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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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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雨

“老天爺真是陰晴不定, 明明都晴了這麽多天了,竟然說降溫就要降溫……”

今天下午是學校休息日,每班最多安排兩節課, 到了這個點,辦公室裏的其他老師們都走了。

阮韞也就沒收著音量, 定定看著屏幕上的天氣預報,心如死灰地說:“怎麽會一連就下三四天的雨,老天爺他也太狠心了點。”

溫年本來在批改試卷, 聽了嘴阮韞的話, 有些詫異地擡眼看去。

然後直接對上阮韞舉到她面前的屏幕,灰蒙蒙一片, 未來三四天都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下雨, 溫度也平均直降六到八度。

“配上這窗外大晴天,再看看我身上的單薄襯衫,陷入對這個世界深深的荒謬感中。”

耳畔傳來哀怨的碎碎念, 溫年感覺心跳漸快,裹挾著錯序的不安,沒來由地問了句:“現在是四月對吧?”

“當然是啊。”阮韞用手背貼了下她的額頭, “親愛滴, 也沒發燒啊,還是你過糊塗了?這四月都快過了, 你終於想起來你是在四月了?”

溫年回過神:“我沒事。”

阮韞狐疑地看著她:“怎麽看著臉色不對?”

溫年輕輕搖了搖頭, 微咬下唇:“就是有些震驚。”

阮韞自然沒有多想:“我也不喜歡雨天, 路上堵著慌, 看著怪陰沈的, 淋了雨身上還黏答答的,一點也不舒服。”

“所以為了好好珍惜今天下午最後的大晴天, 我決定去臨幸一下,商圈新開的甜品店!”阮韞托著腮,問她,“對了,下午上完課,你是不是有約啊?”

溫年點t了點頭:“是有約。”

阮韞了然:“你老公來接你啊?”

溫年又“嗯”了聲。

阮韞深深嘆了口氣:“自從某個人有了親親老公,就不認識她的好姐妹了,想約她一次比登天還難,只顧著跟她的親親老公卿卿我我,甜甜蜜蜜。”

“沒有的事。”溫年說,“你最近不是忙著約會嗎?”

阮韞在好姐妹面前的裝可憐泡沫,頓時被戳破,一秒收斂幽怨神情,滿臉的笑容,還要嘴硬道:“是跟我的親親甜品有場約會。”

起身簡單收拾了一下桌面,給茂盛綠蘿換了盆水。

走之前丟下一句話:“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有什麽事給姐姐打電話。”

“嗯。”

溫年手上的試卷快改完了,她一向不習慣把今天的事情留到明天,全部批改完後,把桌面收拾幹凈,起身左右稍稍輕扭了下脖頸。

肩後頸那處的酸酸麻麻,頓時緩解不少。

心想阮韞發她的健身操,確實是要提上日程了,得特別小心年紀輕輕就落下一身職業病。

剛想走,餘光瞥到手機屏幕亮起。

阮韞:親愛滴,我的探店計劃泡湯了!

阮韞:老天爺連最後一個下午都不留給我

阮韞:嗚嗚我的慕斯蛋糕爆漿蛋糕抹茶蛋糕

阮韞:我要回去睡個昏天黑地好好治愈一下我受傷的心靈!!!

溫年看完一連串的消息,回覆她記得定鬧鐘起來吃飯,小心得胃病。

阮韞立刻回了可愛貓貓搗蒜點頭的表情包。

回完消息,溫年擡眼瞥向窗外天際,十分鐘前還艷陽高照的天空,此時變得灰蒙蒙的,悶熱的風從窗外吹進,揚起水藍色窗布,看起來是山雨欲來的架勢。

溫年拎起米白挎包,將門窗都緊緊關上。

一路朝著校外走去,霧白的天漸漸染上濃重沈暗,飄來的鉛雲愈加壓低。

溫年走到校外林蔭道,眼前不是熟悉的黑色邁巴赫,而是另外一輛嶄新白車。

沈一行從車窗探出頭:“嫂子,上車吧。”

溫年上車時,瞥了眼車內,周齊斯不在,顏歲也不在。

沈一行察覺到她的目光:“嫂子,齊哥也不是故意爽約的,他臨時有事,要到外地出差兩三天,就是可能有些忙,可能會出現比較難聯系到的情況。”

“他特意叫我來接你,晚點顏歲歲會到店裏陪你,我現在先把你送過去。”

沈一行一股腦地說出來後,就啟動車輛,直直朝著街道外駛去。

溫年問:“比較難聯系的情況,是一點消息都回不了嗎?”

“也不是。”沈一行有些為難地說,“要是看到,也會回吧。”

“齊哥也不可能故意你不回你消息,嫂子你別多想。”

溫年聽他這般語焉不詳,半垂眼眸,很輕地說了聲:“一行,其實你也挺不會撒謊的。”

沈一行微頓:“嫂子,其實我也知道瞞不住你,你大概了解的。”

溫年說:“嗯,我知道。”

“齊哥一向有自己的安排。”沈一行說,“嫂子你這幾天就安心,等你生日的時候,齊哥就回來了。”

車窗外景色不止後退,道路兩旁,橫列著兩條青綠色林蔭道,溫年驀然想起周齊斯陪在她身邊的很多時候。

溫如華出車禍時,是周齊斯陪在她身邊,將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完成溫如華求婚計劃後的回程,是周齊斯帶她去看海,把肩膀借給了她。

她一直極力掩藏的脆弱,是周齊斯強勢、不容拒絕地闖入,給她帶來難以忽視的安定感。

涼風從車窗刮進,溫年輕揉過指尖:“他每次都是這樣嗎?”

