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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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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博涼黑了舒柏晧的手機, 只要舒柏晧一開機,他便能立刻知道他人在哪裏,但他來的還是晚了一步。

接下來的事情發生的很迅速。舒柏晧立刻被送進醫院, 醫生對他進行檢查。

醫院需要舒柏晧的身份證和醫保卡。溫博涼回車上拿舒柏晧落車上的錢包。

那只錢包掉在後座的椅子下面, 溫博涼撿起來, 擦幹上面沾染的血跡。然後他將錢包打開, 舒柏晧的東西不多,裏面裝著一些現金,幾張銀行卡, 身份證件, 和公司附近咖啡店的優惠券。

溫博涼找舒柏晧的醫保卡,他翻開錢包的隔層, 然後摸到了一張卡片。

卡片從隔層裏推出了一個角, 露出上面的字跡。

溫博涼頓住了, 因為那字跡是他自己的。

溫博涼握著卡片, 這是多少年前的?

早已模糊的記憶一點點在眼前清晰起來。他並不記得,自己當時為什麽會想到給舒柏晧買一只蛋糕。他壓根不喜歡過生日, 並對這種虛無的儀式不屑一顧。

但他還是買了,從蛋糕店的櫥窗前挑選了最好看的那一個。然後在學校找了很多地方, 將蛋糕送到舒柏晧手裏。

即便是那時,溫博涼也知道舒柏晧很高興,他的眼睛藏不住事,看到他便開出無數煙花。但那時他以為這只是因為收到生日禮物,單純的開心, 所以沒有放在心上。

他從不知道,不過是這一絲的好意,舒柏晧卻一個人默默珍藏了這麽多年。

溫博涼將額頭抵在方向盤上,然後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

他精心設計的計算公式,終於在舒柏晧這裏派不上用場。是一道配不平的化學方程式,舒柏晧從來沒想過要求他回報,這讓他的算計顯得極為可笑。

再冰冷堅韌的外殼也會被被這深遠而滾燙的愛意灼傷,溫博涼只覺得自己的心被銳利的錐子紮了一下,鈍得發疼。

車窗外有人叫他,是小周過來找他,醫院在催了。

溫博涼回過神,他摸了把臉,拿著他要找的東西離開。

舒柏晧醒了過來。他睜開眼,覺得自己像是睡了一個長覺。他的鼻腔裏全是消毒水的味道,耳邊有輸液的滴答聲,他看見了白色天花板和淡藍色窗簾,他大概在一家醫院的病床上。

他是怎麽來的?這一點,舒柏晧一點也不記得了。

舒柏晧動了動手指,想撥掉手背上冰冷的輸液管,床位趴著的小周聽到動靜,立刻跑了過來,“誒!老大,你醒了呀!你是不知道,我們要被你嚇死了!”

舒柏晧哼唧了一聲,虛弱道:“你踩著我輸液管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小周連忙移開腳,他獻寶似地舉起手裏削了一半的蘋果,說:“好點了嗎?我在給你削蘋果吃。”

舒柏晧搖了搖頭,他其實還是覺得有點難受,但說:“放著吧。”

“嗯,”小周見舒柏晧醒了,便趴在他跟前小聲絮叨,說:“老大,你是不知道……我們看到你的時候,可嚇壞了,你到底是怎麽想的?這麽大的事兒,誰也不說一聲……”

舒柏晧沒說話,他本意是一人做事一人當,誰也別牽扯上,但現在這狀況,似乎已經沒可能了。

小周繼續道:“不過,好在老大你膽子大。後來Andy黑了岳耀川的手機,你知道他們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麽嗎?他們已經安排了一個程序員,讓他擔任他們明面上的工程師,然後搶在我們前面將我們的全部計劃公布!到時候就算溫總回來了,也一點辦法都沒有……但,話又說回來了……”小周一頓,說:“再怎麽說,你這麽做也太冒險了,我們都給嚇壞了。”

小周將那只蘋果削好了,然後在托盤裏用小刀切成一小片一小片,接著拿起第二只,繼續說:“我們都在醫院,你的那個朋友,呂飛吧,溫總也給他打了電話,他也在,andy也在的,李總不在,溫總不在的時候他要頂一下。溫總已經好多天沒管公事了。”

“啊……”舒柏晧不由有些愧疚,問:“溫總現在在哪兒?”

“你醒以前他一直在這兒的,”小周說:“我們每個人都輪了幾個小時睡覺,但溫總從背你回來後,就沒合眼,他照顧了一晚上。剛剛他出去找醫生了,可能過一會兒就回來了吧。”

小周突然呵呵傻笑起來,表情賤兮兮的湊到舒柏晧面前,說:“老大,沒想到你還挺少女心的。”

“啊?”舒柏晧簡直莫名其妙,“我怎麽少女心了?”

