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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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何唱晚很快收到了程遠洲的共餐邀請。
按照他給的地址，何唱晚心情不錯地進了飯店包間。
滿屋子都是生意場上的男人，個個眼放亮光地在她身上打轉，仿佛她隨身帶了36個億進門。
“何大小姐請坐。”沸點股東們齊刷刷地起身相迎。
程遠洲為她拉開椅子，何唱晚意興闌珊地落座，等她坐下，程遠洲也坐了回去。
是，他坐了回去。
不在何唱晚身邊，她兩邊坐的都是沸點上了年紀的股東。
一些關於投資上的問題接二連三地拋過來。
他們說話的時候，程遠洲不開口，但凡是股東們表達，他總讚成地點頭。
足以可見是真的外行。
何唱晚和他們打起了太極，顧左右而言他，二十分鐘不到，她便起身表達了離開之意。
程遠洲急忙追上。
被她那個雙胞胎之一的保鏢丁意攔了下來。
他百思不得其解，返回包間，面面相覷的股東們忙問何大小姐是怎麽說的？
程遠洲搖搖頭。
似乎…她是生氣了。
有個股東一拍大腿：“我們都是些老家夥，聊著有什麽意思？就應該讓二少陪著她坐。你們兩個身上的煙味，指不定說話時的口水都噴在何大小姐的杯子上了。”
程遠洲：“……”
如果是這樣，她是該生氣。
另一人問：“那現在怎麽辦？二少趕緊道歉去吧。”
“何大小姐會不會一氣之下就不搭理我們了？”之前那個股東有點害怕。
程遠洲也是擔心這點。
不過他還是鼓起勇氣，邀請了何唱晚第二次。
這次是在西餐廳。
沒有了礙事的股東們，只有他們兩個人。
“上次的事對不起。”程遠洲主動道歉。
何唱晚的心情似乎比上次好了些許：“程先生又沒有做錯什麽，何必道歉。”
這是不生氣了的意思。
“我敬何小姐一杯。”程遠洲大概是覺得，沒有什麽事是酒桌上談不來的。
何唱晚今天來了例假。
倒不是很想喝酒。
對上程遠洲期待的眼神，她還是端起了杯子。
“何大小姐？”一道突兀的聲音傳了過來。
何唱晚剛喝完酒，滾到嘴邊想和程遠洲說的話又咽了回去，口中的酒香變得劣質起來。
像提起的興致被陡然間拽了下來。
“張少爺啊。”她餘光瞥了眼來人，音色裏有幾分失望。
這位張少爺顯然沒眼力見，直接拉了把椅子坐下來。
沒眼色的何止張少爺一人，程遠洲以為二人很熟，便沒有做出阻止的言語，給二人說話空間。
“緣分緣分。”張少爺看了一眼程遠洲，“這是挑好了？”
何父要給她挑男人的事，估摸著已經洩露了出去，見程遠洲儀表堂堂的，以為是何唱晚內定未婚夫。
呵，何唱晚倒是想。
“這倒不是。”何唱晚冷淡幾分，“談著生意呢。”
“哦，抱歉。”都知道何大小姐是事業批，張少爺起身，不敢打擾她正事，“咱們改天再聊。”
程遠洲看向她。
她的心情似乎是因為被外人打擾變得有些差。
結束晚餐後，程遠洲再次向她表達了歉意，過程中沒敢將投資的事情說出口。
眨眼，迎來第三次。
有了前兩次的教訓，程遠洲這次包下了一家餐廳。
晚上八點燃著燭光晚餐。
還有公司股東們慫恿他準備的玫瑰花束。
何唱晚眸中閃過意外，笑著接過玫瑰花，比上次的心情還要好。
程遠洲心下一定，感覺今天時機合適了。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地聊了幾個話題後，程遠洲終於把話題扯到投資的正軌上來。
