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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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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那時候玩笑說林嘉遠像白雪公主一樣好看, 沒想到後來,他還真的做了一回被她保護的公主。

開學後很快就入春,漸漸暖和了起來, 南江山水養人,風景秀美在全國都很出名, 所以每年春天,南江的各大中小學校都會組織學生春游一次,雖然結果自然是少t不了寫一篇游後感。

原本以為高中後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但是從有小道消息聽說周末要春游爬山, 幾乎所有人都在很興奮,到了老師正式通知, 各班更是徹底興奮。

尤其是她這層樓, 平時就是一群讓老師們格外頭疼的調皮學生,這種興奮的事更是控制不住,拍桌子嚎叫的聲音都從走廊傳到了樓上。

她去樓上找林嘉遠拿作業本的時候, 他正拿了試卷回教室,碰到她從樓梯上來,腳步停下來等她。

她兩三步跨上臺階到了他面前, 那張咧著嘴喜氣洋洋的臉把開心都寫滿了,藏都藏不住。

林嘉遠也不由彎了唇角,問道:“什麽事這麽開心。”

“明天要春游啊, 你們班老師還沒通知嗎?”

“這個啊,我周一就知道了。”

“?”她睜大眼睛。

“怎麽了?”

“你你你早就知道了你怎麽不告訴我!虧我們還到處去找小道消息打聽是不是真的。”

“你沒有來問我啊。”

“我不問你你就不能說嗎?”

“江同學在怪我嗎?”

她的胡攪蠻纏看一眼林嘉遠柔和的笑就平息,“我錯了,是我的錯, 下次有什麽事我第一個來問你。”

她陪著林嘉遠往教室走,低頭看看他手裏的試卷, 他問道:“剛剛樓下是你們班在叫嗎?”

她詫異擡頭:“你在樓上都聽到了啊?”

“嗯,很大聲。”

“也不只是我們班,隔壁班也在吼。”說完,意識到自己現在在林嘉遠心裏的形象,她連忙補充道:“但我沒吼啊,我完全沒有,我這學期一直都遵紀守法努力學習來著,我才沒有參與他們的不務正業、不學無術,我很努力。”

她都自誇到這個份上了,也不難聽出她是搖著尾巴求誇獎。

林嘉遠忍著笑,“江同學這麽聽話啊。”

果然,她尾巴立馬翹起來,“那當然了。”

到了他的教室門口,由於這次剛好碰到了他在,她沒有進去翻他的桌子,而是趴在門口等他拿出來給她。

她順手翻了翻,直接翻到最後一頁,“沒給我畫兔子啊?”

林嘉遠原本不明白她在翻什麽,聞言後笑了一下,“你還想讓我天天給你畫?”

“但你也很久沒有給我畫了。”她皺著鼻尖抱怨,又強調:“很久了,很久。”

“下次有進步給你畫。”

她立即開心笑起來,“好!”

“回教室吧,明天見。晚上早點休息,明天要起很早。”

“嗯!”

她蹦蹦跳跳著開心回了教室,班上還在討論明天春游爬山的事,雖然他們班通知得晚,但是其他班陸陸續續早就有通知,所以大家早早就在籌謀準備,帶什麽零食穿什麽衣服。

學校包了好幾輛大巴車等在學校門口,一個班一個班的清點人數上車。

結果她說好的早點睡要早起,當天晚上還是興奮得失眠,第二天早上睡過了頭,當她氣喘籲籲下了公交車一路跑到學校側門集合的地方,自己班的人已經基本上坐上前面的大巴車,多餘出來的人也都和另外一個班混合安排好了,沒有多餘的空座位。

班主任還在下面等著她,見到她來了,連忙問還有哪輛車沒坐滿。

當時林嘉遠正在旁邊,幫著老師清點人數和上車情況。

她氣都還沒喘勻,正累得勾著腰,跟在班主任屁股後面等安頓。

然後聽到了林嘉遠的聲音,“老師,你們晚來的這個同學坐我那一趟吧,我們班四十八個人坐了前面兩輛,第三輛坐不滿,空出來兩個座位。”

她從氣喘籲籲中擡頭,林嘉遠站在幾步之遙的身前,高高瘦瘦,已經回暖的天氣,他穿著入春後薄薄的襯衣和外套,晨色微光的早上,他的輪廓清淡,卻在眼眸看過來的這一刻柔和。

於是她就這樣,被丟給了林嘉遠。

他還要幫著老師安排和清點上車的情況,所以他的這一趟是最後才走。她站在他的身邊看他忙碌,聞著他的身上幹凈清冽的氣息,即使失眠了一晚上也不覺得困了,精神好得很。

林嘉遠低下頭,看著她一臉困倦卻精神無比的樣子,笑了下,“江同學,昨晚沒睡好嗎?”

