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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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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

臨近上午十點的時候,劇組的副導演終於通知大家試鏡開始。

女演員們有的開始照鏡子檢查面容,有的深吸氣放松心情。或許是失敗的次數多了,抱著來長見識的心態,岑蓁此刻倒是十分平和。

很快就有人被喊進了房間。

門關上,誰也不知道裏面是什麽情況,偶爾有人走到門前試圖得到一些訊息,但都是徒勞。

十分鐘後,第一個進去的演員出來,有相熟的湊上去問:“怎麽樣?讓你試的哪一段?”

那人卻捂著嘴壓低聲音——

“謝導身邊坐了個帥哥,不知道是不是投資人,沒見過,但是很年輕!”

“讓我試女主被母親背叛那一段,我光顧著看他去了。”

“不至於吧哈哈哈?”

“太至於了!鼻子眼睛嘴都長在我審美上,回頭我得打聽打聽是誰。”

……

原本還有些緊張的氣氛因為這人說的八卦而變得輕松起來,娛樂圈裏什麽樣的帥哥沒有?能從女演員口中認證的帥,必然是有些真顏值在身上的。

這個神秘的帥哥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當然,岑蓁除外。

等試鏡的時間裏,她在看剛剛喬汀汀發給她的照片。

那天在華公館小露臺拍的照片喬汀汀已經幫她P好了,且技術十分了得,P得毫無痕跡,讓岑蓁很滿意。

岑蓁把照片換成了手機的屏保,雖然耳邊也聽到了那些演員說的八卦,但她沒有太在意。

又進去兩三個演員後,副導演出現在過道,“岑蓁?岑蓁在不在!”

岑蓁馬上從角落起身,“這裏。”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過來,有人打量她,有人竊竊私語,“這誰啊,沒見過。”

站在一旁的顧影馬上道,“不會吧,你們沒見過?這可是我那一屆的校花呀。”

顧影笑著說出這句話,本是想看岑蓁難堪,沒想到岑蓁根本沒給她眼神,直接無視她和一眾人的打量,平靜走進了房間。

她的背影消失,走廊裏莫名靜了幾秒。

直到有人從她的氣質中回神,緩緩肯定道:“是漂亮,怪不得能做校花。”

隨著這句話的落下,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轉回顧影身上,仿佛在回應剛剛她嘲諷岑蓁的那些話。

畢竟。

誰是天生麗質,誰是陰陽怪氣。

一目了然。

-

比起那些女演員的緊張,岑蓁的心態十分平和,進去後她鞠躬禮貌地做自我介紹,擡眸那一刻,視線不偏不倚地看到了坐在謝慶宗身邊的人。

她瞳孔微縮——

那是……孟梵川?

看清他的模樣,岑蓁這才後知後覺,剛剛女演員們口中的帥哥難道就是他?

那人懶散地坐在謝慶宗身邊,與她視線對上時眉很輕地挑了下,像是在打招呼。

明明每天都想著趕快見到他,可現在真的見到了,想起小露臺那晚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岑蓁又有些不自然地避開對視,剛好副導這時給她拿來劇本:“看一下,五分t?鐘準備時間。”

“好。”

岑蓁趕緊調整狀態,看向手裏的劇本。

和先前出去的那個演員一樣,她拿到的也是女主被母親背叛的這場戲。

謝慶宗的這部戲改編自現實,劇裏的女主李桃16歲時跟著改嫁的母親來到繼父家裏。繼父和藹可親,給她買漂亮的衣服,好吃的零食,偶像的專輯,讓從小就沒有得到過父愛的李桃很快就卸下了防備。