小周呵呵道:“昨天你有點發燒,然後你一直纏著溫總,要他叫你小耗子。”

“啊?”舒柏晧有點無地自容,他真恨不得打自己一下。

怎麽把自己心裏想的,給說出來了呢……

“那,那溫總怎麽說?”舒柏晧。

小周聳肩,無所謂道:“還能怎麽說,當然只能這麽叫啰。不過他沒叫你小耗子,只叫你小晧。老大,”小周突然正襟危坐起來,說:“老大,你真的太不知羞恥了吧,你不比溫總大幾個月嗎?”

“沒有,”舒柏晧老臉一紅,說:“我身份證上的生日寫大了幾個月。”

“好吧,”小周依然吐槽道:“那也挺羞恥的。”

他繼續削著手裏的蘋果,認真說:“不過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我真沒看出來,溫總雖然平時冷冰冰的,跟冰疙瘩一樣,但其實特別會照顧人,對病人有求必應百依百順,以後誰當他女朋友,真得幸福死……哎……怎麽說得我都有點羨慕……”

“是嗎?”舒柏晧輕輕嘆了口氣,他也很難想象溫博涼照顧人的畫面,溫博涼好不容易照顧他一晚上,而他什麽都不知道,真是太遺憾了。舒柏晧難過得傷口都跟著痛起來了。

這時病房門吱呀一聲響,溫博涼從外面走吧進來。他穿著深棕色大衣的前襟敞開,裏面是黑色休閑西裝和白色羊毛衫,下面個是黑色長褲和淺褐色皮靴,這身打扮和他平時穿衣風格沒什麽區別,但衣領和袖口卻沒有從前的一絲不茍,兩粒紐扣松開了,整個人顯得有些疲憊。

溫博涼沒想到舒柏晧這時候會醒,他低著頭推門,擡起眼的時候明顯怔了一下。

舒柏晧靠在病床上,不由有些尷尬。

還真應了溫博涼那句話——怎麽每次看到你,你都在打架?

舒柏晧清了清嗓子,裝作輕快地叫了聲:“溫總。”

溫博涼點了點頭,他快步走了過去,然後伸出手,自然地摸了摸舒柏晧的額頭,好像這個動作已經做過了無數遍。

溫博涼說:“小周去把醫生叫來。”

小周飛速將醫生請了過來。

年輕的骨科醫生也有點心累。他已經跟溫博涼說了無數遍,傷只是看上去嚇人而已,都是皮外傷,並沒有傷到筋骨,但溫博涼壓根聽不進去,一定要他趕緊救人……

醫生再次檢查了一遍,說:“沒大問題,註意一下,如果有惡心、頭痛的癥狀,要盡快告訴我,因為可能有一點點腦震蕩的後遺癥。”

交待完這些後,醫生離開了病房,小周將削好的蘋果也給溫博涼吃,溫博涼說:“小周,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話跟舒總監說。”

“啊?為什麽啊?”小周不肯走,八卦道:“什麽話啊?我不能聽嗎。”

“不能。”溫博涼解都沒解釋,直接下了逐客令。

小周寧死不從,被溫博涼拎著後衣領給提溜出去。

做完這一切,溫博涼關上門,他將房間裏的一面椅子搬到舒柏晧的跟前,和他面對面的坐下。

和溫博涼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舒柏晧頓時不知道該做什麽了,他笑了一聲,訕訕道:“說什麽呀?公司是不是出事了?”

“不是,”溫博涼將小周削到一半的蘋果拿起來繼續削,他的動作有些生澀,但優美而具有觀賞性,他說:“我黑了岳耀川的手機,他的計劃我已經全部知道了。你做的很好,如果你不搶先,而是像我說的那樣等我回來,那麽他們現在已經成功了,而此時要破產的,就是我們公司。但……”溫博涼頓了頓,他的手指也停住了,一長條蘋果皮從他指尖剝落,他繼續削著,“但真的沒有比你現在做的,更好的辦法嗎?“

舒柏晧松了口氣,解釋道:“我也想告訴你,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會讓我這麽做的,我怕來不及了,你那邊還有很多事,等你從美國回來,事情可能已經不能挽回……但我想不到別的辦法,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

“我知道,”溫博涼說:“但是發生了又怎麽樣?公司破產了,我們也可以繼續想辦法,但你出事了,那怎麽辦?這一點,你想過沒有?”

舒柏晧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低著頭拿腦袋頂看溫博涼。

溫博涼撥開垂在舒柏晧眼前的頭發,說:“我說過,等我回來,我們要說一下我們的事……”

“你……你別這樣。”舒柏晧覺得自己喘不過氣,溫博涼太溫柔了,像是虧欠他了什麽。

但溫博涼一點也不欠他的。

他做任何決定之前,都沒要求過溫博涼的回報,他自己滿心歡喜,這就已經夠了。

“我不用怎樣?”溫博涼問。

“你不用這麽跟我說話,”舒柏晧說,他積攢起一些勇氣,擡起頭,然後說:“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知道我很喜歡你這件事。

“嗯,”溫博涼鎮定地點了點頭。

“那,”舒柏晧心劇烈跳動,終於還是來了,他的手指一點點抓住身下的床單,確認自己不會從這裏掉下去,然後小聲問:“那你怎麽說呢?”他突然發現,溫博涼的偶爾流露的溫情讓他有了期待,而只要有期待,也就會有失落。