他始終觀察著何唱晚的臉色。
她沒有不耐煩。
聽他說話時，表情認真。
是一個非常尊重人的回應。
程遠洲全程望著她，沒有挪開過目光。
仿佛在和她談論婚姻大事。
和她一樣認真。
不過，何唱晚依然沒有松口關於投資的意向。
時間越來越晚了，程遠洲心裏有些焦躁，舔了舔說幹的嘴唇：“我去買單，何小姐等等我。”
何唱晚微微點了一下頭。
他走向吧臺，先是掏了張卡遞出去，或許是包下餐廳的費用超出時間限制，他又換了另外一張卡。
回來的時候，程遠洲臉和脖子都染上了一層難堪的緋色。
“還可以坐半小時。”程遠洲想再努力一下。
何唱晚嘆氣：“程先生，這是第三次了。”
程遠洲眼神迷茫。
何唱晚說：“看來程先生還是不知道我需要什麽。我想，我們沒有第四次了。”
“我其實…不太明白何小姐的意思。”程遠洲忙道。
既送了玫瑰花兒，又請她吃燭光晚餐。
明知這些是追求的手段，卻還說自己不明白。
真不明白嗎？
算了。
誰讓這是程遠洲。
何唱晚問：“上次張少爺坐下來的時候，程先生什麽感覺？”
程遠洲回憶。
他當然不會越過何唱晚攆走她認識的人。
自然是事不關己。
不過後來，意識到她似乎是不想和對方說話的。
“我的感覺，像是和鐘意的男人難得一次的約會，被不識趣的攪亂了一樣難受。”她說。
程遠洲抱歉：“我下次…”
“我沒有無聊到一次又一次地赴同一個人的飯局。”何唱晚就差把話直接挑明，“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如果你依然想不清楚，以後還是不要聯系我了。”
程遠洲一夜難眠。
他反覆想著何唱晚的話，和她離開時抱走了他送的花。
何大小姐十指不染陽春水，連取紙巾都有身旁人遞上，更別說保鏢在場的時候，她為何還要自己親手抱著花兒呢？
她還聞花香，說自己很喜歡。
程遠洲不敢深想其中緣由。
次日他睡醒後，被父親一通電話喊去醫院。
連日來為公司奔波，以往雋逸青年如今眼下一片青灰色，臉頰消瘦了不少。
母親楊一楠目露心疼。
父親程天祥道：“我聽說何大小姐願意幫忙？她那個階層的人不是我們能夠得上的，你是怎麽和她搭上線的？”
“同一個高中。”程遠洲說。
“她竟然知道你？”程天祥不知自己兒子其實是學校裏人人皆知的校草學神人物，若有所思問，“你和她談的怎麽樣了？”
程遠洲斂著眉目不說話。
程天祥了然：“沒希望。”
楊一楠說：“遠洲本來就不會做生意，你這樣不是為難他嗎？”
“我為難他？好，我以後不為難他了。”程天祥沒有再說什麽，自己推著輪椅走開了。
“孩子…”楊一楠心疼他。
“還請您告訴父親，我目前並沒有放棄。”程遠洲避開母親的目光，“我去看看哥哥。”
程遠林現在不僅是植物人，左腿還打著石膏，已經斷了。
偶爾程遠洲會冒出念頭，事情都已經糟糕成這個樣子了，為什麽還盲目地堅持下去？
可他們的希望，又豈是他這個外行人能輕易磨滅的。
-
“大小姐。”
何唱晚從會議室出來後，保鏢丁思遞上了她的手機。
“程先生剛打電話，約你晚上去他的畫室。”
“可還說了什麽？”何唱晚翻看通話記錄。
“沒有。”丁思說，“今天外面天氣不好，晚上怕是會下大雨，要不拂了程先生，換個時間？”
何唱晚不喜歡下雨。
尤其是梅雨季節，多雷多閃電的時候。
何唱晚沈默著走了會兒：“有時候何止是我覺得雷雨天難熬，這樣的一晚，也是別人的煎熬。”
何唱晚還是赴了約。
他的畫室臨近某寫字樓，豪華二平層。
不像馮業聲說得窮酸。
