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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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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那天放學回家,自然免不了她媽的一頓臭罵。

一邊罵一邊擼起她的袖子看傷口,看到傷口都已經處理好,舒一口氣,在氣頭上還不忘問:“打贏沒有?”

一聽這個她就來勁了,“當然打贏了,那群小癟三——”

話音卡在這兒就挨了她媽一錘。

她當即委屈道:“媽你幹嘛打我。”

“什麽小癟三,又看什麽亂七八糟東西學的,女孩子家家的,少學點這種臟話。”她媽又給她一頓批。

她還真是看電視學的,被批了才眼巴巴問:“小癟三也算臟話嗎?”

她媽給她一個眼刀,自己體會。

“那個……媽,你是不是對臟話很有研究啊?”她是真誠求教。

結果童言無忌,這話頭起得不好,聽起來有歧義,像是在陰陽怪氣,於是又被她媽給錘了。

她抱著頭認錯,“媽,我有個臟話想問問你是什麽意思,我同學被罵,我今天是幫他出氣來著。”

“罵的什麽啊?”

“罵他是婊.子生的,什麽是婊.子生的啊?”

她媽一聽直皺眉,“你們學校的?這樣罵人?”

“對啊。”

然後她媽比她更來氣,也不計較她放學打架的事了,直拍她肩膀,“閨女,你這架打得應該,什麽人教出來的孩子啊,這樣罵人。”

看著她媽越說越氣,她不忘打斷:“所以……那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而後眼看著她媽欲言又止了許久,最後,顧忌她還是個小姑娘,委婉地解釋說這是在罵別人的媽媽不是好人,是極其侮辱的詞。

她聽了還是一知半解,不過她放學在學校周圍的小賣部打架的事八成是逃不過老師,她媽說到一半岔開,主動去給她班主任打電話去了。

第二天上課,她打架一打三的事傳得風風火火,煞有介事,那一群喊她老大的狗腿子更是說得有鼻子有眼,那一聲聲老大喊得比平時更有面子。

那三個硬茬平時就喜歡罵人招惹同學,她這一打打出了名,像是為民除害似的。

不過,再為民除害那也是打架,她一下課就被老師叫去了辦公室,又是一頓痛心疾首的教育。

但是礙於昨晚她媽媽已經主動跟老師打過電話說過情況,老師倒也沒有特別為難她,一臉頭疼的放她回去,而後給那三個硬茬學生的家長做思想工作去了。

這一頓教育很久,她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下課了。

路過林嘉遠的班級,意外的沒有看到他。

他班上的同學看見她了,一看就知道她是來找林嘉遠的,喊道:“他去給英語老師抱作業去了,剛走。”

她小聲哦了一聲,還站在他班級門口舍不得走。

後來上課鈴聲響了,她才回了自己的班。

同桌那個豆芽菜看她郁悶還招惹她,當時全班正在集體朗讀課文,他立著書,藏在讀書聲中問她:“昨天打贏了還不開心?”

她想到昨天被他拉走又被他拿打針嚇唬就更來氣了,“要不是你,我把他們揍扁。”

他嗤笑一聲,“揍得還不夠扁啊?”

那句刺耳的臟話t在明白了含義以後,變得更加不解氣。

她惡狠狠說道:“不夠。”

老師在這個時候敲了敲講臺,示意全班的朗讀聲停下,然後指著他倆的位置說道:“第五排那兩個人,有話出去講。”

她郁悶憋氣,以往還要跟老師喊冤求原諒,今天也沒了心情。

她拿起課本跟老師說了聲對不起就出了教室。

豆芽菜看她一眼,拿了書跟她一起。

這還是第一次跟他一起罰站,但是誰也沒搭理誰,她翻著手裏的課本,心煩得不行。

也是在那個時候,看到了抱著試卷從走廊過來的林嘉遠。

豆芽菜老遠就看到了,用手肘捅了捅她,示意她擡頭。她一臉心煩地準備罵他,這一擡頭,看到了課間沒有見著的林嘉遠。

她就這麽目視著他走過來。

到了她的面前,林嘉遠的腳步停頓了下,他看了眼她身後的教室,語氣還是那樣溫和平淡,“怎麽又被老師罰站了?”