“我發誓,我很早就睡了。”

他眼睫微彎,“失眠了?”

“……嗯。”她耷拉著耳朵,都高中了還會因為春游而興奮得睡不著,“你要笑就笑吧。”

“沒關系,趕上了就好。”

她看著周圍忙忙碌碌各班上車,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很精神地問:“我這趟跟你坐一個車,是不是等會兒爬山也是跟你們一起啊?”

“是啊。等你過去,你們班前兩趟的人都已經爬到半山腰了,你怎麽跟他們一起?”

她翹著尾巴,故作惋惜地說:“我還準備了國王紙牌呢,看樣子是沒機會跟他們一起玩了,好、可、惜。”

“很可惜嗎?”

她搖著尾巴點頭,“是啊,只能勉為其難跟你一起了。”

“我去問問你們隔壁班的車——”

“我不勉強,我不可惜。”她拉住林嘉遠,在他柔和的唇角裏,小聲抱怨道:“林嘉遠,你是魔鬼。等會兒玩國王紙牌,我一定會指控你是惡魔。”

林嘉遠只是拿手裏的筆敲了敲她的腦袋,“你還是先上車坐著吧。”

“我不。”

“怎麽了?”

“我就要在這裏幹擾你。”

不過她也沒有幹擾多久,所有人都陸陸續續到了,坐上車就出發。

林嘉遠的位置自然是在車的第一排,不過大家好像都不太喜歡第一排的位置,她跟著林嘉遠上了車,她順其自然地坐到了林嘉遠的裏面。

他回頭還在看著車裏的人數,然後報給老師,這才正式出發。

跟車的負責老師是教他們的化學老師,她由於三天兩頭跑去辦公室找老師問題,辦公室裏的老師都混了個臉熟,她是臉皮厚又嘴甜會說話,有時候自己老師不在,轉頭看到其他班的任課老師,絲毫不見外地就喊老師好,捧著題就問,一來二去的,所有老師都認識她了。

有時候問到一半,正好自己的老師回來了,見到她正站在別的化學老師面前虛心學習,還調侃說我們班學生怎麽去一班了。別班老師被她的誠懇和嘴甜討得歡喜,半開玩笑地說,你們班江彌就這努力勁兒,來我們一班也是遲早的事。

這會兒看到她上車,還親切跟她打招呼,問她是自己班的車坐不下了嗎。

她不好意思地說,“我睡過頭了,沒趕上。”

老師一聽就了然地笑,“興奮得失眠啊?”

“咳,嗯。”

林嘉遠從車尾走回來坐下,正聽到她跟老師的對話,坐下後問她:“跟我們老師也能聊?”

“何止呢,你們老師還誇過我聰明。”

她看著林嘉遠眼尾的笑,“你別不信啊,我說真的。”

“我信。”

這時候化學老師叫她,“小彌,給你一個,等會兒跟著點別掉隊了。”

她探頭,化學老師正遞過來一個小旗子,上面寫著他們一班的班號。

隔著過道,她坐在靠窗的裏面,林嘉遠幫她從老師手裏接過來。然後遞給她,學著老師的口吻:“小彌,你的。”

她忽然就心跳了一下。

故作鎮定地接過來,小聲道:“幹嘛學老師說話。”

林嘉遠只是很平靜地微笑,他沒有解釋。

那天因為起得太早,大家都困倦,天色都還沒有大亮,只有天際依稀透露的微光,在碾過馬路的車輪聲中靜悄悄的。

而她因為失眠了一晚上,更是困得不行,即使是坐在林嘉遠的身邊的興奮勁兒也抵擋不住困意,稍微靜下來一點,眼皮就重若千斤地往下砸,點了那麽兩下,她就睡著過去。

這一路開得久,她偶爾醒來一下,意識還混沌,只覺得腦袋沒有那麽沈了。

呼吸裏是林嘉遠身上幹凈清冽的氣息,還有著以前沒有機會離他這樣近,所以從來沒有聞到過的苦,像是藥的苦。

混沌的意識感覺到林嘉遠還在她的旁邊,她很快又睡著過去。

這樣來來回回好幾次,直到距離目的地不遠了,老師把大家叫醒,組織大家唱歌清醒一下,活躍一下精神。

她沒睡夠,不情不願地揉著眼睛睜開,然後看到的是林嘉遠垂放在腿上的手。

她怔了一下,猛地坐起來。

林嘉遠很平靜地看著她,柔和地問著:“還困嗎?”

