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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真是, 我先拍幾張照片！”
“放大點放大點，要對著她的臉！”
“女明星素顏就這水平啊？她這樣都能當明星，我們不比她更適合？”
“旁邊那個難道是她男朋友？就她這樣, 憑什麽能找這麽帥的男朋友啊。”
……
不知道是距離近還是她們故意聲音響，游樂樂都聽得很清楚。
幾個女孩對她的恨意不知從何而來, 語氣明顯帶著不屑，似乎從嘲笑她的話語中獲得了極大滿足。
她剛啃了滿口玉米，現在不知道是該咽下去還是吐出來, 含在腮幫一邊鼓了起來。還舉著玉米棒, 整個人像只被人活捉了“作案現場”的倉鼠, 楞在原地。
程亦行覺得她這樣子有些可愛, 又知道場面不合時宜，低聲說：“楞著幹什麽，還不上車？”
游樂樂被他這句話敲打醒，回過神, 拎上那袋吃的迅速開門鉆上車。
那幾女生沒罷休, 繼續對著車子這邊拍照。程亦行徑直朝對方走去時，她們絲毫沒有收斂的意思。等他走到幾人面前，其中一個女生還笑嘻嘻問他：“帥哥，你是她男朋友嗎？”
“我是他的向導。”
他語氣平和, 那雙眼睛難得主動收斂起不屑和淡漠，只因為他現在代表的身份和她息息相關。
程亦行用僅有的一點耐心，同對方交涉：“這是她私人行程，出於尊重隱私, 希望你們把照片刪掉。”
剛才拍照的女生接話：“向導？女明星跟男向導私自出來旅游, 不可能吧。真的以為我們相信，你們之間是雇傭關系, 還是什麽純純的友誼？”
他難得人模人樣片刻，可惜對方並不是淑女，倒是群無賴。
見對方聽不懂人話，程亦行也懶得再裝下去。
“既然這樣，隨你們意。”
說話間，他拿已經出手機，在她們沒反應過來時，那幾人的嘴臉都被他拍下來。
幾個女孩瞬間大驚失色，叫著要他刪掉！
“這麽害怕幹什麽？”他的眼神掃過眼前面孔，冷言譏誚，“不是想出名嗎？剛才不還在說，你們比她更適合做‘明星’？”
“警告你，不要亂來啊，我們幾個網上的粉絲加起來也有百萬！別以為明星就怎麽樣，誰不知道游樂樂是個什麽樣的人，要是你們網暴素人亂發我們照片，就等著我們的粉絲去沖了游樂樂微博，到時看網友會幫誰！”
“你們造謠明星叫‘爆料’，別人揭穿你們嘴臉就叫‘網暴’？”程亦行漫不經心笑了笑，“那就看看，是粉絲的力量讓你們自豪，還是上網造謠再煽動他人，收到法院傳票時更叫你們長臉。”
“……”
那四個女生頓時啞巴了……
“不信的話，要不試試？”
大概發覺對方要認真較勁了，那幾個人掂量過輕重，只得認慫。
幾個女生當他的面，把相冊裏的照片刪掉，又在他“好心”提醒下，連著“最近刪除”裏的備份也一並徹底清除……
等她們那邊的照片刪完，幾人要求程亦行也當面刪照。
這下換程亦行無賴了：“我什麽時候跟你們承諾過，我要刪了？”
“我們都刪了，你還想怎麽樣！”那個吐槽游樂樂顏值的女孩激動道。
“如果網上風平浪靜，你們不會有任何問題。但如果接下來，有任何關於今天不堪入目的言論流傳到網上，我會通過這張照片，在全網找到你們。”
程亦行的身高和身型，都極具壓迫感。四個女孩此刻面對他時，仿佛面對著一堵冰冷且令人壓抑的高墻。
他俯視人的冷漠眼神比身型更具威懾。
幾個女生又恨又怯，哪怕她們斷定，眼前這個男人跟車裏那游樂樂的關系一定不簡單，也只能牙癢癢。
她們有種不好的直覺，不敢再挑釁眼前這個人。
……
游樂樂在車裏，一直在觀察外面“戰局”。
她看那幾個女生最後又氣恨地離開，很是好奇，但程亦行當時正好擋住她視線，她看不到剛才t她們究竟有什麽動作。
去洗手間的司機出來後，幾個女生坐的車比他們先開走，在程亦行的“目送”之下……等他上了車，游樂樂立刻把頭湊到前排的兩個座位之間，扒著副駕駛的座椅靠背問他：“你剛才跟她們說什麽了？”
“想知道？”程亦行從車內後視鏡裏看她。
“好奇啊，當然想了！”
“你想知道的事多了，憑什麽我都要告訴你？”
程亦行伸出兩根手指，反手按住她腦門，往回推去，“吃飽了就睡你的覺，別好奇心這麽重。”
“哦……”
*
後半程路上，小汪主動聊起了接下來他們要去山上做監測巡護的事。
