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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陸拾肆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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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家出了科試第一名的秀才, 整個村莊都興奮沸騰, 尤其是有適齡女兒的人家,媒婆的鞋都快把他家的門檻踩爛,相對的,田歡被父母日日擠兌, 被兩個嫂子寒磣,嘲笑她丟西瓜揀芝麻,只能生受, 暗自忍下。

而他最近卻風光無限, 趁著去請教問題的機會,向林夫子再次表達自己的誠心,小小成績終於換得和顏悅色,態度軟和,但一切需要林皎同意才行, 女兒為大。

他真的拿不太準, 小姑娘還沒定性子,最好玩耍,緊張的在盛放的桃花樹下來回踱步,小姑娘俏生生得立著,疑惑, “書呆子,幹嘛?”

手心浸出汗水,直白問她,“桃之夭夭, 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皎皎,可願嫁與我?”

等待的時間裏,他覺得自己都快失聰,煎熬中可算對面的小姑娘噗呲展開笑顏,娓娓重覆,“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書呆子,我願意。”

無可否認,這個文質彬彬的書生,已經在她的心中紮下了根。

隨後便是各種準備事宜,兩方皆是忙的不亦樂乎。

有一日,藺正石瀟灑閑至,手拎酒壺,腳踩木屐,“你這窮鄉僻壤的地界還能跑出個汗血寶馬,真是怪哉。”

“我家鄉山明水美,鐘靈毓秀,哪不值當個馬兒跑。”

手腕翻轉,羊毫筆在宣紙上勾勒格轉,線條分明。

“當初你課業就最好,畫也這般好,還讓不讓我等茍活了?”撩起袍子坐於椅中,擡手指著瀘水村的方向,再次強調,“剛才有輛特別奇怪的馬車駛去那個方向,才下過雨,道路泥濘,像我這個豪華馬車慢騰騰的行駛過,都留下很深的轍痕,那個是汗血寶馬啊,怎麽疾行,還能留下那麽淺的一道呢,太不合常理,車廂外表看著挺樸素,不像是貴人用的,到底,為何?”

他這好友,就關心些奇葩的異事,凝神下筆,不理他自言自語。

“嘿,你的小姑娘來了…”

藺正石搖頭晃腦戲謔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們倆的婚期定於金秋,如今已不剩多少,前幾日剛見過,仍舊想念的甚,嘴角彎起噙著笑迎上去,“這麽會兒,都等不得?”

刮下她的小鼻子,二人旁若無人的膩歪起來。

自從那日求婚過後,感情突飛猛進,他好像每日都活在粉紅泡泡裏,幸福的忒不真實。

一直旁觀的藺正石撇嘴,這呆子還真的被個小姑娘拿捏的如個面團,罷了,人各有志,他還是去探索一下新物什。

這個新物什是什麽呢,是瀘水村外圍新蓋的莊子,一準兒的嬌客,聽說是枋洲的縣主,若是個傻不楞登的,勾搭上了,那不得前途無量?

日日夜夜,時光流轉,到了溫家秀才娶妻這日,男女老少皆候在村頭,等著新娘子坐喜轎窈窈而來,嗩吶吹打,十裏紅妝,捧著蘋果的林皎剛才哭了一頓,不舍的拉著爹爹,她,後悔害怕,不想嫁了。

恩師在瀘水村附近新建了兩間房,他父母已經住進去,和村裏的鄉親們處的也不錯,只不過新婚還必須得進祠堂,這是規矩。

酒席設的長且客人多,他酒量又實在差,多虧著藺正石,要不,腿軟的都進不去洞房。

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可惜,即將迎接他的是,小姑娘奔潰的悔婚。

還能有更悲催的事嗎,他使盡了渾身解數也沒能勸服小姑娘,她一直嚷嚷著回家,這兒不是她的家,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沒有安全感,生活在爹爹大樹的羽翼下。

好不容易安撫住,等著明日上過香後,一起回家。

大紅喜被之上,沒有絲毫的旖旎和你儂我儂,小姑娘趴著睡不穩當,還抽噎著,睫毛上淚珠還掛著,尤為可憐,已經十四整了,還沒個定性,他低頭嗅著自己喜服上的酒氣味,不敢起身去洗漱,眼神柔柔,一寸一寸流連著她的睡顏。

他和心愛的小姑娘終於喜結連理,每日一起用飯,每日一起玩耍,每日一起居寢,不久後還會有個融合兩人骨血的子嗣,這一切,都太美好,他無法閉眼,就怕醒後是場夢,燭火溫吞燦燦,慢慢燃盡。

清晨,秋風颯爽,他先端水給小姑娘洗漱後,又拿了箅子給她梳頭畫眉,熟稔的不像第一次,林皎即將見到爹爹,心情舒暢,笑話他道,“書呆子,手藝不錯,以後欽點你是本小姐禦用的了。”

