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她那眼裏滿滿的獸性，註定將來是個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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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她那眼裏滿滿的獸性，註定將來是個狠角色
顧明伊這一趟泰國之行，比計劃待的時間更長。她雖然看出來大伯有增資酒店的意思，但卻不知道這件事其實已經在進行中了，而且很快，她這位大伯即將是市裏那家五星級酒店最大的股東，並且酒店也將進行整改。這一切，會比她想象的來得快，她很了解大伯的個性。
第二件事，她沒有想到在這裏會見到顧炎良。
離開望川之前，她跟顧桓談過，確實想先見一見顧炎良。但是，她沒想到那麽快。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比顧七娘還要大一兩歲，看起來倒是比不得顧七娘的精氣神了。從前的事，現在也都清清楚楚，可是她畢竟不是當事人，這事過去或是過不去，她說了不算。那晚，她曾探過老太太的口風。但只要一提到顧炎良，老太太就不再說話。但現在，她確實想不到理由來拒絕顧炎良回顧家。
第三件事，那便是顧明箏。
顧明箏對公司那是勢在必得，而明伊也確實更看好她這位堂姐的能力。可是，能力是一回事，她大伯會不會把公司交給女兒來管理，那是另一回事。
“下回，帶你的未婚夫一起來吧！既然早晚都是顧家的女婿，好歹也讓我們看看七奶奶替你選的老公。”顧明箏看起來很是優雅，不過這說出來的話就不是那麽悅耳了。什麽叫別人替她選的老公，那也得是她自己願意的，不然誰也強迫不了。
“他嘛，普普通通，靠技術吃的人，比不得大伯替堂姐選的老公。”顧明伊不動聲色，一口牛排塞進嘴裏，卻把顧明箏給噎得不行。
“你這丫頭，倒是越發吃不得虧了。”顧明箏淡淡一笑，看著有點假。
“這不是從前堂姐告訴我的嗎？別人給你一耳光，如果覺得疼，就應該不客氣地還對方一耳光，這樣才算扯平了。”明伊擠出了一個非常專業的笑容。兩姐妹彼此看著，這氣勢誰也不輸誰。她早不是從前寄人籬下的顧明伊，她也不是吃了虧不知道還手的小女孩。生活讓她成長，磨難讓她更強悍。
“當初的小綿羊，如今也成了老狐貍。明伊，我還真是小看你了。”顧明箏拿起酒杯，淺淺飲了一口。
“堂姐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跟我自然不同。你一出生，就決定你什麽都有。我就不一樣了，我是山溝裏爬出來的孩子，想要得到的東西就得自己去爭，自己去搶。你從前不是總說，我有獸性嗎？若是沒有這獸性，我恐怕早早就被扔回去了。”顧明伊也舉起杯子，朝她表姐示意了一下，然後笑著一飲而盡。
說起這兩姐妹的恩怨，那也就像是天生的一般。顧明箏比顧明伊要大十來歲，原本她也沒把這丫頭放眼裏，不過是老家來了個窮親戚而已，多養一個人倒也不算個事。
有一回，明伊在餐廳的廚房洗盤子的時候，因為太困，結果把一疊盤子都給摔碎了。當時，顧明箏還是餐廳的經理，跑到後廚來當著所有人的面給了她一巴掌。她說，酒店不養沒用的廢物，他們家也不收留可憐的親戚。如果明伊想留下來，就得賠償所有的盤子。那盤子還真是貴得嚇人啊，也不知道是用金子做的，還是銀子做的。顧明伊連哭的功夫都沒有，咬著牙做了幾分工，每天只睡四個小時，累得跟個死狗……整整三個月，總算是把那盤子的錢給掙到了。
