跟他對視片刻,想起來什麽事,嘴一撇:“我用這手薅過葉子,是葉子有毒。”

柏為鶴不語。

陳子輕攤開伸到他面前的手瑟縮了一下,正想收回來,被他用鋼筆敲了下指尖。

“伸著。”柏為鶴用手機拍張照片發給友人,他看著眼皮底下的手,在電話裏描述所見所感。

陳子輕的指尖上縈繞著揮之不去的顫栗,就因為被鋼筆輕敲過,他眼觀鼻鼻觀心地呼叫監護系統。

“陸系統,我傳送去下一個任務世界會有時限預告嗎?”

系統:“無。”

陳子輕又問:“提前個幾天通知呢,也不可以?”

系統:“我司沒有這道程序。”

陳子輕沒有上個任務的記憶,他並不知道,這個對話在上個任務裏出現過,大同小異。

“那豈不是說,有可能是我坐在馬桶上就被傳送走了。”

系統不接他的玩笑,他轉移情緒失敗。

所有宿主都是這樣吧,稀裏糊塗的進來,匆匆忙忙的離開,也不知道帶來了什麽,帶走了什麽。

陳子輕的呼吸裏多了一股難聞的藥味,他回過神來,發現桌上有個打開的藥箱。

柏為鶴揭開一管藥的封口錫紙,藥味就是從那個小口散發出來的。

陳子輕赫然意識到柏為鶴有很多藥,不確定他用哪種合適才咨詢的朋友,他張張嘴,把嘴角抿成了一條線。

“去把手洗了過來。”柏為鶴看說明。

陳子輕心想,你給我塗藥啊?不要了吧。這話他沒說出來,他蜷起了手指,表達出來了。

柏為鶴將藥膏放到桌上,他站起身,身高差和體型差帶來的壓迫可怕,尤其是面對面的時候,陳子輕下意識後退。

頭頂隱隱有聲笑,陳子輕不確定是不是錯覺,他謹慎地擡起來點腦袋,瞟了眼柏為鶴扣緊的領口就把腦袋垂下去。

“我自認為我們相處起來還算平和。”柏為鶴按著助聽器側身,“你退什麽?”

陳子輕睜眼說瞎話:“你不是要出去嗎,我給你讓路呢。”

柏為鶴忽然踏出一步,陳子輕要往後退,想想還是忍住了,他被一道陰影從上到下攏住,心跳快了起來。

“現在又不讓了?”柏為鶴用並不讓人感到強勢逼迫的目光盯著他。

陳子輕:“……”

正當他要再次胡編亂造的時候,陰影離他而去。

柏為鶴經過他身邊:“塗了藥就回房間,今晚無大浪,好好睡一覺,船靠岸前會叫你。”

陳子輕聽見自己跟柏為鶴分享所聞:“方遠安沒有被結發妻子帶走。”

腳下感覺不到船在移動,他望了望柏為鶴的寶藍色星空袖扣,這件事再怎麽離奇驚悚,都跟柏為鶴沒關系。

連他這個參與進來的人都沒感想,更何況是柏為鶴呢。

他想到任務,不知怎麽湧出了一股沖動,幾個瞬息過後就捂不住地沖了出來:“柏先生,你認為婚姻是什麽?”

房裏的溫度幾乎瞬間就升了上去。

黑色的皮鞋一轉,柏為鶴面向他,偏薄的唇微挑:“我尚未娶妻,等我娶了,才會知道何為婚姻。”

陳子輕想想,好像邏輯上沒問題,那他問什麽啊,他應該問已婚人士才對嘛。

柏為鶴俯視開小差的人:“輕輕。”

陳子輕下意識回:“誒。”

柏為鶴眉梢輕動:“你有過一段婚姻,不如你先告訴我,你的看法。”

“……我那哪是啊。”陳子輕唉聲嘆氣,“我不都跟你說了嗎,我純粹是被逼的,沒有感情。”

柏為鶴忽地開口:“傅太太不是你曾經挑選過的選擇?”

“當然不是!”那只是微玉的選擇,我是陳子輕。

柏為鶴的下一個問題更加突兀,他問:“你認識的人裏面,除了我是左撇子,會寫瘦金體,還有誰?”

陳子輕愕然:“沒有了啊。”

柏為鶴的嗓音裏不含波瀾:“是嗎?”

陳子輕剛點頭就露出了遲疑之色,柏為鶴不是平白無故胡亂扯閑篇的作風,所以他為什麽要這麽問?

難道原主沒齊全的記憶裏有這麽個人?不會吧!

那我對柏為鶴用左手吃飯,寫一手瘦金體莫名動容很有好感,不是原主對暗戀之人的情感殘留,是別的原因?

天啦……

原主不止一個暗戀之人嗎?他迷上柏為鶴,只是因為對方跟他心底的某個人有相似之處?