游樂樂知道來了是要進山，她坐在後排聽他們聊天，一開始聽到小汪提“荒野之心”，還有點驚訝，後來她發現，小汪說的“荒野之心”不是他們錄的那個節目。
“原來‘荒野之心’是個非營利性的自然保護組織？”
等到那兩人交談空隙，游樂樂才開口。
程亦行還沒說話，小汪就笑了：“問對人了，在你面前、我旁邊的這位，就是‘荒野之心’的發起人之一，整個基金會的理事長。你想知道什麽，都得聽他說！”
游樂樂有些驚訝，目光追向程亦行。
“有什麽好說的？”
“厲害啊！”小汪說。
“厲害的不是我。”
她坐的角度，可以看到車外的後視鏡裏，照出程亦行的臉。
他的神情中看不出刻意自謙，也沒有得意之色，格外平靜：“深入每個地區推進項目，到處奔走調研出謀劃策的，都是這個團體裏最普通的志願者。志願者才是這個組織的核心，沒有這些人加入，一個空殼組織的發起人能幹什麽？”
“程哥，你怎麽還謙虛上了。前兩天開會老陳還在提你，號召我們年輕的這批多跟你學習呢……”
游樂樂沒往下再問，而是自己拿出手機悄悄搜索，打開了“荒野之心”的網站主頁。
這個組織和別的組織不太一樣的地方在於，主頁上全然沒有提到什麽高大上的“發起人”“理事會”，只是用“致力於自然探索和環境保護的志願者”這樣的形容一筆帶過。網站板塊也很簡單，除了最重要的項目介紹和進度、財務公開和環境保護相關的科普視頻，網站的另外一大塊重心，都放在組織的志願者上。
從志願者招募介紹，到志願者故事、他們產出的圖文視頻，甚至志願服務的經驗交流分享……每一部分內容都做得認真細致。
每個志願者都像一粒種子，散落在各地，默默發芽生長，彼此間又纏繞連接，匯成了一叢堅韌又有力的藤蔓，證明著“荒野之心”有著源源不斷的新鮮生命力。
很多篇志願者分享的圖文裏，她又都能看到程亦行的身影。
他和照片裏的其他人一樣，在野外的時候一身都灰撲撲的，也從不在鏡頭的中心，合影時永遠在角落，大多數時候的工作照片，也只是在畫面的人群中充當到一個身影。
她懷疑，現場那些志願者裏應該沒人知道，他是這個基金會的負責人。
游樂樂放下手機，靠在椅背上，透過車外副駕駛那側的後視鏡，默默看著他的側臉。
她發現，跟他越是熟悉，自己對他的了解便越顯得局限。
程亦行就像一座冰山，當她一點點鑿開結冰的湖面深入其中，才知道自己一開始看見的，不過是面上最小的一角。
*
車子到達自然保護區當地縣城已經接近傍晚。小汪按程亦行說的，把他們載到縣城裏一棟居民樓下，就跟他們道別，說明天見。
游樂樂跟著程亦行上樓時，不免好奇：“這裏是哪兒啊？”
“我師父家。今晚住這兒，明天清早我們再跟所有人集合進山。”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一戶人家門口。
為他們開門的人，是位大約四十多歲的女性，游樂樂跟著程亦行叫他喬姨。
“是樂樂吧？我可算見到本人了！快進來！”
喬姨個子高挑骨架大，更像北方人，但皮膚已經被高原常年的紫外線常年曬得成健康的黝黑。游樂樂見到她時，總覺得她眉眼中有說不出的面善。
放了行李，程亦行才介紹，眼前的喬姨就是他師父的妻子，也是皮小汐的媽媽。
“咦？”游樂樂著實吃了一驚，“難怪我看到喬姨，覺得有些眼熟！”
“小汐在北京總受你們照顧，但我這裏一年到頭也難等到你們來招待幾回。尤其樂樂還是第一次來！晚上我準備了不少好吃的，你們要多吃啊！”
對方從見到她起，就一直叫她“樂樂”，讓她倍感親切。喬姨熱情洋溢地說完，進了廚房，讓他們自己隨意。
“問題是我也沒照顧過小汐，沾你的光，在人家家裏蹭吃蹭住。”游樂樂小聲說。
“也不完全算。上次皮小汐找你拍的照片她都看過，還問我說你是誰。”
“啊，喬姨還看過？太丟人了吧……”
然而程亦行沒說的是，當時喬姨大概聽皮小汐胡說了什麽，問他這是不是他女朋友；程亦行說不是，喬姨還很失望，問他怎麽不好好把握一下……
皮小汐家裏是有了些年頭的老房子，面積不算大。但勤快的喬姨將家裏收拾得井井有條，絲毫不感空間局促，游樂樂一邊暗自感嘆喬姨的收納實力，一邊環顧四周，自然就看到了墻上掛著張醒目的一家三口合影。
年輕時候的喬姨皮膚原本白皙，臂彎中抱著個還在流口水的小娃娃，臉上是幸福的笑。
