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齒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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齒輪

先吃頭孢再喝酒, 天堂在哪跟我走。

別說幾點回家了,周北洛直接準備暴斃在外面。

好好好,你不死你是狗……!

程晚忍住呼之欲出的臟話, 剛準備輸出就察覺到身旁老媽狐疑夾雜著探究的眼光。

女生頓了下, 按捺住蠢蠢欲動的心,側身有些心虛地擋住了李女士的視線, 小心翼翼指了指屏幕。

“鬧脾氣了。”

程晚幹巴巴地咧出一句, 末了又憑空挺了挺胸脯, 也不知哪來的底氣,對上老媽的視線, 揚眉補救道, “……我一哄就好。”

李帷清:“……”

人家都寧願去死了,你哪來的自信?

程晚吞吞口水躲開李女士質疑的目光, 頭腦風暴急速運轉, 試圖給自己尋到一條能走的生路。

周北洛這狗……什麽時候犯蠢不好, 偏偏這時候犯, 之前約定的誓言難道真的都忘記了?

她還怎麽救場!

耳機另一端還掌握在敵人手中,話筒中仍舊透出包廂內喧囂的人聲,周北洛清淺的呼吸微不可查。

但幸好, 他沒掛。

“周北洛, ”

程晚死馬當活馬醫, 甚至做好了就此暴露的準備。

女生心跳如鼓,喉嚨溢出不甚熟練的示弱口吻, 唇瓣微張, 一字一頓地拉慢語速。

“我需要你。”

吵嚷的勸酒音和三兩雜談音仿佛就停在這瞬, 周北洛視線倏地僵停。

清醇的嗓音夾著微不可察的試探意,像幼貓仰頭往手心裏拱的柔軟。

……媽的。

眼神的散漫懶意蕩然無存, 男生瞳仁震顫,被酒浸過的喉嚨不自覺地壓低,態度轉變得突然,他開口道。

“你在哪?”

-

代駕車還沒停穩,周北洛就看見別墅外,程晚呲著大牙沖他笑得燦爛。

一路有多提心吊膽,現在就有多無語。

空曠的街道路燈昏黃,程晚遙遙看見少爺的豪車駕到,立即小跑去接駕。

要不是她手快在車停後死皮賴臉地把周北洛拖下來,這狗還貌似準備直接讓司機打道回府。

攀在衣袖上的手腕執著有力,程晚祈求地對上周北洛的目光。

“我需要你——”

少爺聳搭著眼皮,視線落在遠處,靜等她拖著腔的後半句。

“幫我演戲。”程晚仰頭看他,弱唧唧補充。

行,

還真等到了。

星星眼灌註著滿腔期待,周北洛把目光挪回來,面無表情地彎腰壓低兩人的距離,回應得冷情又極具壓迫感,“我沒時間幫你演戲,我有事兒。”

單方面撕毀條約?

事情有了脫軌的苗頭,程晚眉心隱隱發脹,猶豫著小聲問道,“…你有什麽事啊?”

“回家打飛鏢。”

“……”

她回去就把飛鏢盤扔了。

手心攥著的一小塊布料考究細膩,程晚默默松開扯他的手,語氣賣乖,“你就陪我家裏吃一頓飯嘛,求你了哥。”

“不吃了吧,”周北洛懶懶散散地晃著視線,唇邊嘲諷的冷笑一直沒落下過,“我回去打飛鏢。”

“……你必須吃。”

站著沒走就是還有戲,程晚豁出一張老臉,蜷蜷手指硬生生又抓住男生的胳膊。

然後用力拖了一下,

沒拖動。

“換兩只手試試呢。”

男生口吻欠欠,垮著背脊,站得松散又懶倦。

空氣寂靜片刻,躊躇垂在側邊的左手也順從地攀上去,雙手攥著不好使力,程晚嘗試了一瞬,三秒後再次停下。

又沒扯開。

她耐心降到零點,蹙眉剛要發火就感受到一絲細微的松動。

周北洛掌握住分寸,很給面子地蹭著步子往前挪了半步。

“拖我過去就陪你演。”語氣吊兒郎當,在玩人。

這是個力氣活。

程晚安靜對上男生的視線,察覺到對方眼神中毫不掩飾的壞水後,手腕方向一轉,順著繞上他小臂。

原本的握攥變成了環抱,兩人的氛圍逐漸染上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如果不嫌膈應,那我就抱你手臂了哦。

程晚吸吸鼻子忍住當下怪異的感覺,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周北洛被抱著小臂後,行駛速度確實比剛才快了些。

果然,他也覺得惡心。

內心帶著紅色尖角的小惡魔蠢蠢欲動,直到跨進玄關,程晚才如釋重負地松開手臂,揮了揮額頭莫須有的汗,口吻暗戳戳地挑釁。

“有什麽感覺嘛哥哥。”

別憋著,我知道你快吐了。

程家軟裝風格明亮典雅,程父程母假裝很忙,實則觀察地投來打量視線。

周北洛半邊臉被玄關櫃的淡色射燈照得褪了在戶外的淺顯冷意,神情隱隱還透著點不知羞恥的滿足。

有人在看,他輕笑著低頭,點評得簡潔。

“舒服。”

“胳膊軟死了,下次還抱。”

閑閑的浪蕩話脫口就出,話畢,男生像沒事人一般自然地換鞋進場。

老爸老媽的眼神不時掃來,程晚忙轉身藏住表情。

女生被雷得在原地緩沖了五秒,半晌才整理好情緒,把崩裂的假面拼起來。

去死,臭流氓。

……

晚餐進程仍舊演得天衣無縫,餐桌上的菜都被雙方你來我往地夾了個遍,周北洛甚至還即興solo了一段吃醋梗,半真半假地把任放的事拿出來做了篇文章。

原本電話中的冷淡也有了由頭,李女士順理成章地把周北洛剛才話筒中的態度總結為了——吃醋。

吃醋是什麽?是在乎。

你會吃路過阿姨的醋嗎,你會吃早餐店大叔的醋嗎?