柏為鶴只是替身?

陳子輕不能接受這麽優質的男人是別人的替代品,他冷不丁地咦了一聲。

不對啊。

原主第一次見柏為鶴是在花園捉蝴蝶,頂多知道他是個左撇子,並不清楚他會寫瘦金體。

那是怎麽回事?

我那晚喝醉說了什麽酒話?

陳子輕的腦子一片空白:“柏先生,我……”

柏為鶴斂眸:“塗藥去吧。”

陳子輕的思路霎那間就被切斷了,柏為鶴心情不好,不想跟他說話,甚至不想跟他獨處一室,他不知所措。

腳步聲停在門外,柏為鶴沒走,他在那裏吸煙。

陳子輕試圖把思路接上,沒成功,忘了那一瞬間閃過的東西了,越想記起來,越記不起來。

總感覺就在眼前就在嘴邊。

陳子輕垂頭發現T恤身前有一塊汙漬,吃燒烤弄上去的,忘了擦了,他抓著那塊布料搓了搓,搓得皺巴巴的,掉頭去洗手上藥。

劇情線已經走完了,就剩感情線了,他向柏為鶴求助,在對方的人力財力庇護下用生命卡脫離處境,可以嗎?

會不會違背架構師的設定,最後又強行讓他回來啊?

那他的生命卡不就白用了。

不是沒可能啊,架構師很重視感情糾葛的樣子,各種線糾纏的那種,個人品味吧。

陳子輕猜不出感情線的結局停在哪裏才算句號。

他往手心的泡泡上擠藥膏,在心裏慎重地咨詢:“陸系統,生命卡可以跨任務嗎?”

“可以。”

陳子輕松口氣,柏為鶴那條腿已經伸到他手邊了,他能抱,要不他幹脆不用生命卡了,下個任務再用。

畢竟是個保命符。

陳子輕塗好藥,擰上蓋子去外面:“柏先生,那識別卡是你舅舅的吧,你是怎麽拿到的啊?”

柏為鶴的目光藏在繚繞的煙霧裏:“不要明知故問,輕輕。”

陳子輕臉一紅:“那他知不知道是被你拿走的?”

柏為鶴徐徐地吸了一口煙,緩慢地從唇間吐出白霧:“我跟他一對一交換的,你說他知不知道?”

陳子輕臉色一變,他記得厲正拙說自己丟了個東西,換回來了。

那就是柏為鶴拿走了那個東西,讓厲正拙交出識別卡,當面互換的?

陳子輕光是腦補那個畫面都覺得窒息,他急得拉住柏為鶴的袖子:“你為什麽要自己出面,這種事完全可以叫人替你!”

柏為鶴往唇邊送煙的動作頓了頓:“替不替的,他都知道是我,何必遮遮掩掩。”

陳子輕無力反駁。

靜了會,他心煩氣躁地說:“厲正拙精神有問題。”

連“你舅舅”都不用了,直呼其名,沒有十多年照看養護的感情,像陌生人對著陌生人。

柏為鶴掐了煙,似乎是不需要尼古丁的作用了。他比身邊人小,卻如長輩一般,拍拍拉著他袖子的手。

“你的事,我為你做的事,他什麽都清楚,但他不會在意。”

.

陳子輕回去一試探,發覺厲正拙竟然真的沒有發瘋,他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知子莫若父,知舅莫若甥?

宅子成了廢墟,要重新修建,厲正拙親自設計,他在紙上寫數據畫圖:“Fairy,到方老爺子家做客的感覺怎麽樣?”

陳子輕有點心梗。

厲正拙的筆尖似風掃過紙張:“不打招呼就去不禮貌,下次叔叔替你道個歉。”

陳子輕瞳孔微縮,厲正拙是不是知道鬼都殺不死方遠安?

為什麽知道,試驗過。

怎麽試,招魂捉厲鬼試的。

可厲正拙無所謂,上司是個老怪物影響不到他。

陳子輕打量厲正拙的皮膚跟體態,他就是用方遠安的血液或者什麽遲緩衰老的吧……

沒準他是個本該要死的人,靠方遠安活下來了,整天病怏怏的已經是從閻王爺手上搶奪回來的命。

要真是這樣,那厲正拙也會被反噬的。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多行不義必自斃,所有都有因果。

“Fairy啊,叔叔要給你挑新保鏢的事你沒忘吧。”厲正拙忽而笑起來,“這個時候你的新保鏢差不多到公寓了,去吧,去看看滿不滿意。”

陳子輕回了公寓,他在樓底下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費萊爾!”