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什麽都不了解,那樣的語氣就好像她每一次不懂事的硬塞給他零食,他也是無奈卻委婉的說著謝謝江同學,下次別買零食了,影響長身體。

她別開了頭,低下頭繼續翻自己手裏的課本。

安靜了好一會兒,林嘉遠抱著手裏的試卷進了自己的教室。

豆芽菜在一旁笑話她:“不是你下課想找人家,現在人家林嘉遠主動跟你說話了,你怎麽還愛答不理的,小丫頭一個,真不知道什麽脾氣。”

她最不喜歡別人叫她小丫頭了,顯得他有多早熟似的,這個年紀最不喜歡的就是別人顯得比自己先成熟了。

她狠狠別開臉不搭理他。

他在一旁嗤笑出聲。

平時就跟他不對付,他這樣冷嘲熱諷的更讓人來氣,於是回懟了他剛剛的那句小丫頭,拿出她的殺手鐧:“豆芽菜!”

那就是用她親自取的外號。

結果絲毫沒有殺傷力,他就甩了仨字:“幼稚不。”

“……”

更郁悶了。

那天到了下午快要放學的時候下了雨,距離她回家的公交站還要走好一截路,那一截路非得淋成落湯雞不可。

其他同學有帶傘的順路的都合著傘一起走了,要麽是家裏寶貝著的,下午看天氣不對就趕來接了。

她也眼巴巴在校門口等,等到校門口的學生越來越少,她才認清自己的爹媽果然不靠譜,畢竟是連給她開家長會走錯班了都不知道的爹媽。

眼望著雨沒有那麽猛烈了,她決定自力更生,拿書包往頭上一頂,準備沿路沖去公交車站。

頭頂的雨卻在這個時候停了。

藍色的雨幕,像是溺人的海水。

她怔怔的擡頭望著自己頭頂突然出現的傘,直到聽到身邊林嘉遠的聲音:“我送你過去吧。”

她望著林嘉遠的側臉好一會兒,才哦了一聲,沒像平常那樣一見到他就眼睛亮亮的有說不完的話。

走到公交車站的這一截路誰也沒有說話,到了公交車站,他仍然撐著傘陪她等車。

許多學生都已經走了,這會兒的公交車站沒有幾個人,一場雨下得天色都昏暗陰沈,烏壓壓一片,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林嘉遠在這個時候說道:“江同學,以後不要為我做這些了。”

他忽然這樣說,她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說道:“可是他們罵你——”

“罵我什麽?”

“……”

她覺得那幾個字難以啟齒,皺著臉開不了口。

林嘉遠卻無比平靜地說:“婊.子生的,是嗎?”

她說不出話,瞪大眼睛望著林嘉遠,震驚於他為什麽可以那麽平靜的說出這些話。

他仍然溫和地笑著,雨水順著傘骨在向下墜,在那個潮濕又陰郁的雨天,他仍然柔和得像慢下來的光。

而後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也順勢擋住了她的視線。

只能聽到他的聲音溫和如以往,像哄勸一個比他小很多歲還不懂事的小孩,“我沒關系,只是罵人的話而已,對我沒有傷害,江同學以後也不要為了這樣的事傷害自己,好嗎。”

公交車來了,他開口提醒她:“車來了,回家吧。”

“……哦。”

她悶頭擠上公交之際,林嘉遠拉住她的胳膊,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低頭看到林嘉遠把那把藍色的傘塞到了她的手裏。

回頭透過車窗玻璃看著還站在站牌前的林嘉遠,他溫和笑著朝她揮了揮手,依稀可以從口型裏分辨出他在說話。

他說,江同學,明天見。

其實昨天打架的時候,她並不知道婊.子的意思,她雖調皮搗蛋讓老師家長頭疼,但也就是活潑好動鬼主意多了點,那些臟話她並不會說。可是不會說臟話,也猜得出那不是什麽好詞。

