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一定會活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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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一定會活著的
很快就到了周六的日子。
在前一天晚上，商繁就已經和甘世鵬夫婦取得了聯系，他們在商繁公司附近的酒店開了房間，並得到了商繁發送的一家餐廳的位置。
上次姜巖給甘世鵬做了很多思想工作，讓他在這次回來和商繁的見面前也冷靜了不少，不是說不能同意，只是他需要一些時間，尤其是再次和商繁見面的時候，那些緩沖，包括他心裏的很多疑問都要得到答案，他得確保甘霖跟著商繁是真的幸福，而不是早晚有一天還是要走散。
商繁以為自己支開甘霖，獨自和他爸媽見面的計劃是萬無一失。
甘霖一大早起來，看見桌子上的早餐，附加一張紙條：
——醒了就把早餐吃了，我先去參加交流會，玩累了就早點回來，等我回來。
拿著紙條的時候他感覺到有一股暖流席遍全身。
甘霖吃完早餐後換了身衣服就準備出門，他想今天自己開車玩，但車還停在商繁公司樓下的地下車庫，而車鑰匙他放在商繁的辦公室，是上一次去找他，晚上回家的時候商繁開車帶自己回來，車就一直停在那裏了，到今天他也沒有再去過公司。
甘霖打了個車來到商繁公司內，因為前臺天天見他和商繁膩在一起，也從其他同事口中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他在公司裏隨便去哪幹什麽前臺都沒有再去阻攔和詢問。
他進入商繁辦公室時正巧撞上了商繁的助理整理他櫃子裏的文件，甘霖出於禮貌就跟她打了招呼：
“早啊莫姐姐。”
莫亞看到甘霖也回應了一個禮貌的笑：
“早。”因為實在不知道叫他什麽，只好回了這一個字。
甘霖從抽屜裏拿出車鑰匙，順口就問了莫亞一句：
“對了莫姐姐，你們商總今天參加的交流會在哪裏呀？你作為助理怎麽沒跟著他一起去？”
“交流會？什麽交流會？商總...沒參加什麽交流會呀。”莫亞詫異。
甘霖頓時楞住，腦子裏閃過很多濃稠的思緒，實在不知道商繁為什麽會騙他。
“他，他前兩天跟我說今天要參加什麽交流會啊，你是他助理怎麽會不知道？他沒告訴你嗎？”
莫亞搖搖頭：
“我很清楚商總的行程，今天的確沒有什麽交流會讓他參加。”她說完，好像又想到了什麽，補充，“不過我今天早上見到商總來公司了，拿了個什麽東西就走了，我問他，他說他要見個什麽人......”
“哦，我想起來了，他自稱是他岳父岳母，後面我也沒聽清他就走了......”莫亞說到這裏，甘霖瞬間晴天霹靂，腦子“嗡”的一聲差點癱倒在原地。
岳父...岳母......是，是他父母嗎？
他父母回國了？可是他們為什麽沒來找自己，而是聯系到了商繁？為什麽會聯系商繁？難道又是來勸他和自己分手的？
甘霖的情緒瞬間失控，他的雙眼越來越紅，咬著牙齒怒道：
“商繁，你他媽要是再敢聽我爸媽的話，我要讓你們所有人都後悔！”他說完就瘋了一樣的沖出辦公室，一溜煙消失地無影無蹤，讓身後的莫亞感到莫名其妙。
甘霖取來車就瘋狂給商繁發消息，問他在哪，問他為什麽要騙自己，但商繁這邊為了能全身心的和甘世鵬夫婦聊他和甘霖的事情，早就對手機做了關機處理，一條消息都收不到。
商繁終於在他預定的餐廳和甘世鵬夫婦見了面。
這是七年後的第一次會面，他們彼此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至於一開始見面的時候都不太敢相信彼此正是多年前自己的家人。
姜巖挽著甘世鵬站在商繁面前，看著西裝革履，精神煥發的商繁，比起從前那個上學的少年，現在的他顯得更加穩重成熟，面孔也更是英俊，帶著些陌生。
“甘叔叔，姜阿姨，好久不見。”商繁先開了口，對夫妻倆鞠了一躬表示禮貌。
甘世鵬雖然心中不悅，但還是禮貌的笑著回應了他：
“好久不見，小繁變成熟了。”
“是啊，小繁，你變化好大。”姜巖附和。
商繁抿了抿唇，“叔叔阿姨，你們這些年過得怎麽樣？”
“挺好的，就是霖霖他...不太好。”姜巖有些愧疚的說，商繁卻道，“我大概知道。”
“先坐吧，咱們點點菜。”商繁道。
雙方坐下來，氣氛明顯很尷尬，甚至帶著些陰沈。