喬姨身邊的男人個子高大，方形金絲鏡下是正統的濃眉大眼，神采奕奕。那人眉宇間，帶著一種天然的正直和可靠感。
“這個是你師父嗎？年輕的時候很帥呀，”她仔細觀察上面的人，“你師父和喬姨看起來，都不像本地的人，是因為工作才來這裏的嗎？”
“差不多。老皮選擇來這裏，喬姨跟著來的，之後就一直沒離開過。”
“那為什麽，你叫小汐的爸爸作師父啊？”
程亦行的視線，也停留在了老照片的那個男人臉上：“讓我開始認識動物和植物，對這些產生興趣的人是就老皮。我很尊敬他，所以叫他師父。”
“你師父還現在還要經常在山上嗎？還是待會兒他下班回來，我們也能見到他啊？”
“見不到，他已經去世了。”
程亦行聲音淡淡的，沒有流露出過多激動的情緒。
“他當時帶隊巡護，遇上盜獵的團夥，被對方的槍打中動脈失血過多，沒送下山就去世了。那個開槍的人後來隱姓埋名藏在緬甸，還通過網絡養了下線，替他從事跨國盜獵和銷贓，是一直被通緝的盜獵團夥頭目。”
游樂樂的心被狠狠揪了下，是疼的，真實地為皮小汐父親的命運感動心疼。
她終於知道，為什麽他那麽執著於要去追蹤那些盜獵者的行蹤；也明白過來當時小峰為什麽說，這是程亦行的個人隱私……
“我是不是，讓你說了不想提的事？”她說著看，了一眼廚房，確認喬姨沒有出來，聲音放低，“告訴我這些沒關系嗎？”
程亦行倒很釋然，擡了下嘴角：“我要是不想說，你覺得自己有機會聽到嗎？”
她想了想，有道理，又問他：“喬姨會介意我知道嗎？”
“過去這麽多年的事了，有什麽不能說的！”
喬姨從廚房出來，顯然還是聽到了他們聊的內容。
“雖然他人走了，但我一直為他驕傲，在我心裏我老公就是英雄！多一個人認識他，知道他的故事，我巴不得呢！”
喬姨將涼拌好的一碟牛肉放到餐桌上，笑著繼續說：“我相信那些人遲早會被抓到的。天道輪回，惡人都會有報應。至於你們啊，這幾天去山裏，就幫我家老皮多看看他最喜歡的那些山啊樹啊，還有那些動物，他肯定就高興了！”
喬姨是個溫柔又熱心腸的人，晚上不僅做了一桌子菜，吃過飯後，還給兩人整理她提前去采購好的進山物資。
有足夠的米面幹糧，還有藥箱，裝的都是以前老皮去山裏經常要用到的各種藥，甚至喬姨還貼心地給游樂樂提前備好了可能會用的衛生棉。
喬姨又怕她在山上冷，還把自己新買的薄羊絨衫拿出來，讓游樂樂帶去。
游樂樂看著都沒拆封的衣服，不好意思接，倒是程亦行替她接下來：“你不拿反而讓她擔心。先帶著，用不用得上再說。”
她才把t衣服放進自己背包裏。
因為進山的集合時間定得格外早，第二天早上，游樂樂五點半就得起床洗漱。她醒來才發現，喬姨又早早地起床了，還做好了早餐，在客廳等他們……
在這裏借住，還又是吃又是拿，她實在很不好意思。
出發前，她再三謝謝了喬姨，喬姨笑瞇瞇的：“客氣什麽啊！亦行可是我半個兒子。兒子第一次帶女孩子回家，我當然要表示熱烈的歡迎吧？”
她看著喬姨，臉悄悄熱了幾分。
“起得太早你腦子轉不動嗎，發什麽呆？”程亦行倒是坦蕩，拽著她背包的提手，把她拎下樓：“我們走了。”
“喬姨再見，我們過幾天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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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距離近還是她們故意聲音響，游樂樂都聽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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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他的向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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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亦行用僅有的一點耐心，同對方交涉：“這是她私人行程，出於尊重隱私, 希望你們把照片刪掉。”
