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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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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

靜謐的午後被一聲聲犬吠打破, 阿黃朝後院冒出的幾個小身影齜牙擺出兇相。

“阿黃不叫”

隨著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前一刻還是惡犬架勢的阿黃立馬耷拉下耳朵乖巧的由著那幫熊孩子在自己身上亂捯飭。

於悅端來甜品解救了被迫系上蝴蝶結的阿黃,看著院子裏鬧騰的熊孩子, 她有些後悔沒堅持自己的立場。

自打上次老爺子插手於笙小朋友在幼兒園不太愉快的事, 於悅就很惡俗的把那裏邊老師從上到下都籠絡了番, 她也沒提太過的要求, 就希望自家孩子跟小朋友們能愉快的相處,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所以在別的小朋友邀請老師和同學們到家裏玩時,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於悅這裏。

指望於笙自己提是不可能的, 這孩子能不給家裏添麻煩就不添麻煩, 於悅當時也是沒多想直接就跟自家老公說了這事,等到他說就安排在周末邀請老師和孩子們來墅園做客時她頓時打起退堂鼓了。

因著準備手術的緣由,顧司修這段時間逐步減少藥的劑量,正需要休息,這時候把祖國的花骨朵兒們招來家裏玩耍可不是自虐麽。

起初於悅是拒絕的, 想著後邊隨便什麽時候安排都行。不過顧司修認為自己手術之後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休養期, 那期間可能沒有多餘的心力陪伴孩子,總之後來還是按著他的意思辦了, 在這點上於悅不得不佩服他, 得虧他倆是一家的, 不然那人思緒動起來她根本不是對手。

俯身摸了摸小阿黃的腦袋,於悅安慰般朝它哄道“一會兒給你啃大骨頭”

阿黃嗚了聲,把小腦袋朝她身前拱了拱。

假裝沒看懂它要自己幫著解開蝴蝶結, 於悅誇讚了句真好看就起身領著那幫熊孩子去前院燒烤。

大概沒見過這麽熱鬧的墅園,來看望老爺子的於欣非常不適應被一群孩子圍著叫阿姨。

擺脫熊孩子後, 於欣神色淡定的理了理衣擺朝於悅問“你這什麽情況?”

“幼兒園小朋友輪流請大家到家裏做客”於悅擡手捏了捏肩膀,想起什麽似的朝她問“東西幫我帶了嗎”

慢條斯理的從包裏掏出兩個葫蘆, 還沒遞過去就聽那丫頭嫌棄道“就弄了兩個啊”

“不是你說先帶兩個來練練手麽”於欣說罷將葫蘆遞過去,不解問“買現成的不好嗎”

“現成的哪有自己做的有誠意”

於欣白了她一眼沒再搭這茬。

要說誠意她能理解,可是讓她抽空去摘葫蘆,這誠意最終也落不到那丫頭自己頭上的。

見她朝自己攤開手掌,於欣把包裏那黃紙包著的符咒遞過去,嘴裏還勸誡道“子不語怪力亂神”

“那俱樂部開業你還請大師算日子”

“是老爺子的意思麽”

“有什麽區別”

於悅嘀咕著把黃紙符和葫蘆揣兜裏,擡頭順著於欣的視線朝大廳看去,見她在看午憩後陪孩子們搭積木的顧司修,於悅調侃道“還惦記著呢”

聞言於欣朝她笑笑“有時候真的羨慕你”

“噗…”於悅忍不住笑出聲來“這有什麽好羨慕的,當初要是你成了顧太太他也會疼你對你好的”

這個觀點在於悅看來是有理有據的,她跟顧司修鬧離婚那會兒每次提到顧太太的身份換誰都行時,那人總會一本正經的蹙眉道——既定的事實沒什麽好探究的。那不擺明是誰都一樣麽,說到底緣分唄。

擺弄果盤的於悅沒瞧見於欣使的眼色,半天聽不到動靜,擡頭看去才發現邊上多了道身影。

“要幫忙嗎”顧司修低問。

前院燒烤空氣不算好,午休後他一直待在屋內。

擺手將人打發出去,於悅朝於欣埋怨道“他是不是都聽到了,你也不出聲提醒我下”

於欣沒應這話,只是將目光重新投向大廳裏認真搭積木的幾個孩子身上,感嘆道“你剛到於家時我就很羨慕你”

嗯?於悅停下手裏的動作,不解的望著於欣,要是沒記錯,她那會兒為給公公湊醫藥費過得很艱難,這樣的生活怎麽會值得羨慕。

像是猜到她的反應,於欣直直望向她的眼,“那時的你也像現在這樣眼裏有光,我當時就想,你一定是幸福的”

含笑的臉上漸漸透出一股認真的神情,回想起那段跟公公相依為命的日子,生活雖然艱苦了點,哪怕她到處湊錢過得窮困潦倒,可只要想到公公,心裏總是滿滿的溢著幸福,直到她被送上飛機離開與公公同在的故土,她眼裏的光才黯下來,以至於在國外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離不開心理醫生的開導。