彼此實在不知道誰先開口，要說點什麽，商繁為倆人倒了兩杯熱茶，隨即打開了話匣子：
“叔叔阿姨，你們為了我和甘霖的事情不遠萬裏，一路趕來辛苦了，今天我們...別吵架，你們也別說教我，咱們坐下來心平氣和的好好聊聊，好好吃頓飯，好嗎？”
姜巖讚同的點了點頭，甘世鵬無力地說道：
“哎，也吵不動了，之前叔叔在電話裏對你說的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叔叔只是太焦慮你們的未來了，你說我夫妻倆就這一個親兒子，這些年一直當個寶貝，你也知道，咱們的緣分也還是因為霖霖來的，他簡直就是我和你姜阿姨的命根子，所以你也得理解我們。”
商繁若有所思的點頭，輕笑：
“我知道，因為我也把他當寶貝，我愛他超過愛我自己，我會考慮他的一切，只希望他可以平安喜樂。所以我相信你們愛甘霖也一定是在尊重他的基礎上，既然愛他，就要尊重他所有的選擇，我不是在為自己開脫，我可以接受所有的代價，只要別讓他離開我。”
他們雙方在這一次的會面中相處平和，認真傾聽彼此心中所有的想法，就好像他們越是不熟悉，越願意剖開自己的心。
甘世鵬似乎也終於發覺自己那些頑固的，執著的想法也許不是在為甘霖好，而是在害他。
雙方陷入了沈思的僵持中，甘世鵬說，他再想想。
商繁靜靜地吃著東西，氛圍安靜，直到甘世鵬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備註顯示：霖霖。
甘霖這個時候主動給自己打電話？甘世鵬和姜巖相互對視了一下，隨後接通。
沒等他開口，甘霖就在電話那頭暴跳如雷：
“甘世鵬，你是不是回國了？你還找商繁，你憑什麽找他？又想勸他和我分手是吧，我告訴你，你別白費力氣了，我再也不會被你控制了，我要自己爭取幸福，你休想再阻止我們！”
這是他第一次直呼父親大名，因為憤怒到了極點。
甘世鵬惱怒：“甘霖，你怎麽跟我說話的，我是你爹，你敢直呼我的名字！”
“哼！我就敢，你都敢不顧我的死活，還在乎我怎麽稱呼你。”
甘世鵬一楞，“你什麽意思？你這是要跟你爹死磕到底嗎？你怎麽就知道我是來找商繁麻煩的？不過既然打來了，你就趕緊給我滾過來，有要緊事找你，快點！”
但是他現在說什麽話甘霖都不會再聽。
“你騙我還騙得少嗎？我為什麽要相信你，除非你現在就告訴我你同意我們在一起，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喪子之痛！”甘霖幾近癲狂的冷笑著，甘世鵬心頭一緊，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要幹什麽？甘霖我警告你別亂來啊！”
“是嗎？那你試試吧，看我們誰先到海邊，要是我先到，你就等著給我收屍吧！”甘霖說完就掛掉了電話，隨後把手機扔到副駕駛，向著海邊的方向駛去。
“餵！餵！甘霖！餵！”甘世鵬站起身，憤怒驚慌的呼喊聲驚擾著周圍其他吃飯的客人，大家異樣的目光讓姜巖也惴惴不安。
商繁蹙眉，“怎麽了叔叔？甘霖給你打電話了？”
“甘霖知道你和我們見面了，他威脅我們要是不同意你們在一起就跳海自盡，現在往海邊跑了！”
“什麽？！！！”商繁和姜巖異口同聲。
很快，商繁反應過來，摸來桌邊的車鑰匙就飛奔出餐廳，姜巖和甘世鵬緊隨其後，等他們出來的時候，商繁已經上了車，他透過車窗喊道：
“叔叔阿姨，我先前面去追甘霖，你們打個車後面來！”
甘世鵬也顧不上那麽多，就在後面攔了一輛出租車，跟著商繁的車子一前一後的飛馳著，但商繁幾乎是把車速飆到了頂端，在密集的車流中瘋了一樣的穿梭，如同跨越地球的流星，很快便把後面的甘世鵬夫婦甩地無影無蹤。但去往海邊的路只有這麽一條，所以司機還是按照這條道趕著。
商繁邊開車邊打開了手機，發現頁面彈出很多甘霖發來的消息，全是發瘋質問的，他不知道甘霖是怎麽知道自己見他父母的，現在的他只想確定甘霖是否平安，他一只手打著方向盤，一只手在通訊錄上翻來翻去，找到甘霖的號碼後就給他打電話，但反反覆覆打了好幾遍都是無人接聽，商繁心亂如麻，渾身燥熱，急得恨不得立刻閃現到他的身邊。
“甘霖，你快接電話啊，你到底要幹什麽......”商繁的目光停留在手機頁面上，全然沒註意前面的紅綠燈即將跳轉成紅色，他的車速沒有得到減緩，在他重新擡起頭的那一瞬間發現自己穿過了斑馬線直沖十字路口，緊接著，從右邊開來一輛面包車，不偏不倚地沖向了他......
