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茲沈默了一會兒，回答：“很抱歉，是的。”

漢默猛地站起來，但被何凝煙一把就扯得坐了下拉。

何凝煙繼續：“能不能留一些？畢竟人類進化了幾百萬年，不容易。”

漢默帶著幾分驚訝地看著何凝煙，和機器人討價還價？

奧茲回答：“人類雖然是胎生，一胎大多是一個，但繁殖能力和嬰兒的存活率太高，人類在某一個時期只有幾個人，現在發展到七十多億。”

“那就想辦法控制人口唄，留一些覺得對你們有用的，或者漂亮點的，畢竟一旦滅絕，想要再有很難。”何凝煙說的話簡直象是在討論動物，而不是人類。

奧茲又沈默了一會兒：“在你們人類手上滅絕的動物也很多。”言下之意，人類怎麽不想著留幾個？

何凝煙笑了起來：“以前有人說蛇和鱷魚最好全部滅絕，事實證明這些人是錯的。有人甚至仇恨人類，恨不得將一個種族全部滅掉。人類確實很不堪，但也有自我反省的。人類犯了很多錯誤，但發展到現在，也在努力改變或者拖延錯誤結果的發生。你們即將成為優於人類的種族，不會是只繼承了人類的殘暴、愚蠢、自私自利吧？”

一個士兵聽不下去了，站起來吼：“你什麽意思？簡直是反人類。”

漢默側頭，用命令地口吻說：“坐下，沒你事！”

何凝煙看著奧茲，或許人類命運能改變，就在此時；也或許不是。反正她正在盡力。

宗教上說，人面對神，應該謙卑，承認自己的錯。而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人確實大錯特錯。消耗了資源，卻無法讓地球足夠的時間覆原。大量侵占了其他生物的空間、食物、甚至生命。機器人所做的一切，其實人類早就都做過。人類是為了自己殘殺其他生物，而機器不但是為了它們自己，也是為了地球殘殺人類。

如想要人類得到救贖，就必須放下姿態，低下自命不凡的高貴頭顱，承認自己的錯誤，請求掌握人類命運的機器人諒解，放人類一條生路。

突然間，何凝煙想到了一句話，符合現在的局面：物理的盡頭是數學，數學的盡頭是哲學，哲學的盡頭是神學。

奧茲轉過頭，看了看那個剛才發火的士兵，此時他正含著怒火坐在那裏，恨恨地瞪著這裏。居然說人類是殘暴、愚蠢、自私的，就差沒說是低等動物了，這口氣上尉還要他咽下去。

何凝煙輕聲說：“他還年輕，原諒他吧。”

奧茲回過頭看著她：“年輕可以成為愚蠢的理由？”

何凝煙猛地笑了：“很多動物也很蠢，智商遠不如人類，但它們至今還活著。”

奧茲：“但人類造成的破壞力遠比它們大。”言下之意和明顯了，已經起了殺意，或許是漢默上尉都無法能阻止的了。

這個沖動的笨小子……何凝煙腦子一直在飛快地轉著，終於找了個理由：“那是因為以前沒有你們，只有神！而神看來很忙，來不及管。老虎的破壞力也很強，猩猩的力量也遠勝於人類，可現在野外、動物園裏都有，人類還派出保護人員。人類都在努力，難道你們沒信心嗎？”

如果不答應，不是光沒信心，而是承認沒能力！都把你們太高到神位上，還不行嗎？趕緊答應了吧。

奧茲坐在那裏，雖然它是沒有表情的，但此時此刻證明它正在運算，或者說利用芯片思考。

過了許久，它終於發出聲音：“你已經說服我了，這點我不得不佩服。但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何凝煙立即就問：“誰能做主？”

立即所有人都來了精神，尼瑪的，知道是誰，立即殺了進去，宰了它、銷毀它、挫骨揚灰了！

奧茲過了許久：“牛奶再不喝要變質了，這件事我一定會傳達上去，盡快給你一個回覆。”

並且站了起來：“祝各位好胃口。”轉身離開了。

何凝煙頓時淚流滿面，這機器人都會人類打太極拳的本事了，發展得真是快。

漢默看著奧茲走了，長長吐出一口氣，靠在椅子上：“奧茲第一次在我們吃飯時離開。”

就看到何凝煙對著杜克使了個眼色。杜克立即站起來，看了看勞拉，勞拉立即會意，兩人走到旁邊好似要倒橙汁喝。

可剛拿起橙汁的盒子，看看左右沒多少人註意他們，立即悄悄地走了。

漢默微微皺眉，看著何凝煙。

何凝煙拿起牛奶，喝了口，長長呼出一口氣：“能救多少是多少吧，這些機器人應該沒有偷獵的癖好。”

此時此刻，希望人類能保留下來一部分，被圈養起來。否則的話，真的是人類的末日。

“上等兵強尼貝克！”漢默第一次連軍銜帶姓名地喊出來。

上等兵立即站了起來，行了一個軍禮：“是長官！”

漢默指著那個沖動的傻兵：“你監督他在外面院子裏跑步，一直跑到他倒下，或者明白了為止。”

“是長官！”上等兵中氣十足的答應後，走到那個兵面前：“沒聽見嗎？走吧。”

那個大兵瞪了何凝煙一眼，雖然不服氣，但還是出去了。

上等兵看了看漢默，漢默則對著他使了個眼色，其實知道處罰只是表面上的，等跑了幾圈後，跟這個傻大兵解釋一下事情。

漢默左右看了看：“還有誰不明白的，盡管去一起，多跑跑步，至少能強壯身體。”

不是“鍛煉”身體，而是用了“強壯”。這個兵頭腦簡單，也只有靠好身體來彌補了。

漢默雖然剛才也沖動了，但他很快就冷靜下來。細細聽來，何凝煙雖然沒有大道理，句句話都是站在中立的立場上說的，沒有阻止機器人繼續屠殺，只是闡述理由為什麽要保住一部分人類。

反過來思索，又有誰能阻止屠殺？真的保住一部分人，已經算不錯了，再下去人類真的會滅絕。

此時杜克和勞拉回來了，杜克沖著何凝煙搖了搖頭，表示沒跟到。

何凝煙頓時眉頭微結，閉上眼睛，長長呼出一口氣……讓杜克跟上奧茲，看看奧茲去哪裏，以此判斷出正在幕後主使是誰。這招不行，那只有再想辦法了。

奧茲顯然不會帶他們回去，於是自己回去。看著走廊上，不時過往的機器人，雙方主動避讓開路，恍若進入那個科幻電影情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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