剛才拍照的女生接話：“向導？女明星跟男向導私自出來旅游, 不可能吧。真的以為我們相信，你們之間是雇傭關系, 還是什麽純純的友誼？”
他難得人模人樣片刻，可惜對方並不是淑女，倒是群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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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害怕幹什麽？”他的眼神掃過眼前面孔，冷言譏誚，“不是想出名嗎？剛才不還在說，你們比她更適合做‘明星’？”
“警告你，不要亂來啊，我們幾個網上的粉絲加起來也有百萬！別以為明星就怎麽樣，誰不知道游樂樂是個什麽樣的人，要是你們網暴素人亂發我們照片，就等著我們的粉絲去沖了游樂樂微博，到時看網友會幫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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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四個女生頓時啞巴了……
“不信的話，要不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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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換程亦行無賴了：“我什麽時候跟你們承諾過，我要刪了？”
“我們都刪了，你還想怎麽樣！”那個吐槽游樂樂顏值的女孩激動道。
“如果網上風平浪靜，你們不會有任何問題。但如果接下來，有任何關於今天不堪入目的言論流傳到網上，我會通過這張照片，在全網找到你們。”
程亦行的身高和身型，都極具壓迫感。四個女孩此刻面對他時，仿佛面對著一堵冰冷且令人壓抑的高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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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女生又恨又怯，哪怕她們斷定，眼前這個男人跟車裏那游樂樂的關系一定不簡單，也只能牙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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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樂樂在車裏，一直在觀察外面“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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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洗手間的司機出來後，幾個女生坐的車比他們先開走，在程亦行的“目送”之下……等他上了車，游樂樂立刻把頭湊到前排的兩個座位之間，扒著副駕駛的座椅靠背問他：“你剛才跟她們說什麽了？”
“想知道？”程亦行從車內後視鏡裏看她。
“好奇啊，當然想了！”