商繁扭過頭來，全然反應不過來，手指還在手機頁面上停留著，腳也來不及踩剎車，千鈞一發之際，兩車橫撞在一起......
“嘭———”
一聲巨大的，刺耳的撞車聲響徹天際，在高橋路口，慘烈持續，現場混亂。
車禍突如其來，導致很多車輛都未能反應，另一輛直行的小轎車又從左邊撞來，好在剎車及時，擦到了車門，頂進去一個小凹槽便停了下來。
霎時，濃煙四起，血紅一片。
商繁渾身是血的趴在方向盤上，右手還搭在手機頁面上，手機也被強大的沖擊力震碎，四分五裂，只有底座還勉強支撐拼連，副駕駛整個變形，兩側被撞畸形的金屬分別嵌入他的腰兩邊，血肉模糊，汙血順著鐵皮流淌在地面，和漏下來的車油混在一起，現場狼藉不堪。
“臥槽...這車禍太慘了吧......”
“這什麽情況？！太可怕了，有沒有人叫救護車啊，快救人！”
“有人嗎？快叫救護車，救人要緊！”
“我已經報警了，大家快去跟前查看受傷人員。”
“快快快，快下車，先想辦法掰車門，把裏面的人拉出來......”
周圍的車輛紛紛停下，熱心的人們陸續趕來，齊心協力把面包車向後拉去，左邊小轎車的人沒受什麽傷，看車還能操縱，趕緊倒車，大夥們合力卸掉駕駛座的車門，商繁被卡在駕駛座上，一直到消防隊的人員趕到，滅了周圍燃起的小火，又把方向盤鋸掉，這才把商繁從車上拉了下來，隨後救護車趕來，工作人員一起把人擡上擔架。
很快警車打著鳴笛和救護車以及消防車的鳴笛混雜，警察處理後面的事情。
甘世鵬夫婦乘坐的出租車姍姍來遲，被堵在高橋路口的車輛後面遲遲不走，甘世鵬心急如焚，便催了起來：
“師傅，怎麽還不走啊，那明明是綠燈，都堵著幹嘛呢？”
司機伸出頭朝前面看了看，又看看手機群，他道：
“前面出車禍了，去海邊的路就這一條，估計一時半會兒過不去，你們要是著急的話就下去步行過了十字路口到那邊再打車吧。”
甘世鵬看了看時間，給商繁發了兩條短信也沒收到回覆，他拉起姜巖的手：
“咱們下吧，我看距離十字路口也不遠，走到路那邊再打個車，讓商繁先追人去。”
姜巖跟著他一路走向十字路口，湊熱鬧的心讓姜巖忍不住往車禍跟前走了幾步多瞅了幾眼，目光在停在那輛車的車牌號時，她不由得心頭一驚，這不是商繁的車牌號嗎？
她來的時候親眼看著商繁的車停下來的，車牌尾號是三個8，所以印象深刻。
“老公，等等，出車禍的那輛車，好像是商繁的車，你看尾號！”姜巖扯起甘世鵬的胳膊讓他瞧，甘世鵬觀察了一下這輛車，是商繁開的那輛，因為後視鏡上掛了一個綠色玉石扣，透過擋風玻璃一目了然。
甘世鵬猛地心頭一驚，“好像，好像真是的。”
“難道商繁出車禍了？這不可能吧！”
二人追到警察身邊詢問情況，警察從車裏找到了駕駛證和身份證，他們拿給甘世鵬夫婦看，的的確確，是商繁。
意外這種事情總是在人最無預料和防備的時候橫空而降，給心存希望的人當頭一棒，無情的是它，殺人誅心的也是它。
這樣的噩耗無疑是對甘世鵬夫婦最大的警告，也是對他們的懲罰。
甘世鵬始終沒能反應過來，姜巖則是“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她捂著嘴，淚眼模糊了視線，看不清車牌號，看不清地上的汙血和狼藉，甚至無法看清這個世界。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呢......”姜巖一遍遍重覆著，淚花肆虐，渾身酥軟，快要崩潰，而甘世鵬整個人像是傻了一樣盯著這場悲劇，腦海裏卻是無數遍責怪自己的話：
甘世鵬，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這就是你想看到的樣子嗎？讓兩個孩子反覆分開，甚至就要陰陽兩隔，非要鬧到這種地步才罷休嗎？
他意識到自己竟然才是這從頭到尾最錯誤的人，他後悔莫及，後悔自己沒能早點醒悟這件事情。
對不起，小繁，是叔叔害了你。
現在還算晚嗎？他不知道。
過了很久，甘世鵬拉著姜巖的手轉過身去，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去看商繁吧，告訴霖霖，讓他來。”
“老公，你......”
