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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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措手

“嚇到你了對不對?”

“不如說是措手不及更恰當。”

“那現在知道了,你的答案呢?”

因為認識太久了,又是一直以如履薄冰的態度相處的,謝堯臣斟酌著詞語,和緩的說:“謝謝你的認可。”

“然後呢?”

謝堯臣無意識的舉了舉手中的玻璃女孩,道:“你不是知道嗎,我有喜歡的人。”

宋悠笑了,仔細看,還有淚光在眼睛裏閃爍,她道:“聽到我的表白,是不是還挺開心的?”

謝堯臣坦誠道:“確實。比想象中還要開心。”

“那我們不能在一起的理由,除了安意還有別的嗎?”

“你想說什麽?”

“如果只有她,那或許根本不是一個理由,”宋悠的話語裏帶著明顯的輕蔑,“你喜歡的類型萬年不變,有時候我會懷疑,你到底是真心喜歡這個姑娘,還是把她當作代替宋詞的一種方式?”

謝堯臣看著她,平靜道:“你想多了。小安跟她,一點都不像。”

宋悠笑了。“那我們就等著瞧。”

他們錯身而過的時候,宋悠突然拉住他,將自己的身體緊緊地嵌入了他的懷抱。

那是她想象過無數次卻也怨懟過無數次的畫面,那是沈淪,是不甘,是一切愛與恨的源頭,是她永遠邁不過去的少女時代的夢。

她靠過來的那個瞬間,謝堯臣第一反應就是伸手去擋。

宋悠擡起來去抱他的手正好打在他拿著玻璃娃娃的手上,兩廂一碰撞,娃娃從謝堯臣手中脫落,他搶救不及,那個晶瑩剔透的水晶心肝玻璃人“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剎那間就碎了。

謝堯臣望著滿地的碎片,無名怒火突然沖上心頭,他猛地推開了她。

清脆的碎裂聲引起了四周人們的關註,店員一邊鞠著躬向受到驚擾的客人們道歉一邊小跑著過來善後。

黑色的鏡頭下移,小龍將這一切全部拍了下來。

*

又是一個工作日。

龍鼎集團辦公室主任敲開謝龍城的門,按照慣例把本周的工作安排又給匯報了一下。

說到接受人物采訪的時候,辦公室主任請示了一聲:“董事長的專訪現在時報社和《英才》雜志都在跟,先給誰呢?”

謝龍城琢磨了一會,道:“給《英才》吧。”

“好的,董事長,我待會安排人給時報社的安記者知會一聲。”

“嗯,好好跟她說。小姑娘費了很大勁,別傷了她的心。近期約個時間,讓徐眉再過來一趟吧,我聽說謝堯臣一直很關照她,這次就別讓他主動跟我開口了。”

“好的,董事長。”辦公室主任適時地笑了,“雖然您嘴上不說,但是對謝總寄予厚望。”

謝龍城接過他遞上來的財報表,評價道:“老大有膽識有能力,就是年輕,太理想化了,得再經點大事和難事才成器。老二嘛,胸無大志,好好聽他哥的話就行。”

辦公室主任頻頻點頭,一副受教的模樣。把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說完,接著又捋著那二十幾項的議程開始匯報新的工作。

*

張北還沒回來,安意和蔣思齊一籌莫展。安意顧著同校的情義,仍對吳藝懷了些期待,心想再等他一天。

中午去餐廳吃飯,蕭鳳特意端著餐盤坐到了安意身邊。

她現在負責副刊的文學版面,十天半月才出一期,工作壓力不大,精神狀態看起來要比安意好得多。

安意聽袁媛說過,自從徐敞跟木佳音分手後,蕭鳳就跟他走得很近,花了很多心思才把徐敞追到手,也算是女性追求幸福的典範了。

“大忙人,終於碰見你了。”

安意苦笑:“你就別挖苦我了。”

那天晚上,蕭鳳約安意去逛街。她家庭條件不好,一家人辛辛苦苦才供出她這個安大的學生,好容易畢業了,也算找了份體面的工作,但前兩天父親卻又因為甲狀腺那兒長了個腫瘤而住院。

“你知道嗎?一接到我媽的消息我感覺天都快塌了,等待手術的這段時間真是太難熬了。”

“好在瘤子是良性的。”

“是啊。”

因為父親住院,本來財務狀況就拮據的家庭變得更加窘迫。蕭鳳對待金錢的態度是愛恨兩難望而生畏。她三天兩頭跑醫院,難免疏忽了徐敞,為了給他賠禮道歉,她貨比三家,費盡了心機。安意陪她在大學城的小店裏逛了一晚上,兩個人的腳底板都要走穿了。

蕭鳳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是不是累壞了?”

安意笑道:“沒事,我很久沒走路了。”

她們說說笑笑走過一家又一家店,那時候,月亮剛剛爬過樹梢,照在大學生們鮮嫩如青蔥似的面孔上,青春閃著碎銀子似的光芒。

蕭鳳盯著一茬又一茬從身邊走過的學生,長籲短嘆的發表著羨慕之情。突然她拉一拉安意的衣服,指著不遠處的一個人問:“哎,你瞧,那是不是葉隨?”

安意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確實是葉隨。

他仍是那副不怕冷的樣子,只穿了件半新不舊的長袖T恤,挺拔的身軀站在寒風中,看著像是正在送客戶出門。

“葉隨!”蕭鳳大叫了一聲。

葉隨順著聲音看過來,毫不意外的看見了安意。

蕭鳳拉著安意走過去,葉隨舉重若輕的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進來坐坐吧。”

那是間小小的門店,裏面賣一些國產手機和配件。小小的門頭房裏,空間十分窄仄,用來陳列貨品的玻璃櫃斑駁老舊,磕掉了角的地方拿白色的醫用膠布貼著。

蕭鳳四處打量著,問:“你自己的店啊?”