她改口叫他爸爸,卻沒想到爸爸夜裏會爬上她的床,撫摸她的身體。

她驚恐之下去求助自己的母親,母親卻說是她學習壓力大產生的幻覺,16歲的少女從此開始了長達三年擔驚受怕的日子,直到最後走向極端和瘋狂。

劇情裏人性最扭曲、最黑暗的一段,便是懦弱的母親為了安穩的生活,為了好不容易掙來的第二段婚姻,默許了丈夫的行為。

她甚至成了幫兇,給女兒的晚餐裏放安眠藥。

岑蓁要演的,正是李桃發現被最信任的母親背叛時內心的憤怒。

她用最快的速度記住臺詞,而後站在一邊醞釀狀態。五分鐘轉瞬即逝,副導隨手找了個工作人員上去給她對戲,“開始吧。”

現場雅雀無聲,孟梵川饒有興致地換了個坐姿,目光落在岑蓁身上。

道具是一張桌子和兩杯水,岑蓁從容地走到桌前,微微擡眸,看著面前搭戲的人緩緩說出臺詞。

在岑蓁之前的那些演員,這場戲大多都給了憤怒的情緒,她們表演出了各種被背叛後的不可置信和難以接受。

可岑蓁沒有。

她甚至是笑著的。

只是那笑容帶著讓人心疼的絕望,她強忍著哽咽,錐心之痛化作眼裏那一點淚光,不肯落下來,是因為骨子裏的倔強堅韌,也是因為內心早已扭曲的恨。

岑蓁的臺詞功底非常好,整場表演沒有任何嘶吼,平淡卻有力量,成功調動了所有人的情緒。

隨著那杯水被她灑落地面,謝慶宗眼神微動,垂眸看桌上的演員資料。

——岑蓁,21歲,北城電影學院畢業

這是他今天第一次主動去看試鏡者的資料。

“謝謝各位老師。”臺上,岑蓁試戲結束,鞠躬要離開。

謝慶宗看著她的資料沒說話,卻在她快要出門前叫住她,“你等一下。”

岑蓁微怔,轉過來。

像是早預料到了這個結果,一旁的孟梵川垂眸,唇角揚起不易察覺的弧度。

寬敞安靜的多媒體廳裏,所有人都在等謝慶宗的下一句,原以為他要換個片段考演員,誰知片刻過去,他朝岑蓁招招手,

“會跳舞嗎。”

岑蓁:“……”

-

又五分鐘後,岑蓁終於從房間裏出來。

有自來熟的演員抓住她問,“謝導讓你試了哪一段?”

岑蓁:“……也是被背叛那一段。”

“啊?”一波人失望地走開,“進去這麽長時間,我還以為是別的片段呢。”

岑蓁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或許她自己都沒回過神,謝慶宗為什麽莫名其妙地讓她跳了一段舞。

母親是舞蹈老師,岑蓁從小耳濡目染學習舞蹈,原本沖著北舞去的,誰知半路她自己喜歡上了表演,走了另一條路。

有時岑蓁也在想,如果當初她按照母親的規劃去學舞蹈,今天會不會是另外的處境。

只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吃,就算有,岑蓁也不後悔。

走廊上的人又各自散開,岑蓁回頭看了眼已經重新關上的門,頓了頓,朝一個方向走去。

-

岑蓁試鏡結束後,孟梵川耐著性子又看了幾場,他時不時蹙起眉,或看看手表,讓謝慶宗都察覺到他的興致缺缺,轉過來笑問,“ 怎麽樣,孟少爺覺得誰的戲好?”

孟梵川自謙地搖頭,“專業的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去做,我哪會看。”

“這話就錯了。”謝慶宗笑出了聲兒,手輕點著桌面的那沓資料,“我倒覺得你慧眼。”

孟梵川不知道他在指誰,也無意知道,正如他所說,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去做,而他做的,不過是順手給了所有人一個公平公正的機會而已。

“您忙,我還有事,先走了。”

“好,慢走。”

孟梵川進電梯的時候,司機已經把車開到酒店樓下,並為他打開了車門。孟梵川出來後正要徑直上車,忽地被一道聲音喊住——

“孟少爺!”