相比一般的畫室來說其實已經算是氣派了。
“何小姐，謝謝賞臉。”程遠洲等著她。
他嗓音有點啞，仍然西褲襯衫，不過沒有像前三次那樣拘束地打著領帶，襯衫袖子挽起了兩道，顯得親和隨意。
他靠近時，何唱晚聞到他身上有奇異果的香味。
二樓有長期生活的痕跡，設備家電都比較齊全。
他請何唱晚坐下，自己走進一體式廚房內，系上淺灰圍裙，是個好男人的模樣。
程遠洲推給她一杯現打的奇異果汁，轉身去弄晚上的食材。
比之前有進步，起碼打聽到她喜歡喝什麽了。
何唱晚喝了幾口果汁，環顧這裏的環境：“我看見樓下的轉讓了，有人要這地方？”
“目前還沒有。”程遠洲側過身子，禮貌地看著她回答。
何唱晚見他處理食材的舉止比較老道：“經常請人在這吃飯？”
“不是。”程遠洲老實說，“何小姐是第一位女性。”
“榮幸。”何唱晚莞爾，“洗手間在哪裏？”
“我帶你去。”程遠洲準備把何唱晚帶去樓下的衛生間，但說完卻猶豫了，“何小姐不介意的話，用我私人的洗手間？”
何唱晚打量他的洗手間。
地上沒有一根頭發，磚縫幹凈，鏡面也是，瞧不見丁點濺上去的水漬汙垢。
沐浴露和洗發露等等都是一個品牌。
何唱晚上完洗手間，沒有回廚房。客廳的電視機亮著，貼墻的展示櫃上有他們一家四口的合照。裏面的程遠洲還是個少年，大笑的時候嘴角邊會有淺淺的梨渦。
何唱晚微微彎起了嘴角。
一道突如其來的雷聲又讓她斂了這份笑。
程遠洲疾步關窗，雨滴劈裏啪啦地往下砸，不過短短十幾秒，幹燥的地面就被雨滴覆蓋了。
晚餐全程，程遠洲只字不提投資的事，每次看何唱晚的時候，目光總含著一定的閃躲。
“謝謝款待，今晚我感到很愉快。”結束後何唱晚開口，“你沒有什麽話跟我說？”
程遠洲收拾著盤子，聞言，動作停了一下，問：“我…想給何小姐畫一張畫。”
“嗯？”何唱晚有些意外。
明媚的臉上也露出了有點驚喜的神色。
“你要畫我？”她問。
“這會兒雨很大，希望你再多坐一會兒。”程遠洲斟酌用字，“我為你畫一張，不過，還要請你做一下我的模特。”
何唱晚感興趣：“好。”
隔壁就是他的私人畫室。
環境寬敞，室中央放著畫架和椅子。
何唱晚坐下來，看著程遠洲走向畫板後：“有什麽要求？要一動不動的？”
程遠洲說：“可以動，看書刷手機，怎樣都可以。”
何唱晚促狹：“就是不要離開這把椅子是嗎？”
程遠洲想說也可以的。
開始落筆了。
他眼中的神色進入了一個非常認真的狀態，眼神有如實質，像有一只無形的手撫摸著她。
望向何唱晚的每一眼，都足以讓她心跳一次比一次快。
良久的沈默過後，何唱晚喉嚨吞咽，問：“程先生想好我需要什麽了嗎？”
筆尖停在畫紙上。
程遠洲一時說不出話。
或許是怕自己弄錯了，猜錯了，心裏還存著幾分僥幸。
他裝傻問道：“何小姐跟我明說吧。”
何唱晚換了個姿勢，側坐，手臂搭在椅背上，微微仰著面，脖頸揚起好看的弧度。
燈光投在她的眼睛裏，眼珠甚至閃著光。
程遠洲望著這一幕再次停下筆尖。
“你是個聰明人，但在某些事情上卻遲鈍，遲鈍得令人討厭。”何唱晚說，“程先生該慶幸，自己有一副好皮囊，給了我許多耐心。”
畫筆從紙上挪了下來，程遠洲微微垂著目光，半張臉藏在畫板後，表情淡淡。
“我看上的是你。”何唱晚語氣裏一股慵懶勁兒，“你家的公司，在我眼裏什麽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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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唱晚很快收到了程遠洲的共餐邀請。
