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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他最討厭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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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他最討厭的東西

程遲雨隔著口袋捏了一下,好像是什麽零食,有些軟,不是脆的。

喻安宵這種出門非常在乎儀表的人,今天身上的襯衫竟然濕了一大片,非常不體面地黏在身上。

直到回到家,喻安宵進浴室去換掉那件濕掉的襯衫,程遲雨才終於去翻喻安宵捂在手裏的那個口袋。

的確是零食,是一塊圓球形狀的巧克力,包裝紙皺巴巴的,有一處還破損了。

在這麽炎熱的夏天,幾乎融化的黑色巧克力裸露著,把喻安宵的外套口袋都弄臟了。

程遲雨也摸了一手黏膩,起身去廚房洗手。他聽著浴室的水聲,覺得這塊巧克力如此尊容,絕不是喻安宵的問題,這麽一塊破巧克力,他還用手護了一路。

巧克力這種東西總會讓人產生些情感上的聯想,比如情人節。

程遲雨坐在沙發上,和那塊十分醜陋的巧克力大眼瞪小眼。

應該不是那個大孔雀,喻安宵的態度很明顯,並不喜歡他,甚至都不願意和他單獨吃飯。

程遲雨莫名有些焦躁,那場荒唐的夢似乎又彌漫出黏膩的水汽,只包裹住了他一個人。

浴室的水聲停止,整間屋子似乎安靜很長一段時間,喻安宵才推門出來。

他的頭發濕漉漉的,用幹毛巾有一下沒一下地擦拭,仍然是一副走神的樣子。

直到坐在程遲雨旁邊,他才看見茶幾上擺著的那塊巧克力。

程遲雨妄圖觀察他的表情,可是喻安宵的表情很奇怪,他盯著那塊破巧克力看了好半天,突然說:“我最討厭這個牌子的巧克力。”

喻安宵喜歡吃甜食,但是對甜品的口感又非常的挑剔,這種明顯帶回來就會融化得一塌糊塗的巧克力,他一定不會喜歡。

但他還是裝在口袋裏帶了回來,甚至弄臟了那件他很喜歡的外套。

到底是什麽人給他的這塊破巧克力?初戀?還是什麽狗血劇情的白月光?

程遲雨很煩,看見這塊巧克力更煩,很想讓它像大孔雀的玫瑰花一樣,立刻躺進垃圾桶。

可是今天喻安宵看起來狀態非常不好,不像任何時候的他,程遲雨暫且放過這塊破巧克力,開始試探性地詢問他:“晚上吃的什麽?”

喻安宵擦頭發的手好像也掉線了,呆著不動,好像完全沒有聽見程遲雨說了什麽,答道:“沒怎麽吃。”

到底是什麽約會對象?竟然讓喻安宵食不下咽?

程遲雨覺得他好像不是很想提起今晚的事情,便改變了話題,“那我們點夜宵吃吧?我想吃上次夜市的炒面。”

“哦,都可以。”喻安宵繼續機械似的擦頭發。

“別擦了,吹一下。”程遲雨看他心不在焉,也沒有征求他的同意,插上吹風機就上手了。

吹風機的噪聲很大,能夠隔絕所有人聲。

喻安宵看著程遲雨收起吹風機,好像終於回過了神,跟他笑了笑,說:“我走神了,都沒有問你今天晚上玩得開不開心。”

即使他這麽說,程遲雨也知道這並不是他開心的樣子。喻安宵總是習慣性照顧別人的感受,擔心自己的心不在焉讓對方覺得自己被冷落。

他總是帶著太多好心去和別人相處,以至於那只大孔雀到現在還賊心不死。

“我挺好的,就是沒吃飯呢,有點餓。”

喻安宵說:“點夜宵吧,給我點一份。”

兩個人坐在一起吃炒面,喻安宵的註意力似乎被動畫片吸引走了,程遲雨才試探性地發問:“你在夜市附近吃的飯嗎”

喻安宵嗯了聲,說:“上次我們去吃的那家徽菜館。”

原來是他們一起去過的店。莫名其妙的,程遲雨的心情好了一點點。

喻安宵再次陷入了沈默,又開始盯著那塊巧克力出神。

程遲雨在問還是不問之間徘徊了好長時間,喻安宵卻突然先發問了:“明天也要打工嗎?”

“啊?不用,明天休息。”程遲雨楞了一下。

喻安宵似乎並沒有因為這個答案表露出開心的模樣,哦了一聲,像是在下什麽決心,許久才說:“那你明天陪我去一趟醫院吧。”

“去醫院?你不舒服嗎?”程遲雨頓時緊張起來。

喻安宵跟他笑了笑,說:“不是,去做個配型。”

“做什麽配型?給誰做配型?”

程遲雨在腦子裏迅速過了一遍喻安宵的交際圈,整個人都緊張起來,心說到底是誰生病了,需要非親屬去做配型,看起來是很可怕的病。

這麽一小會兒的時間,程遲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喻安宵卻雲淡風輕地說:“你不認識。”

程遲雨心想,那應該是喻安宵家裏的某個親戚,畢竟喻安宵從來沒有向自己提過他的家庭狀況。

但他的心思還沒轉完,喻安宵卻有些奇怪地笑了一聲,說:“我也不認識。”

程遲雨十分疑惑,說:“你不認識?那是誰找你去做配型?”