“嗯。”

“生意怎麽樣?”

“一般。”

安意想,也不知道幾時開始,他竟變得如此寡言。

正聊著天,門口走進來一位中年婦女,面貌清雅秀致,衣服幹幹凈凈,模樣跟葉隨有點像。

果然聽見他有些不耐的說:“媽,天這麽冷,不用再送飯了。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

他母親脾氣好的緊,面對他無聲的怒火溫柔說道:“我一個人在家裏閑不住,也不累,你有朋友來了啊?”

“阿姨,我們是葉隨的朋友,我叫蕭鳳,這是安意。”

在聽到安意的名字時,葉隨的媽媽猛地看過來,她打量著安意,臉上的表情像是驚喜,卻又有些慎重,最後定格在一個拘謹的微笑上,“你們吃過了沒有?跟葉隨一起吃吧。”

“不用了,”蕭鳳連忙擺手道:“我們吃過了。”

安意見她一直在打量著自己,便也沖她笑了笑。

葉隨的媽媽說:“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們聊天。”

“阿姨再見。”

她往門口走的時候,再次回頭又看了安意一眼。屋裏的門檻比外面低了一公分,她的腳正好磕在凹陷處,慌亂中也沒怎麽站好,差一點就要被絆倒。

安意離她最近,趕忙搶上前伸手扶了一把。“阿姨小心。”

葉隨的媽媽扶著她的手腕穩住了身形,臉上是劫後餘生的表情:“謝謝你。”她驚魂未定的又加一句,“以後常來玩。”

“好的。”

這時蕭鳳手機響了,她母親一個沒上過幾天學的人應付不來醫院的事情,讓她趕緊回去。

蕭鳳沈不住氣要走,但安意陪著她辛苦了一晚上,自己說走就走,留下的安意卻像個被利用完就扔的工具人,都是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同事,以後還怎麽相處。“安意,我打個車先把你送回家,走吧。”

安意拒絕了。“咱倆不順路,你快回醫院吧。”

“不行不行,你一定要跟我走!”

旁邊的葉隨開口對蕭鳳說:“你走吧,我送她到地鐵站。”

安意望著蕭鳳期待的眼神,言不由衷的應了。“行,你快走吧。”

隆冬的夜晚,氣溫早已降到零下十度,寒風凜冽,路上的行人也少。

葉隨穿了件黑色的羽絨服,衣服的顏色已經很舊了,帽子上帶著棕褐色的貉子毛,風一吹,那些柔軟的毛仿佛會扶搖直上。

安意註視著他的背影,依稀還能看出少年時的模樣。

“阿隨……”

“嗯?”

“你為什麽要辭職?”

“我媽病了,沒人照顧。”

安意的心在胸腔裏劃了個拋物線,命運的漩渦猝不及防,難得他潦倒至此卻還一片赤誠。

突然手機振動,安意看了眼來電顯示,便把電話接了起來。

吳藝甩上自己豪華公寓的門,電梯裏沒信號,他轉著車鑰匙下了兩級臺階,一邊走一邊說:“我說個地方你過來。”

安意還沒完全從葉隨的處境中走出來,兩廂對比之下,她對吳藝的癡頑感到十分不耐。“幹什麽?”

“你那張老師有消息了,過來我就告訴你。”

“……好。”

見面的地方不過就是龍鼎集團的辦公大樓,因為對她又上了心,吳藝就想做個樣子,好顯得他特別忙碌特別有精英範兒。他坐臥不寧的等在辦公室裏,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都對著鏡子照過好幾次了,可安意就是不來。偏偏手機熱鬧的緊,微信裏的消息一條接一條,他手欠似的把所有紅點都點開,卻一點也不管別人都聊了些什麽。

四十七分鐘之後,手機上終於收到了一條信息。

【我到了,在一樓大廳。】

吳藝欣喜若狂的站起來,撈起桌子上的手機就出了門。

龍鼎集團的一樓大廳裏安了一盞金碧輝煌的頂燈,碩大的空間裏被分隔出許多細致而暖心的功能區,氣派裏藏著人性化。

安意看著身邊沈默的男人,道:“你快回去吧,別讓阿姨擔心。”

葉隨不為所動的說:“你要是見別人我肯定就走了,他不行。”

安意心裏一驚,訝異問他:“你是怎麽知道的?”

“上次去川哥的農場,我加了倪之影的微信。”

電梯下到一樓,吳藝腳步輕快的抄著兜大步走過來,臉上的笑意還未收起來呢,他就看見了站在安意身邊的葉隨。心中的妒火瞬間被點燃,吳藝感覺自己的心受到了一萬點傷害。

“你什麽意思啊,安意?惡心我玩呢。”

安意厭惡的表情實在是太明顯了,以至於她得時刻提醒著自己才能好言相向:“張老師怎麽了?”

“我不想說,你又能怎麽樣?”

跟他打交道實在是太累了。安意耐著性子道:“吳藝,當我求你了,別這麽幼稚了行不行?”

幾次三番,這個女人的態度成功把吳藝給惹惱了,從小到大,他還沒有如此挫敗過。激越的情緒在胸腔裏橫沖直撞,想想過去這五十多分鐘的可笑自戀,他只覺得她是在狠狠羞辱他。

他突然伸手,握緊了安意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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