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齒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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齒輪

重生之我的同學叫鮑勃。

不知道為什麽, 鮑勃這名字總讓程晚想到一個她從沒看過的美劇。

白人老板傑西卡經營著一家漢堡店,店鋪地理位置並不好,所以傑西卡只能極力壓迫經營成本來維持收益, 於是她如願以償從人力市場找到了最廉價的勞動力——鮑勃。

破碎的鮑勃有個嗜賭的爸和沾毒的媽, 他身材很高,站立時頭頂和黑棕色抽油煙機齊平, 沙拉醬無意擠到外面時會條件反射地低頭從臟兮兮手指上舔掉……

畫面感太強, 程晚有種很難再直視周北洛的感覺。

恰好, 周北洛現在也不是很想看見她。

少爺眼皮贅得很徹底。

白色擺櫃一左一右靜止的兩人像兩款新購入的雕像,李帷清站在對立面, 不懂兩人身上縈繞的反感氣場從何而來。

周北洛有個英文名這事並不稀奇, 畢竟剛從國外留學回來,一時半會不習慣被叫中文名也可以理解。

新灌輸的知識湧進腦子, 李女士只顧得記他的英文名, 甚至都沒深究屏幕上的bb兩字換成人名是否通暢。

從露臺推拉門湧進的冷風格外蕭瑟, 屋內的線性梨香燃出沈悶的一截灰, 程晚視線密切盯著李女士,忐忑地等著後續。

李女士先是蹙眉琢磨了一下現在年輕人起英文名的審美,而後神態肉眼可見地升起一分迷惑, 心神交戰的最後, 她選擇繞到男生身側鼓勵地拍了拍他肩。

“…加油鮑勃。”

“噗哈哈——”

沒忍住的笑被一雙漠然投來的冷冽視線叫停, 程晚察覺到少爺不爽,幹巴巴地收回放肆的唇角, 募地低眉順眼, 朝他遞去一個委屈的眼神。

周北洛:“……”

“時間也不早了, ”眼看這兩人今晚這氛圍是烘不起來了,李帷清望了眼不遠處墻壁上的米色掛鐘, 淡笑著往樓梯的方向走,“晚晚一會記得去送下小洛,你倆有什麽話想說的繼續。”

剛才看星星看到一半出來,肯定憋著一肚子的話要說。

李女士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螺旋式樓梯口,周北洛回頭望著夜空稀疏的星星,揣兜冷漠地裹緊大衣,“程晚。”

“嗯……”女生硬著頭皮蚊子哼了聲。

“你看那顆星,”

男生走過來扭正她腦袋,手肘有一搭沒一搭地硌在她肩頭,居高臨下,存在感極強地迫使她扭頭。

“看到了……”

淡淡的閃爍感懸掛在夜空,周北洛周身的氣息像要把她整個包圍住,程晚耳尖後知後覺地染上一抹紅,心跳快得有些突兀。

“像不像你沒發育完全的小腦。”

少爺烏眸沈寂,側目沒任何情緒地凝視著她。

“……”

冷白指節抓過櫃層中的手機,周北洛利落收回落在她臉上的視線,沒絲毫停留,撤回搭她肩的手,轉身下樓。

“等等,”

程晚反應過來,有些慌神地追下去。

人果然是賤的,這是第一次她被罵了還要去哄對方。

腳步追逐,一直小跑到玄關,女生才喘著氣扯住周北洛的袖口。

“松開。”

高大身影投在地面窄長一條,周北洛嗓音松垮平淡,不細聽甚至覺察不到他在生氣。

表情也自然,眉梢略揚起,一貫的懶散看不上人,除了刻意避著她的目光外,一切都挺正常的。

程晚在猶豫要不要撒開手。

“松開我這個自私愛擺譜,凡爾賽還誰都不服的人的衣服。”少爺牽唇,笑得大方,又拖著腔調慢騰騰,“順便放我這個自私愛擺譜,凡爾賽還誰都不服的人離開。”

“……”

媽的,不能松。

他果然在生氣。

程晚手指死死叩著他衣袖,仰頭有些欲哭無淚,“我是亂說的。”

“亂說都跟我的情況這麽吻合,”周北洛接話很快,嘖嘖搖了下頭,落下俗套且陰陽的二字點評,

“牛逼。”

“你一點都不自私!不愛擺譜!是我嫉妒你!你壓根不凡爾賽!”

“知道了,你煩自私的人,行的我走。”

周北洛難過地皺了皺眉。

“??”

“我真的錯了!我就是口嗨。”

自私這詞確實跟少爺沾不得邊,他之前出國,學校一些能得但沒大用的獎都讓出去了,請客吃飯也是常有的事,愛擺譜這個純純程晚個人視角……她總覺得逼王哥幹點什麽都比別人有譜氣。

凡爾賽……他丫確實有時候挺凡的,但這時候不能犟。

程晚從他手臂邊繞過去,故意鉆到男生視線停留的位置,無辜地望他,試圖跟人講道理。

“這些話我確實說得有點過分吧……但是你為什麽要裝醉?”

