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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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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0 章

她在這幾天贏了不少錢, 都能抵她這一年的年薪了。

不難猜到他的意圖,照顧著她那點謹慎又卑微的自尊心,每次給她超過她償還能力的東西, 總要想方設法曲折委婉,所以她這次沒有推辭, 借此收下了他的好意。

但是這樣的日子沒有太久,像他這樣嚴苛的家教,也不難猜到他的家規傳統,過年這種日子, 是一定要講究一大家子團聚的。

所以臨近年關時,他們的場子也散了。

她拿這幾天贏的錢請他吃了頓飯, 這一年跟他吃過很多頓飯, 只有這一頓真的是由她來請。

她對北城雖然不如他那麽熟悉,但是工作陪過很多次應酬,也知道怎麽抄答案, 在去過的餐t廳裏挑了個最貴的。

貴是貴,但是商務氣太重了,更適合工作應酬談合作。

沈既白到的時候, 調侃她:“你這是要拿幾個億的合同跟我簽啊?”

她把菜單給他,“沈老板,您請。”

對此, 他幾分好笑,不過也真的拿著菜單看了起來。

問到她打算怎麽過年,她說:“已經訂了回南江的機票,下午就走了。”

沈既白一怔, 沒料到她還要回南江,“回南江去哪兒?”

“反正不是回家, 我有地方去。”

他大概猜到是跟林嘉遠有關,只沈默了一瞬,沒再說這個。而後問道:“你打算哪天回來?”

“收假前一天吧。”

見他神情沈默,她笑道:“幹嘛,怕我一個人不開心?”

沒想到他嗯了一聲。

他握著茶杯,片刻後,放了下來。

擡起的眼眸望向她,“以後的春節,你要怎麽過?都這樣一個人?”

她笑笑,無所謂的語氣:“除了一個人還能怎麽樣,睡覺也挺好的,一年到頭都是上班,能睡上幾天也很奢侈了,上班後很少能睡懶覺。”

很久之後,他才嘗試著說道:“其實,如果你留在北城,我也不會讓你太無聊。”

他道:“北城很多都是他們底下的娛樂產業,你只要說一聲,隨便哪兒都能去。如果你想出去旅游,國內國外都可以。你要是覺得一個人太沒意思,除了年頭這兩天,我也能陪你,或者找幾個人陪你,你有喜歡的明星嗎?我能給你聯系,讓他們陪你玩幾天不難。”

她只是低下視線,避開了他的誠意,仍是笑著說:“算了。”

他以為她是拒絕他的好意,就像以往每一次拒絕欠他人情,超出她的負擔能力,她都不會接受。

但在他進一步打算開口時。

她說,“謝謝你,但是我不想為難你。”

他的話頓時停在了那裏,望著她的側臉,她細瘦的五官薄薄地掛在臉上,一副風一吹就倒的模樣,但她好像已經不是一顆糖就能哄騙的小朋友了。

她望向窗外,頂樓俯瞰下去,整個北城都渺小得仿佛踩在腳下。

但是從下面仰望上來,站在頂樓這個位置的人,更是搖搖欲墜。

北城的風雪凜冽,要在頂樓站穩太難。

外面的雪又下起來了。

去年的這個時候,好像也是和他坐在一起吃飯,外面下著紛紛揚揚的雪。

那時候他說著想幫她,她問他代價是什麽,他說不需要她的回報,他只是見不得她這樣。

那是他留洋歸來的第一個冬天,和她之間橫跨著五年,在她最狼狽最崩潰的一個雪夜見面,所以熟悉之外更多的是陌生和無措,要重新花時間適應他的存在,但和他之間,似乎總是他低頭。

她曾經玩笑地說,你也偶爾低頭看看我和你的世界之間的差距吧。

於是他一直在低頭,一直在努力接受。

所以她偶爾也擡頭看看他的世界吧,頂樓的風雪比站在平地更肅殺淩厲。所以,算了。

不想讓他為難。

他的家教不難看得出嚴苛,有著近乎古板的傳統禮教。

相處幾天也不難看出他的世界階層分明,表面上越是紙醉金迷,僵化老硬的那一套就越是根深蒂固,人人都尊卑守序。

只不過他運氣好,恰好站在所有人的最上頭,不必做討好者。

但冠冕的重量也是禁錮,越在高處越要謹言慎行。

所以從認識的第一年起就覺得他孤獨,哪怕他有資本做很多以她普通的出身無法做的事,但是他這一生的確不得自由,喜歡的音樂和喜歡的人都一樣,上不得臺面就得舍棄。

她收回視線,對著他笑道:“過年你該幹嘛就幹嘛吧,你家人應該也很需要你,真不用管我。”

她笑著,“你也別老拿我當以前的小朋友了,以前確實恨不得一天到晚不著家,哪裏新鮮去哪玩,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打工人一個,一年到頭累得要死,放假只想好好休息,睡覺就是最開心的。”

他沒有說話,只是眼底那點隱隱的東西在熄滅,逐漸放棄了自己方才的提議。

然後聽到她問,“沈既白,你的這個名字是誰取的?”

