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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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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錄完了指紋, 沈既白往樓梯上走,她連忙在後面跟上。

他推開了二樓一排房間的某一扇門,“這兒給你收拾出來一個房間, 困了可以休息,門鎖可以獨立設置密碼, 你要是怕有人進來,自己設個密碼。”

他把門鎖設置密碼的系統打開,操作給她看,“這樣輸入密碼就可以了, 也是三次確認。設置完自己找個地方記下來,要是被鎖在裏面了, 只有我坐飛機回來救你。”

他說完就往裏面走, 她在後面遲鈍地連忙跟上。

他隨手拉開衣帽間的門,說道:“裏面有你換洗的衣服,我不知道你的尺碼, 所以每個尺碼都有,你穿的時候自己看看。”

她跟過來後也探頭往衣帽間裏看,這一看整個人都呆滯得有點石化。

這比她的房間還要大, 一排排的衣服整齊掛好,一眼望不到盡頭,像是站在商場一間間的女裝店門前。

她還在這裏呆滯, 沈既白已經繼續往前走,“電腦平板投影屏都有,你要是無聊可以躺著看一天電視劇,樓下有健身房、泳池、球場, 你要是喜歡也可以玩。反正這裏是我一個人住,沒別人, 所以你都可以隨便進,要是拿不準就問我一句,但都沒關系。有什麽東西碰壞了跟我說一聲就行,我叫人買新的。”

他一邊說一邊走,她在後面越聽越呆滯。

等到他在房間裏帶著她看了一圈,她已經大腦快要停止思考,而他雲淡風輕地走在前面,從門口出去,他推開另一扇門,“這裏是書房,裏面的書有你喜歡的也可以拿來看,不記得原來放在哪裏了也沒事,隨便找個地方放,會有人來整理。”

他沿著書架往前走,“上面的書架上的書如果拿不到,這兒有梯子,把這個門打開。”

他拉開了書櫃旁的一扇門,她以為那只是個櫃子門,沒想到拉開後是一個斜架的梯子,他說道:“不過門有點重,關不上的話就這樣放著,每天都會有人打掃,你不用管這些。”

久久沒聽到她的動靜,他才回頭一眼,看到她呆若木雞,遲鈍得像個處理器已經被燒壞的機器人。

察覺到他停下腳步的回頭,她才回神似的醒來一下,擡頭看他時,仍然整個人都一楞一楞的,慢半拍地哦了一聲。

對於她的反應,沈既白只無聲笑了一下。

他側頭看到書架旁邊的書,說道:“這邊的書可能對你來說有趣一點,你可以在這裏面找找你感興趣的書,中學生必讀書物基本上都在這兒,我記得語文有個作業就是要寫名著摘抄吧,這裏都有。”

她一邊聽著,一邊也轉頭看著身側的這排書架。

在一個個名字熟悉的必讀名著中,居然看到一本《格林童話》,她頓時眼睛睜大,有些遲疑地問:“你……這些書都是你看的嗎?”

“你是說這本嗎。”

他的手直截了當放到了那本《格林童話》上,對她提出的疑問了如指掌。

她嗯了一聲,隨著他的手放過來,才發現不只是他手底下的那一本,這一排書都是《格林童話》,不同的譯者、不同的裝幀,從兒童彩插到英文原本,不同版本的童話集整齊地放在一起。

她正處於這一驚訝的發現中,而後聽到他熟悉的一一列舉:“灰姑娘的南瓜馬車和水晶鞋,長發公主的高塔,睡美人的紡錘。”

她轉過頭,更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仿佛聽到什麽天方奇譚。

她的反應全都被他看在眼裏,他垂眸看著她滿眼的不可思議,說道:“是不是覺得我不像是會看童話的人,而且還記得這麽清楚?”

她小聲嗯了一下,很不解,但不知道他會不會給自己解釋。

“童話本身不就是逃離現實的奇遇嗎,它們也是我的奇遇。”他靠著身側的書架,視線落在那一排無數個譯本的《格林童話》上,而後很輕地笑了一下,像是自嘲,“只是可惜,這奇遇是格林童話。”

她懵了一下,“格林童話怎麽了?我喜歡的就是格林童話。”

“斷掉的手指,削掉的腳掌,掉下高塔被荊棘紮死,被啄瞎眼睛,相比起安徒生童話表達的善意和美好,格林童話要殘忍許多,要經歷更多人性的折磨才能迎來美好的大結局,所以格林童話又被稱為暗黑.童話,拿給小朋友看的版本都是經過刪減和美化,等長大後再去看,才會發現其中有著許多被忽略的殘忍和血腥,比如說,灰姑娘在穿上水晶鞋之前,過著的是受盡虐待的生活。”

偌大的書房裏只有他們兩個人,高t大的書架像一層一層通往天國的階梯,他的話平靜又尋常,卻有那麽一個瞬間,仿佛聽到有白鴿振翅飛起,敲響了回憶裏的鐘。

可是不等她抓住那一閃而過的瞬間,他已經繞過她往書房外面走,“跟上來。”

