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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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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聯

之前的時間好像被刻意放緩,漫長又難熬。

現在又好像被人撥弄指針加快。

林郁和江澎川和以前一樣忙忙碌碌又充實地過著每天,有時會有幾天的分別,有時天天黏在一起,在夜晚伴隨著窗外吹來的涼風相擁而眠。

本以為這是林郁想要證明自己的一部作品,她一定會特別重視,用盡心力來完成好每一步,不能出任何差錯。

但其實並沒有。

團隊甚至沒有把重點放在宣發上,對此林郁的說法是“好電影不是宣傳出來的”。

其他人也拿不定她的主意,就感覺她的每一步都在意料之外。

電影的後續工作陸陸續續推進,快要上映的時候餘晨不可控制地感到緊張。

他很害怕會因為自己拖累了林郁,但是林郁好像一點都不在乎,還一直勸他放寬心。好像沒有什麽事真的能讓她焦慮。

林郁說的不在乎結果的話不是來安慰別人的,她真的就是這樣想的。

除了對自己的作品足夠自信之外,她還是一個做什麽事情都覺得結果大於過程的人。

她覺得大家已經在過程中做到盡善盡美了,結果不是著急就能控制的。

做都已經做了,結果就擺在那裏,只是願不願意接受的問題。

而且就算結果不好也不能說明她能力有任何問題,這是江澎川給她說的。

所以直到正式上映的那天她也沒有任何波瀾。

在她無所謂態度的帶領下確實形成了一個散漫自由和近乎佛系的團隊。

大家也沒有太多的擔憂和顧慮,至少過程已經非常精彩。

但是結果確實非常好。

如果說第一天的票房還是因為有很多抱著試一試的心情去看的人撐起來的,後面幾天的高漲純粹是因為觀眾自發地宣傳和實打實的口碑。

這個時候還有幾件事情往裏面增添熱度。

楊斯橋實在受不了林郁動不動就拿那個視頻威脅他,某天情緒上頭,自己把視頻發了出去。

因為視頻裏一群人的精神狀態太過超前,很快就上了熱搜。

他的粉絲都羞於承認。

-我先退幾天粉籍去避避風頭,等大家忘記這件事了再回來。

-你正主嗎?

-表的

……

一時之下這個神奇的劇組的很多“醜聞”都被傳出來。

大家喝醉了在田野裏唱歌跳舞,到村裏的大爺家蹭飯,楊斯橋被狗追,掉田裏,還有傳聞中某個人徒手抓蜘蛛等等。

奇怪的劇組,奇怪的營銷,奇怪的出圈。就這樣給這部電影增添了一點神秘又有趣味的色彩。

一開始起勢的時候大家就隱隱看得出這部電影的潛力,但是沒想到會這麽好,票房和口碑雙豐收。

林郁也是平常心來看待這個結果的,畢竟她倒不是要靠一部電影向別人證明自己,她只是在向自己證明。

不出所料,電影一次攬獲了國內含金量最高的多個大獎。

餘晨在知道自己得獎的那晚內心非常激動,在這一行沈寂了太久,他終於被看到。

但是發言的時候看起來非常鎮定又真摯。林郁也是發自內心替他高興,笑著拍手。

夏蕓之作為一個新人演員能這麽快拿到獎項也非常難得,即使在大場面她也大方得體,舉止優雅。

最後,在萬眾矚目下,林郁穿著素色的禮服,盤起烏黑的頭發,穿著高跟鞋提著裙擺緩緩走向舞臺。

在聚光燈下,她望著臺下的觀眾,眼睛裏躍動的光熠熠生輝,看起來美麗動人。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應該是很激動人心的時候,林郁感覺前所未有的平靜。

在一片安靜的註視中,她緩緩開口。

“首先,很感謝各位評委和觀眾對我們作品的認可。”

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很明顯地停頓了一瞬,然後慢慢看向臺下,看不清每個人的表情,但是她心裏突然很想說一些其他東西。

明明已經準備好的稿子她也完全放棄,於是接下來她開口說的每句話,都沒有提前準備過。

“很俗的開頭是吧。”她說完笑了一下,看起來有種漫不經心的美麗。

臺下有些觀眾有點奇怪地皺著眉,想著她到底要幹什麽。

只有江澎川坐在臺下看著她笑了,他很清楚,林郁就是這樣,沒有任何人可以預判她。

她仿佛想了想接下來的話,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讓人覺得她不是站在頒獎臺上,而只是某個不正式的談話。

“那我就借這個機會,說一點我真的想說的話,也許是關於自己,關於我們的作品,或是關於這個行業。”

“大家應該都知道,我們的劇組是出名的散漫。是吧,楊斯橋。”

鏡頭這時候給到楊斯橋,他一副有點無措又震驚的樣子。

大家都笑了起來。

“確實很散漫,和之前所有的劇組都不一樣。我們就像一群人聚在一起做了一場短暫的夢,沒有一點在工作的感覺,但是我們就這樣把這個故事講述出來了。”

“所以在拍攝過程中,我也給朋友們說過,其實做電影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

她說完想到了什麽,揚了揚好看的眉毛,一時變成靈動鮮活的小女孩:“我這樣說尹老聽見可能又要罵我了。”

鏡頭切到尹鴻在的地方,他無奈地搖頭笑笑,看起來和藹慈祥,一副拿她沒有辦法的樣子。

“但其實就是這樣,我們表達,觀眾傾聽。重點是故事本身,以什麽形式講這些都是其次。”

“我一開始也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很好的講故事的人,畢業的那天,我問了我老師最後一個問題。我說如果以後我講的故事別人不喜歡怎麽辦?她反問我是不是看的每部電影我都喜歡。”