按照他給的地址，何唱晚心情不錯地進了飯店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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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大小姐請坐。”沸點股東們齊刷刷地起身相迎。
程遠洲為她拉開椅子，何唱晚意興闌珊地落座，等她坐下，程遠洲也坐了回去。
是，他坐了回去。
不在何唱晚身邊，她兩邊坐的都是沸點上了年紀的股東。
一些關於投資上的問題接二連三地拋過來。
他們說話的時候，程遠洲不開口，但凡是股東們表達，他總讚成地點頭。
足以可見是真的外行。
何唱晚和他們打起了太極，顧左右而言他，二十分鐘不到，她便起身表達了離開之意。
程遠洲急忙追上。
被她那個雙胞胎之一的保鏢丁意攔了下來。
他百思不得其解，返回包間，面面相覷的股東們忙問何大小姐是怎麽說的？
程遠洲搖搖頭。
似乎…她是生氣了。
有個股東一拍大腿：“我們都是些老家夥，聊著有什麽意思？就應該讓二少陪著她坐。你們兩個身上的煙味，指不定說話時的口水都噴在何大小姐的杯子上了。”
程遠洲：“……”
如果是這樣，她是該生氣。
另一人問：“那現在怎麽辦？二少趕緊道歉去吧。”
“何大小姐會不會一氣之下就不搭理我們了？”之前那個股東有點害怕。
程遠洲也是擔心這點。
不過他還是鼓起勇氣，邀請了何唱晚第二次。
這次是在西餐廳。
沒有了礙事的股東們，只有他們兩個人。
“上次的事對不起。”程遠洲主動道歉。
何唱晚的心情似乎比上次好了些許：“程先生又沒有做錯什麽，何必道歉。”
這是不生氣了的意思。
“我敬何小姐一杯。”程遠洲大概是覺得，沒有什麽事是酒桌上談不來的。
何唱晚今天來了例假。
倒不是很想喝酒。
對上程遠洲期待的眼神，她還是端起了杯子。
“何大小姐？”一道突兀的聲音傳了過來。
何唱晚剛喝完酒，滾到嘴邊想和程遠洲說的話又咽了回去，口中的酒香變得劣質起來。
像提起的興致被陡然間拽了下來。
“張少爺啊。”她餘光瞥了眼來人，音色裏有幾分失望。
這位張少爺顯然沒眼力見，直接拉了把椅子坐下來。
沒眼色的何止張少爺一人，程遠洲以為二人很熟，便沒有做出阻止的言語，給二人說話空間。
“緣分緣分。”張少爺看了一眼程遠洲，“這是挑好了？”
何父要給她挑男人的事，估摸著已經洩露了出去，見程遠洲儀表堂堂的，以為是何唱晚內定未婚夫。
呵，何唱晚倒是想。
“這倒不是。”何唱晚冷淡幾分，“談著生意呢。”
“哦，抱歉。”都知道何大小姐是事業批，張少爺起身，不敢打擾她正事，“咱們改天再聊。”
程遠洲看向她。
她的心情似乎是因為被外人打擾變得有些差。
結束晚餐後，程遠洲再次向她表達了歉意，過程中沒敢將投資的事情說出口。
眨眼，迎來第三次。
有了前兩次的教訓，程遠洲這次包下了一家餐廳。
晚上八點燃著燭光晚餐。
還有公司股東們慫恿他準備的玫瑰花束。
何唱晚眸中閃過意外，笑著接過玫瑰花，比上次的心情還要好。
程遠洲心下一定，感覺今天時機合適了。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地聊了幾個話題後，程遠洲終於把話題扯到投資的正軌上來。