溫博涼什麽也沒說,他俯下身去,親了親舒柏晧的眼睛,左眼,右眼,然後是眉心、鼻尖、臉頰。

他的手掌心穩當地托住他的後頸,不讓他向後躲藏,像是捧著什麽珍貴的寶物。

溫博涼唯一避開的是他的嘴唇。

最後溫博涼終於松開手,他的額頭貼在他的額頭上,低聲問:“你呢?”還喜歡嗎?經過白白等待的那麽多年。

“嗯……”舒柏晧像被蠱惑了一樣,經不過思考,由喉嚨裏發出短暫的音節。

一直喜歡,怎麽也改不了。

溫博涼輕輕嘆了口氣,說:“那就好。”

他又親了他一下,這一次親在了嘴唇上。

溫博涼的親吻讓舒柏晧終於知道上一次自己的做法錯得有多離譜。那時只知道用力地將自己的嘴唇緊緊貼在溫博涼的嘴唇上,然後費力的呼吸,巨大的沖力幾乎撞痛了他們的牙齦。

舒柏晧覺得自己口腔裏的空氣一點點被清空了,他像缺氧一般的浮在雲間,想喘過氣,卻換來進步一步掠奪,他下意識地伸手抓緊溫博涼大衣的下擺,像是抓住一根飄搖的浮木。溫博涼的身上有好味的沐浴露,像薄荷又像海鹽,將他密不透風的包裹在中間。他笨拙地回應著,將自己搞得氣喘籲籲。

原來真正的親吻其實是這個樣子的,並不疼痛而是甜蜜又馨香。

溫博涼終於松開了,他的眼睛有一點泛紅。

溫博涼撇過頭去,附身將舒柏晧背後的枕頭墊平。

他輕聲問:“累不累,要不要再睡一下?”

舒柏晧腦子暈乎乎的,半天才回過神來,他喘勻氣,乖乖躺下,往被子裏縮了縮,然後露出那雙圓滾滾的眼睛。

他看著溫博涼,舍不得將眼睛閉上。他想,生病了的人是不是可以有一點特權?他小聲問溫博涼,“你能不能不走?”

“嗯,”溫博涼回答道:“我不會走的。”

舒柏晧沒說話,他將身子往邊上挪了挪,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溫博涼。他的眼神太明顯了,溫博涼不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讓他陪陪他。溫博涼也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舒柏晧現在跟塊玻璃似的,哪裏都不能碰著。

溫博涼安撫道:“病床太小了,我上去會擠到你的。”

“不,不會的。” 舒柏晧說,“我傷口在左邊,不會被壓到。”

溫博涼猶豫了一下,舒柏晧的眼神太可愛了,像極了一只受了委屈的大花貓,他根本什麽都拒絕不了。

溫博涼脫掉鞋,小心翼翼地在舒柏晧身側躺下,他再三確定自己沒壓到舒柏晧的傷口,然後伸直手臂,將舒柏晧攬進懷裏。

舒柏晧的後背貼著他的胸膛,舒柏晧身板又瘦了一圈,以前少年的肌肉線條現在只剩硬梆梆的骨骼。他用手心輕輕碰了碰舒柏晧的背,僵硬的背脊迅速軟了下去,在他胸口縮成了一只小小的球。

舒柏晧問溫博涼:“那個美國的教授,他跟你說了什麽嗎?”

溫博涼說:“他做手術前跟我說了話。當時是他那幾天精神最好的時候,現在我想,或許是因為那時他就快不行了吧……他跟我說了很多,說自己往這個模型投入了半生心血,他沒有組成家庭,也沒有孩子,然而他最後臨終前也沒能成功建立這個模型。我問他我該怎麽辦,他說我走得太快了,這個我該時候,我能做的只有等待……”

舒柏晧點點頭,說:“我聽說罐頭是先發明的,而罐頭起子卻比罐頭晚很多所才被發明出來,我們再等等吧。”

“嗯。”溫博涼輕聲應道,他的鼻尖在舒柏晧的肩膀上輕輕吸了口氣,說:“快睡吧。”

溫博涼很快便睡著了,他睡得很安穩,呼吸和緩而綿長。幾十個小時沒合眼,讓他精神緊繃,現在陡然松懈,一下便疲憊了。

舒柏晧卻睡不著,他始終睜著眼。他背對著溫博涼,這個姿勢讓他看不見溫博涼臉,他不能確定溫博涼是否還在他身後。

他覺得這是一個夢,而且是一個比任何一次都要甜甜蜜而美滿的好夢。

但只要是夢,就一定會醒來,然後又回到一片虛無,又一無所有。

他就像一個好不容易得到一顆糖的小孩,害怕下一秒糖果便會被收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大家都以為要結局了,

所以把後面的內容加了一小段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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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技一流,

老司機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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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大家的灌溉!!

讀者“ぺ為君舞^不苦ぺ”,灌溉營養液 1 2018-09-25 18:38:01

讀者“月上樹梢”,灌溉營養液 1 2018-09-25 13:4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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