“當然不是,一個故事從創造的那刻就註定有它自己的受眾。所以考慮太多別人喜不喜歡反而礙手礙腳,重點是要想講出來。”

“那麽要先講出來也有一個問題,就是你要願意講,要有東西可講。”

“我大概在初中吧,變得很沈默寡言,沒有朋友,也不跟家人講話。因為沒有這種外向的輸出讓一些東西只能積壓在自己心裏,我每天都感覺非常不平靜,心裏波濤洶湧,甚至夜不能寐。後面我才知道,這叫表達欲。我想要表達,想要被傾聽。然後我就開始寫書。慢慢到大學,我剛上大學就確定自己以後要成為編劇。”

“所以後來有人告訴我這個行業沒有人是不可替代的時候,我告訴他,我是。”

“每個願意講故事的人都是無可替代的,總有找到人傾聽她的那天。”

“說這些呢,其實是希望越來越多的人願意嘗試表達,不管是什麽樣的故事,先試著講出來。什麽形式和內容都可以,重要的是願意講。這個行業需要表達,看重表達,希望大家願意多多嘗試,來註入新鮮血液。”

她說的時候眼神溫柔而堅定,還是帶著笑的,就像是無聲的鼓勵。

停頓了一下,她再次看向臺下一個具體的位置,笑得更加燦爛明媚。

“最後,還有一個人需要感謝。表達是需要勇氣的,我的勇氣除了來自於我自己,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他願意無條件地支持我,認可我同時很尊重我的職業,會認真地告訴我寫劇本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我會像愛我筆下的文字一樣永遠愛你,謝謝你,江澎川。”

她說完臺下很多人都表情都是震驚的,還有人些開始交頭接耳。

鏡頭裏江澎川笑著看向她,眼睛裏是毫不掩飾的驕傲。

他在為她而驕傲。

——

頒獎典禮一結束江澎川和林郁就一起走了,沒有理會鋪天蓋地的關註和議論,就這樣在這個夜晚短暫失聯。

在車上的時候林郁沒問江澎川要去什麽地方,他也沒說,就這樣沈默了一路。

到的時候雖然漆黑一片,但是林郁能看出是之前他們淩晨一起來的那座山。

感覺自己短短的一段時間爬了很多次山,可能命裏和山有緣吧,林郁默默想著。

然後江澎川牽起她的手和她一起往上走去。

她早已換了一套更方便的衣服,所以走起來也不那麽吃力。

等眼睛適應黑暗之後,她更為仔細地看了周圍的環境,山上植物稀少,天空毫無遮擋。

月亮隱隱在雲層裏露出一角,漫天的星星在黑色的幕布上點綴著。

看見她一直打量著四周,江澎川調侃她:“這次不怕鬼了?”

林郁很正經地說:“我上次也沒有害怕,真的。”

她剛說完就發現江澎川往她背後的某個地方看去,他看得那麽認真,好像真的有什麽東西一樣。

林郁一時背後發寒,趕緊轉身靠著他:“什麽?你在看什麽?”

江澎川直接在她身後笑起來,林郁再一次被他的演技騙到,有些無語。

不知道為什麽感覺登山的進度比上次快很多,感覺還沒過多久就到了那次遇見大爺的地方。

林郁望著散發著詭異白光的樹叢,還是想不明白這種設計的意義何在。

就這樣邊看邊走著,很快也到山頂上了。

這次到的時候是深夜,天沒有一點要亮的趨勢。

空曠的山頂平地上長滿了茂密的草。隨著風吹一直飄搖。擡眼是繁星閃爍,雲層薄得像紗。

林郁突然覺得這個夜晚一時還有些淒美。

在寂靜的夜風裏她緩緩開口:“其實剛才你說帶我去個地方我就猜到會是這裏。”

江澎川像是嘆了口氣,他有些無奈地說道:“怎麽跟電視裏演的不一樣,你不應該很驚喜然後抱著我說,哇,我最喜歡這裏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真有一副小女孩激動的語氣,林郁被他笑死。

“電視劇情節不也是編劇寫的,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林郁說完之後得意地挑挑眉。

在這時江澎川突然轉頭認真地看她,眼睛比天上的星辰還要亮。

可能兩個人在一起久了會對對方的行為有一點微妙的感應,林郁莫名其妙地感覺心裏一跳。

江澎川就這樣在她的視線裏單膝下跪然後拿出一個盒子,打開。

“那這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嗎?”

林郁突然頓住了,各種意義上的一片空白,她完全沒想到這裏。

江澎川還穿著黑色的西服,頭發被風吹得有些亂,給那張英俊的臉增添了些散漫,眼神給人一種要把對方溺死在裏面的錯覺。

林郁含笑向他伸出手,然後在淚眼模糊中看著他為自己帶上戒指。

她像江澎川預想的那樣驚喜地抱住他。帶著哭腔說:“我好愛你啊。”

再沒有人了,林郁想著,再沒有人能讓她愛到這個程度了。

林郁身邊從來不缺追她的人,但是她前二十幾年從來沒有對別人敞開過心門。

圈內多帥的男演員沒有,多有錢的投資方沒有,但是她都一一拒絕了。

別人說她心高氣傲不知好歹,但她的要求哪裏高呢?

在江澎川看來,其實林郁很好追。什麽金錢,外貌,甚至他玩的一些勾人的把戲都是次要的。

她要的只是一顆真心。

而剛好他就有這樣的一顆真心,就這樣帶著它接近陪伴和幫助林郁,並且以後也會這樣一直和她一起走下去。

於是夜風漸起,兩個人在這個被所有人遺忘的地方訴說著最真誠美好又有些青澀的愛意。

星月都是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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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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