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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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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龍鳳呈祥’這個詞最是有意思了。古人創造這個詞的時候,也不知道是怎麽樣想的。反正,花清遠悟得是很通透的。

鳳凰,是中國古代傳說中的百鳥之王,和龍一樣為漢族的民族圖騰。鳳凰和麒麟一樣,是雌雄統稱,雄為鳳,雌為凰,總稱為鳳凰,常用來像征祥瑞。這誰都知道。

若是龍指雄性,鳳也指雄性,那麽龍鳳呈祥這事,與身為雌性的女人有什麽關系呢?

花清遠從這裏找到了他必須和程蝶衣在一起的理論依據,當然,這點依據和柳雲芳是說不清楚的。

柳雲芳仍然積極投身在給花清遠拉下財政廳趙副部長家的這樁好婚事中,不能自拔。

柳雲芳如何的如火如荼,花清遠根本不理,他有他的計劃,他相信他的計劃一定能夠覆蓋住柳雲芳的想法,時間和結果可以證明一切的。

過了端午,進了七月份,就進入了一年之中最熱的年份,三伏天裏,程蝶衣開始苦夏,能推的場子盡量都推了,那班主心有不爽卻也不敢言語。

誰的身子也不是鐵打的,角兒要休息,他能說什麽。只得按排著戲班裏別的戲子流輪上場,總是沒有程蝶衣上場時火熱。

程蝶衣歇夏,段小樓那邊也有事忙,菊仙是閑不住的,她想做點小買賣,她不想段小樓一輩子唱戲,那能唱出什麽名堂,說到底也只是個戲子。時下這麽亂,戲臺也不保穩的。

現在不時興說封建時候的老一套了,什麽士農工商,商人的位置在金錢至上的亂世裏,已經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菊仙很心動。

菊仙給段小樓端來新沏好的菊花茶時,說著,“咱們不為自個兒想,不得為孩子想想啊,你想讓孩子和你一起學唱戲嗎?你自己個兒學過,你還不清楚?那有多苦……”

“你個娘們想這些做什麽,有我這個爺們,我自會養家的,孩子孩子,你真生出來再說……”

段小樓嘴上這麽說,心裏卻不得不承認,菊仙說得有道理。

他也有那麽一點心動了。十幾年寒暑下來,還不是給有錢人前面耍弄,看人家的臉色。如今有了家,他總要往後想想。

段小樓和菊仙滿北平胡筒地尋著做哪樁生意做到哪裏合適時,花清遠正扶著程蝶衣站在書桌前面,玩弄著筆墨。

程蝶衣手裏拿著一支上好的狼豪,低垂著頭,面對著放在桌面的宣紙,微微發楞。這東西他很陌生,有些怯。

花清遠站在程蝶衣的身後,手搭在程蝶衣拿著毛筆的手上,很認真地教著他如何落筆如何勾畫。

“書法這種藝術,最是能養人心氣,你閑來無事,多寫寫畫畫,很有好處的。”

花清遠握著程蝶衣的手,凝神靜氣,落筆之處,透出一絲隱隱的霸氣,卻被花清遠極力地遮掩住了。

“你昨晚教我看的文件都是什麽啊,還要我簽了名字,”被花清遠的手團團包著的程蝶衣的手,暖暖的,但他的心卻有些亂。

最近這段時間,花清遠總是給他看一些莫明其妙的東西,那厚厚一沓文件,他有大部分字都是不認識的,總算認識的字連成一句話,他又讀不懂是什麽意思。

“是咱們家的財產,是我這幾年賺來的,我父母和兄長都不知道的私產,”花清遠淡淡地說著,註意力還是集中在那張宣紙上,上面已經有了兩個大字‘寧靜’,“放在我身上,我不放心,自是要轉移到你的名下。”