顧明箏以為，明伊會去求她。如果明伊求了她，這事倒也不是不能算了。可是，明伊那狠巴巴的樣子卻讓她印象非常深刻。十四五歲的孩子，眼裏透著滿滿的獸性，那時候顧明箏便知道，這個丫頭將來絕對是個狠 角色。果不其實，這十幾年過去，這丫頭成了她父親眼裏最看重的人。而且，這丫頭還有一件事情是她顧明箏做不到的。那就是國內還有那麽多長輩在，明伊卻成了如今顧家實際的掌門人。但凡家族裏有什麽大事，這甚至包括泰國和馬來兩邊的繼承問題，長輩們都會知會顧明伊，明伊的影響力也就可見一斑。
“堂姐，我倒是真沒想到，你也有求我的一天。”顧明伊放下杯子，依舊保持著職業的笑容。
顧明箏的臉色有點難看。上一回，在視頻電視裏這丫頭就已經讓她吃了憋，如今當著她的面，也絲毫沒有收斂。
“明伊，你可別忘了，你是靠誰長起來了。如果沒有我們家，你現在還在那窮山溝裏頭。現在敢坐在對面跟我這種態度，我就早跟父親說過了，別人家的孩子餵不熟。”一個輕蔑的眼神拋過來，明伊確實有點不舒服。她的父親是奶奶從鶴山抱養的，雖然也是顧家人，但確實是遠房。從前，顧明箏也沒少拿這話戳人，這個堂姐，有能耐是一回事，但話語傷人那也是一絕。
“堂姐，不管我是哪家的孩子，這族譜裏可是寫得明明白白，我可是七房的嫡子嫡孫。如今啦，倒也是時代不同了。這要是換作從前，像堂姐這樣的出身，恐怕連名字都上不了族譜，就更別提想掌管家族的生意了。”
顧明伊說完，帶著勝利的笑容站起身來，把那餐巾扔在桌上，連同那一口都沒有吃的牛排一起棄了。
顧明箏氣得有點發抖。她的母親是妾，庶出，即便是在當今的泰國那也不是什麽特別光彩的事。為此，她也比幾個哥哥姐姐更努力地學習、工作，為的就是要得到父親的認可。她要比他們更優秀，不會因為是小老婆的女兒就處處矮人一頭。事實上，她也做到了。
今天顧明伊當著她的面把她最在意的事給捅破，確實受傷不小，她自然也忍不下這口氣。雖然她是很想與顧明伊合作，拿下公司的管理權，但現在彼此說到這個份上，合作自然是不太可能了。
增資內地酒店的事，那麽大一把投入，老頭子居然沒有跟她吱一聲，就已經開始操作這件事了。而且，在頭兩天的會議上，老頭子已經說了，讓顧明伊負責內地酒店的整改。待整改完畢，自然也是顧明伊來管理這家酒店。她倒不在意區區一家酒店的管理權，而是在意老頭子對明伊的這份信任，這是他們幾兄妹都比不了的。
從餐廳裏出來，顧明伊溜達回了自己住的酒店。相比大伯那個金碧輝煌的家，她更喜歡住在酒店裏。不用想起從前那些不太愉快的事，也不用看家裏人的臉色。當然，現在大伯家裏也沒人會給她臉色。就連她那個大伯也比從前對她和藹可親了很多倍。
剛剛走出電梯，手機裏便有了霍琰發來的信息。她看了一眼，但卻沒有回。
霍琰，她也不知道該拿霍琰怎麽辦。打不得，罵不得，說不得，還哄不得。是啊，現在她是連哄也哄不得了。
這世間，有些遇見說不清楚。當年第一眼見霍琰，不知為何，就被他的笑容吸引，然後在心裏再也拔不出來。可是，這八九年，他幾乎沒有對她笑過。
她想起了他們訂婚的那一天，雖然並沒有特別弄一個訂婚儀式，只是兩家人在一起吃了頓飯。但是，她是滿心歡喜地看著身邊的霍琰，而霍琰幾乎沒有看過她一眼。她又不傻，自然知道那是什麽意思。當然，她那時候也理解，畢竟霍琰對她還不熟悉。