孟梵川轉身便看到了岑蓁。

她背著單肩包站在旋轉門一側,像是等了很久。

“岑小姐?”孟梵川記得岑蓁半小時前就走了,“有事?”

岑蓁上前直切主題,“你的西裝,我要怎麽還你。”

明白過來她等在這裏的原因,孟梵川不禁失笑,“不用了,一件衣服而已。”

“要還的。”岑蓁不想平白無故收他這麽貴重的東西,“不知道會在這裏遇見你,或者……或者我打個車回家,很快給你拿過來。”

她語速有些快,急切歸還的心幾乎寫在臉上,孟梵川頓了頓,拿了張溫蕙的名片遞過去,“我還有事,你聯系這個電話送過去就行。”

岑蓁接過名片,“好。”

孟梵川說完就轉身要走,只是出去幾步他又停下來,在原地定了兩秒後回頭,重回岑蓁面前,抽走她手裏的名片,“算了,我跟你回去拿。”

岑蓁措手不及,“什麽?”

“不方便?”

“……不是。”

“那上車,正好送你一程。”

“……”

孟梵川這個提議十分突然,岑蓁站著沒動,腦子裏飛速運轉。

從這幾次的接觸來看,這位有錢少爺暫時還沒有什麽讓她反感的行為,何況難得遇見,如果今天不還,又不知道要拖到什麽時候。

岑蓁心一橫,還是決定速戰速決,“那麻煩你了。”

因為來試鏡,岑蓁沒有化妝,穿簡單的白T和牛仔褲,長發紮成高高的馬尾,坐到車裏後,整個車廂都迎面撲來一種幹凈的青春氣息。

車門關上,岑蓁報上地址便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希望這一路相安無事,最好孟梵川把她當空氣忽略。

然而事與願違——

“你是怎麽哭得那麽快的?”對於岑蓁幾秒之內就盈滿眼淚的本領,孟梵川十分好奇。

岑蓁微楞,反應過來他在問剛剛的試鏡,回道:“我大學專業是表演。”

孟梵川嗯聲,“拍過什麽戲?”

“……還沒拍過。”這個問題讓岑蓁有些尷尬,“我剛畢業。”

其實剛進校那一年就有劇組看中了岑蓁,只是當時導師不希望她在還不成熟的年齡過早進入圈子。

誠然,靠著那張臉,岑蓁或許在18歲就可以成名。但娛樂圈更疊太快,只靠臉是走不長久的。導師深知她是好苗子,甚至是可以走上國際的人才,建議她先打好表演的基礎再進圈,岑蓁也明白導師的苦心,在校期間拒絕一切演出商業邀請,穩紮穩打地學習了四年。

事實也如大家預料的那樣,岑蓁畢業後接觸到的第一個本子就是大制作,可也正因為太高的起點,她認識了沈澤生,進而被糾纏進了一場資本的打壓裏。

想起這個人就晦氣。

想起這個人還曾經說過和孟家二少爺是朋友……

岑蓁抿了抿唇,默默往靠窗的位置又挪了些。

她坐得遠,不敢逾越半分,甚至連眼神也都收斂著,生怕和身旁那人不小心撞見,再被迫生出什麽話來。

和這些公子哥保持距離,是岑蓁對自己的一種保護。

話題結束,之後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說話,封閉性絕佳的車窗隔絕了外界所有聲音的同時,也無限放大了車廂裏的安靜。

安靜到,讓岑蓁的五感都變得異常敏感,她清楚聞到孟梵川身上的男香,一種淡淡的,讓人無法忽視的味道。

她開始有些不自在。

那味道明明很淡,卻在車廂裏蔓延出一種鋒利的壓迫感,像鎖定目標的狩獵者,布置美麗的陷阱等迷茫者跳入。

岑蓁悄悄在心裏深呼吸,而後看向窗外疾速閃過的風景,開始無意義地數樹,企圖快點度過這段路程。

卻冷不丁被他的聲音喚回,“為什麽沒留在北城發展。”

岑蓁楞住,怔怔地轉過來,“你怎麽知道我在北城待過?”