甘世鵬沈重的眉眼映入姜巖的視線，姜巖抹掉眼淚，甘世鵬從兜裏摸出手機給甘霖打電話，但是連著打了好幾個仍然顯示無人接聽，他無奈，只好給甘霖發了消息，然後帶著姜巖先去了醫院。
甘霖一個人開車來到海邊，他坐在駕駛座，猶猶豫豫了很久，雙手握著方向盤，想著再等等，再等等看能不能看到父母追來，能不能看到商繁追來。
他以前從未覺得任性是一種害人害己的事情，他以為他只要他願意，所有愛他的人就會為他買單。
事實上，為他買單也好，他任性也罷，所要付出的代價一直深重。
他等了很久，沒有等到他們。
甘霖咬了咬牙，思考自己的這個行為會不會有些過激，能拿死輕易威脅他們是因為他們覺得自己真的會幹出來這種事情，只有甘霖自己清楚，他壓根不會有去死的想法。他活得好好的，為什麽要死。
反省三時，甘霖還是決定打開手機給商繁回個電話，無論是跟他道歉，還是商繁再勸他回去聊什麽，他最終都想以成年人的姿態去面對。打開手機後，頁面突然跳出了很多父親發來的消息：
——霖霖，不要再任性了，回來。
——商繁出車禍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你想清楚。
——我同意你們在一起了，但商繁的車禍看上去很嚴重，如果救不活的話....至少你回來看他最後一眼。
甘霖突然眼前一黑，他拼命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再去確定父親發來的內容，直到“商繁出車禍了”六個大字的的確確，真真切切的在聊天框內，甘霖的心臟像是被一道雷點狠狠劈過，渾身都忍不住的開始顫抖起來，他的腦子“嗡嗡嗡”的瘋狂作響，父親發來的消息縈繞在大腦，眼淚控制不住的亂掉。
怎麽會這樣？商繁為什麽會出車禍？是在找自己的路上出事的嗎？
他開始不停地咒罵自己，為什麽要這樣任性，為什麽總是這麽沖動，不顧所有人的感受，一意孤行。
最可憐的是商繁，他從來到這個世界上就不停的在吃苦，從福利院吃到甘家，從甘家再吃到社會，他那麽好的一個人，卻總是不停的受傷再受傷，難道他就不委屈了嗎？
甘霖調轉了車頭，沿著來時的路拼命往回趕，趕回來的路上，他哭得越來越兇，上氣不接下氣。
“商繁，等著我，你一定要等著我，別死啊你...我求你了......”
“一定要等著我，一定要等著我......”他的心臟“突突”跳個不停，生怕到醫院會收到一句“我們盡力了”，那時候他是真的想死了。
他欠商繁太多了，甘家欠商繁的也太多了。
甘霖趕到醫院後，健步如飛地沖到了搶救室門口，甘世鵬和姜巖沈默地坐在條椅上，他摟著她，面朝蒼白的天花板，為商繁做著祈禱。
甘霖盯著門口亮起的“搶救中”，突然就喘不過氣了，從腳底到指尖，冰涼徹底，他步步僵硬地挪到搶救室的門口，眼淚撲簌簌的流著，“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歇斯底裏：
“對不起，對不起...哥，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求你了，別離開我，我爸同意了，他們同意了，你堅持住好不好......”