想到這些，顧明伊心裏著實有些不好受。她喜歡那個人，從前確實沒能說出來。她也想談一場簡單的戀愛，你愛我，我愛你。可是，她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如果換成是現在，她可以追著霍琰跑，因為很多事情已經上了軌道，但那時候不行。
手機突然響起來，一下子拉回了明伊的思緒。
“姑姑，那丫頭還真有事。”
顧天宇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
“說說看。”
“我整理了一下資料，一會發你手機上，你自己看。”
“嗯。”
顧明伊隨及掛了電話。很快，手機上便有了顧天宇發過來的消息。一些照片和朋友圈的截圖。顧天馨早把明伊給屏蔽了，所以平常那丫頭發些什麽東西，她也不知道。現在看天宇發過來的這些東西，足以確定她那天晚上並沒有多心。
“姑姑，你打算怎麽辦？”顧天宇又發了信息過來。
“我現在還在泰國，等我回去找天馨談了再說。”
明伊剛剛把信息發出去，就聽到外面有人敲門。她用泰語問了一句，外面無人應答，只是那敲門聲並沒有停下來。
“誰呀？”明伊又用中文問了一句。
“是我，顧炎良。”
顧炎良？顧明伊心頭一緊，這時候他來酒店找她做什麽。那天，他們已經在大伯家裏見過面，也一起吃了飯，還一起談了很久。
明伊心中有些疑惑，但還是上前開了門。門外走廊裏，只有顧炎良一人。看著這頭發花白的老人，一臉的滄桑，她很難冷著臉面對這位長輩。
“伯伯請進！”明伊有禮有節，把顧炎良讓進了屋。
“他們跟我說，你明天要回國了。所以，我想過來再跟你聊一聊。”顧炎良剛在沙發上坐下，便說明了來意。
“伯伯想聊什麽？如果是見奶奶的事，我確實做不得主。那天我也說了，奶奶這些年，不容易。就算我不計較當年誰對誰錯，可是畢竟受傷害的是老太太，我代替不了她，也抹不掉她因為你逃婚受的那些委屈。”
顧明伊一開口就先把這事給堵死。
“我知道。”顧炎良嘆了口氣。“到底是那時候年輕，既害了你奶奶，也害了我自己。”
顧明伊把一杯茶水遞到顧炎良面前，然後在旁邊安靜地坐下。
“這幾天，你的幾位伯伯都在誇你。說你能幹，做事又有分寸，人也聰明。顧桓也跟我不只一次地誇過你。咱們顧家，多少年都是男人闖天下。可是，最終還是得感謝你奶奶，終究是她替顧家要回了老宅子。當年，修這老宅的時候花了不少錢，如今你在那族譜上都還能翻到數據，幾輩人的努力呀！所以，解放之後，顧家院子被沒收，爺爺曾經在祖墳前長跪不起，說是祖輩們的心血丟在了他的手裏……”顧炎良說起這些來，滿眼的傷感。
“這也是奶奶對於拿回顧家院子的執念吧。她說，曾祖走的時候，因為念叨這老宅子，到最後咽下氣都沒能合上眼。”
“爺爺那個人，一生要強，重信諾。也因為這樣，他也為我當年逃婚一事耿耿於懷。他說，哪怕是再小的一筆買賣都不能失了信，更何況是許下了婚約。估計是對我太失望了，這才……”顧炎良長長嘆了口氣，又道：“我那時候也沒有想到，你奶奶會那麽要強，竟然會嫁給身體不好的七叔……終究是我造下的孽……”
顧明伊靜靜聽著，沒有搭話。可能是人老了，總是容易回憶從前。離開家鄉幾十年，從年少到古稀，從獨自一人到一大家子，每個人走過的路都不容易。明伊知道，這是一個有故事的老人。
這一晚，顧明伊睡得並不踏實。
天亮之後，顧明伊先去了大伯家告別，然後才去往機場。
