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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他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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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花清遠的一句‘送醫院’,三癩子那夥人擡手的擡手、擡腳的擡腳,把躺在地上還要掙紮著的割腕女人架了起來。

“送去聖貝爾醫院,交給潘彼得潘醫生,”不是喜歡裝瘋賣傻嗎?那就等事情過後,讓你一直裝下去,——送自己的仇人去最好的精神病院,一直是花清遠最願意做的事情之一。

前世,他親手把他自己的親爹送進去了,隨後又把他同父異母的兄長也送進去了,這多好,世界從此清靜。

三癩子他們架著那個瘋女子從後臺走後門送去的時候,被段小樓以及戲班幾個人攔著的那幾個明顯是挑事的人,也忍不住地往上沖,吼著‘他們要殺人滅口’的話。

“這話說得笑話了,你們哪只眼睛看到我們動手殺她了,明明是她自己要死的,我們好心送她去醫院,怎麽就扯到了殺人滅口呢!”

那廂裏安撫完程蝶衣,這邊又眼看著三癩子他們強制性地架走割腕的女人後,花清遠總算騰出手來,好好和這些人說道說道了。

花清遠拔開紛亂的人群,走到當中,冷靜地笑著,冷聲地訓著,“若是不信,請警察局的巡捕過來作證啊!”

剛才,花清遠已經讓那老板去報警了。這樣故意往一個人身上潑汙水的事,若想洗幹凈,必然要黑白兩道都做功夫,先把輿論方向糾正過來。

那幾個人也頓了頓,不再言語了。

這臺下大都是程蝶衣的戲迷,真要是鬧起來,與他們也沒有好處,而且他們想要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只要再渲染一點墨水就好了,領頭的那個立刻喊道:“程蝶衣汙了我表妹,致使她懷了孩子,你們說這該怎麽辦吧?”

段小樓攔著那人的松了一下,剛才互相推搡的時候,他沒有註意聽割腕的女人瘋喊著什麽,怎麽也不會想喊出的竟是這樣的話。他是最了解程蝶衣的,程蝶衣有可能做出抹脖子的事,但斷然是沒有做這種事的可能的。

花清遠大步走到這人面前,伸手拉了拉段小樓,示意段小樓不用攔著了。

花清遠直視著那人的眼睛,“你確定那個女人是你的表妹嗎?你確定那個女人懷了孩子嗎?你確定那個女人懷的孩子是程老板的嗎?我順便再問問你,你是拿什麽確定的。”

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出,問得那個男人立時瞠目結舌了。

臺上臺下的目光都堆積到他的身上,讓他變得更加緊張起來,緩了好一會兒才說:“自……自然……自然是我……是我表妹。”

花清遠咄咄逼人,“既是你的表妹,你做為表哥,為什麽不攔著她割腕自殘,為什麽要在她流了一地血後,還不帶著她去醫院呢,而是眼睜睜地看著她倒下去,你自己卻在這裏很有閑心地嚷得震天響呢?口口聲聲地說著為了你表妹的名聲,你這大嗓門說出的話,不敢說整個四九城,至少這條街都知道你表妹是個什麽樣的人了,你這是何居心?還有,最最可笑的是你又拿什麽證明你表妹與程老板有半分關系?觀之剛才你表妹的作為,儼然就是患了失心瘋,這是恰巧看到了程老板在臺上唱戲,這要是換個別人站得如此醒目,她也一樣會撲上去的。”

段小樓的手指哆嗦了一下,他想起發生這事時,確實是程蝶衣站得更往前面些,他自己正轉身沖著戲臺裏面呢。

花清遠說得那人啞口無言,臺下的戲迷也激動起來,嚷嚷著那夥人心懷叵測,都紛紛地要提程蝶衣出頭。形勢已經好轉過來。

正這時,那班主也帶著警察局的人來了。他們來了以後,就不用花清遠具體來管了。這片地區的警察,他收買得很齊全。

傍晚時分,花清遠著人打聽的事情,也漸漸都打聽回來了。

大紅門戲院的後臺大廳裏,坐著的都是戲班子自己的人。

程蝶衣纖長的細指摳了摳他倚著的那張桌子的桌面一角,頗為煩惱地說:“進前五的又不只我一個,憑什麽往我的身上潑這樣的汙水?我難道看著像陳世美嗎?看著就像始亂終棄的嗎?我明明連和女戲迷單獨接觸的時候都沒有過的。”

