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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陸拾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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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她被救起, 他就一直處於恍惚中, 滿腦子都是小姑娘嬉笑的臉龐,她說話時亮閃閃的眼,她蹦跳時露出的繡鞋尖,她奔跑時銀鈴的笑, 她的,她的,全是她的。

一幕幕清晰無比的刻在他腦中, 直至跌落湖中, 灰白一片。

他恐慌,他緊緊抱著她,像是要融為一體,他想代替她冷,他想溫暖她的涼, 可惜, 他什麽也做不了,只能幹楞楞的站著,看著,望著。

小姑娘不知是疼還是冷,在狹窄的床上不停打滾, 牙齒咬的嘎吱嘎吱響,他第一次看見儒致的恩師怒發沖冠,沖著救人的小廝拳打腳踢,終於, 一切平靜下來,大夫開了藥,屋子裏寂靜無聲,恩師的眼神奇異,“溫淮,你以後別來了,老夫已經教不得你什麽。”

他惶恐不安,他,還想再見到她,這個,與眾不同,活的純粹的,小姑娘。

“夫子還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溫淮必不負所托。”他雙膝跪地,心下了決定。

回家後,同父母認真的談了一次,父親悶頭不語,母親堅決反對,附近幾個村子皆知曉的,媒婆都不敢張羅的人家,就是林秀才的獨女,她家境殷實,性格唯我獨尊,父親能教書,卻教不得女兒,任由她大字不識,不學女戒婦道,整日上房揭瓦,誰能聘這麽個媳婦,娶回來不得供著啊,母親說了許多,他當時,真是吃了秤砣,冥頑不靈。

最後,父親做出讓步,讓他先去見見定親的姑娘,若是真的相不中再說。

他知曉自己長相俊逸,常有路過的姑娘家羞澀偷瞄他,冬日沒什麽去處,能讓男女公開見面,就打著寺廟上香的幌子,那姑娘比他想象中的要漂亮自信,渾身一股利索勁兒,朗笑著同他說起,要是不同意,便退親好了,絲毫不在意的模樣。

他心頭一松,猶如背上的重石終於落了地,輕快不少,又聊了幾句其他的,就這麽定下回家。

出了這種事,得女方來退婚,要不名聲不好,他等了一日沒來,就先去縣裏買了熱乎的糕點去探望林皎,怕她醒了,見不著自己,好傷心難過,心情急切又興奮的一路跑到了恩師家,在門口整理了,才進去,恩師正餵她喝藥呢,簾子外頭就聽的她軟糯糯的賣嬌,“好爹爹,不喝行不行,您英明神武的,往我跟前一杵就能趕走病痛,太苦了,不想喝…”

恩師也是沒了招數,見他,忙松口氣,遞過來,吩咐絕對要餵進去。

他恭敬的接過,回頭看了眼心頭的小姑娘,臉蛋紅撲撲的水潤極了,嘴巴微微撅著,正不樂意呢,“臭書生,你別老教條啊,快把藥倒花盆子裏,要不,我就說是你把我推下冰窟窿的,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真是張厲害的小嘴,堵的他啞口無言。

“這藥涼了喝更苦,你別僥幸,我給你買的香酥卷,還熱的,快喝完,給你拿去。”

哄著哄著她也不喝,頭搖的跟個撥浪鼓,嘴巴閉的緊緊,他看著著實好笑。

“小丫頭,你要是不喝,我可就撓你癢癢了。”她最怕癢,我還制不住你。

林皎看著他如玉的面容貼近,想起那堆小姐妹兒誇讚他的話,誰能追上,就算誰贏嗎?

那她可要拔得頭籌,吧唧,親到男人湊近的俊臉上,眼神兒暧昧,“你要是親我一口,我就喝。”

說罷,伸出食指點點她粉紅豐滿的唇瓣兒,輕聲說,“這兒。”

鬼使神差的,他幹了平生以來最蠢的一件事,啪的一聲,他看著自己手掌扇到她唇上,溫軟的觸感真實,半天回不過來神兒,接下來就是哭天搶地的哭泣聲,林皎伸腳踢他,邊還罵起娘,“你個蠢犢子,敢打我,我爹都沒動過我一個手指頭,我要拿刀剮了你…”

外頭恩師聽見聲響跑過來,看著滿滿的一碗湯藥,很是同情他,示意快走,他懵懵的站到門口,擡手扇了自己個大耳刮子,隨後越來越快,越來越響亮。

父女二人再次擺起陣來,最終還是林皎贏,她不想喝藥,誰來都不行。

回家後,母親看了眼他的臉,沒說什麽,但第二日清晨,攔下他,“雪太大,你去幫大舅幹點活兒。”

大舅家住在山上,往常母親怕自己受寒,不讓他去,這回可能真是傷心,塞給他些腌菜什麽的,讓他背好,趟雪上路。

山上多有獵人布下的陷阱,他個小書生,輕易的就著了道,骨碌幾圈掉到大坑裏,好不容易直起腰,就見正前方有個張著大嘴死的透透的野豬,嚇的他差點沒跪下,鎮定心神,試著往上爬,撲騰的天都快黑了,還是被困原地,心累身累,氣喘籲籲的坐下歇息,突然,聽著頭上有嘎吱嘎吱的腳步聲傳來,他一高蹦起,扯著嗓子大喊救命,須臾,上頭露出個苗條的身影,摘下雪帽,竟然是,和他定親的那位姑娘,名叫,田歡。

