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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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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講座結束下臺,一群熱情學生擠近。

周潯嫌煩,但無論是問題、簽名還是合影,他都謙遜笑著得心應手的應付著。

宋唯笙見他眉宇間嵌著得煩悶愈深,連忙站在前方打斷:“抱歉各位學生,我們還有行程要趕,姜與朔的簽名照等會由工作人員給你們發送,實在抱歉。”

學生們聽完有往後退的趨勢,周潯堅持把前排靠近的簽名跟問題解答完,才由幾名保安和宋唯笙、時齊的護送下離校。

一上車,他立馬從時齊身上口袋掏出手機。

屏幕亮起瞬間,帶星的緊急聯系人彈出條信息:【你家宴會提前到今天,我去了,別慌,信我。】

周潯瞬間目眩,冷汗當即積了一脊梁。

呼吸急促,瞳孔微微放大,腕子顫抖著,踉蹌兩步跌在椅子上。

宋唯笙沒看見,上車時笑出聲:“今天演講很成功,你講了很多硬知識。難怪看不上公司幫你寫的演講稿,自己準備的很充足啊。以後這種高校學生的活動再給你安排點,發展發展這個年紀層的預備力量。馬上頒獎了,這類人投票率、帶動率也極高。”

時齊坐在‘姜與朔’身邊不敢動彈,渾身僵直,連視線都不敢斜過去。

感受到零界氣氛,宋唯笙看向周潯,蹙額急問:“怎麽,身上不舒服?你臉色怪難看。”

連忙拉上車門,又拉上窗簾,生怕外頭有媒體。

宋唯笙思忖兩秒,拍拍司機椅背下達指令:“去醫院。”

準備對時齊說改票,周潯悶聲:“去機場。”

宋唯笙指指自己臉,看著‘與朔’有些混濁眸色:“你知道自己臉色麽,青白,還一頭冷汗,不舒服就去醫院,接下來沒有行程。”

周潯不容反駁咬定:“去機場,要快。”

然後起身佝腰到保姆車最後排,界限分明的將自己與他們隔絕開。

宋唯笙抿嘴沒說話,隨後手落到駕駛椅背:“機場。”

車明顯一個變道晃動。

宋唯笙靠近時齊小聲問:“他跟‘周潯’吵架了?怎麽突然這樣。”

時齊連連搖頭:“他們天天煲電話粥,昨晚還視頻了兩個小時,沒有要吵架的樣子啊。”

電話接通,周潯急匆匆:“你現在在哪兒?怎麽樣。”

姜與朔隨散著調子侃道:“你房間,你家很大。剛才有兩位家庭醫生想給你做檢查,我讓他們出去了。”聲音不緊不慢。

周潯急得滿臉猙獰,看眼前頭,宋唯笙跟時齊都在。

壓低聲音慢慢問:“現在是什麽情況。”

姜與朔四下打量他房間,經典海派與現代意式的完美結合,中性深色的基調盡顯覆古,極簡設計顯示了房間主人的獨特生活品質,清爽耐看,奢而不華。

跟周潯現在住的房子風格幾乎一致。

他有面樂器墻,擺放了很多種樂器,除了常見樂器,大多他都叫不上名字。

隔壁墻上的書架擺放的全是曲譜。

姜與朔牽提嘴角,周潯愛好挺單一。

姜與朔彎起眉:“你哥說你母親在燉湯,估計一會兒就來找我了,目前沒什麽情況。”

指尖劃過書架上的一本本書封,不同材質的書冊給人感覺不同。

周潯窩囊地縮在後排,攢眉,惡狠狠咬了下舌尖:“提前一天這麽大的事你剛知道?”

不是質問他為什麽沒提前說,而是問他是不是剛知道... ...

這種基於信任的認知轉變讓姜與朔怔楞了半秒。

心口漏了口氣似的音調軟了軟:“我以為你哥是慣例送湯,沒想到下去就被帶來了。”

姜與朔走到窗邊,突然發現樓下很熱鬧,掛著彩燈的花園陸陸續續來人,心裏警醒驟然提高。

直到出現一輛車,下來的人扛著攝影,姜與朔覺得事情不妙。

他從地下停車場直接上樓,並不是走正門。

俯瞰下去,這好像不是一般的‘家宴’排場吧。

姜與朔謹慎問道:“你家家宴多大,不是父母在一塊吃吃喝喝?為什麽會有這麽多親朋好友。”

細看那輛車下來的人,姜與朔皺眉:“怎麽還會有記者。”

周潯曳眉覆述:“記者?你沒看錯?”

“是,記者。”姜與朔看眼百平大的臥室,嚴謹轉調問,“你家人是不是打算今天在你們這種社交圈公布你的Omega性別?”

一般分化後,除了去信息登記處更改性別,有些家庭... ...比如周潯這樣家庭,會特意開辦一場聚會,告訴親朋好友孩子分化後的性別。

然後開始一些耳熟能詳的家族聯合。

周潯咬緊後槽牙,兩眼赫然發紅:“給我離開那裏,現在就走,就算周翊那個王八蛋攔也給老子打出去。我馬上回去找你。”

渾身緊繃到各處肌肉發酸,卻被困在車裏無能為力。

這話讓前面坐著的宋唯笙驚恐到不敢回頭,時齊直接嚇了個顫。

周潯看眼玻璃,上面映射著窗外的流景,轉換的霓虹間是這樣一張模糊又清晰的臉。

他頓時惶然,激憤著。

現在該怎麽辦。

周潯一字一字跟把頓刀樣,說得兇狠,內裏讓姜與朔有些不忍。

他篤定道:“我立馬離開,你別慌,我馬上就回家。”企圖給到周潯安撫。

周潯倏然肩胛往內瑟縮起來,按停電話,渾身陡然蒙了層陰翳。

“艹。”

信息素有些不能自控,散發出的極具攻擊性,宋唯笙第一時間掩住口鼻,被逼得差點扒開車門跳車。

時齊一看,連忙拉上保姆車前後的信息素隔絕簾,做好隔斷。

手忙腳亂的翻找信息素清新劑,在車內一陣狂噴。

“宋哥你還好嗎?”