他雙手合十，對著那扇門同父母一起祈禱。如果可以，他多麽希望出車禍的這個人是自己，用自己這條命換商繁活著，一命抵一命。
“一定會活著的，一定會的......”甘霖哭到最後幾乎是傻掉的樣子。
本來姜巖準備去拉甘霖，甘世鵬卻攔住了她，在她耳邊低聲道：
“人總要為自己的任性買單，甘霖必須得明白。”
吸取了教訓才不會再犯這個錯誤。
醫院長的沒有盡頭，一眼望去似乎可以看到生命的全部，那是從誕生到臨終的全部站點，每一個站點仿佛標清楚了名字，這一站，叫勿別離。
搶救進行了三個小時，搶救中的燈光忽然一暗，隨著門被打開，甘霖擡起頭，他瞪大眼睛等待商繁被推出來，可是他沒有被推出來，只有一個醫生和一個護士走了出來，那醫生滿臉沈重地站在門口，擡眼看了一下周圍的三個人，詢問：
“請問誰是病人家屬？”
沒等甘世鵬夫婦起身，甘霖就拉著醫生忙忙道：
“醫生，我是，我是，我是他弟弟，我哥他怎麽樣了？他沒事吧？他為什麽沒有出來？”
那醫生看著甘霖焦急的眉眼，遲遲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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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周六的日子。
在前一天晚上，商繁就已經和甘世鵬夫婦取得了聯系，他們在商繁公司附近的酒店開了房間，並得到了商繁發送的一家餐廳的位置。
上次姜巖給甘世鵬做了很多思想工作，讓他在這次回來和商繁的見面前也冷靜了不少，不是說不能同意，只是他需要一些時間，尤其是再次和商繁見面的時候，那些緩沖，包括他心裏的很多疑問都要得到答案，他得確保甘霖跟著商繁是真的幸福，而不是早晚有一天還是要走散。
商繁以為自己支開甘霖，獨自和他爸媽見面的計劃是萬無一失。
甘霖一大早起來，看見桌子上的早餐，附加一張紙條：
——醒了就把早餐吃了，我先去參加交流會，玩累了就早點回來，等我回來。
拿著紙條的時候他感覺到有一股暖流席遍全身。
甘霖吃完早餐後換了身衣服就準備出門，他想今天自己開車玩，但車還停在商繁公司樓下的地下車庫，而車鑰匙他放在商繁的辦公室，是上一次去找他，晚上回家的時候商繁開車帶自己回來，車就一直停在那裏了，到今天他也沒有再去過公司。
甘霖打了個車來到商繁公司內，因為前臺天天見他和商繁膩在一起，也從其他同事口中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他在公司裏隨便去哪幹什麽前臺都沒有再去阻攔和詢問。
他進入商繁辦公室時正巧撞上了商繁的助理整理他櫃子裏的文件，甘霖出於禮貌就跟她打了招呼：
“早啊莫姐姐。”
莫亞看到甘霖也回應了一個禮貌的笑：
“早。”因為實在不知道叫他什麽，只好回了這一個字。
甘霖從抽屜裏拿出車鑰匙，順口就問了莫亞一句：
“對了莫姐姐，你們商總今天參加的交流會在哪裏呀？你作為助理怎麽沒跟著他一起去？”
“交流會？什麽交流會？商總...沒參加什麽交流會呀。”莫亞詫異。
甘霖頓時楞住，腦子裏閃過很多濃稠的思緒，實在不知道商繁為什麽會騙他。
“他，他前兩天跟我說今天要參加什麽交流會啊，你是他助理怎麽會不知道？他沒告訴你嗎？”
莫亞搖搖頭：
“我很清楚商總的行程，今天的確沒有什麽交流會讓他參加。”她說完，好像又想到了什麽，補充，“不過我今天早上見到商總來公司了，拿了個什麽東西就走了，我問他，他說他要見個什麽人......”
“哦，我想起來了，他自稱是他岳父岳母，後面我也沒聽清他就走了......”莫亞說到這裏，甘霖瞬間晴天霹靂，腦子“嗡”的一聲差點癱倒在原地。
岳父...岳母......是，是他父母嗎？
他父母回國了？可是他們為什麽沒來找自己，而是聯系到了商繁？為什麽會聯系商繁？難道又是來勸他和自己分手的？
甘霖的情緒瞬間失控，他的雙眼越來越紅，咬著牙齒怒道：
“商繁，你他媽要是再敢聽我爸媽的話，我要讓你們所有人都後悔！”他說完就瘋了一樣的沖出辦公室，一溜煙消失地無影無蹤，讓身後的莫亞感到莫名其妙。
甘霖取來車就瘋狂給商繁發消息，問他在哪，問他為什麽要騙自己，但商繁這邊為了能全身心的和甘世鵬夫婦聊他和甘霖的事情，早就對手機做了關機處理，一條消息都收不到。
商繁終於在他預定的餐廳和甘世鵬夫婦見了面。
這是七年後的第一次會面，他們彼此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至於一開始見面的時候都不太敢相信彼此正是多年前自己的家人。
姜巖挽著甘世鵬站在商繁面前，看著西裝革履，精神煥發的商繁，比起從前那個上學的少年，現在的他顯得更加穩重成熟，面孔也更是英俊，帶著些陌生。
“甘叔叔，姜阿姨，好久不見。”商繁先開了口，對夫妻倆鞠了一躬表示禮貌。