話音落下時,他徹底靜了下來,只有眼睛望著她。身側是北城凜冽的風雪,也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她已經比去年瘦得更多了,雪白的臉,枯瘦的手,笑得卻仍然溫暖像他留戀的小時候。她用著這樣輕松隨意的語氣說:“我記得以前語文課念過你的名字,學《赤壁賦》的時候——相與枕藉乎舟中,不知東方之既白。在舟上放縱歡笑了一整晚,在狼藉中互相枕著睡著,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

說到這兒,她笑了一下,“當時班上念到你的名字,都特別想回頭看你的反應。平時大家念到同學的名字諧音,都要開好一陣玩笑,你的名字正正好好兩個字一模一樣,大家都特別想看你是什麽表情,但是沒一個人敢惹你,只能下課趁你出去了才說這事。我那時候只以為你的名字是天亮的意思。”

“被貶悲中游赤壁,但身處迷途也仍樂觀豁達,在悲中堅持自我,一夜暢快後迎來了天際的曙光。”

她停頓一下,笑著看向他:“你的名字很好聽,給你取這個名字的人對你的期望很覆雜,希望你來到南江能快樂,但也希望你能早日找回正確的軌跡。”

“沈既白。”她念著他的名字,一步一步挑破,“是你媽媽姓沈嗎?還是隨便挑的一個?”

風雪在外面下著,一點一點的落白將這座城市覆蓋。

他靜坐在她的對面,靜聽著風雪凜冽,呼嘯而過。

他一身黑色大衣,一絲不茍系扣的領口,見過他離經叛道一頭藍發和張揚的油彩,他五官難馴,所以一笑都像地獄妖魔,但他只是靜靜坐在那裏的時候,渾然天成的上位者。

哪怕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也才十五歲。

但是他氣場冷沈,一個擡眸都傲慢得難以捉摸,連對視都需要勇氣。

即使認識他很多年了,但其實對他完全不了解,只隱約知道他家境很好。

在他出國前最後一個坐在一起的夜晚,夏夜的晚風燥熱,一身的汗和繚繞的蚊子,他居然也陪著她坐了很久。

那是第一次聽他說他的事。

寥寥幾句,說著他是被家裏趕出來才回到南江,他一身叛逆,玩著以他的家教禮數很看不上的東西。

他在南江的一切都是媽媽給的,他的媽媽希望他快樂,但也希望他回到正確的軌道。

他的舉手投足不難看出他的家教古板嚴苛,所以他行事都很低調,如果不深究,他看上去只是個家境富裕的普通富家子弟。

從前不懂這些,她連奢侈品的牌子都不認識幾個,只當他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少爺。

但在北城見識過太多形形色色的階層,越是身居高位反倒越是內斂端方,講究進退有度、克己覆禮,因為不必用乖張的作風彰顯自己的特權,也因為接觸太多生殺予奪,所以更註重守拙藏鋒、穩重謙和。

面前的茶早就已經涼了。

他倒掉,重新拿起了茶壺,清綠緩緩流動。

這時候才開口說道:“我媽媽姓沈,這個名字是她取的。”

茶香裊裊升起來,他的面容變得模糊不清。

他擡眸朝她看過來,有幾分不真切的猶疑,“彌彌。”

“嗯。”

“你會永遠陪著我嗎?”

風雪在他們的身側飄落,高樓大廈被漸漸覆蓋,天地蒼茫間只剩寂寞的白。

但他們之間熱氣繚繞,她對著他笑:“不是你說永遠陪著我嗎?”

聞言,他很低地笑了一聲,又短暫地消失了。

他放下茶杯。

很久後,很輕地一句,“好。”

沈既白在下午送她去了機場,她一路奔波回了南江。

媽媽給她打過電話,在看到來電顯示時,她忽然的胸悶悸痛。她大概清楚自己的軀體化病癥已經越來越嚴重,可能需要一段時間的暫停來休息。

她修過一段時間心理學,很清楚自己的負面源來自哪裏,想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存款,很認真地考慮了辭職一段時間。

但是電話接通,媽媽張口就是找她要錢。

她捂著悶痛的胸口,躺在床上蜷縮著,語氣維持著平常問她:“這t個月的錢我不是給你打了嗎?”

“這不是過年了嗎,那幾千塊哪裏夠啊。”媽媽見她沒表態,也懶得再裝慈祥,罵道:“你在北城一個月賺那麽多,每個月就給我這麽點,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這個媽,你是我生下來的,你這一輩子都欠著我!”