把手搭到她肩上,於欣寬慰道“現在也不錯,顧先生實屬良人”

氣氛又輕松不少,彈開肩上的手,於悅把果盤給她的良人和屋裏那幾個孩子端去。

燒烤架那忙弄的曹銘被一群熊孩子圍著嬉鬧,可能微胖又喜感的人就是招小朋友。

於悅也端了兩個果盤去前院,順便把曹銘從熊孩子手裏解救出來,見他和一旁串串的戴駿不時朝墅園門禁處看,於悅問“是還有誰要過來嗎”

戴駿老婆在不遠處草坪上陪孩子們玩游戲,於悅能想到的就是曹銘悄咪戀愛要把女朋友帶來介紹給大家認識了。

兩人同時搖頭又默契的烤起串來,於悅沒再追問,朝門禁處瞄了眼往回走,邁了幾步突然想起有幾天沒見著易磊了,想著想著又覺出不對來,按說這時候戴駿該帶他老婆蜜月旅行的,怎麽天天往墅園來,要不是今天邀請幼兒園小朋友來做客人多可以一起玩耍,戴駿可能會像前幾天那樣留老婆一人在家然後自己來墅園報到。

說起來曹銘也有些時日沒像現在這麽頻繁露面了,她之前還以為他們幾個知道那人快手術了需要休息才沒怎麽過來,難道是生意場上有什麽變故?

準備去老爺子那把於欣叫出來想問問她是否知道什麽情況,瞄了眼見陸寧在裏邊她就轉了方向先上樓去了。

把葫蘆晾曬在露臺上,正要坐桌前照著符咒在紙上描畫,轉身就瞧見自家那位不知什麽時候跟上來,此刻正蹙眉望著桌上那幾張黃紙。

以前於悅所在的村子裏經常有邪乎的事發生,聽得多了就知道葫蘆有辟邪的功效,如果家裏有病人,把葫蘆掛在病者的睡床前或者擺放在其睡側可利於病人安神養息,如果在上邊雕刻符咒那就更好了。

沒等她開口說這是在幹嘛,顧司修已然開口朝她問“你對易經感興趣?”

於悅想了下,朝他點頭道“算是吧”

“外公有個朋友比較懂這些,改天介紹你認識”

“我就隨便畫幾個符玩玩,不用當回事的”於悅說罷朝他問道“你是不是累了”

她記得上樓前這人還在樓下陪小朋友們玩積木,這會兒上來應該是累了想要休息吧。

顧司修也沒否認,走到沙發旁朝她看去,“陪我坐會兒”

於悅倒了杯溫水端去坐到他身側,“要不去床上靠著歇歇?”

接過她手中的水杯抿了口,顧司修默了會兒,最後只簡單應了句“不用”

他剛剛那沈默斟酌的模樣讓於悅以為是有什麽大事要跟她促膝長談呢,這麽想,她靈機一動,起身去一旁櫃子裏摸到張卡遞去那人面前,語氣嚴肅道“你要是生意上遇著什麽難處,這個先拿去應個急”

當初顧司修給她這張卡時她可是查過餘額的,還因為餘額的數字興奮了好久,所以她覺得不論發生什麽事,這張卡應個急還是可以的。

“戴駿他們幾個把公司管的不錯,目前沒有要倒閉的趨勢”

聽了這話,於悅又覺出不對來,以往這種時候他肯定拿易磊說事的,戴駿通常排在後邊才會被點名。

都說女人的直覺準,她現在覺得問題就出在易磊身上,難道是那家夥犯事了?

“把卡收起來吧”顧司修目光掠過露臺上的兩個葫蘆,道“你想給笙笙和唯唯做玩具麽”

不怪顧司修這麽想,於悅小時候的玩具都是公公親手做的,可羨慕死村裏那幫孩子了,顧司修可能以為她多多少少繼承了些手藝。

一言難盡的看著難得同她閑扯的顧某人,於悅也沒敷衍,“我之後想在上邊刻東西,這兩葫蘆先練練手”

若有所思的掃了眼桌上的符咒,顧司修起身走到書桌旁,仔細研究了番,蹙眉道“這符咒雕刻時容易傷到手,還是換簡單的圖畫刻著玩吧”

“……”

顯然顧司修覺得這會兒不太適合聊他想談論的話題,曲指敲了敲桌上的符咒示意她收好別瞎折騰就下樓去陪孩子們了。

前院忙著燒烤的戴駿二人不再向墅園門禁處張望,等到來做客的孩子們依次離去,他倆才洩氣般坐到院子的休閑椅上,臉上的神色凝重中透著些許失望。

餐廳裏幫著吳媽收拾的於悅感覺有人過來,以為是自家那位,朝窗外那兩道身影昂了昂下巴,好奇問“他倆這是怎麽了?”