十幾歲的時候，每次去往曼谷的機場，就會想，終於逃離這裏了，終於可以回家了。十來年後，她已不是當初那個孩子，心境也就與從前完全不同。至少現在，她喜歡這個城市。因為是在這裏，讓她的人生有了另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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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伊這一趟泰國之行，比計劃待的時間更長。她雖然看出來大伯有增資酒店的意思，但卻不知道這件事其實已經在進行中了，而且很快，她這位大伯即將是市裏那家五星級酒店最大的股東，並且酒店也將進行整改。這一切，會比她想象的來得快，她很了解大伯的個性。
第二件事，她沒有想到在這裏會見到顧炎良。
離開望川之前，她跟顧桓談過，確實想先見一見顧炎良。但是，她沒想到那麽快。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比顧七娘還要大一兩歲，看起來倒是比不得顧七娘的精氣神了。從前的事，現在也都清清楚楚，可是她畢竟不是當事人，這事過去或是過不去，她說了不算。那晚，她曾探過老太太的口風。但只要一提到顧炎良，老太太就不再說話。但現在，她確實想不到理由來拒絕顧炎良回顧家。
第三件事，那便是顧明箏。
顧明箏對公司那是勢在必得，而明伊也確實更看好她這位堂姐的能力。可是，能力是一回事，她大伯會不會把公司交給女兒來管理，那是另一回事。
“下回，帶你的未婚夫一起來吧！既然早晚都是顧家的女婿，好歹也讓我們看看七奶奶替你選的老公。”顧明箏看起來很是優雅，不過這說出來的話就不是那麽悅耳了。什麽叫別人替她選的老公，那也得是她自己願意的，不然誰也強迫不了。
“他嘛，普普通通，靠技術吃的人，比不得大伯替堂姐選的老公。”顧明伊不動聲色，一口牛排塞進嘴裏，卻把顧明箏給噎得不行。
“你這丫頭，倒是越發吃不得虧了。”顧明箏淡淡一笑，看著有點假。
“這不是從前堂姐告訴我的嗎？別人給你一耳光，如果覺得疼，就應該不客氣地還對方一耳光，這樣才算扯平了。”明伊擠出了一個非常專業的笑容。兩姐妹彼此看著，這氣勢誰也不輸誰。她早不是從前寄人籬下的顧明伊，她也不是吃了虧不知道還手的小女孩。生活讓她成長，磨難讓她更強悍。
“當初的小綿羊，如今也成了老狐貍。明伊，我還真是小看你了。”顧明箏拿起酒杯，淺淺飲了一口。
“堂姐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跟我自然不同。你一出生，就決定你什麽都有。我就不一樣了，我是山溝裏爬出來的孩子，想要得到的東西就得自己去爭，自己去搶。你從前不是總說，我有獸性嗎？若是沒有這獸性，我恐怕早早就被扔回去了。”顧明伊也舉起杯子，朝她表姐示意了一下，然後笑著一飲而盡。
說起這兩姐妹的恩怨，那也就像是天生的一般。顧明箏比顧明伊要大十來歲，原本她也沒把這丫頭放眼裏，不過是老家來了個窮親戚而已，多養一個人倒也不算個事。
有一回，明伊在餐廳的廚房洗盤子的時候，因為太困，結果把一疊盤子都給摔碎了。當時，顧明箏還是餐廳的經理，跑到後廚來當著所有人的面給了她一巴掌。她說，酒店不養沒用的廢物，他們家也不收留可憐的親戚。如果明伊想留下來，就得賠償所有的盤子。那盤子還真是貴得嚇人啊，也不知道是用金子做的，還是銀子做的。顧明伊連哭的功夫都沒有，咬著牙做了幾分工，每天只睡四個小時，累得跟個死狗……整整三個月，總算是把那盤子的錢給掙到了。