孟梵川眼底微動,不露聲色地掩飾自己的失言,“你剛剛不是說,在北城讀表演。”

岑蓁:“……”

她剛剛說了嗎?

雖然記不清,但這樣的句式也的確是岑蓁介紹自己常用的。

“我不太習慣北城的天氣。”岑蓁低下頭像是回憶著什麽,說,“我……挺怕冷的,在北城上學那幾年,一到冬天我的被子能從晚上冷到早上睡醒。”

孟梵川驀地笑了,“宿舍沒空調?”

他這一笑,驀地把岑蓁的思緒拉了回來,驚想自己怎麽還跟這位少爺聊上了,忙收斂神色看向窗外。

幸好已經到了家附近的路,岑蓁忙斷了話題,“麻煩在前面那個超市門口停。”

給孟梵川開車的是汪遠的司機陳向安,駕駛技術十分穩重。為了不讓這位二太t?子在滬城上演什麽飆車戲碼,汪遠一早就叮囑了陳向安,方向盤得抓緊,千萬別給這位少爺。

陳向安靠邊平穩停好車,下車幫岑蓁打開門。

岑蓁朝孟梵川欠欠身,“孟少爺稍等我幾分鐘。”

今天的陽光不錯,讓人的心情也莫名變得愉悅。孟梵川手抵著額角,揚揚下巴暗示她去。

岑蓁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裏拿好衣服,再回到樓下時,前後不過五分鐘。

見她輕輕喘氣的模樣,孟梵川笑,“我又不走,你急什麽。”

岑蓁當然急,夜長夢多,她急著把面前這尊大佛送走。

“物歸原主。”岑蓁把防塵袋遞過去,又從口袋裏摸出一個盒子,“胸針裝在這裏。”

孟梵川視線落過去——

一個不太搭的,粉色的首飾盒。

岑蓁的聲音又落到耳邊:“不管怎麽樣,還是要對孟少爺說聲謝謝。”

謝謝他那晚的舉手之勞,讓自己沒有被難堪地拒之門外。

以及後來微涼的夜,那些車冷漠匆匆地離開,只有他停下給了自己一點溫度。

孟梵川看著面前那個粉粉嫩嫩的盒子,莫名勾了勾唇,只是他的笑總是很輕很淺,讓人覺得遙遠,分不清虛實真假。

好在岑蓁也無需去分,這兩樣昂貴的東西終於當面還給本人,她了了一樁事,感謝的話也說到了,心中輕松。

“那就不打擾你了,再見。”

孟梵川點頭,“好。”

陳向安升上車窗,賓利緩緩駛出去,孟梵川靠在背椅上把玩著那個粉色的首飾盒,打開,古董寶石胸針完好無缺地放在裏面,細碎的光微閃,無端讓人想起岑蓁試戲時盈在眼眶裏的粼粼水光。

那麽漂亮的一雙眼睛,遺世獨立,又暈暈如嬌魘,陌生人也會著迷。

孟梵川視線微擡,後視鏡裏,岑蓁拿著手機站在原地,低頭不知在給誰發消息。她唇角難得揚起了弧度,看上去好像很開心。

似是莫名的心靈感應,孟梵川打開自己的手機,兩秒後,果然收到她發來的感謝短信。

「謝謝你這幾天的幫忙,我已經見到他了,以後不用再麻煩你了。」

有始有終,她還挺禮貌。

孟梵川不自覺地想笑,想回覆,又再懶得與她扮演下去,幹脆按下了號碼撥通。

幾聲嘟音後,手機裏傳來女孩毫不知情的聲音,“餵?”

孟梵川看著後視鏡裏那道早已模糊的纖長身影,淡淡說: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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