甘世鵬雖然心中不悅，但還是禮貌的笑著回應了他：
“好久不見，小繁變成熟了。”
“是啊，小繁，你變化好大。”姜巖附和。
商繁抿了抿唇，“叔叔阿姨，你們這些年過得怎麽樣？”
“挺好的，就是霖霖他...不太好。”姜巖有些愧疚的說，商繁卻道，“我大概知道。”
“先坐吧，咱們點點菜。”商繁道。
雙方坐下來，氣氛明顯很尷尬，甚至帶著些陰沈。
彼此實在不知道誰先開口，要說點什麽，商繁為倆人倒了兩杯熱茶，隨即打開了話匣子：
“叔叔阿姨，你們為了我和甘霖的事情不遠萬裏，一路趕來辛苦了，今天我們...別吵架，你們也別說教我，咱們坐下來心平氣和的好好聊聊，好好吃頓飯，好嗎？”
姜巖讚同的點了點頭，甘世鵬無力地說道：
“哎，也吵不動了，之前叔叔在電話裏對你說的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叔叔只是太焦慮你們的未來了，你說我夫妻倆就這一個親兒子，這些年一直當個寶貝，你也知道，咱們的緣分也還是因為霖霖來的，他簡直就是我和你姜阿姨的命根子，所以你也得理解我們。”
商繁若有所思的點頭，輕笑：
“我知道，因為我也把他當寶貝，我愛他超過愛我自己，我會考慮他的一切，只希望他可以平安喜樂。所以我相信你們愛甘霖也一定是在尊重他的基礎上，既然愛他，就要尊重他所有的選擇，我不是在為自己開脫，我可以接受所有的代價，只要別讓他離開我。”
他們雙方在這一次的會面中相處平和，認真傾聽彼此心中所有的想法，就好像他們越是不熟悉，越願意剖開自己的心。
甘世鵬似乎也終於發覺自己那些頑固的，執著的想法也許不是在為甘霖好，而是在害他。
雙方陷入了沈思的僵持中，甘世鵬說，他再想想。
商繁靜靜地吃著東西，氛圍安靜，直到甘世鵬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備註顯示：霖霖。
甘霖這個時候主動給自己打電話？甘世鵬和姜巖相互對視了一下，隨後接通。
沒等他開口，甘霖就在電話那頭暴跳如雷：
“甘世鵬，你是不是回國了？你還找商繁，你憑什麽找他？又想勸他和我分手是吧，我告訴你，你別白費力氣了，我再也不會被你控制了，我要自己爭取幸福，你休想再阻止我們！”
這是他第一次直呼父親大名，因為憤怒到了極點。
甘世鵬惱怒：“甘霖，你怎麽跟我說話的，我是你爹，你敢直呼我的名字！”
“哼！我就敢，你都敢不顧我的死活，還在乎我怎麽稱呼你。”
甘世鵬一楞，“你什麽意思？你這是要跟你爹死磕到底嗎？你怎麽就知道我是來找商繁麻煩的？不過既然打來了，你就趕緊給我滾過來，有要緊事找你，快點！”
但是他現在說什麽話甘霖都不會再聽。
“你騙我還騙得少嗎？我為什麽要相信你，除非你現在就告訴我你同意我們在一起，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喪子之痛！”甘霖幾近癲狂的冷笑著，甘世鵬心頭一緊，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要幹什麽？甘霖我警告你別亂來啊！”
“是嗎？那你試試吧，看我們誰先到海邊，要是我先到，你就等著給我收屍吧！”甘霖說完就掛掉了電話，隨後把手機扔到副駕駛，向著海邊的方向駛去。
“餵！餵！甘霖！餵！”甘世鵬站起身，憤怒驚慌的呼喊聲驚擾著周圍其他吃飯的客人，大家異樣的目光讓姜巖也惴惴不安。
商繁蹙眉，“怎麽了叔叔？甘霖給你打電話了？”
“甘霖知道你和我們見面了，他威脅我們要是不同意你們在一起就跳海自盡，現在往海邊跑了！”
“什麽？！！！”商繁和姜巖異口同聲。
很快，商繁反應過來，摸來桌邊的車鑰匙就飛奔出餐廳，姜巖和甘世鵬緊隨其後，等他們出來的時候，商繁已經上了車，他透過車窗喊道：
“叔叔阿姨，我先前面去追甘霖，你們打個車後面來！”
甘世鵬也顧不上那麽多，就在後面攔了一輛出租車，跟著商繁的車子一前一後的飛馳著，但商繁幾乎是把車速飆到了頂端，在密集的車流中瘋了一樣的穿梭，如同跨越地球的流星，很快便把後面的甘世鵬夫婦甩地無影無蹤。但去往海邊的路只有這麽一條，所以司機還是按照這條道趕著。
商繁邊開車邊打開了手機，發現頁面彈出很多甘霖發來的消息，全是發瘋質問的，他不知道甘霖是怎麽知道自己見他父母的，現在的他只想確定甘霖是否平安，他一只手打著方向盤，一只手在通訊錄上翻來翻去，找到甘霖的號碼後就給他打電話，但反反覆覆打了好幾遍都是無人接聽，商繁心亂如麻，渾身燥熱，急得恨不得立刻閃現到他的身邊。
“甘霖，你快接電話啊，你到底要幹什麽......”商繁的目光停留在手機頁面上，全然沒註意前面的紅綠燈即將跳轉成紅色，他的車速沒有得到減緩，在他重新擡起頭的那一瞬間發現自己穿過了斑馬線直沖十字路口，緊接著，從右邊開來一輛面包車，不偏不倚地沖向了他......