費萊爾在給一群小朋友發糖果,聞言揚了下手:“嗨。”

陳子輕快步過去,小朋友們拿著糖果一哄而散,有一個揪著費萊爾的衣擺,看陳子輕看傻了。

“可不能多看,毒性大著呢。”費萊爾捂住小朋友的眼睛,把人轉過去,往旁邊推了推,徑自迎上美人。

發黑,膚雪白,眼金中帶紅,多妖冶。

陳子輕被費萊爾的眼神弄得有些不適,他停下來:“你是厲正拙的人?”

費萊爾的笑容陽光明媚:“這個問題沒有意義。”他將剩下的糖果遞過去,“嫂子。”

陳子輕一顆糖果都沒要:“別這麽叫我了。”

費萊爾聳聳肩,他隨手就把糖果扔向一個貪婪不肯走的小朋友,留下一顆剝了吃掉,雙手放在腦後,懶洋洋地跟著美人走進樓道。

陳子輕打開公寓的門進去,一切都是他離開時的模樣,說明夏橋正沒回來過。他帶費萊爾去次臥:“之前夏橋正住過,東西你自己看,不要的就扔掉買新的。”

費萊爾擡起一條腿踩在門框上,攔下他:“夏橋正都做什麽?”

陳子輕說:“都做。”

文字的博大精深顯露出來了。

費萊爾摸著下巴思索:“都做是怎麽個都做法?”

陳子輕:“……”

他推門框上的腿:“讓開。”

費萊爾就這麽接起響個不停的電話:“Honey。”

這個單詞陳子輕聽得懂,看來費萊爾被傅延生的人追擊期間談了個外國佬。傅延生要是知道了,不得氣死,這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

費萊爾跟人打著電話濃情蜜意都能留意陳子輕的表情,他掛掉後說:“傅哥挖地三尺都要把我找出來。”

陳子輕說:“都決裂了,怎麽還是傅哥?”

費萊爾攤手:“他沒成年的時候,我就跟著他做事了,時間太長,習慣了。”

陳子輕打攔路的腿:“這麽多年的感情,就因為照片鬧翻?”

費萊爾被打了哼都沒哼一下,他笑笑:“是時機。”

“你當著他的面和人暧昧,被人咬耳朵,墜海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第二天,他上我那兒,進門就把我踹趴下了,後來的事想必你也懂,我在被他踹死前跑了。”

費萊爾嘆息:“但凡晚個幾天,傅哥的怒火都不至於那麽大,我也不至於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陳子輕在想,那照片是誰發的,完全拿捏住了傅延生的性情。

費萊爾舔著糖果瞇眼看面前的老男人,“壹”餐廳的鋼琴師有一副神仙下凡,狐貍精在世的皮囊,性格還好接近,很好哄騙的樣子,譙城上流圈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只因為忌憚某位。

譙城的公子哥們都被家裏面命耳提,個別無法無天的更是被強制送出國關起來看緊,註定掀不起風浪了。

.

柏家

色調深冷的書房裏,柏為鶴把玩指間的手環,打開的文件上有一朵幹掉的藍玫瑰。

“你相不相信前世今生?”

耳機裏是友人的聲音:“我給我女兒講的童話故事裏有。”

“童話故事?”柏為鶴短促一笑,“不是童話故事。”

友人嚴肅起來。

他們這群人二十歲以前就建起了金錢堆積的高山,生活乏味至極,有的日夜在醉生夢死中找興奮點,有的娶妻生子感受家庭婚姻,有的轉行去其他領域,他們各顯神通挺過了那段行屍走肉的時期,慢慢平穩下來,即將迎來三十而立。

為鶴找到了神經的觸摸頻,怎麽又疲了,想投資非自然現象的項目?

還是說,他之所以研究,是因為他沒疲,他更投入了。

“我認識研究磁場跟高維度空間相關的人,需要我引薦?”友人問道。

“不需要。”柏為鶴將手環勾在指尖,轉了兩下,“薛定諤的貓。”

和友人閑聊幾句,柏為鶴接另一通電話,派出去的人已經拿到了微家舊主母的遺物,其中有個秘制的箱子。

“打開了?”他問。

“還在破譯。”那邊的人說,“孩子成長期間跟她本人的所有重要日期,我們全都試過了,我們不敢暴力拆解,怕造成什麽信息上的損失。”

柏為鶴把要從他指尖滑落的手環握住,他打開最底下的抽屜,從裏面拿出他舅舅的筆記,上面有和初戀初見的日子。

憑著記憶翻到那頁,柏為鶴將上面的日期念了出來:“試試。”

幾秒後,電話裏傳來激動的匯報:“柏總,開了!”