顧明箏以為，明伊會去求她。如果明伊求了她，這事倒也不是不能算了。可是，明伊那狠巴巴的樣子卻讓她印象非常深刻。十四五歲的孩子，眼裏透著滿滿的獸性，那時候顧明箏便知道，這個丫頭將來絕對是個狠 角色。果不其實，這十幾年過去，這丫頭成了她父親眼裏最看重的人。而且，這丫頭還有一件事情是她顧明箏做不到的。那就是國內還有那麽多長輩在，明伊卻成了如今顧家實際的掌門人。但凡家族裏有什麽大事，這甚至包括泰國和馬來兩邊的繼承問題，長輩們都會知會顧明伊，明伊的影響力也就可見一斑。
“堂姐，我倒是真沒想到，你也有求我的一天。”顧明伊放下杯子，依舊保持著職業的笑容。
顧明箏的臉色有點難看。上一回，在視頻電視裏這丫頭就已經讓她吃了憋，如今當著她的面，也絲毫沒有收斂。
“明伊，你可別忘了，你是靠誰長起來了。如果沒有我們家，你現在還在那窮山溝裏頭。現在敢坐在對面跟我這種態度，我就早跟父親說過了，別人家的孩子餵不熟。”一個輕蔑的眼神拋過來，明伊確實有點不舒服。她的父親是奶奶從鶴山抱養的，雖然也是顧家人，但確實是遠房。從前，顧明箏也沒少拿這話戳人，這個堂姐，有能耐是一回事，但話語傷人那也是一絕。
“堂姐，不管我是哪家的孩子，這族譜裏可是寫得明明白白，我可是七房的嫡子嫡孫。如今啦，倒也是時代不同了。這要是換作從前，像堂姐這樣的出身，恐怕連名字都上不了族譜，就更別提想掌管家族的生意了。”
顧明伊說完，帶著勝利的笑容站起身來，把那餐巾扔在桌上，連同那一口都沒有吃的牛排一起棄了。
顧明箏氣得有點發抖。她的母親是妾，庶出，即便是在當今的泰國那也不是什麽特別光彩的事。為此，她也比幾個哥哥姐姐更努力地學習、工作，為的就是要得到父親的認可。她要比他們更優秀，不會因為是小老婆的女兒就處處矮人一頭。事實上，她也做到了。
今天顧明伊當著她的面把她最在意的事給捅破，確實受傷不小，她自然也忍不下這口氣。雖然她是很想與顧明伊合作，拿下公司的管理權，但現在彼此說到這個份上，合作自然是不太可能了。
增資內地酒店的事，那麽大一把投入，老頭子居然沒有跟她吱一聲，就已經開始操作這件事了。而且，在頭兩天的會議上，老頭子已經說了，讓顧明伊負責內地酒店的整改。待整改完畢，自然也是顧明伊來管理這家酒店。她倒不在意區區一家酒店的管理權，而是在意老頭子對明伊的這份信任，這是他們幾兄妹都比不了的。
從餐廳裏出來，顧明伊溜達回了自己住的酒店。相比大伯那個金碧輝煌的家，她更喜歡住在酒店裏。不用想起從前那些不太愉快的事，也不用看家裏人的臉色。當然，現在大伯家裏也沒人會給她臉色。就連她那個大伯也比從前對她和藹可親了很多倍。
剛剛走出電梯，手機裏便有了霍琰發來的信息。她看了一眼，但卻沒有回。
霍琰，她也不知道該拿霍琰怎麽辦。打不得，罵不得，說不得，還哄不得。是啊，現在她是連哄也哄不得了。
這世間，有些遇見說不清楚。當年第一眼見霍琰，不知為何，就被他的笑容吸引，然後在心裏再也拔不出來。可是，這八九年，他幾乎沒有對她笑過。
她想起了他們訂婚的那一天，雖然並沒有特別弄一個訂婚儀式，只是兩家人在一起吃了頓飯。但是，她是滿心歡喜地看著身邊的霍琰，而霍琰幾乎沒有看過她一眼。她又不傻，自然知道那是什麽意思。當然，她那時候也理解，畢竟霍琰對她還不熟悉。
想到這些，顧明伊心裏著實有些不好受。她喜歡那個人，從前確實沒能說出來。她也想談一場簡單的戀愛，你愛我，我愛你。可是，她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如果換成是現在，她可以追著霍琰跑，因為很多事情已經上了軌道，但那時候不行。