他始終觀察著何唱晚的臉色。
她沒有不耐煩。
聽他說話時，表情認真。
是一個非常尊重人的回應。
程遠洲全程望著她，沒有挪開過目光。
仿佛在和她談論婚姻大事。
和她一樣認真。
不過，何唱晚依然沒有松口關於投資的意向。
時間越來越晚了，程遠洲心裏有些焦躁，舔了舔說幹的嘴唇：“我去買單，何小姐等等我。”
何唱晚微微點了一下頭。
他走向吧臺，先是掏了張卡遞出去，或許是包下餐廳的費用超出時間限制，他又換了另外一張卡。
回來的時候，程遠洲臉和脖子都染上了一層難堪的緋色。
“還可以坐半小時。”程遠洲想再努力一下。
何唱晚嘆氣：“程先生，這是第三次了。”
程遠洲眼神迷茫。
何唱晚說：“看來程先生還是不知道我需要什麽。我想，我們沒有第四次了。”
“我其實…不太明白何小姐的意思。”程遠洲忙道。
既送了玫瑰花兒，又請她吃燭光晚餐。
明知這些是追求的手段，卻還說自己不明白。
真不明白嗎？
算了。
誰讓這是程遠洲。
何唱晚問：“上次張少爺坐下來的時候，程先生什麽感覺？”
程遠洲回憶。
他當然不會越過何唱晚攆走她認識的人。
自然是事不關己。
不過後來，意識到她似乎是不想和對方說話的。
“我的感覺，像是和鐘意的男人難得一次的約會，被不識趣的攪亂了一樣難受。”她說。
程遠洲抱歉：“我下次…”
“我沒有無聊到一次又一次地赴同一個人的飯局。”何唱晚就差把話直接挑明，“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如果你依然想不清楚，以後還是不要聯系我了。”
程遠洲一夜難眠。
他反覆想著何唱晚的話，和她離開時抱走了他送的花。
何大小姐十指不染陽春水，連取紙巾都有身旁人遞上，更別說保鏢在場的時候，她為何還要自己親手抱著花兒呢？
她還聞花香，說自己很喜歡。
程遠洲不敢深想其中緣由。
次日他睡醒後，被父親一通電話喊去醫院。
連日來為公司奔波，以往雋逸青年如今眼下一片青灰色，臉頰消瘦了不少。
母親楊一楠目露心疼。
父親程天祥道：“我聽說何大小姐願意幫忙？她那個階層的人不是我們能夠得上的，你是怎麽和她搭上線的？”
“同一個高中。”程遠洲說。
“她竟然知道你？”程天祥不知自己兒子其實是學校裏人人皆知的校草學神人物，若有所思問，“你和她談的怎麽樣了？”
程遠洲斂著眉目不說話。
程天祥了然：“沒希望。”
楊一楠說：“遠洲本來就不會做生意，你這樣不是為難他嗎？”
“我為難他？好，我以後不為難他了。”程天祥沒有再說什麽，自己推著輪椅走開了。
“孩子…”楊一楠心疼他。
“還請您告訴父親，我目前並沒有放棄。”程遠洲避開母親的目光，“我去看看哥哥。”
程遠林現在不僅是植物人，左腿還打著石膏，已經斷了。
偶爾程遠洲會冒出念頭，事情都已經糟糕成這個樣子了，為什麽還盲目地堅持下去？
可他們的希望，又豈是他這個外行人能輕易磨滅的。
-
“大小姐。”
何唱晚從會議室出來後，保鏢丁思遞上了她的手機。
“程先生剛打電話，約你晚上去他的畫室。”
“可還說了什麽？”何唱晚翻看通話記錄。
“沒有。”丁思說，“今天外面天氣不好，晚上怕是會下大雨，要不拂了程先生，換個時間？”
何唱晚不喜歡下雨。
尤其是梅雨季節，多雷多閃電的時候。
何唱晚沈默著走了會兒：“有時候何止是我覺得雷雨天難熬，這樣的一晚，也是別人的煎熬。”
何唱晚還是赴了約。
他的畫室臨近某寫字樓，豪華二平層。
不像馮業聲說得窮酸。