聽到他的話,她連忙轉過身追上他。

但是習慣了以前每次跟他一起的時候小跑才能追上他的腳步,一時忘了他現在放慢的適應,所以轉過身後腳步起得有點猛,一頭撞到了他的背上。

結果這一下撞得她頭暈眼花,眼前頓時黑了一下,整個人都頭重腳輕,不受控制的往前栽倒。

他也被撞得有點出乎意料,隨即反應過來,轉過身嘆了口氣,“以後我都不會走太快,慢慢跟上就行。”

但他說完,她不僅沒有自己站起來,還更一步往他身上倒,這樣的反應顯然不像是她會有的反應,她生怕給他添麻煩,會第一時間就彈起來連聲道歉說對不起。

沈既白不知道她的暈眩,以為是被撞痛了,又等了片刻,她還是沒有反應,額頭抵在了他的胸前。

他的手僵了僵,扶上她的胳膊,正要問她是不是哪裏撞疼了,在握上她胳膊的一瞬,她被痛得從昏迷中驚醒,嘶了一聲。

手臂上是三十多度的高溫也要穿的長袖,她頭暈地栽到他胸前,忽然能夠聞到的藥水味。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問題在哪。

他把她的長袖擼了上去,她眩暈著沒有任何反抗,所以胳膊上那些斑駁的淤青紅腫全都毫無預兆地呈現在他的視野。

“低血糖,疲勞過度,沒什麽大事,讓趙姨這幾天做點拿手的菜餵一餵,好好睡上幾天,年輕底子好,恢覆很快。”

“相比起這個,她那一身傷比較麻煩,尤其是背上那些,估計晚上平躺側躺都疼得睡不著,所以估計不太能休息好。她背上那些傷也不太好塗藥,我看她其他地方的傷都有藥,但是背上沒塗,估計是自己塗不到又沒人幫忙。這個你只能拜托趙姨了,你這兒除了趙姨也沒別的女性。”

“你不是明天就回去?”

“誰能替你啊,那些票都是沖你來的。”

“我能有什麽意見,錢是你出的,場子也是你的,你一年到頭也不去幾回,不去就不去了唄,誰能說什麽,只是那些女粉呢又要傷心一回。”

“不是我說,這是親媽下得了的手啊,跟當年老爺子要把你趕出家門的時候敲那幾下有得一拼,但你挨打也就算了吧,這麽可愛的小姑娘怎麽也舍得下手。”

昏昏沈沈的耳邊有斷斷續續的對話聲,她混沌的意識總聽得不太真切,但她太疲憊了,陸陸續續聽到一些又很快昏沈過去。

如此反反覆覆的睡著又疼醒,疼醒又睡著,如鉛的眼皮才終於能夠醒來。

她從昨天下午考完試出來到今天早上快要天亮才勉強睡著,只是眼皮才合上沒一會兒就被一大早買了裙子的爸爸叫醒,堆積了好幾個月的睡眠不足,這短短一會兒的睡眠根本無法填滿身體缺乏的虧空,現在即使醒來,仍然頭暈腦脹,太陽穴突突的跳動著。

可是眼皮睜開,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天已經黑了,整個房間都籠罩在日暮沈沈的昏暗裏,空氣中隱約透著一絲被丟棄的孤獨感。

四周的靜謐也將這種孤獨感加重,她仿佛已經被丟到了陌生的地方遺棄。

這種幾乎烙印在骨子裏的恐懼感讓她一下子清醒過來,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結果是拉扯到了渾身的傷痛,她痛得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忍不住的痛苦聲吟。

坐在窗邊的人聽到了聲音,起身朝她走過來,“醒了?”

聽到沈既白的聲音,她怔楞轉頭,看到他正從窗邊的那點夕陽朝她走過來,到了床邊,他俯身開了燈。

暖調的光線將房間照亮,他沒有開大燈,只開了一盞柔和的壁燈,不會讓她的眼睛突然刺激難受。

可是這樣的光線足夠將那一瞬的恐懼感驅散,他的輪廓也在燈光裏變得柔和。

“你怎麽在這兒?”她擡頭看著他,仍然覺得他不真實。

“你不是怕黑又怕一個人嗎,這地方你又不熟。”他輕描淡寫一句,而後拿起自己的手機撥通電話,那邊接通後,“趙姨,你拿到房間來吧。”

他把電話掛斷,她才問:“現在是幾點了?”

“七點多了。”他看到她表情裏一瞬的慌張,“你想回家?”