前期蔫巴得像是要與世長辭了,後期推門出去告狀的時候又跑得比誰都快。

程晚想起來了,這人不管剛才還是現在,步伐都穩得一批,壓根不存在醉酒後走路歪七扭八的狀況。

他好像真的沒醉,但不醉怎麽會那麽撒嬌?

男生笑容更甚,嗤笑著又彎下腰,一字一頓道,“因為,我自私愛擺譜。”

訕訕張了張唇,程晚噎了半晌,她實在找不到扭轉局面的方法,幹脆破罐破摔小聲道,“……你也不要灰心,是人都有缺點。”

“……”

“程早早,”周北洛語調閑閑,像是隨口一問,“你工作一般不和甲方對接吧?”

“我盡量不和甲方直接對接,但偶爾缺人手了我會頂上。”程晚回得真誠,女生腦回路跟著跑偏,壓根沒意識到話題跳得多快。

“那還好。”

雲裏霧裏的一番對話,雖然有些摸不著頭腦,但程晚的直覺分辨出,周北洛在諷刺她。

手機鈴聲驀然響起,女生剛準備開口反駁回去,就聽見話筒被風堵得只剩嗡嗡響動。

她是接聽後才看見來點人姓名的,

趙多漫。

白天在公司點個卯就匆匆回家了,最近公司事情多,她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程晚回憶起早上趙多漫的頹廢樣,溫聲安撫道,“漫漫,你稍等,我忙完就回公司幫你。”

“不用了晚晚,”

趙多漫語氣有股平靜的瘋感,“三分鐘前,公司剛倒閉。”

“……?”

她才半天沒去!!

-

有時候程晚覺得古人的句子還挺有智慧的,例如他們總結的“病來如山倒,病走如抽絲”完全可以絲滑套進其他公式中而毫不違和。

比如破產如山倒,創業如抽絲,

還比如花錢如山倒,賺錢如抽絲。

得到總是老驥伏櫪,兢兢業業,大廈崩塌卻只在一瞬間。

靡麗的射燈變著方位照在卡座上,趙多漫已經住在酒吧好多天,程晚找到她時,女生正窩在沙發上抱著瓶700ml的紅酒小憩,身側坐著個樣貌清爽的男營銷。

這家紀錄片公司是趙多漫大四時就憧憬籌劃的,程晚高考那段時間像是把這輩子的努力全貢獻了,大學混了四年,一直到畢業都沒有決定自己要做什麽,幸好那時趙多漫有創業的想法,她就跟著蹭了一份工作。

趙多漫不管對工作還是對人生都一貫有種“能活活,不能活就死”的極致灑脫感,她這樣,還真挺罕見的。

程晚忍不住心理湧上一股酸澀,走到沙發前低下慢慢從她手中把酒瓶奪了過來。

迷蒙的雙眼逐漸睜開,陷在卡座的女生還有些發楞,停了三秒後才習慣性戴上自己面具,朝著一邊的男營銷大大咧咧地招了下手,“再去叫個兄弟過來。”

程晚垂眸把酒瓶放在黑色茶幾,“麻煩拿張熱毛巾。”

喧囂的音樂聲幾乎要把耳膜沖破,心臟都似乎只能跟著鼓點躍動,程晚沒吭聲,只靜靜看了趙多漫幾秒,而後對方眼眶就莫名其妙濕了。

“其實我還挺想做成點事兒的。”

趙多漫拿臉蹭了蹭袖子,隨後聲音更加悶堵,“……但是他媽的,怎麽就這麽難啊。”

跑讚助,找大拿,關關難過關關過,最初期的時候她和程晚直接睡在公司,每天早上在洗手間並排刷牙的時候都要對著鏡子笑彼此碗大的黑眼圈。

但好像這條路生下來就是死的,快節奏狗血的爽劇興起,很少再有人肯沏杯熱茶,平心靜氣地坐下來看一部紀錄片。

因為賽道選錯了,所以之後的一切努力就都沒了意義。

程晚心一揪,張唇想說什麽又忍住了,女生眼底也泛潮,湊過去輕輕攬住她的肩,想給她安慰,“我們已經做得很好了。”

軟底卡座摩擦出細微聲響,趙多漫吸了吸鼻子,眸底染出觸底反彈的欲望,“我之後一定……”

“把公司再爭出來。”

紀錄片不好做,但也有人在做,那既然別人能做成,她也一定行。

她有家底有同僚,肯花心思,成功只是時間問題。

程晚見她燃起鬥志,總算舒了口氣,“我隨時準備和你並肩作戰。”

“好!我們一起!”

朋友的擁抱永遠是逆境中吊著的一口氣。

松開彼此的同時,趙多漫遠遠招呼過新來的男陪,囑咐得緩慢又關切,“照顧好我姐妹。”

無以為報,只獻男色。

反正周北洛也不知道。

程晚不明所以地和旁邊的清秀男生對視,那男生看到她時還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耳朵。

微紅的耳廓引出了過往的某些記憶,程晚恍神,思緒有些飄。

記憶還沒倒帶回去,她擱在茶幾上的手機突然跳出兩條消息。

周北洛:[八點鐘方向。]

周北洛:[叫上你的新歡,過來碰兩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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