商繁扭過頭來，全然反應不過來，手指還在手機頁面上停留著，腳也來不及踩剎車，千鈞一發之際，兩車橫撞在一起......
“嘭———”
一聲巨大的，刺耳的撞車聲響徹天際，在高橋路口，慘烈持續，現場混亂。
車禍突如其來，導致很多車輛都未能反應，另一輛直行的小轎車又從左邊撞來，好在剎車及時，擦到了車門，頂進去一個小凹槽便停了下來。
霎時，濃煙四起，血紅一片。
商繁渾身是血的趴在方向盤上，右手還搭在手機頁面上，手機也被強大的沖擊力震碎，四分五裂，只有底座還勉強支撐拼連，副駕駛整個變形，兩側被撞畸形的金屬分別嵌入他的腰兩邊，血肉模糊，汙血順著鐵皮流淌在地面，和漏下來的車油混在一起，現場狼藉不堪。
“臥槽...這車禍太慘了吧......”
“這什麽情況？！太可怕了，有沒有人叫救護車啊，快救人！”
“有人嗎？快叫救護車，救人要緊！”
“我已經報警了，大家快去跟前查看受傷人員。”
“快快快，快下車，先想辦法掰車門，把裏面的人拉出來......”
周圍的車輛紛紛停下，熱心的人們陸續趕來，齊心協力把面包車向後拉去，左邊小轎車的人沒受什麽傷，看車還能操縱，趕緊倒車，大夥們合力卸掉駕駛座的車門，商繁被卡在駕駛座上，一直到消防隊的人員趕到，滅了周圍燃起的小火，又把方向盤鋸掉，這才把商繁從車上拉了下來，隨後救護車趕來，工作人員一起把人擡上擔架。
很快警車打著鳴笛和救護車以及消防車的鳴笛混雜，警察處理後面的事情。
甘世鵬夫婦乘坐的出租車姍姍來遲，被堵在高橋路口的車輛後面遲遲不走，甘世鵬心急如焚，便催了起來：
“師傅，怎麽還不走啊，那明明是綠燈，都堵著幹嘛呢？”
司機伸出頭朝前面看了看，又看看手機群，他道：
“前面出車禍了，去海邊的路就這一條，估計一時半會兒過不去，你們要是著急的話就下去步行過了十字路口到那邊再打車吧。”
甘世鵬看了看時間，給商繁發了兩條短信也沒收到回覆，他拉起姜巖的手：
“咱們下吧，我看距離十字路口也不遠，走到路那邊再打個車，讓商繁先追人去。”
姜巖跟著他一路走向十字路口，湊熱鬧的心讓姜巖忍不住往車禍跟前走了幾步多瞅了幾眼，目光在停在那輛車的車牌號時，她不由得心頭一驚，這不是商繁的車牌號嗎？
她來的時候親眼看著商繁的車停下來的，車牌尾號是三個8，所以印象深刻。
“老公，等等，出車禍的那輛車，好像是商繁的車，你看尾號！”姜巖扯起甘世鵬的胳膊讓他瞧，甘世鵬觀察了一下這輛車，是商繁開的那輛，因為後視鏡上掛了一個綠色玉石扣，透過擋風玻璃一目了然。
甘世鵬猛地心頭一驚，“好像，好像真是的。”
“難道商繁出車禍了？這不可能吧！”
二人追到警察身邊詢問情況，警察從車裏找到了駕駛證和身份證，他們拿給甘世鵬夫婦看，的的確確，是商繁。
意外這種事情總是在人最無預料和防備的時候橫空而降，給心存希望的人當頭一棒，無情的是它，殺人誅心的也是它。
這樣的噩耗無疑是對甘世鵬夫婦最大的警告，也是對他們的懲罰。
甘世鵬始終沒能反應過來，姜巖則是“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她捂著嘴，淚眼模糊了視線，看不清車牌號，看不清地上的汙血和狼藉，甚至無法看清這個世界。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呢......”姜巖一遍遍重覆著，淚花肆虐，渾身酥軟，快要崩潰，而甘世鵬整個人像是傻了一樣盯著這場悲劇，腦海裏卻是無數遍責怪自己的話：
甘世鵬，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這就是你想看到的樣子嗎？讓兩個孩子反覆分開，甚至就要陰陽兩隔，非要鬧到這種地步才罷休嗎？
他意識到自己竟然才是這從頭到尾最錯誤的人，他後悔莫及，後悔自己沒能早點醒悟這件事情。
對不起，小繁，是叔叔害了你。
現在還算晚嗎？他不知道。
過了很久，甘世鵬拉著姜巖的手轉過身去，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去看商繁吧，告訴霖霖，讓他來。”
“老公，你......”