他的問題一下把她問住了。

她下意識是想要回家的,可是好像,不回也是可以的,不回的話,爸媽應該更滿意吧。這樣的想法冒出來的時候,有那麽一瞬竟然覺得命運真的很卑賤,她曾經連麻煩他幫忙搬了書都要買杯奶茶還人情,可以理直氣壯拒絕他的好意,但是現在安然無恙坐在這裏,全憑他的良心和善意。

在她沈默的這幾分鐘裏,他也沒再說話,低頭點著手機。

但很快趙姨就推著餐車進來了,他到門口,跟趙姨說著等會兒還要麻煩她給她塗藥,讓她先去下面拿藥,然後接過餐車,推到了床邊。

“我可以下來吃。”她連忙說著。

沈既白看她一眼,朝著床邊擡了擡下巴,“拖鞋在這邊。”

她穿上拖鞋下來,一動才發現渾身的傷口腫脹起來更痛了,身上的衣服什麽時候也被換掉了,她的大腦有一瞬的宕機。

沈既白已經推到窗邊坐下,把食物從餐車拿出來,瞥到一眼她茫然的臉,說道:“趙姨給你換了,你那衣服也不知道是什麽質量,皮膚過敏紅了一大片,你穿上也不嫌癢。”

“我爸買的,他不太會買女孩子的衣服,覺得好看就買了。”

“你爸,江建中?”

他狀似不經意的一問。

她走過來正要坐下去的動作一頓,有些緊張地觀察著他的表情。

其實爸媽早就交代過了好多遍怎麽提起他爸爸的事,先怎麽哄他高興,然後在他心情好的時候不經意地說起煩惱的事,其實他們也沒覺得他一個小孩能做什麽主,只是上酒桌凡事都要講個由頭,他們就是想借著這個由頭請公司的高層領導吃頓飯,到了酒桌上自然一切都好辦,他們這段時間四處碰壁就是碰在所有領導都推拒。只是為了這麽一個小事而已,把她推了出去。

但她低血糖睡了一整天,現在才醒過來,什麽鋪墊都還沒開始,他直截了當的就說出了她爸爸的名字,好像再說什麽都已經沒必要了,他應該是前因後果全都知道了。

只是他反應平平,仍然在專註把餐車裏的食物拿出來,好像真的只是隨便一問。

她幹巴巴地嗯了一聲,掩飾自己的不安,伸手要幫忙把餐車裏剩下的盤子拿出來。但她才一伸手,被沈既白制止,“幫我倒個飲料。”

“哦,好。”她轉頭看到旁邊的銀壺,“這個嗎?”

“嗯。”

她把飲料倒完,放到他面前,他只看一眼,然後看到她放下了銀壺,“自己不喝?”

“我也可以喝嗎?”她有點謹慎。

“要不是給你準備的,你以為我喜歡喝奶茶?”

聞言,她這個時候才發現杯子裏倒出來的是奶茶。

上次在他那裏喝過的那種奶茶,很香。

當她給自己倒完,捧著香味濃郁的奶茶杯子,看著他把所有食物都已經拿出來擺好,那一刻忽然說不上來的心情。

窗外的天際是愈漸濃郁的夕陽,最後一抹生動的顏色垂在邊際,紅得像一顆跳動的心臟。

藍花楹的枝椏漫過二樓,在玻璃外沈默地低垂,即使已經過了花期也能想象到它滿樹繁花的樣子一定很美,被他選擇種在院子裏,而且是窗外就能看到的花,一定是很好看的花。

雖然對他並不了解,但是莫名有這樣的信任。

這樣的想法冒出來時,她自己都楞了一下,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原來這一刻說不上來的心情,是對他產生的信任。

沈既白察覺到她的安靜,循著她的視線看了眼窗外,但是除了那幾枝已經過了花期的藍花楹樹椏,也沒有其他。

他問,“怎麽了?”

她收回視線,笑著說:“沒事,只是覺得,你是個好人。”

聞言,他只是嗤笑一聲,“好人?你剛剛倒奶茶的時候可不像是這麽想的,你好像覺得我會吃了你。”

“對不起,我剛睡醒t,還有點分不清過去和現在,以前是我不識好歹,對你有很多誤解。”

“你也別把我想得太好,住我這兒可是有代價的。”

她捧著奶茶,從霧氣裏眨了下眼睛,看著他擡眸投來的冷冷的眼神,“什麽,你說。”

見她反應這麽乖巧,要是以前,早就被他一個眼神嚇得格外拘謹,夾著尾巴戰戰兢兢的應對。

他就這麽看著她乖巧等吩咐的表情,好一會兒,低聲笑了。

他彎著唇角,說道:“你這個樣子看起來,好像無論我說什麽都會答應。”

“我會盡力做到。”

“不怕我欺負你了?”

“你應該不會吧。”

“真把我當好人了啊?”

“總之不會太壞吧。”

他剛剛也就是隨便一說嚇唬她,這會兒還真想了個幾秒,想了個她能做到又會覺得算回報了他的要求:“幫我寫作業。”

她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沒想到這麽容易,“只有這個?這麽簡單?”

“簡單?”他笑了下,用刁難的語氣:“你以為只是把答案抄上去?模仿我的字,每一個字都要寫得像。”

“呃……我會努力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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