“你想知道的事多了，憑什麽我都要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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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樂樂知道來了是要進山，她坐在後排聽他們聊天，一開始聽到小汪提“荒野之心”，還有點驚訝，後來她發現，小汪說的“荒野之心”不是他們錄的那個節目。
“原來‘荒野之心’是個非營利性的自然保護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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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亦行還沒說話，小汪就笑了：“問對人了，在你面前、我旁邊的這位，就是‘荒野之心’的發起人之一，整個基金會的理事長。你想知道什麽，都得聽他說！”
游樂樂有些驚訝，目光追向程亦行。
“有什麽好說的？”
“厲害啊！”小汪說。
“厲害的不是我。”
她坐的角度，可以看到車外的後視鏡裏，照出程亦行的臉。
他的神情中看不出刻意自謙，也沒有得意之色，格外平靜：“深入每個地區推進項目，到處奔走調研出謀劃策的，都是這個團體裏最普通的志願者。志願者才是這個組織的核心，沒有這些人加入，一個空殼組織的發起人能幹什麽？”
“程哥，你怎麽還謙虛上了。前兩天開會老陳還在提你，號召我們年輕的這批多跟你學習呢……”
游樂樂沒往下再問，而是自己拿出手機悄悄搜索，打開了“荒野之心”的網站主頁。
這個組織和別的組織不太一樣的地方在於，主頁上全然沒有提到什麽高大上的“發起人”“理事會”，只是用“致力於自然探索和環境保護的志願者”這樣的形容一筆帶過。網站板塊也很簡單，除了最重要的項目介紹和進度、財務公開和環境保護相關的科普視頻，網站的另外一大塊重心，都放在組織的志願者上。
從志願者招募介紹，到志願者故事、他們產出的圖文視頻，甚至志願服務的經驗交流分享……每一部分內容都做得認真細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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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照片裏的其他人一樣，在野外的時候一身都灰撲撲的，也從不在鏡頭的中心，合影時永遠在角落，大多數時候的工作照片，也只是在畫面的人群中充當到一個身影。
她懷疑，現場那些志願者裏應該沒人知道，他是這個基金會的負責人。
游樂樂放下手機，靠在椅背上，透過車外副駕駛那側的後視鏡，默默看著他的側臉。
她發現，跟他越是熟悉，自己對他的了解便越顯得局限。
程亦行就像一座冰山，當她一點點鑿開結冰的湖面深入其中，才知道自己一開始看見的，不過是面上最小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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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到達自然保護區當地縣城已經接近傍晚。小汪按程亦行說的，把他們載到縣城裏一棟居民樓下，就跟他們道別，說明天見。
游樂樂跟著程亦行上樓時，不免好奇：“這裏是哪兒啊？”
“我師父家。今晚住這兒，明天清早我們再跟所有人集合進山。”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一戶人家門口。
為他們開門的人，是位大約四十多歲的女性，游樂樂跟著程亦行叫他喬姨。
“是樂樂吧？我可算見到本人了！快進來！”
喬姨個子高挑骨架大，更像北方人，但皮膚已經被高原常年的紫外線常年曬得成健康的黝黑。游樂樂見到她時，總覺得她眉眼中有說不出的面善。
放了行李，程亦行才介紹，眼前的喬姨就是他師父的妻子，也是皮小汐的媽媽。