她捂著悶痛的胸口,閉了閉眼。

等那窒息感消散一點。

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媽媽也沒放過她,以為她是真的不想管她,大罵著她白眼狼,“我生你養你這麽辛苦,每個月三千塊錢就把我打發了?我養你有什麽用啊,跟你那不中用的老鬼爹一個德行。”

說著還哭喊起來,“我怎麽命這麽苦啊,攤上你們這樣的父女真是上輩子造孽啊。”

她的那點惻隱之心竟然在這一刻全都沒了,只剩下沒有情緒起伏的冷漠。

聽完媽媽大哭大鬧唱完這一出,才慢慢道:“媽,其實有時候挺感謝你的。”

她笑著,在媽媽有點警惕的問著“什麽意思”後,說道:“謝謝你從我小時候到現在都沒有變,不然,我可能一輩子都會在愛你和怨你之間煎熬折磨,但你這樣,我反倒沒有什麽好猶豫的了。”

媽媽厲聲問道:“你這死白眼狼,你不會真的想不管我了吧!”

“我會給你打錢,雖然你沒有怎麽管過我,沒有給我做過幾頓飯,沒有給我開過幾次家長會,給我的在意很少,連跟我說的話都少得可憐,家裏的全部收入都是爸爸一個人掙的,但你怎麽也是我媽。所以我會給你打錢,一共十八年,每個月三千,花多花少你自己看著辦,反正我只給三千,超了別找我要。”

胸悶痛得越來越厲害,她卻冷漠得感覺不到血液流淌,只笑著說:“你也別嫌少,我爸當初一個月工資也就三千,供我們一家子吃喝,也沒耽誤你打麻將不是?每頓飯都吃不飽,同齡小孩給塊糖就能把我騙走,把我堵在教室裏讓我學狗叫,我能有什麽辦法不上當呢,因為真的很餓啊——媽媽。”

媽、媽。

這是多麽親昵的一個稱呼啊。

但是喚不起任何一個人的心跳波動。

她不想再聽媽媽罵她的話,沒等她尖銳的話說完就掛掉了電話。耳邊嗡鳴轟隆,窒息的呼吸像泡在深水裏,大口大口的呼吸才能汲取一丁點氧氣。

她的情況越來越嚴重,有時候註意力下降,連工作都受到影響。

每天的消極狀態擁堵著得不到緩解,疲憊得想過無數個死的畫面,全靠著那點執念苦苦堅持著。

要好好活下去,因為也有人為了她而堅持著活下去。

她原本是想休個年假調整一下,看看能不能恢覆一點精力,能不辭職還是盡量不辭職。

但是律師陸陸續續跟她溝通著進程,爸爸的案件已經移送到了法院,即將進入審理階段,開庭在即。

所以她這一年的年假用在了這個時候。

暮春不久後,她回了南江。

開庭時間定下後,律師告訴了她,她同樣轉達給了媽媽,但是她在那天進了旁聽席,旁聽的人居然除了她沒有別人。

她一個人沈默聽著冗長的審理過程,看著被押坐在中間的爸爸的背影,聽著檢察官一字一句念著確之鑿鑿的證據和指控,居然想不起來上一次見他是在什麽時候。

越來越難以集中的註意力裏,腦海中一遍遍是空蕩蕩的家、永遠形同虛設的飯桌。

她的成長是由碰撞不停的麻將聲和一年見不了幾次爸爸的空曠客廳組成。

所以她總是在外面瘋玩著跑,以為自己會像其他小朋友一樣,被找不到她的爸爸媽媽著急地拎回去揍一頓,可是沒有人來,誰也沒有。

她在這時聽到腳步聲,很輕。

而後是身邊的椅子有人坐下來。

她怔怔著轉頭,看到沈既白坐在她的旁邊。她遲鈍的註意力怔了一下,沒反應過來他怎麽會在這裏。

但是法庭紀律需要安靜,她現在也沒精力問他怎麽在這裏。

她只覺得越來越疲憊,自己曾經很想擁有的家和愛都在這一場法庭審理中慢慢枯竭、死去,父愛也好,母愛也好,她從此再也沒法期待。

靠著幻想拼湊起來的家,再也沒法拼湊下去。

法庭審理到了尾聲,審判長讓嫌疑人作最後陳述。

她看著爸爸站在那裏佝僂的背脊、蒼白的頭發,幾度沈默後,居然哽咽著哭出聲:“我認罪,我是罪人,我全都認,只求法院能夠對我輕判,我還有孩子要養,他還小,他才幾歲,他還要讀書還要上學,我也是養孩子壓力太大了才起了貪念,希望法官能念在我也是愛子心切的份上對我從寬處理,孩子是無辜的,他是無辜的。”