相比一般的畫室來說其實已經算是氣派了。
“何小姐，謝謝賞臉。”程遠洲等著她。
他嗓音有點啞，仍然西褲襯衫，不過沒有像前三次那樣拘束地打著領帶，襯衫袖子挽起了兩道，顯得親和隨意。
他靠近時，何唱晚聞到他身上有奇異果的香味。
二樓有長期生活的痕跡，設備家電都比較齊全。
他請何唱晚坐下，自己走進一體式廚房內，系上淺灰圍裙，是個好男人的模樣。
程遠洲推給她一杯現打的奇異果汁，轉身去弄晚上的食材。
比之前有進步，起碼打聽到她喜歡喝什麽了。
何唱晚喝了幾口果汁，環顧這裏的環境：“我看見樓下的轉讓了，有人要這地方？”
“目前還沒有。”程遠洲側過身子，禮貌地看著她回答。
何唱晚見他處理食材的舉止比較老道：“經常請人在這吃飯？”
“不是。”程遠洲老實說，“何小姐是第一位女性。”
“榮幸。”何唱晚莞爾，“洗手間在哪裏？”
“我帶你去。”程遠洲準備把何唱晚帶去樓下的衛生間，但說完卻猶豫了，“何小姐不介意的話，用我私人的洗手間？”
何唱晚打量他的洗手間。
地上沒有一根頭發，磚縫幹凈，鏡面也是，瞧不見丁點濺上去的水漬汙垢。
沐浴露和洗發露等等都是一個品牌。
何唱晚上完洗手間，沒有回廚房。客廳的電視機亮著，貼墻的展示櫃上有他們一家四口的合照。裏面的程遠洲還是個少年，大笑的時候嘴角邊會有淺淺的梨渦。
何唱晚微微彎起了嘴角。
一道突如其來的雷聲又讓她斂了這份笑。
程遠洲疾步關窗，雨滴劈裏啪啦地往下砸，不過短短十幾秒，幹燥的地面就被雨滴覆蓋了。
晚餐全程，程遠洲只字不提投資的事，每次看何唱晚的時候，目光總含著一定的閃躲。
“謝謝款待，今晚我感到很愉快。”結束後何唱晚開口，“你沒有什麽話跟我說？”
程遠洲收拾著盤子，聞言，動作停了一下，問：“我…想給何小姐畫一張畫。”
“嗯？”何唱晚有些意外。
明媚的臉上也露出了有點驚喜的神色。
“你要畫我？”她問。
“這會兒雨很大，希望你再多坐一會兒。”程遠洲斟酌用字，“我為你畫一張，不過，還要請你做一下我的模特。”
何唱晚感興趣：“好。”
隔壁就是他的私人畫室。
環境寬敞，室中央放著畫架和椅子。
何唱晚坐下來，看著程遠洲走向畫板後：“有什麽要求？要一動不動的？”
程遠洲說：“可以動，看書刷手機，怎樣都可以。”
何唱晚促狹：“就是不要離開這把椅子是嗎？”
程遠洲想說也可以的。
開始落筆了。
他眼中的神色進入了一個非常認真的狀態，眼神有如實質，像有一只無形的手撫摸著她。
望向何唱晚的每一眼，都足以讓她心跳一次比一次快。
良久的沈默過後，何唱晚喉嚨吞咽，問：“程先生想好我需要什麽了嗎？”
筆尖停在畫紙上。
程遠洲一時說不出話。
或許是怕自己弄錯了，猜錯了，心裏還存著幾分僥幸。
他裝傻問道：“何小姐跟我明說吧。”
何唱晚換了個姿勢，側坐，手臂搭在椅背上，微微仰著面，脖頸揚起好看的弧度。
燈光投在她的眼睛裏，眼珠甚至閃著光。
程遠洲望著這一幕再次停下筆尖。
“你是個聰明人，但在某些事情上卻遲鈍，遲鈍得令人討厭。”何唱晚說，“程先生該慶幸，自己有一副好皮囊，給了我許多耐心。”
畫筆從紙上挪了下來，程遠洲微微垂著目光，半張臉藏在畫板後，表情淡淡。
“我看上的是你。”何唱晚語氣裏一股慵懶勁兒，“你家的公司，在我眼裏什麽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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