“咦？”游樂樂著實吃了一驚，“難怪我看到喬姨，覺得有些眼熟！”
“小汐在北京總受你們照顧，但我這裏一年到頭也難等到你們來招待幾回。尤其樂樂還是第一次來！晚上我準備了不少好吃的，你們要多吃啊！”
對方從見到她起，就一直叫她“樂樂”，讓她倍感親切。喬姨熱情洋溢地說完，進了廚房，讓他們自己隨意。
“問題是我也沒照顧過小汐，沾你的光，在人家家裏蹭吃蹭住。”游樂樂小聲說。
“也不完全算。上次皮小汐找你拍的照片她都看過，還問我說你是誰。”
“啊，喬姨還看過？太丟人了吧……”
然而程亦行沒說的是，當時喬姨大概聽皮小汐胡說了什麽，問他這是不是他女朋友；程亦行說不是，喬姨還很失望，問他怎麽不好好把握一下……
皮小汐家裏是有了些年頭的老房子，面積不算大。但勤快的喬姨將家裏收拾得井井有條，絲毫不感空間局促，游樂樂一邊暗自感嘆喬姨的收納實力，一邊環顧四周，自然就看到了墻上掛著張醒目的一家三口合影。
年輕時候的喬姨皮膚原本白皙，臂彎中抱著個還在流口水的小娃娃，臉上是幸福的笑。
喬姨身邊的男人個子高大，方形金絲鏡下是正統的濃眉大眼，神采奕奕。那人眉宇間，帶著一種天然的正直和可靠感。
“這個是你師父嗎？年輕的時候很帥呀，”她仔細觀察上面的人，“你師父和喬姨看起來，都不像本地的人，是因為工作才來這裏的嗎？”
“差不多。老皮選擇來這裏，喬姨跟著來的，之後就一直沒離開過。”
“那為什麽，你叫小汐的爸爸作師父啊？”
程亦行的視線，也停留在了老照片的那個男人臉上：“讓我開始認識動物和植物，對這些產生興趣的人是就老皮。我很尊敬他，所以叫他師父。”
“你師父還現在還要經常在山上嗎？還是待會兒他下班回來，我們也能見到他啊？”
“見不到，他已經去世了。”
程亦行聲音淡淡的，沒有流露出過多激動的情緒。
“他當時帶隊巡護，遇上盜獵的團夥，被對方的槍打中動脈失血過多，沒送下山就去世了。那個開槍的人後來隱姓埋名藏在緬甸，還通過網絡養了下線，替他從事跨國盜獵和銷贓，是一直被通緝的盜獵團夥頭目。”
游樂樂的心被狠狠揪了下，是疼的，真實地為皮小汐父親的命運感動心疼。
她終於知道，為什麽他那麽執著於要去追蹤那些盜獵者的行蹤；也明白過來當時小峰為什麽說，這是程亦行的個人隱私……
“我是不是，讓你說了不想提的事？”她說著看，了一眼廚房，確認喬姨沒有出來，聲音放低，“告訴我這些沒關系嗎？”
程亦行倒很釋然，擡了下嘴角：“我要是不想說，你覺得自己有機會聽到嗎？”
她想了想，有道理，又問他：“喬姨會介意我知道嗎？”
“過去這麽多年的事了，有什麽不能說的！”
喬姨從廚房出來，顯然還是聽到了他們聊的內容。
“雖然他人走了，但我一直為他驕傲，在我心裏我老公就是英雄！多一個人認識他，知道他的故事，我巴不得呢！”
喬姨將涼拌好的一碟牛肉放到餐桌上，笑著繼續說：“我相信那些人遲早會被抓到的。天道輪回，惡人都會有報應。至於你們啊，這幾天去山裏，就幫我家老皮多看看他最喜歡的那些山啊樹啊，還有那些動物，他肯定就高興了！”
喬姨是個溫柔又熱心腸的人，晚上不僅做了一桌子菜，吃過飯後，還給兩人整理她提前去采購好的進山物資。
有足夠的米面幹糧，還有藥箱，裝的都是以前老皮去山裏經常要用到的各種藥，甚至喬姨還貼心地給游樂樂提前備好了可能會用的衛生棉。
喬姨又怕她在山上冷，還把自己新買的薄羊絨衫拿出來，讓游樂樂帶去。
游樂樂看著都沒拆封的衣服，不好意思接，倒是程亦行替她接下來：“你不拿反而讓她擔心。先帶著，用不用得上再說。”
她才把t衣服放進自己背包裏。
因為進山的集合時間定得格外早，第二天早上，游樂樂五點半就得起床洗漱。她醒來才發現，喬姨又早早地起床了，還做好了早餐，在客廳等他們……
在這裏借住，還又是吃又是拿，她實在很不好意思。
出發前，她再三謝謝了喬姨，喬姨笑瞇瞇的：“客氣什麽啊！亦行可是我半個兒子。兒子第一次帶女孩子回家，我當然要表示熱烈的歡迎吧？”
她看著喬姨，臉悄悄熱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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