胡言亂語,“小心說話。”他狠她一句。

“書呆子,你個膽小鬼。”說罷,微吐粉舌,扮成小狗汪汪兩聲。

他心癢的厲害,俯身貼近,唇沿著她的鼻端向下,觸碰繾綣。

“呵呵,癢,你身上,恩,一股松香味兒。”小姑娘被他弄的癢癢,怕的縮頭,指著他新換的錦袍說道。

“喜歡?給你也熏熏?”拉著她站起身,整整衣襟,往祠堂去,邊還問,“皎皎,餓嗎?很快就好,回了再吃,待會兒跟著我做就行,我跪下你就跪,不用多說話。”

林皎嗯啊的答應,腳步輕快,面露輕松,不像是新嫁娘,反而像是來串門看熱鬧的。

老兩口早就等著,行禮過後囑咐兩句,開祠堂拜祖宗,一番下來,林皎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手指杵著男子腰間,有氣無力的咂嘴,“溫哥哥,我餓了。”

這一聲溫哥哥,真是暖煞了他的肺腑,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她,環望四周,看見幾個小孩子正打鬧,過去哈腰說幾句話,回來塞給她一塊糖,溫聲勸慰,“先甜甜嘴,一會兒咱就回。”

林皎咬著糖塊,不吱聲,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見到爹爹?

他似知其所想,捏著她滑嫩的小手說道,“昨夜哭鼻子,羞不羞,等見著岳父,得好生告狀。”

“我才沒有,你別冤枉我。”她的聲大,引著母親回頭來瞧,忙護著她埋頭繼續。

有驚無險的度過了一個早晨,林皎可算吃上口熱乎飯,母親做的手搟面,上頭鋪了一層碎肉醬,香氣撲鼻,還有盤子金黃的椿芽炒雞蛋,催促他們趕快,別誤了時辰,風殘雲卷後,換身衣裳,啟程去瀘水村。

林皎回了家,就像猛虎開閘,放瘋的野,小姐妹們都來瞅秀才新郎,好頓誇獎後,有個快嘴的突然提起去年冬天,她親眼看見溫秀才和田歡一起從木屋裏出來,衣衫不整的,像是,迎著林皎惡狠狠的眼神,慢慢說出口,像是宿了整夜。

這一下,桶破馬蜂窩,她的夫婿,之前還訂過親事,這就是汙點,如今提起,她田歡就是仇敵,一山不容二虎,飛奔出去,氣勢洶洶問溫淮,“你和那個什麽歡,一起睡過?”

他當時真是實誠的要命,木著解釋說,“她叫田歡,當時情況特殊,所以同宿在木屋中,並無越矩。”

她才不管叫什麽歡呢,什麽越沒越矩呢,一起呆整夜,那時還是訂了親的關系,哼,大騙子,我要去問她。

當時的林皎,是有著無人能敵的膽量和氣概,撇下一大堆的麻煩事,跑了。

恩師見他要去追,示意小廝去,攔下他,無奈說道,“溫淮,不用管她,你現在說什麽都是錯,爹相信你,我們坐下,談談往後之事,你明年可還要參加鄉試?”

如此這般,他沒去追,導致,餘生都處於後悔之中。

林皎把小廝轟回去,氣急敗壞的一路打聽去了田歡家,田歡自己在家帶兩個侄兒,父母哥哥去地裏幹活,嫂子回娘家探親,她當時存心思退親,父母不同意,才拖拉著人家上門,這也好,省的胡亂塞個男人成親,聽著外頭傳來聲響,一瞧,是那個有名的五谷不分,她倒先質問出口,“你是不是和我家夫君整夜呆過?”

周圍好多鄰居都出來看熱鬧,紛紛指責起來,本來田歡被退親,名聲就已然不好,再加上年齡漸大,沒有媒婆上門,更是雪上加霜。

田歡站的筆直,眼神堅定,“姑娘還是嘴下留德,我與你溫大哥並無茍且,只不過當時大雪封山,被困住而已,斷無什麽別的。”

林皎莫名的就是看她不順眼,還溫大哥,又覺得爭吵丟份兒,扭頭走遠。

不想回家,正巧路上遇見個相熟的小姐妹,她外婆家正準備蒸粘豆包呢,讓她去吃個鮮,反正她也不想回去,看見那個溫大哥,索性跟著跑去鄰村。

他在家等一天,小廝回來說在姐妹家住著頑呢,夠腥就會自己回來,又等一天,有人上門說藺正石有要緊事,請他到縣裏,告知岳父後,跟隨來人前去。

火急火燎的到地兒,見著他手舞足蹈,一臉興奮神色,“了然大師正在隔縣講說,我已讓小廝速速前去占位,快隨我去吧。”

了然大師的禪講?

他早已心馳神往,不過,眼下正值新婚,小姑娘又在生氣,他若一走了之,委實心中難安,聞言拒絕,藺正石竟直接讓人架著他走,“要不說你是書呆子,這等好事,幾輩子修來的,你還磨磨唧唧,沒個男子樣兒,新婚又如何,我可聽說了,你那小姑娘一早就跑去隔村玩耍了。”

見他掙紮,嘆氣道,“了然大師已然六旬,估計不會在進行演講,你真想錯過?而且,你就是太慣著林皎了,她那性格,你必須得給板板。”

說完,吩咐車夫出發,捆著他一路向南,連夜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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