“我我我我我、我,你怎麽也不推開我。”

她居然睡著睡著就靠到林嘉遠肩膀上去了!

怪不得腦袋沒有t那麽沈了,那靠起來可太舒服了。

林嘉遠只眼睫垂斂下來看著她,柔和得好像一伸手就能擁入懷中的月亮。

他淺淡笑著,很自然地解釋:“我也睡著了。”

“哦、哦。”

身邊的老師和同學們在起哄著唱什麽歌,朝氣熱鬧,他只這麽一答就轉開了頭,配合著老師一起組織大家唱歌。

她還呆呆看著林嘉遠的側影,聽著自己的心跳咚咚。

那天她全程跟在林嘉遠的身邊,沿途的花花草草盛開了,她都很開心地叫他看,他全程很耐心地回應她的幼稚和新鮮,什麽都很耐心。

由於不在學校,也不是上課,松散和自由的氛圍裏,他也比往常的任何一個時刻都看起來柔軟好接近。

無論什麽時候回頭,他都神情柔和地看著她。

比起平常見到的他總帶著不敢冒犯的疏離感,那天的林嘉遠連這一點疏離感都沒有,柔軟得好像可以對他提任何要求,每一次回頭看他都會止不住的心臟跳動,仿佛是逃出囚籠,難得的可以自由放松。

那天,本來應該是很美好的回憶。

但結局,是她第一次具體的感受到,原來即使是脾氣好到連生氣都不會的林嘉遠,也是有著任何人都不可以觸碰的逆鱗。

爬山很累,再加上回春後的溫度上升得很快,很快就日曬當頭,她又一路上跑跑跳跳,很快就出了很多汗,把外套脫了下來,也是林嘉遠幫她拿著,方便她空著手到處跑跑跳跳。

熱的人不止她一個,幾乎到了半山腰全都脫了外套狂喝水。

只有林嘉遠,連襯衣的領口都紋絲不動。

他走在隊伍的最後,方便看著班上的情況,她當然也是陪著他走在後面。

她瘋跑一圈拍完盛開的梨花回來,聽到前面的同學都在喊熱死了,問他:“你不熱嗎?你要不要把扣子解開一點。”

他只是搖搖頭,“沒關系。”

“你都出汗了。”

他還是只說沒關系。

她正在進一步勸說,這時從上面掉下來幾塊石頭,猝不及防的直直砸到了林嘉遠的手上。

重重的砸落,看得她心驚肉跳。

她被嚇到了,連忙去看林嘉遠的手,上面的人也被嚇到了,是已經沿著山路往上走的同學腳滑,踢到了幾塊石頭,從高度重重墜落下來,滾到地上的掉落聲都讓人心悸,她不敢想象砸到林嘉遠的身上有多疼。

可是相比起她和上面的同學們驚慌失措的擔心,他只微微下意識地皺了眉,並沒有過多的反應,好像被砸的人不是他,疼的人也不是他。

林嘉遠任由她慌張又擔心地拿著他的手左看右看,還反過來安慰她,“沒關系,不用太擔心,過一會兒就沒有那麽疼了,最多有點淤青,明天後天就好了。”

聽到他的安慰,她的慌張有一瞬的停滯。

她擡起頭,林嘉遠很平靜地給她一個安撫的微笑。

上面的人還在擔心,他也擡頭跟他們說著:“沒事,你們繼續吧,沒有受傷。”

她看著林嘉遠平靜柔和的側臉發怔,林嘉遠重新低回頭後,她問:“林嘉遠……你不疼嗎?”

他靜了一下,笑起來:“當然疼啊,我又不是機器人。”

“那、那你,你怎麽——”

她看著林嘉遠柔和平靜的臉,好半晌,都沒法把自己的話說明白。

她不知道該怎麽問下去。

剛剛那一下砸下來一定很疼很疼吧,她連被籃球和黑板擦砸一下都疼得眼冒淚花,那些石頭砸下來她肯定疼得半天都緩不過勁兒來,上學期被宋東寧撞到鼻子的那一下,也是疼了好半天才緩過來跟大家說話。

林嘉遠就算比她成熟冷靜許多,可、可也是會疼的吧。

他只皺了一下眉,很淺的一下。

仿佛這樣的疼痛對他來說只是最習以為常的一種,所以不會有多大的觸動。

林嘉遠沒有回答她,只是他的神情平靜得沒有一絲改變,春風輕輕淺淺的吹著,但也無法拂動他眼底的一絲平靜。

在這樣的註視下,她有一刻看不清林嘉遠的面孔。

而後他很淺地笑了一下,還是那副慣用的敷衍她的口吻,“我又不是小朋友,還要哭鬧著讓人來哄嗎。”

他沒再多說這個,繼繼續往前走。

她還是不放心,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到處跑跑跳跳什麽都看得新鮮了,頻頻擔心地看他的手,然後發現他的手背連接著手腕被砸到的地方漸漸腫了起來,腫得觸目驚心。

註意到她的視線,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背,笑了下:“好像看起來有點嚴重。”

“是很嚴重、很嚴重、很嚴重好不好!”