他和程蝶衣這種感情,玩玩還行,一旦成了真的,被趕出家門是遲早的事,要是真把他母親弄怒了,聯合他大哥、二哥,搞不好就會把他的資產凍結住。

他母親好對付,他大哥、二哥,他心裏沒譜。特別是他二哥,除了一槍了結了,就沒有別的好辦法。那人又精又鬼,又不容易讓人揣測他的思想。

男人不可以沒錢,他必須提前著想,防患於未然。

“什麽……”程蝶衣沒有聽懂,顯然花清遠的邏輯不是他能跟得上的。這和他們一起吃過多少次飯、同過多少次床是沒有任何關系的。

花清遠並沒有急於回答程蝶衣,他先在寫好的‘寧靜’後面,添了‘致遠’兩個字。

“你個傻瓜,稀裏糊塗的,我把咱家的財權交了你,你可要幫我管好啊!”花清遠握著程蝶衣的手,把程蝶衣手裏拿著的毛筆,落到筆架上。

這時,程蝶衣早已經按捺不住,他怎麽也不敢相信他這幾天連翻簽的文件是花清遠的財產。他雖不是見錢眼開的,但知道花清遠如此相信他,願意把身家都放到他這裏,他仍是忍不住怦然心動的。

“你就不怕,到時候我不承認?”

程蝶衣擡手掐住花清遠白襯衫的領口,挑起的鳳眼,溢著滿滿都是歡喜。

“既給了你,就不多想,我都是你的,還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做何?”

花清遠把其中理由一一講給程蝶衣聽後,程蝶衣沈默了一會兒,手指下滑,從花清遠的領口落到花清遠的腰處,握住花清遠的腰間。他是沒有親人的,也就沒有這些拖累,但花清遠不同,花清遠與他在一起,有多大壓力,他怎麽能不懂。

“清遠,你別多想,沒錢也沒有關系的,若是花家不容你,你就來我這裏,北平城呆不下了,我們就去別的地方,這天下這麽大,總有我們落腳的地方,我會唱戲的,我養得起你。”

程蝶衣說完,又覺得這句不妥了,不知道會不會傷害到了花清遠的自尊心,他一個富家少爺,靠他這個戲子來養,未免太……

他胡思亂想之際,花清遠已經大笑出來,“哈哈,好啊,我等著蝶衣來養我,”花清遠反手把程蝶衣擁抱在懷裏。

這世間有一個人願與你相依為命,不管何時何處,心裏都有著你,還有什麽比這更美妙的嗎?

最近一段時間,憂郁的不只是花府的二夫人秦若然,花府的大夫人柳雲芳也同樣很是憂郁,或者準確地說憂郁已經成了花府上空漫延著的一種難以揮去的氣氛。

原本好好的趙家小姐,上周騎馬的時候,竟然摔斷了腿。

那匹黑馬,明明是趙家小姐慣騎的,騎師也在一旁護著,好像平地裏多出來的坑一般,趙家小姐就陷到那坑裏去了。

趙家小姐出事後,可驚動了趙副部長以及趙夫人,趙家夫婦兩人對這個惟一的愛女是疼愛有加的,生了六個兒子,才有這麽一個女兒,還是中年得女,感情自是不一樣的。

趙夫人左想右想,越想越覺得這事蹊蹺,她女兒之前都是好好的,這怎麽一到與花清遠商量議親時,就出了事呢?