說到後來,斷斷續續的話泣不成聲,語無倫次,法官敲著法槌示意他冷靜,將審理程序繼續進行下去。

法庭上肅靜,所以隱約仍能聽到他的哽咽。

沈既白從她爸爸哭著開口時就轉頭看向她,遲疑著,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希望她不要太傷心。

但是那時候居然異常地感到平靜,因為早在律師閱卷帶回的訊問筆錄裏就已經看到過爸爸的供述,她早就知道爸爸在外面還有一個孩子,那些錢為了填媽媽打麻將的無底洞,還有供這個孩子長大。

只是,爸爸也許想不到她會在後面旁聽吧,他從被法警押送進來起就低著頭,沒有轉頭看過一眼後面偌大的旁聽席。

給他請的律師,幫他退的贓款,前前後後所有需要用錢的地方全都盡了最大努力,他不會不知道她為他做的這些,那筆巨額贓款落在一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女兒肩膀上,他不會想象不到有多難。

但是為什麽沒有想過她會來旁聽。

是對她心中有愧,以為她不會來,還是其實從小到大,無論她有多渴望父親的那一點愛,無論多麽努力的博得他的愛,也不會得到他一丁半點的在意,所以壓根不在意她會不會來旁聽。

法庭審理結束時,她開口叫了一聲爸爸。

她已經記不清這輩子只見過幾次面的爸爸終於回頭,看到了幾排座椅外,站在旁聽席的她。

那一瞬間,他蒼老的面孔閃過幾分慌張,還有幾分猶疑。

而後,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在被法警帶下去之前,抓緊朝她喊著:“彌彌,你再幫一次爸爸,那是你弟弟,是我們江家的根兒,我們江家全靠他了,你不能不管他!把他養大到爸爸出來!彌彌你答應爸爸,你答應爸爸!”

法警桎梏著他押送他出去,他拼命地回頭央求,近乎癲狂的模樣全然看不見她滿臉悲戚,直到徹底被法警帶下去。

那時候她已經病得形同枯槁,瘦到風一吹都能倒。

但是父愛最後留給她的話,仍然沒有一絲關心。

法庭審理結束了,律師收拾好東西一路小跑過來,先跟沈既白問著好,然後向她說著案件的情況。

她麻木地聽。

然後到筆錄全部簽字確認完畢,法庭的所有程序都結束了,審判庭的燈也關了。

沈既白去拉她的手腕,碰到她冰冷的皮膚,有一刻皺眉,輕聲跟她說道:“走吧。”

她點點頭。

麻木地跟著沈既白的腳步往外走。

他走得很慢,慢得讓她神游的身體也能跟上。他在一年一年裏學會低頭適應她,早就不像當初總是個高腿長走在前面,她在後面辛苦地小跑著追。

盡管已經這麽慢了,他仍是每幾步就頻頻回頭,面帶擔心。

暮春的風帶著幾分暖意,但是吹不進眼睛。

那一段路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覺得很久都沒有停。

其實那天的沈既白也很難開心,因為從她打電話告訴他她的爸爸被刑事拘留的那天就已經知道的結局,在這一天徹底一錘定音。所以他只是牽著她的手腕,一路上什麽話都沒有再說。

這一條路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靈魂都疲憊了,才暫時的停息下來回到身體。

暮春的光細細碎碎地落在腳下的石板路上,眼淚終於穿過她麻木遲鈍的臉,一滴一滴砸落在地上。

這場漫長的生長痛,終於感覺到了遲來的鈍痛,切割進了骨t頭縫隙。

斬斷連著的筋,血肉生生分離的痛著。

他腳步停下,低頭看著她顫抖的肩膀,風裏是她漸漸哽咽的哭聲。

他握緊手裏那一截枯瘦的手腕,試圖握住她的一絲魂魄,“彌彌,坐一會兒吧。”

她擦著眼淚點了點頭。

但是下一秒,這二十多年的痛苦一齊湧上來,她感到可笑,可是開口只有滿臉的淚水。她終於再也忍不下去,捂著滿臉不停地淚水,用笑臉哭著說,“原來,因為我是女孩啊。”

原來被忽略、被忘記,像是沒有父母的野孩子一般長大,不是因為她調皮,不是因為她不聽話。

無論她闖禍惹老師生氣請家長,還是好好學習考很好的成績,都得不到一點註意。

她這無所適從的一生,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得到父母的愛的一生,無數次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值得被愛的一生,答案原來在這裏。

只是因為她是女孩,從出生就註定好的命。

那麽多無助又害怕的時刻,很多個差點就葬送一生的成長節點,如果不是命運眷顧,終歸還是遇到過好人,她這糊裏糊塗就能被毀掉的一生。

原來答案只是因為。

她是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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