甘世鵬沈重的眉眼映入姜巖的視線，姜巖抹掉眼淚，甘世鵬從兜裏摸出手機給甘霖打電話，但是連著打了好幾個仍然顯示無人接聽，他無奈，只好給甘霖發了消息，然後帶著姜巖先去了醫院。
甘霖一個人開車來到海邊，他坐在駕駛座，猶猶豫豫了很久，雙手握著方向盤，想著再等等，再等等看能不能看到父母追來，能不能看到商繁追來。
他以前從未覺得任性是一種害人害己的事情，他以為他只要他願意，所有愛他的人就會為他買單。
事實上，為他買單也好，他任性也罷，所要付出的代價一直深重。
他等了很久，沒有等到他們。
甘霖咬了咬牙，思考自己的這個行為會不會有些過激，能拿死輕易威脅他們是因為他們覺得自己真的會幹出來這種事情，只有甘霖自己清楚，他壓根不會有去死的想法。他活得好好的，為什麽要死。
反省三時，甘霖還是決定打開手機給商繁回個電話，無論是跟他道歉，還是商繁再勸他回去聊什麽，他最終都想以成年人的姿態去面對。打開手機後，頁面突然跳出了很多父親發來的消息：
——霖霖，不要再任性了，回來。
——商繁出車禍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你想清楚。
——我同意你們在一起了，但商繁的車禍看上去很嚴重，如果救不活的話....至少你回來看他最後一眼。
甘霖突然眼前一黑，他拼命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再去確定父親發來的內容，直到“商繁出車禍了”六個大字的的確確，真真切切的在聊天框內，甘霖的心臟像是被一道雷點狠狠劈過，渾身都忍不住的開始顫抖起來，他的腦子“嗡嗡嗡”的瘋狂作響，父親發來的消息縈繞在大腦，眼淚控制不住的亂掉。
怎麽會這樣？商繁為什麽會出車禍？是在找自己的路上出事的嗎？
他開始不停地咒罵自己，為什麽要這樣任性，為什麽總是這麽沖動，不顧所有人的感受，一意孤行。
最可憐的是商繁，他從來到這個世界上就不停的在吃苦，從福利院吃到甘家，從甘家再吃到社會，他那麽好的一個人，卻總是不停的受傷再受傷，難道他就不委屈了嗎？
甘霖調轉了車頭，沿著來時的路拼命往回趕，趕回來的路上，他哭得越來越兇，上氣不接下氣。
“商繁，等著我，你一定要等著我，別死啊你...我求你了......”
“一定要等著我，一定要等著我......”他的心臟“突突”跳個不停，生怕到醫院會收到一句“我們盡力了”，那時候他是真的想死了。
他欠商繁太多了，甘家欠商繁的也太多了。
甘霖趕到醫院後，健步如飛地沖到了搶救室門口，甘世鵬和姜巖沈默地坐在條椅上，他摟著她，面朝蒼白的天花板，為商繁做著祈禱。
甘霖盯著門口亮起的“搶救中”，突然就喘不過氣了，從腳底到指尖，冰涼徹底，他步步僵硬地挪到搶救室的門口，眼淚撲簌簌的流著，“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歇斯底裏：
“對不起，對不起...哥，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求你了，別離開我，我爸同意了，他們同意了，你堅持住好不好......”
他雙手合十，對著那扇門同父母一起祈禱。如果可以，他多麽希望出車禍的這個人是自己，用自己這條命換商繁活著，一命抵一命。
“一定會活著的，一定會的......”甘霖哭到最後幾乎是傻掉的樣子。
本來姜巖準備去拉甘霖，甘世鵬卻攔住了她，在她耳邊低聲道：
“人總要為自己的任性買單，甘霖必須得明白。”
吸取了教訓才不會再犯這個錯誤。
醫院長的沒有盡頭，一眼望去似乎可以看到生命的全部，那是從誕生到臨終的全部站點，每一個站點仿佛標清楚了名字，這一站，叫勿別離。
搶救進行了三個小時，搶救中的燈光忽然一暗，隨著門被打開，甘霖擡起頭，他瞪大眼睛等待商繁被推出來，可是他沒有被推出來，只有一個醫生和一個護士走了出來，那醫生滿臉沈重地站在門口，擡眼看了一下周圍的三個人，詢問：
“請問誰是病人家屬？”
沒等甘世鵬夫婦起身，甘霖就拉著醫生忙忙道：
“醫生，我是，我是，我是他弟弟，我哥他怎麽樣了？他沒事吧？他為什麽沒有出來？”
那醫生看著甘霖焦急的眉眼，遲遲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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