小周為什麽吃程晚和那位所謂的前男友的醋?還不是因為在乎她。

一番自我洗腦的pua進行得如火如荼,程晚靜悄悄看著老媽表情變化紛呈,緊接著聽見李女士滿意過後,臨時冒出的浪漫提議。

“小洛你別急著走,一會和晚晚一起去露臺看星星吧。”

吳媽把露臺新修了一遍,新搬去的幾盆山茶花開得正艷,適逢今夜微風,看星星已經是理工女能搜集到的最適合情侶去做的浪漫事情。

口中的食物突然變得難以下咽,程晚輕咳兩聲,眉心跳了跳,支肘擋臉忙給周北洛做眼神——

說你有事要忙,不能去。

痛苦的皺眉閉眼搖頭後,程晚捕捉到男生了解的視線,隨後她還沒來得及坐直。

就聽見身旁男聲淡笑著跟她打反腔,“好啊。”

“……?”

“阿姨的提議好好,我們早就想一塊去看星星了,是吧?”烏眸黝黑,周北洛撐臉側頭拿眼睛望她,吐字慢到像是在嚼她的姓名。

“程早早。”

背脊倏地怔住,程晚瞳孔忽閃,晃了刻神。

他好久沒這麽叫她,

自從任放這麽叫過後。

……

露臺被邊框細窄的玻璃推拉門隔斷出去,程晚裹著圍巾躺在白色田園搖椅上,右手慵懶地搭在中側低矮茶幾。

飄渺的夜空中零星幾點閃爍著,雖然身邊的某人掃興,但她貌似很少有這種全身心放松,不看任何電子設備的時間了。

程晚揉揉發脹的太陽穴,裹著毛毯思緒想到些有的沒的。

有時候她總覺得應該在家裏安裝玻璃門窗的位置立個標牌,類似於荒無人煙的無人區。

野外標牌上寫“註意危險,前方野獸出沒”,她家寫“註意危險,前方老媽出沒”。

玻璃窗能映出大致的人形,所以即使程晚現在多麽想拉遠躺椅獨美,也只能委曲求全地和周北洛相距緊密。

好在這門雖然透光,但還算隔音。

程晚鬼鬼祟祟回頭看了眼玻璃門,意識到安全後才攏了兩下淩亂的發絲,借機口吻拿喬。

“我能采訪一下您嗎?周北洛先生,”她沒等男生回應,又順勢興師問罪,“請問您出於什麽心理,答應我老媽的看星星計劃。”

看星星,太文藝。

她和周北洛,太沒戲。

剛趕回來那會就喝了不少洋的,剛才又陪程父幹了一杯紅酒,周北洛想起兩小時前他為散酒氣在停車場忽閃衣服的樣子,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傻逼。

尤其在程晚陰陽怪氣後,這種想法更是濃烈了n倍。

男生嘖了一聲,表情煩躁,回得驢唇不搭馬嘴,“你跟任放還聯系著?”

不然他昨晚抽瘋在朋友圈發什麽除去巫山不是雲,

去死吧,立什麽深情人設。

程晚嘆服周北洛的轉移話題能力,剛準備跟他打打嘴仗就望見他格外悶結的眉心。

莫名有種於心不忍,女生慢騰騰從躺椅上爬起來,塌腰抱住毯子,嗓音細膩認真。

“沒有,真的。”

“只是留著一個好友位,平時根本沒聊過天。”

夜風呼嘯穿過,山茶花枝葉被吹得搖晃,在角落打出藤蔓般的黑影。

周北洛唇角還是耷拉的,沒看出幾分情緒變化,聞言只淡淡扯了下唇角。

“噢。”

噢……

不是你就噢一聲?

程晚有股不知名的憋屈感,身為她的對手,他怎麽能這麽喪!

“反正你就拿我練飛鏢,不拿他練唄。”周北洛酒氣更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他一定會被笑。

“我沒有他照片……我沒事打印他照片幹什麽,我朋友圈都屏蔽他的,上午還是漫漫給我看的,我才知道他發了那條動態。”

“還有,”程晚說得煩悶,啪地一聲磕下剛才不知何時握住的水杯,語氣分為濃烈,“周北洛,你知不知道演戲怎麽演啊。”

“你現在是什麽身份?你下場去跟他互動個什麽勁。”

男生別過臉,垂眸沒看她,又重新把皮球踢回去,

“我現在是什麽身份?”

“你說呢!”

演這麽久了還沒進入狀態,還想不想幹了!

自我代入感這麽拉跨,她平時為了互動委曲求全的那些舔狗掉面到底算什麽!

“我不知道。”

他又氣人。

“……”

程晚深吸口氣,嗓音堅定又無奈。

“算我男朋友。”

哦,

算她男朋友。

周北洛覺得自己又行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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