這可別怪她胡思亂想,姻緣這事要是做不好,那可是一輩子的,於是,她一大清早的,拿著花清遠以及她女兒的八字,先是去了北平城有名的劉瞎子處,得到的答案是八字不合。

這個結果,趙夫人很不甘心。

花家是門好親,花清遠這個後生她也細細打聽過了,模樣好又留過學,上面兩個嫡親哥哥都分外出挑,她無論如何也是舍不得的。

出了劉瞎子家大門,趙夫人又轉去了前門,找哈半仙。

在北平城,哈半仙與劉瞎子是並列其名的,兩個人要是連在一起,那就是活神仙。

結論是讓趙夫人失望的,哈半仙那邊得出的結論與劉瞎子這邊差不多,甚至更嚴重,還說花清遠有妨妻之嫌。

這下子,趙夫人是徹底死心了,多好的親事,也沒有自己女兒的命重要,以女兒要去上海養傷為由,婉拒了柳雲芳,害得柳雲芳失落了很久。

但這並不能阻擋柳雲芳為小兒子選媳婦的熱情,沒了趙家姑娘還開不成煎餅鋪了,糧食不是哪都有嗎?她獨具慧眼地又盯上了一位白家姑娘。

據說這位白家姑娘,還是滿族貴族出身,正個八經的正藍旗,雖說現在家世不如以前了,但這血統純正,說到底也是好事。

柳雲芳立刻拋棄了之前趙家失利的陰影,開始發揮自己的人脈,與這位白家聯系起來。

花清遠得知她母親的下一個人選後,什麽也沒說,淡淡地笑著,很是回味。

但還未等柳雲芳在明裏行動起來,花清遠在暗地裏阻攔,花家真真正正地出了一件大事,——那個翠娘投井了。

花清遠當天回到家裏時,家裏的正堂大開,他們花家若沒有什麽正兒八經的事,是絕不會開正堂的,這裏相當於祠堂。

“爹,娘,我都說過,不是我推她下去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跪在大堂正中的花清遲的正妻也就是花清遠的三嫂,哭得那叫一個稀裏嘩啦。

花清遠進來後,默不作聲地退到柳雲芳那邊,站到了柳雲芳的身後。

“你這樣說誰信?翠娘無緣無故的,怎麽會跳井?”

跪在另一側的花清遲,表情激動,看著自己老婆的目光很是憤怒。

“那誰知道?或許她就是想跳、不想活了呢?”這位警備司令家的七小姐也不是一般女性,有著那麽一個彪悍的媽,她怎麽可能是吃素的。她一點不怕花清遲,更不怕花家,她的娘家也不是好惹的。

她媽早就和她說過了,那個女人不能留,至於那女人生的兒子,哼,沒了那個女人,這孩子到她的手裏,還不是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嗎?

她不管這些,她與花清遲的婚姻裏,只能有她為花清遲生的孩子的,絕對不能有別人的。

——她媽說過,那些庶出的東西都是骯臟下賤的壞東西。絕不能留。

“翠娘性子溫順,絕對不會做出這種烈性的事,一定是你,是你推她下去的。”

花清遲與這個翠娘之間是有些感情的,這畢竟是第一個讓他心動的女人。哪個少年不懷春,沒有一段風流事啊,要不他也不會讓翠娘為他生了孩子,還帶回到花府裏來。

“花清遲,這話你不能胡說,你有證據嗎?”七小姐梗起脖子來,花清遲怒視她,她也毫不客氣的回敬。

“你……”花清遲指著自己老婆,被氣得半天說不出來話,這事,他是真沒有證據。

這段時間,花府上下都被他房裏的事攪得不安寧,他是被他親爹罵完又被親娘罵。老夫人被氣病了,倒是沒有時間罵他,他也無顏去見偏疼他的祖母。回到房裏,這女人又與他死哭活鬧的,逼著他把翠娘趕出府去。

他是絕對不會把翠娘趕走的,若是翠娘被趕走了,就是被逼上死路了,還有那個孩子,不管怎麽說,那也是他的親生兒子,虎毒還不食子呢,他怎麽也不能這麽做的。

他沒想到,他沒有這麽做,他這個狠毒的老婆反倒做出來了,這簡直往他的心窩裏捅上一刀。他是無論如何不能善罷的。

花清遠冷冷地旁觀這事,他相信這件事到最後,他那個精明的爹一定會處理好的。

至於秦若然,這女人巴不得翠娘消失呢,你看她現在強忍著笑出來的表情就知道了。

花清遠的目光最後落到了跪在一側的小小人影身上。

這個被堂上所有人忽略的孩子,把頭埋在胸口,默默無聲,但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卻緊緊地握在一起,成個拳頭,想來是極恨的吧。

——花清遠忽的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小小一點兒的孩子,把他帶去給蝶衣,蝶衣應該也會喜歡吧。

作者有話要說:聖誕節快樂,親們,謝謝那一顆顆火熱的地雷和熱辣辣的留言,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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