柏為鶴合上筆記,繼續玩手環。

“我們這就把箱子和其他東西給您送過去。”

柏為鶴卻道:“不急。”

他面無表情地玩了會手環,叫兩撥人去竊取兩樣東西送到鑒定中心,盡快將結果告訴他。

結果送到他耳邊,說:“非父子關系。”

“好。”

柏為鶴這才讓人把微家舊主母的遺物給他送來,他逐一掃視,無關緊要的沒有過多停留,只看可能重要的東西。

根據一個老竹簡上記載,眼瞳的顏色變化是家族遺傳,基因問題,瞳孔有天會徹底變成黑色,太陽落山天黑。

遺物裏有一份親筆信,信封上寫著“吾兒親啟”。

信裏極大可能會交代眼睛的事情,譬如是否會影響到視力,影響到健康,甚至是壽命。

然而柏為鶴並未打開信查看內容,他捏著薄薄的紙,半晌未動,最終還是將信放進了抽屜。

襯衫下的後心潮濕,第一次體會到了逃避的心情。

何其驚人。

.

月初,厲二爺收義子,儀式隆重異常,比有些家族讓私生子認祖歸宗的陣勢都要大。

陳子輕在公寓磨磨蹭蹭好久才出門,他要知道會在門口看見傅延生,寧願前一晚答應厲正拙去宅子裏住,或者去柏為鶴家裏。

傅延生似笑非笑:“好久不見。”

陳子輕想關門,一股力道把他扯了出來,他被扯得頭暈眼花,傅延生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

都不用看他後頸的蝴蝶。

陳子輕心裏犯嘀咕,原主弟弟不是都動用很大的資源捂著他的消息,信誓旦旦他不可能成為網絡紅人嗎,傅延生到底怎麽知道他,又是怎麽確定的?

傅延生看出他的心思,氣息粗重地發怒:“我他媽是弱智嗎,我會連自己的太太都認不出來?”

“酒局上有人喝多了,說漏嘴透露譙城厲二爺身邊有只妖,我一聽他的描述就知道是你。”

傅延生陰森森道:“原來厲正拙就是你的老靠山啊。”

陳子輕的衣服要破了,他有氣無力地掰著傅延生的手指。

是他太快把夏子送走了,沒讓她來得及找上傅延生,還是當時在島上,傅延生走在最後,沒沾到屍油的味道?

“傅太太不比那一只腳進棺材的老家夥好?”傅延生冷笑,“你也不怕被老人味熏到。”

“……由不得我。”陳子輕決定先穩住精神有問題的傅延生,“夏橋正是厲正拙的人,今天就會成為他的義子。”

傅延生不會不清楚其中的名堂,可他還是憤怒到了極點,半年多了,七個月出頭,他媽的。

“見過你弟弟了?”傅延生彎腰逼近。

陳子輕點頭。

傅延生看他那雙變了色調的眼睛,用空著的那只手去摸:“知道他是我未婚妻了?”

陳子輕還是點頭。

傅延生搓他眼皮眼尾,確定有沒有染色一般:“我跟你弟弟訂婚,只是想你活著,會來找我。”

“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嗎,怎麽不回垡城找我?別說你被看管受限制,只要你想,多的是野狗為你開路。”

傅延生嘲諷:“你能忍得了貶低過你的微家人攀附上我,吃你吃過的飯?”

陳子輕心說,這有什麽不能忍的,隨便啊。

他哪知道自己大多時候都藏不住心思,不是在臉上,就是在眼裏,或者用行動表現出來。

這個時候也沒藏住。

傅延生面部扭曲,不止是氣,還有狼狽和羞辱。他把人摜在墻上,掐住脖子逼迫對方仰起頭,張口就要吻上去。

後面突然響起聲音:“傅哥。”

費萊爾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很及時地開了口。

這稱呼熟悉又陌生,傅延生血腥的欺壓因此一滯,滿腔現在就把人吞入腹中的陰狠也有所停頓。

陳子輕趁機擡腿往上一頂,他趁傅延生痛狠了的時候火速跑回公寓,砰地關上門,反鎖,搬桌子抵著,最後是給柏為鶴打電話。

門外的傅延生痛出了冷汗,費萊爾問需不需要送他去醫院。

“滾。”

傅延生罵完又把人叫住,他隱忍著未退的痛意直起身,捋了捋散落的額發:“費萊爾,只要你跟我的人裏應外合,把你嫂子弄到我在國外的一處莊園,我們就還是兄弟,不變。”

費萊爾為難地嘆了一口氣:“去年垡城的幾個月下來,傅哥不會不明白,強扭的瓜不甜。”

傅延生的口吻裏透著因欲望和其他因素產生的偏執:“瓜甜不甜,都必須是我的。”

費萊爾緘默片刻,洩露出了一個重大信息:“傅哥,厲正拙不是事,夏橋正更不是事,他會是柏太太。”

傅延生一楞,眼底很快就爬出陰霾,面上卻輕蔑地笑出聲:“柏為鶴能看得上他?”

費萊爾在手機上找到一個號碼打過去,開揚聲器。

“柏總,我是費萊爾,冒昧問一句,我傅哥說你看不上他的前妻,你看不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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