手機突然響起來，一下子拉回了明伊的思緒。
“姑姑，那丫頭還真有事。”
顧天宇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
“說說看。”
“我整理了一下資料，一會發你手機上，你自己看。”
“嗯。”
顧明伊隨及掛了電話。很快，手機上便有了顧天宇發過來的消息。一些照片和朋友圈的截圖。顧天馨早把明伊給屏蔽了，所以平常那丫頭發些什麽東西，她也不知道。現在看天宇發過來的這些東西，足以確定她那天晚上並沒有多心。
“姑姑，你打算怎麽辦？”顧天宇又發了信息過來。
“我現在還在泰國，等我回去找天馨談了再說。”
明伊剛剛把信息發出去，就聽到外面有人敲門。她用泰語問了一句，外面無人應答，只是那敲門聲並沒有停下來。
“誰呀？”明伊又用中文問了一句。
“是我，顧炎良。”
顧炎良？顧明伊心頭一緊，這時候他來酒店找她做什麽。那天，他們已經在大伯家裏見過面，也一起吃了飯，還一起談了很久。
明伊心中有些疑惑，但還是上前開了門。門外走廊裏，只有顧炎良一人。看著這頭發花白的老人，一臉的滄桑，她很難冷著臉面對這位長輩。
“伯伯請進！”明伊有禮有節，把顧炎良讓進了屋。
“他們跟我說，你明天要回國了。所以，我想過來再跟你聊一聊。”顧炎良剛在沙發上坐下，便說明了來意。
“伯伯想聊什麽？如果是見奶奶的事，我確實做不得主。那天我也說了，奶奶這些年，不容易。就算我不計較當年誰對誰錯，可是畢竟受傷害的是老太太，我代替不了她，也抹不掉她因為你逃婚受的那些委屈。”
顧明伊一開口就先把這事給堵死。
“我知道。”顧炎良嘆了口氣。“到底是那時候年輕，既害了你奶奶，也害了我自己。”
顧明伊把一杯茶水遞到顧炎良面前，然後在旁邊安靜地坐下。
“這幾天，你的幾位伯伯都在誇你。說你能幹，做事又有分寸，人也聰明。顧桓也跟我不只一次地誇過你。咱們顧家，多少年都是男人闖天下。可是，最終還是得感謝你奶奶，終究是她替顧家要回了老宅子。當年，修這老宅的時候花了不少錢，如今你在那族譜上都還能翻到數據，幾輩人的努力呀！所以，解放之後，顧家院子被沒收，爺爺曾經在祖墳前長跪不起，說是祖輩們的心血丟在了他的手裏……”顧炎良說起這些來，滿眼的傷感。
“這也是奶奶對於拿回顧家院子的執念吧。她說，曾祖走的時候，因為念叨這老宅子，到最後咽下氣都沒能合上眼。”
“爺爺那個人，一生要強，重信諾。也因為這樣，他也為我當年逃婚一事耿耿於懷。他說，哪怕是再小的一筆買賣都不能失了信，更何況是許下了婚約。估計是對我太失望了，這才……”顧炎良長長嘆了口氣，又道：“我那時候也沒有想到，你奶奶會那麽要強，竟然會嫁給身體不好的七叔……終究是我造下的孽……”
顧明伊靜靜聽著，沒有搭話。可能是人老了，總是容易回憶從前。離開家鄉幾十年，從年少到古稀，從獨自一人到一大家子，每個人走過的路都不容易。明伊知道，這是一個有故事的老人。
這一晚，顧明伊睡得並不踏實。
天亮之後，顧明伊先去了大伯家告別，然後才去往機場。
十幾歲的時候，每次去往曼谷的機場，就會想，終於逃離這裏了，終於可以回家了。十來年後，她已不是當初那個孩子，心境也就與從前完全不同。至少現在，她喜歡這個城市。因為是在這裏，讓她的人生有了另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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