花清遠點頭支持,在這方面,程蝶衣確實是極其自醒的,他雖唱著風花雪月、愛恨別離,但他那小心思真沒在那些女戲迷身上。

他連忙出言安慰,“蝶衣務要煩惱了,我著人打聽過了,與你一同入選的那四個,最近幾天也是接連地出問題,排名第三的那個,走夜戲回家時,被人從後面打了一悶棍,現在還在維新醫院的搶救室裏昏迷不醒呢,排名第四的那個更是倒黴,直接被人扔進了糞坑,幾乎熏得不能再開嗓了。”

如此相比,程蝶衣遇到的境況已是最好的了,至少人身是安全的,想來自己按排在程蝶衣左右的保鏢還是起到威懾作用了,這才沒使得程蝶衣像那兩位落得個終身殘疾。

“是誰下得這般狠手呢?”段小樓把手裏菊仙遞他擦臉的汗巾子,甩到了旁邊的臉盆裏。他也見不得別人汙程蝶衣的名聲,那儼然就像汙了他的名聲一樣。

“這要看舉辦這場選秀的幕後之人是誰了,”花清遠淡淡地一笑,對著陪坐在他身邊的那班主說:“咱們蝶衣的戲,場場暴滿,戲風戲德都是有口皆碑的,像這種虛名之事,以後不要摻合了,萬一出了什麽事,怎生了得?”

那班主抹著額上的汗,連連賠笑,“是,是,六少爺說得有道理,這件事真不是咱們主動摻合著的,都是那些個人生拉硬拽的,要是咱們,……咱們一個唱戲的,哪裏會去註意什麽書啊報的。”這件事,明面上舉辦的單位是《朝日新報》。

“這事不只這麽簡單,京戲分得生旦凈末醜,怎麽偏偏就來選這京戲皇後,從旦角入手了呢,怎麽就沒選個京劇皇帝之類的呢……”

花清遠斜眼看了一下段小樓,心裏暗暗盤算,嗯,段小樓這體格子,比較抗折騰,鬧一鬧也沒得什麽。

果然是事不關己,就可高高掛起,只要不傷及程蝶衣,花清遠都能打個玩笑。

“六少爺這麽一說,倒是叫人清透了些。”

那班主和段小樓對視了一眼,也恍然想出了些味道。

“這事無須急惱,總會查個水落石出的,受連累被黑的又不只咱們一家,”花清遠看了一眼程蝶衣,笑笑,“倒是蝶衣受了驚嚇,實該好好壓壓驚。”

程蝶衣毫不客氣地回敬了花清遠一個白眼,心裏卻是十分舒服的。

倒是菊仙很上道,嘴也快,連忙笑著說:“還不全看六少爺,有著六少爺在,蝶衣哪兒還有驚了。”她是巴不得程蝶衣這塊燙手山芋離著他們全家遠一點兒呢。

眼看著程蝶衣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花清遠知道他是不待見菊仙的,而剛剛這話也萬不該菊仙說的,把自己和程蝶衣兩個人的關系說得也尷尬了。

他花清遠對程蝶衣的感情是頂天立地的,從未想過程蝶衣對他有什麽感恩戴德,像是夫妻兩口子,誰關心誰還不是正常的嗎?都是平等位置一條線上站著的,幹嘛非要分個高低上下呢。

“菊仙小姐玩笑了,我能壓得住蝶衣的驚,正是因為他能壓得住我的驚,我是托他的福了。”

人生來或許是有貴賤的,你這一胎投不好,活法立竿見影,但感情卻是永遠都沒有的。不是憐憫、不是同情,心裏有了他,就是真真正正地喜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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