她倒真有本事,不知從哪找了根枯藤盤到大樹根上,另一頭甩下來,讓他爬上去,很順利的脫困後,鄭重的向她道謝,她依舊是是那副笑意模樣,嘿嘿兩聲,說是湊巧而已,即將夜深,他找不到路,田歡說起這附近有個獵戶的臨時住處,她們可以去借宿。

果真,木屋有簡單的東西,雖說不暖和,但可以擋風,是個不錯的避處。

“姑娘這麽晚了,上山來作何?”他有些奇怪。

田歡脫了襖子烤火,“我娘一到這季節就腿疼,聽說山上有種樺樹的皮能治,就常來削,今個兒,時辰晚了點。”

為救他才晚了時辰,有些汗顏,拱手又揖一禮,“多謝姑娘,要不溫某今夜就要被困此地了。”

真是個傻書生,女子星眸中閃過精光,渾身開始發抖,顫著聲音說,“溫大哥,我覺得冷的厲害,鞋都濕了,你能不能背過身,我把鞋脫了,烤烤火。”

他此時方才想起男女授受不親,忙拂起袍子起身出去,並且關閉木門,站在冰天雪地裏,難以抑制的想起他的小姑娘,不知,喝湯藥了沒?

田歡見差不多,穿好衣服,開門讓他進來,戲說平常般先開口,“溫大哥,不瞞你說,我,我其實有一個愛慕著的男人,只不過他心頭早已住著另一個女子,溫大哥,你覺得我,怎麽樣?可是真的不好嗎?”

火光映出她姣好的面容,這樣舒爽的女子很難不招人喜歡吧,“溫某覺得姑娘性情很好,並無不妥。”

“呵,那可能,是要看緣分的,強求不來。”田歡黯然傷神,鬢間的銀簪晃動人眼。

他忽然覺得對她有些愧疚,要是沒有林皎的出現,也許他會喜歡上這個讓人很舒服的女子,起碼能舉案齊眉,安穩度過一生,如今這種局面,她心目中的男子不喜歡她,與她定親的還喜歡上別人,多悲催的小姑娘。

“你也不必傷懷,總會有男子心儀於你。”他不會安慰人,幹澀的說道。

田歡把燒開的水給他倒滿碗,自己則拿個小缸子,洗涮幹凈,放涼喝,回眸沖著他嫣然笑語,“溫大哥,你喜歡的姑娘,一定很幸福。”

“她啊,就是個糊塗蛋兒。”說起林皎,表情露出思念之色,語調也帶著寵溺,“她聰敏伶俐的很,我,我經常被她罵,估計下次見面,保準動手開打。”

即使話中一副無奈,但說完後,自己先小聲笑起來,摸了摸臉,模樣滑稽。

田歡沒想到,他會這麽喜歡那個蠢丫頭,字裏話間的溺愛,作為一個男人,能讓自己的婆娘動手打他,這是多大的寵愛和信任。

略挑眉,瀘水村有名的蠢貨,竟然能勾搭上端方清貴的俊書生,八成,這男人眼瞎了吧。

那種貨色娶回家去,能幹什麽,你個書生與著個嬌小姐,這日子怎麽過?連個能伸手的人都沒有,相親相愛的喝西北風嗎?

田歡看他幹凈整潔的衣袍,心思鬥轉,歪頭捂嘴打了個噴嚏,略不好意思的道歉,“溫大哥,咱倆今日之事,還請別往外說,畢竟,男女夜間共處一室,不太光明…”

“姑娘此話在理,溫某定然不說。”夜深雪厚,山上又遍是陷阱,真的沒法行路,再說,他也不能放著個小姑娘在山上,自己下去,萬一有野獸,或是這木屋的主人回來,傷害了姑娘,可怎了得?

屋中有一簡易木板床,另個老舊桌椅,他主動搬椅子靠著門口,讓田歡睡床上。

柴火漸熄,田歡中途醒了兩次,重新續上,又拿了張毯子給椅子上沈睡的男人蓋嚴實。

他白日裏花費太多力氣,本不想睡,閉著眼背誦中庸,腰酸腿疼的酸脹感持續而來,漸漸陷入熟睡。

整夜無夢,還沒睜眼,就聞著股米香味,肚子隨著打鼓,看床上無人,推門出去,見女子正蹲著閃著小火爐,上頭一小鍋米湯,聽著聲,回頭笑意暖暖的說早,覆有轉身繼續。

兩人平分了米湯,果腹後,田歡為難道,“我上山沒帶銀角子,該放下點,表達我們的謝意,溫大哥,你覺得呢?”

他確實感謝,伸手從懷裏掏出來錢袋子,倒出兩個銀角子放到桌上,同田歡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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