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肋

韓鎮將李仁善送回了快餐店，之後，便一周沒有再出現在李仁善眼前。

但他每天都會過來，在馬路對面停下車，坐在車中癡癡地望著那個在窗邊畫畫的李仁善，幾分鐘後，又驅車離開。

這些日子，李仁善的心情和生活又恢覆了平靜。實際上，只要沒有一擊就垮的打擊發生在他身上，他便能通過不斷地構思劇情和畫畫來排解心裏的抑郁。

《劣質Alpha》近期的幾話也頗受好評，評論大多都說喜歡看樸勇進瘋狂的控制欲，和金藝京在他的“掌控”下徒有其表的掙紮。

“愛的越深，瘋得越狠，小樸同學請繼續發瘋。”這條評論被上百的點讚頂到了第一。

“小金同學不要慫，反虐小樸，讓小樸發瘋發瘋發瘋！”這條評論緊隨其後。

李仁善無語扶額，心說道：現在的讀者是不是多多少少都不太正常？

一周沒見到韓鎮，他感覺輕松了許多，輕松之餘，難免會揣測韓鎮不出現的原因：太忙了還是對自己膩了？

他希望是後者。

這些天，他終於發現了那個一直鬼鬼祟祟在店外出現的，曾在韓鎮車上見過一面的警察。他心生疑惑，數次想去問個明白，可一出門，那警察便消失不見，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

這天，李仁善提前待在店外，躲在樹立的gg牌後面，一見那警察出現，便蹦了出來，一把抓住了那警察的胳膊，問道：“這位警官，您這些天為什麽老是盯著我，是我犯什麽事了嗎？”

被李仁善逮住的張英赫感覺丟臉丟到家了，他甩開了李仁善的手，支支吾吾地說道：“還不是韓隊，韓隊讓我保護你，怕有危險的人接近你……”

“保護？”李仁善反問道：“我一個普通人有什麽值得保護的？您確定是保護不是監視？”

“呵！我也這麽覺得！”張英赫想也沒想就說出了口，說完，又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解釋道：“不對不對，韓隊就是讓我保護你！而且他自己也時常來看看，怕你有危險。”

“他時常來？我怎麽沒看到？”李仁善眉頭皺起，感覺到渾身不適，就好像成了黑暗中猛獸的獵物一般，背脊發涼。

張英赫看到李仁善的表情，立刻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連忙拍了下自己的嘴，說道：“韓隊很忙的，他可是西川治安的頂梁柱，他不會無端地就讓我盯著你，他一定有他的顧慮，你別想多了。”

李仁善嗯了一聲，不想再去琢磨那些煩心事，他邀請張英赫來到店裏，點了些小吃，聊起了關於韓鎮的事。

“你好像很崇拜他啊？”李仁善問道。

“那是當然！”張英赫驕傲的說道：“西川百分之九十的案子都是他破的，百分八十的犯人都是他抓的！他的出現直接將西川的犯罪率降低了百分之六十！他就是犯罪克星！你說我能不崇拜嗎？”

李仁善能猜到韓鎮很厲害，但著實沒想到，他竟然厲害到這個地步。“你不覺得，他有時候，有點可怕嗎？”李仁善斟酌著問道。

張英赫看向李仁善，小聲問道：“局裏的那些風言風語傳出來了？”

“啊？”李仁善一臉茫然。

“韓隊行事大膽不講規矩，局裏難免有人看他不順眼，背地裏說他的壞話，說他虐殺犯人什麽的！”張英赫憤憤不平地說道：“根本沒這事！韓隊手段的確是狠了點，但他很有分寸，從沒失手殺過人。他其實，”張英赫壓低了聲音，“其實是有些創傷後應激障礙。”

李仁善微微張嘴，滿臉難以置信。

“他上學那會兒被綁架過，被綁匪虐待過很長時間……那時候他還是個孩子啊，不知道怎麽堅持下來的……”張英赫說得遮遮掩掩。畢竟十多年前他也還小，沒經歷過當年的案件。他也是在當上警察後，才從警局裏的前輩和抓過的罪犯那裏聽到了那不知真假的傳聞。

“竟然，是這樣……”李仁善垂下了頭。他只以為韓鎮是個純粹的瘋子，從沒想過他竟然還有這樣的童年遭遇。

原來我們都曾過得很不幸……李仁善深吸了口氣。

張英赫說得停不下來，不知不覺變了稱呼：“韓鎮哥別看有時候挺可怕的，發起火來跟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撒旦一般。但他其實嫉惡如仇，遇到危險總是沖在最前面。平時我們犯錯了他罵雖罵，但上級要責罰了，他總是替我們扛……”

原來他是這麽好的人？聽得多了，韓鎮在李仁善心中的惡魔形象被美化了不少。

突然，李仁善插了一嘴：“韓警官他以前交往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多麽？”

“啊？”張英赫一楞，腦袋有些短路沒反應過來。

李仁善不好意思地咳了一聲，補充道：“他的，他的私生活怎麽樣？亂不亂？”