沈一行說:“也不是每年都會,只有四月底碰上雨的時候,齊哥會消失兩到三天,然後再回來。”

“就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溫年又輕聲問:“我可以知道他在哪嗎?”

沈一行說:“我也不清楚。”

溫年偏頭看他,瞥著他眼裏閃過的幾分悵然。

“不過他可能在郊外的別墅裏,那是周叔送給他十歲那年的生日禮物。”

“十歲那年……”

溫年輕聲重覆了遍,林雅君曾經說過的話,此刻在腦海裏重響。

過了一小會,溫年輕聲開口:“一行,能送我回家一趟嗎?”

沈一行張了張唇,看起來有些猶豫,最後只是說:“行,嫂子你跟顏歲說聲,讓她直接回家。”

“晚點我帶蛋糕給她吃。”

溫年輕應了聲,給顏歲發起消息。

顏歲很快回覆了她,表示一點都沒關系,還給她發了一溜可愛的表情包,說是下次約著一起玩。

很快到了家,溫年下車時,沈一行從車窗探出頭,完全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嫂子,地址發你了。”沈一行開口問,“你是打算去嗎?”

“應該是的。”溫年輕聲說,“而且我之前跟你齊哥已經約定好了。”

“其實嫂子你去了,我也安心。”沈一行又問,“要不要我送嫂子去?”

溫年輕輕搖了搖頭:“一行,今天麻煩你了。”

“不麻煩,祝你和齊哥一切順利。”

溫年跟沈一行道別後,進門朝著樓上走去,她簡單收拾兩套換洗衣服,又拿了件厚一點的外套,以便應對突如其來的降溫。

經過櫥櫃時,又折了回來,把裏頭放著的努努玩偶,一股腦裝了進去。

按照沈一行給的地址,溫年開車去了郊外別墅區。

到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昏沈,雨已經下了下來,刮來的風,裹挾著涼涼的雨絲,撲來幾分寒意。

溫年撐著把黑傘,準確找到了那棟別墅。

大門並沒有鎖,輕輕一推就開了,溫年還特意確認了一次門牌號,庭院裏花木馥郁茂盛,看起來一直有被精心打理,到處盎然著春意。

雖然說來的時候,溫年下定了決心,可真到了門前的時候,心裏還是生出各種的猶慮。

可能沈一行猜錯了,其實周齊斯並不在這裏。

可能跟一直佯裝著表面不在意,卻需要陪伴的她不同,周齊斯其實更需要的是靜處,一個人消化情緒。

也可能周齊斯那天,說是需要她當專屬人形抱枕,只是他隨口的一句玩笑話,存著打趣她的壞心思。

他在她面前,一向從容、游刃有餘,沒有展露過任何脆弱的情緒,像是一堵堅不可摧的城墻。

可如果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周齊斯確實是需要那麽一份陪伴的,她想她無法冷眼旁觀。

就像是周齊斯陪伴她般,她也想為他做些什麽。

溫年朝前挪了一小步,手再次舉到半空。

卻不料門從裏頭被打開,修長指骨落在門框處,冷白、骨節分明,薄薄的手背皮膚上,蟄伏著脈絡般的青筋。

溫年擡眼瞥去。

周齊斯穿著身寬松家居服,領口微敞著,露出一截冷白鎖骨,輪廓清晰,深色發梢染著微濕,看起來是剛洗完澡。

神情隨性,看不出有任何的異樣。

隨意倚在門口,目光就這樣懶怠落在她的臉上。

這讓溫年感覺內心的諸多猶慮,在此時顯得有些多餘。

對視了一小會,溫年張了張唇,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周齊斯口吻隨意道:“溫老師已經在門口,待了整整十分鐘,是想在這等雨停麽?”

溫年瞥著男人神色,與往常無異,依舊是這副毒舌、壞心眼的一面。

只訥訥吐出個問題:“齊斯,你怎麽知道我在門口待了十分鐘的?”

周齊斯薄唇微啟:“監控。”

溫年有那麽一瞬間,生出了後悔來這裏的念頭,她剛剛那些猶豫不決的神情,擡起又放下的手,全都被男人看清。

怪不得大門沒鎖,原來是故意放她進來的。

溫年擡眼:“那……可以進去嗎?”

周齊斯側了側身,完全是不避著她的模樣。

溫年從他身側進門時,明顯感覺到那道意味深長的目光投下。

落在她手裏裝滿玩偶的大紙袋裏。

她有些欲蓋彌彰地解釋:“我就是想著降溫的時候,抱著玩偶睡會舒服些。”

“所以帶了這麽多的玩偶。”

周齊斯唇角微掀:“溫老師,你是來哄睡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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