上午被老師叫去辦公室,老師問她為什麽要打架,她如實說那三個人罵人再先,把那些話原封不動說給老師聽。

老師聽了以後卻沈默了,那個時候的她讀不懂那一瞬的沈默是什麽,只是看到老師原本在氣她打架,沈默之後卻嘆了口氣,語氣變為無奈,只讓她以後換個方式解決問題,不要動手打人。

關於林嘉遠的事,是在很久以後才知道的,而那個時候,她再也拼湊不回那個像慢下來的光一樣的林嘉遠了。

有什麽是在那次打架以後改變的。

如果說以前林嘉遠對她而言只是一個隔壁班的女同學,而且是活潑過頭根本甩不掉的跟屁蟲,林嘉遠疏離又禮貌的應付她根本看不懂,還會自顧自的沾沾自喜林嘉遠說話好溫柔。

但是在那天以後,林嘉遠也會主動跟她說話了,課間操照例要檢查儀容儀表,林嘉遠檢查到她這一排,從她面前走開前柔和笑著跟她說了句:“要好好做操啊江同學。”

直到他走開老遠,剛剛還在跟她偷偷聊天的女同學才懵懵的反應過來,扯著她的袖子狂搖:“什麽情況啊,林嘉遠主動跟你說話了!”

月考再考了很好的成績,她美滋滋的拿去給林嘉遠看,林嘉遠笑著誇她很厲害,他從桌子裏摸出糖放進她的衣服口袋裏,把她衣服口袋合上,輕彎的眼像哄一個給點甜頭就滿足的小孩,“繼續保持,好嗎。”

那個時候還沒有迷妹這個詞,別人都說她是林嘉遠的小跟班,不過她已經從一個單方面追著林嘉遠跑的小跟班,變成了林嘉遠願意帶著玩的小跟班。

但是林嘉遠是個好好學生,他成績優異,樂於助人,溫和友善,是個上至老師家長下至同齡同學都喜歡的好好學生,做他的朋友,壓力很大。

當死豆芽菜捏著她剛發下來的試卷嘖嘖說道:“林嘉遠考滿分,你才考這麽點。”

就連她媽媽都知道他隔壁班的這號學生,平時批.鬥她的時候沒少說學著點林嘉遠,成天跟人家一塊兒玩,怎麽就不學點好。

她無比郁悶,真的很郁悶。

小孩子的要強她半點不少,平時再怎麽粗神經也覺得有點丟臉,於是她繼續奮發圖強,期末考試的時候考了全班前十,給她媽高興得給她做了滿滿一盆雞腿,吃得她晚上飽得睡不著。

而第二天早上去上課,往課桌裏放書包的時候發現裏面有一罐糖,瑩瑩粉粉,好漂亮的一罐糖。

她揉了揉眼,再三確定那不是幻覺,一整節課她都心花怒放,就連死豆芽菜又罵她小丫頭她都不在意了,下課交了隨堂練習冊,出教室之前還有心情美美地回他一句略略略,這反常的模樣看得他一臉無語。

她抱著那罐糖去找林嘉遠確認,林嘉遠眼角微彎的笑起來真的很好看,他說道:“以後也要好好保持啊江同學。”

想到上節課才寫的作文,她忽然很難過,“以後畢業了,我們是不是就不能一起上學了。”

林嘉遠見她迅速癟了嘴的委屈模樣,不禁笑了起來,“還會見的。”

與此同時,隔壁傳來語文老師丹田氣足的怒吼:“江彌!你給我拿回去重寫!”

“作文讓你寫夢想,你寫的什麽東西,你的夢想就是以後還想和L同學一起上學?你的夢想只到上學嗎?”

吼完還沒見到江彌的影,語文老師吼道:“課代表,你去把江彌給我拎回來!”

語文老師的怒吼,兩個班都聽見了,她站在這邊,全班都在笑,連林嘉遠都在彎著眼笑。

她一臉的大事不好,拔腿就往自己班跑。

在語文老師的恨鐵不成鋼的教誨中拿回了自己的練習冊,含淚重寫。

可是後來和林嘉遠一起上學,她真的全都實現了,從初中到高中,再到考到同一個大學,這一切都那麽的順利。

早知道寫在練習冊上的願望可以實現,當初就應該寫得長遠一點,那樣是不是,也不會把林嘉遠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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