張英赫哈哈一笑，說道：“原來你關心的是這個，也對。韓鎮哥以前交往過幾個女朋友，都是政商界的白富美，男的麽……”張英赫想了想，說道：“好像七星控股的二公子糾纏過他一陣子，我也不知道有沒有交往，我也不敢問。”

“哦，”李仁善心裏有點不是滋味，但更多的還是不滿和不解：你條件那麽好，纏著我做什麽？

忍忍吧，或許他只是圖個新鮮，等他膩了，自然就會回去找他的白富美了。李仁善如此想著。

“張警官您先慢慢吃，祝您用餐愉快。”李仁善笑著結束了聊天。

張英赫笑呵呵地點點頭，待李仁善走遠了，才猛然反應過來，心裏罵道：我幹嘛跟他說這麽多啊？！韓鎮哥知道了會不會揍我啊？唉，這小子真是長得太溫柔太無害了，一不小心就著了他的道！難怪韓鎮哥會喜歡他……

忙過高峰期，正準備畫畫的李仁善又聽到了咯吱的推門聲，擡眼一看，竟然是之前在西川警局見過的那個戴著黑框眼鏡，稱呼韓鎮為大少爺的人。

那人臉上掛著笑，走到神色驚訝地李仁善面前，微微鞠了一躬，說道：“您好，李仁善先生，正式介紹一下，我是韓市長的秘書金正宇。韓市長讓我來邀請您去家裏共進晚餐。”

“啊？”李仁善很懵，第一反應是市長幹嘛叫我吃飯？懵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天這秘書稱呼韓鎮為大少爺！

原來韓鎮是市長的兒子！

天啦！

天啦！

李仁善腦子很亂，腦中亂七八糟的劇情湧現：市長該不會誤會是我主動接近他兒子的吧？該不會是要給我五百萬讓我離開他兒子吧？！或者說以房子和家人的前途威脅我離開？或者直接給我一張機票讓我打包滾蛋？或者采取黑H社S會H手段……

李仁善就這麽懵懵地被金政宇帶上了車，懵懵地來到了西川富人區，進了韓家別墅，坐到了市長韓東寅面前。

“仁善啊，別緊張。”韓東寅笑意盈盈，態度出乎意料地和善，“叫你過來就是吃個家常便飯，聊聊天。”

李仁善看了眼這個在電視裏才能見著的人，擠出了笑容，緊張地坦白道：“市長您找我是因為韓警官吧？您請放心，我不會纏著他的，我們都一個多周沒見過面了……”

“哦？那要不今天見見？”韓東寅笑道：“他一會兒應該就火急火燎地趕過來了吧。”

“啊？”李仁善一頭霧水，不知市長到底是什麽意思。

“一會兒見見面，好好聊聊。韓鎮這孩子啊，心不壞，就是脾氣差了點。”韓東寅就像是一個為孩子的感情生活擔憂的普通長輩，“有什麽矛盾說開就行了。明天韓鎮要去外市查案，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我還是希望你能去陪陪他的……”

“市長先生！”李仁善打斷了他的話，直接問出了心裏的疑惑：“您為什麽要這樣？您不是應該讓我離開您的兒子嗎？”

“呵呵，韓鎮這孩子啊，”韓東寅垂了垂眸，再擡起時，眼裏的和善不見，換而之的是老謀深算的鋒利目光，“他是頭瘋了的野獸，如果沒有軟肋，連我也壓不住他啊！”

李仁善楞住了，被那目光刺得背脊發涼。

“所以呢，拜托你好好成為他的軟肋吧。”韓東寅陰森森地笑道。

砰地一聲，房門被推開，韓鎮沖進了屋內，來到了李仁善身邊。看到受驚了似的李仁善，對韓東寅吼道：“你做什麽了？！你對他做什麽了！”

韓東寅靠著椅背，似笑非笑：“來得比我想象中的快，看來你很看重他啊。呵呵，韓鎮你這次給我挑選的棋子，沒身份沒背景，倒是比以前的，更好掌控。”

“你！”韓鎮拳頭上捏出了青筋，要沖上去踹翻韓東寅的辦公桌時，被李仁善抓住了手腕。

韓鎮回頭，看到了李仁善惶恐的臉上擠出柔弱的笑：“市長先生對我很客氣的，您別誤會。”他那弱不禁風的臉上，還帶著乞求。

韓鎮立刻退了回來，坐到了李仁善身邊，緊緊握住了他冰涼的手，“他沒威脅你什麽吧？別怕，有我在。”

李仁善搖搖頭，心情十分覆雜。他驚訝於韓鎮的父子關系竟然也如此糟糕，簡直是勢同水火的敵對狀態。同時也驚訝於，市長竟然把利用自己來牽制韓鎮的想法，直接說了出來。

棋子？我真的要當這顆棋子嗎？李仁善心裏苦笑，我好像沒有什麽選擇的餘地吧？

韓鎮瞪了韓東寅一眼，拉著李仁善就準備離開。

“留下來吃個飯吧？”韓東寅笑著說道，神態十分悠閑。

韓鎮拒絕。

“我問的是仁善。”韓東寅的語氣勢在必得。

李仁善一楞，緊張地看了韓鎮一眼，顫聲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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