喻安宵再次沈默了,又在看那塊巧克力。

那塊該死的、一看就讓人討厭的巧克力。

喻安宵昨天接到一個陌生電話,聽筒裏傳來許多年沒有聽過的聲音。

號碼的歸屬地就在潯城,可是話筒對面的人仍然和他說英文。

電話裏的人說:“薩林,我聽說你在潯城工作,還順利嗎?”

喻安宵楞了好一會兒,沒有回覆。

對面又笑了笑,說:“我們很多年沒有聯系了,你忘記媽媽了?”

的確很多年沒有聯系了,自從聖誕節的那次閉門羹開始。

喻安宵說:“沒有,我聽出來你的聲音了。”

對面說:“我也回到潯城了,想起很久沒有見你,媽媽很想你,我們要不要約個時間吃頓飯”

喻安宵說:“我知道,去年我就看見過你們了。”

徽菜館裏的那對母子與他擦肩而過,他一眼就認出了她,估算了那個小男孩的年齡,知道他就是在春天出生的那個孩子。

電話裏的聲音很驚奇,“是嗎?在哪裏?媽媽年紀大了,眼神都有些不太好了。”

那天他放水杯時動作有些重,她看了過來,在他的臉上停留了幾秒鐘,就被小兒子的呼喊吸引走了目光。

喻安宵說:“沒關系,有些遠,大概是沒有看清楚。”

對面說:“薩林,那我們約明天的晚飯,你有空嗎?”

於是喻安宵把這頓飯約在了徽菜館,仍然年輕漂亮的陸韻女士對於去年某個時刻的擦肩毫無印象。

陸韻對著自己的小兒子露出很驚喜的表情,說:“瑞希,記不記得,我們來這裏吃過飯,你說你最喜歡第三只魚缸裏的金魚,快去看看,它還在不在。”

真奇怪,她對著她的瑞希就能很流暢地說出中文,一旦面對她的薩林,便又變回了英文。

喻安宵沒有接話,說:“媽媽,我能聽懂中文,我也會說。”

陸韻似乎有些不習慣,露出了些許尷尬的表情,但是很快就調整好了表情,笑說:“你長大了,媽媽有些認不出來了,比小時候更好看了。看見你弟弟了嗎?他像他爸爸更多,還是你好,更像我。”

等菜的十幾分鐘,他和這個多年未曾謀面的媽媽假裝熟絡地聊了許多往事,而陸韻的眼神卻很少從看魚的瑞希身上挪開。

喻安宵第一次覺得,往事的確已經遠走了,所有人都在往前,他不應該總是再做那場沒有時效的夢。

這頓飯吃得差不多,瑞希小孩子心性,又跑去看魚。

陸韻拉住他,說:“不要蹲下去,站著看就好。”

瑞希應了聲,很快跑開了,陸韻仍然不放心,叫來服務員,讓對方幫忙看一下孩子,“麻煩您幫我盯一下,他有低血糖,不是很嚴重,就是蹲下站起容易站不穩,我包裏有巧克力,有什麽問題請叫我一聲。”

這頓飯越吃越怪,陸韻好像有什麽話一直沒有說出口,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樣。

喻安宵不太想繼續待在這裏,準備開口道別。

陸韻卻露出非常為難的模樣,說:“薩林,我找你其實還有一件事。”

喻安宵便沒有開口,留了下來。

陸韻嘆了口氣,說:“你知道的,我和瑞希的爸爸是再婚,結婚時他已經有了一個兒子,現在在讀高中,是個英國男孩,也很乖巧。”

喻安宵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和自己說這些事情,那和他並沒有關系。

但在她下一句話說出口時,就與他有關系了。

“他小小年紀,前段時間被診斷出腎衰竭,現在還在醫院裏。”

喻安宵很震驚,不是震驚病情,這世上總有些人不是那麽幸運,但有些人卻能夠那麽理所應當。

他說:“媽媽,我不認識他。”

陸韻說:“我知道,我們都去做過配型,身邊的人也都試了……薩林,我並不是要求你做什麽,只是想要試一下。”

“配型成功了要怎麽樣?”喻安宵問,“把我的換給他嗎?反正人人都有兩個,又不會死。”

陸韻沒有說話,兩個人沈默了好一會兒,她才求和似的,從包裏拿出一個皺巴巴的巧克力,遞到他手邊,說:“是我太過分了,我只是有些慌張,不知道找誰才好,你不要生氣。”

陸韻似乎想挽回些什麽,跟他笑了笑,說:“你小時候最喜歡吃這些東西,我出來得急,太匆忙了,下次媽媽會記得送你禮物的。”

她們先離開了,喻安宵仍然在盯著那顆巧克力。

他最討厭這個牌子的巧克力。

作者有話說:

最近生病了一直在掛水,不太準時,求求海星!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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