“江同學,也不用強調這麽多遍吧。”

她臉都垮下來了,“你怎麽還笑得出來。”

她拉下自己的書包,翻找著裏面的東西,她帶了跌打摔傷的各種藥,雖然這些東西原本是備著給自己用的,她對自己的德性非常了解,可是沒想到正好能夠林嘉遠派上用場。

她拿出藥水,把書包又背上去,正準備擼起他的袖子給他塗藥,以防把他的袖口弄臟。

可是林嘉遠避開了她的手,拿過藥水,“我自己來吧。”

她怔了一下,下意識說道:“你左手不方便吧。”

“沒有什麽不方便的,反倒是江同學給我塗藥,會讓我覺得不方便。”見她仍在發楞,林嘉遠彎了個笑,故意的語氣:“小彌,自己先往前走一會兒,別回頭偷看我行嗎?”

果然,她立馬就不好意思地放開了手,臉都在發熱,“我、我不看就是了。”

他輕笑著看她,“還不走啊?”

“那我在前面等你。”

“好。”

她把藥水給了林嘉遠,還有塗藥的棉簽全都給了他,不放心地最後看他一眼,不過在塗藥方面,他比自己專業多了,她多少次摔傷都是林嘉遠幫她塗藥,她應該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所以她很聽話地走掉了,然後在上了坡的石板上坐著等他,正好爬山有點累了。

她沒有等多久,林嘉遠就從山路上來。

她第一時間就是去看他的手,可他的袖子遮得好好的,只能看到露出來的手背那一塊,雖然塗了藥,但是藥效沒有那麽快,仍然腫得厲害。

走到她的面前,他去拉開她的書包,把藥水放進去,輕聲跟她說謝謝。

她自始至終都在看他的手,擔心地問:“好點了嗎,還在疼嗎?”

“嗯。”

“林嘉遠。”

他頓了一下,似有預感。

但還是應了她,“嗯。”

“砸到的時候,應該很疼很疼吧。”

“沒關系,不用擔心。”

“我想說的是,其實你偶爾孩子氣一點也沒關系,不用一直那麽冷靜那麽成熟。”風很輕地吹過他們之間,可是這一刻靜止得仿佛聽不到時間流逝,她變得不安,下意識地握緊了自己的手,可是松開時,還是鼓起勇氣地說:“你也才十六歲,這個年紀就算偶爾一次哭泣發脾氣撒嬌都沒關系,起碼、起碼我不會嫌你,你要是覺得丟臉,可以偷偷的,我不會笑話你。”

那一天的林嘉遠是以什麽樣的心情在聽她說這樣的話呢,她得不到回應,只能看到他平靜無波的眼睛,風在吹動,可是他的眼眸靜到看不見一絲波動。

所以她連忙又道:“雖然你總說我像小孩子,希望我能早點長大,可是、就算我不能像王子那樣保護你,但是保護公主的還有小矮人啊,可以唱歌跳舞哄你開心。所以,你——”

“江同學,不要這樣說自己。”他終於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說的話卻是阻止她對自己的貶低。

那關於他的話呢。

她仍然緊握著自己的手,不安卻執著,仰頭看著他的眼眸。

等了一會兒,他還是沒有說什麽,她又要開口:“所以你——”

“沒關系,我習慣了。”他不再讓她說下去,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伸手把她從石板上拉起來。

她很聽話地站了起來。

可是仍然不甘心,很擔心地看著他的手背。

他襯衣袖子的扣子沒有扣上,應該是為了藥不被蹭掉,但她在動作晃動間看到他從袖口縫隙裏露出來的手臂,她只怔了一下就遲鈍地睜大眼睛。

“林嘉遠你、你是受傷了嗎?”她下意識就要去拉他的袖子。

也是在同時,林嘉遠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焦急地擡起頭,而後在下一秒被澆滅。

因為她擡起頭對上的是一雙比冰還冷的眼睛,冷到讓人渾身定住,從背脊抽上來的涼,整t個人都不敢動彈。

他低頭把袖子的扣子扣好,語氣冷得沒有感情,隱隱的戾氣,“別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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