“謝靳出來了”

聽是陸寧的聲音,於悅扭頭朝他看去,不滿道“舅舅走路都不發出響動的麽”

“不是你問我的嗎”

於悅沒搭理他,擦幹手上的水準備朝院子裏去,她可記著自己的小命差點交代到這個謝靳手裏,而且顧司修如今病重需要手術也是拜這個謝靳所賜,她現在聽著這名字都莫名起雞皮疙瘩。

“易磊開車去接的他”陸寧叫住於悅,繼續道“是顧司修安排的”

於悅要繞糊塗了,她要是沒記錯那個謝靳可是被她老公給收拾進局子裏的,這才多久就放出來了。

陸寧今天心情不錯,見她一副不解的樣子,難得耐心給她解惑,“早些年,謝靳與顧司修是有過命交情的,如果不是因為他險些傷到你,估計即便被下毒使得身體出狀況顧司修也不會送他進去”

聽完這話於悅的關註點直接跑偏到陸寧身上,皺眉問“舅舅很關註謝靳的動向啊”

沒有應她這話,陸寧拿走一旁鮮榨的果汁無視她般直接錯開她身側。

之前於悅有聽戴駿說過易磊是謝靳一手帶出來的,所以她這會兒大概知道戴駿他們為何這般反應了,易磊極有可能易主了,果然這個姓氏不好。

其實他們幾個裏邊易磊最有事業心,每次做事果斷又有幹勁,至少給她感覺是這樣的,現在她家那位成天在家裏陪老婆孩子,易磊肯定覺著沒勁,真要有更好的選擇應該不會願意錯過。

“想什麽呢”

於欣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客人都走了,你怎麽不去陪你家顧先生”

“別了吧,他現在一有空閑就陪我看電影”

“這不挺浪漫的麽,你還老說他”

於悅嘴角微抽的朝她無語道“他挑的全是最毒婦人心主題的電影”

自打她上次去見了陸敏,那人午休後只要精神狀態好就陪她看電影,每次看完他選的片,她心裏對陸敏的陰影就加深一個層次,現在別說去見她,就是打個電話於悅都覺得隔應。

聽了這話,於欣立馬明白顧司修的用意,好笑道“顧先生真夠操心的”

“可不是麽,有話直說就是了”

於欣笑著挑眉道“你去見陸敏不也沒告訴他麽”

“……”

這麽一想確實半斤八兩,於悅扯回思路,盯著她看了會兒,嚴肅問“你跟陸寧和好沒”

“我們沒什麽問題”

這兩天看著是沒先前那麽生疏了,於悅暗暗松了口氣,顧司修近來不止沒事就跟她看電影,還總有意無意的叮囑她不要得罪陸寧,估計是怕後邊手術休養時萬一她被陸寧收拾了他顧不到這邊。這下好了,有於欣在,陸寧也掀不起什麽大浪。

晚飯後於欣他們把老爺子和兩個娃都接去陸寧的住處,瞧老爺子那樂呵呵的樣子,於悅心裏忍不住嘀咕男人就是沒心沒肺的生物,明明前幾日還因為愧對子女病懨懨的,這會兒又樂呵呵的盼著早日添兒媳…

許容傾依舊在房裏嚴謹的核算術中每一步驟數值指標範圍,鬧熱了一天的墅園突然就冷清下來。

於悅轉轉脖子準備上樓繼續練習畫符,冷不丁瞧見她家老公將大廳的明燈調暗了幾檔,忙跑上前關切問“是光線照得眼睛不舒服嗎”說罷擡手替他護著眼睛欲將他帶去電梯那上樓。

大掌輕輕握住她的手,顧司修將她拉進懷裏,低啞道“那天你站在這裏,向我提出夫妻該做的事時,我忍住了”

擡頭看著泛著暖色調暗暗的燈光,於悅想起那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氣走到他面前想要真正成為他的顧太太,可是他拒絕了自己,還讓她自己想清楚。

等等,他剛剛說忍住了,那是不是說明他當時也有動心?

“你…”

“那時你太小,總覺著…有負罪感…”

像是一股電流呲溜一下竄到頭頂,於悅覺著有點飄,朝他咧嘴笑道“你什麽時候對我動心的”

這個問題顧司修真答不上來,或許是每一次晚歸時被小夜燈照映在窗簾上的嬌小身影,也或許是躲在樓梯後偷偷探出來張望他的小腦袋,這些衍生的感觀都不是既定事實下標配的情感,他不知道怎麽解釋於他而言她是特殊的,可他確實在某個時刻動了心,而後一發不可收拾…

沒等他想好怎麽回答,就見於悅豎起食指朝他指了指,瞇眼道“你偷聽我跟於欣說話”

分明是自己那會兒沒瞧見他站在邊上還賴他偷聽,見他笑笑不做爭辯,於悅踮腳朝他下巴啄了下,“今天崽崽們不在”

收到信號的顧司修扶住她腰,淺笑道“好”

“說好了我在上邊,你不能累”

“好”

“你倆杵這幹嘛呢,幾點了還不休息,還有這光線,拍電影啊”

煞風景的聲音自樓梯口傳來,許容傾撓了撓略顯潦草的毛發,這段時間確實把他忙得有些糙,連眼力勁都給糙沒了。

“現在是術前的關鍵時刻,即日起暫停一切體力活動,散步也取消了,以後中午吃完藥就臥床休息,能不使勁就不使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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