宋唯笙胸悶,被這麽洶湧的信息素引得滿頭大汗,“去看他。”

不能感知到信息素的Beta作用此時正好。

時齊靠近,聽著‘姜與朔’低喘壓抑的氣息聲。

他小聲:“姜哥,你還好嗎,身體有哪兒不舒服嗎,要不要拿支抑制劑暫時壓制一下。”

周潯繃緊下頜,心裏一片渾濁,粗著嗓子:“沒事,不用,還有多久到機場。”

這聲音低啞得瘆人,時齊腳下發軟。

他聞不到空中信息素濃度,小心翼翼提醒:“姜哥,你這個信息素要是控制不好,一會兒安檢過不去,還要去留觀室留觀至穩定才能離開。真不需要抑制劑嗎?”

周潯隔著簾子,許久才悶了一聲:“給我一支。”

時齊連忙把手上順帶來的抑制劑遞過去。

周潯伸手捏住:“我一會兒就好。”

時齊忙不疊:“好好,到了機場喊你。”人往前排坐,根本不敢回頭。

姜與朔聽話準備走,不經意看見床旁掛著的西裝,做工跟牌子挺眼熟,是他以前常訂的那家手工款。

這麽多年,西裝他只訂這家,周潯家人也喜歡嗎?

視線旁落,旁邊擺放的配飾更熟悉,全是前段時間那個展示會上‘姜與朔’身上佩戴的東西。

領帶夾,胸針,袖口,戒指,手表全套一模一樣。

他擰眉,感覺不是很好。

此時房門打開,姜與朔循聲擡頭,來不及望過去,大約是位穿著米色長裙的婦人進來,一把抱住他。

埋頭在他肩上,哽咽泣道:“你個壞小子,敢跑出去這麽久不回家,也不怕我想你。”

然後細細嗚咽,聲音自帶股溫潤,音質很好聽。

是周潯母親吧。

這是位女性Omega,他下意識想推開。

動作到一半停住,想著周潯跟他說得話,回去看眼他媽媽再走。

姜與朔舉起手僵著沒動,乖乖被抱著,心裏說不出的別扭。

“你個沒良心的小崽子,竟然敢一個人出去那麽久不聯系我,分化了也不跟我說讓我去照顧你,你怎麽這麽狠的心。”

揚手輕錘了兩下姜與朔的肩。

姜與朔第一次見一位女士能哭得這麽沒完沒了,細聲勻稱到好像沒個盡頭。

他舉著手原地楞站著,有點無措。

後面跟進來的人端著餐盤,垂著頭。

“媽,人都回來怎麽還這樣,不仔細看看他好不好,我覺得小潯好像又長高了點,也黑了點,您看看?”

周翊從門口翩翩而來。

一身西裝周正,活脫從戲裏走出來的商業俊傑,渾身上下沈穩貴氣得很。

這話恰時止住了這位女士的哭聲,她連忙擡頭打量‘周潯’,從頭到腳,恨不得從外到裏。

“是高了點,也黑了,怎麽更瘦了?”

姜與朔這才看清這位女士面貌,杏眼霧眉,挺鼻紅唇,五官單看各個精致優異,組合一塊兒更有種大氣端雅。

現在眼下紅暈一片,妝花了一半,更透出脂粉下細膩的肌膚。

還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模樣。

這保養真不錯,要不是周潯強調,姜與朔覺得是周家‘大姐’也可能。

周潯這模樣繼承了媽媽七八分吧,也漂亮,就是眉眼裏的陰戾性子不知道像誰。

周翊適時遞上一碗湯,周潯母親端起來就捧他手裏:“快喝,我親自盯了三小時火候燉的,嘗嘗怎麽樣。”

看著唇峰前的勺子,他輕咳一聲:“我自己來。”

伸手接過勺子跟碗,在周潯母親註視下一口接一口。

周翊提眉,帶著憋屈說:“媽,您親自看火燉的為什麽沒有我的一碗,偏心。”

姜與朔眉梢探出碗沿,三十的周翊這是在跟媽媽撒嬌?

人設沖擊挺強。

寧眠女士白眼剜周翊:“趕緊下去跟你爸接待賓客去,跑上來幹什麽,樓下沒你事了。”

毫不留情且嫌棄他礙事地趕他走。

周翊聽到這話當下變臉,但在姜與朔神色扭轉下換了副面孔,繼續帶著幾分委屈賴在這裏。

說到賓客,姜與朔喝完湯,冷聲問:“為什麽有這麽多人,不是家宴嗎。”

原本正常輕松的對話,房間突然寂靜下來。

尤其是周潯媽媽跟周翊,神情微恙,不約而同看向他。

姜與朔心底了然,果然是要在家族範圍內正式公布周潯Omega性別。

這種情況不該問問周潯本人意見嗎?為什麽他的意見要被忽視掉。

見大家都呈詭色,姜與朔擡手示意不在乎:“該見見了,明天要試戲,走了。”

周潯母親一把拉住他:“好不容易回來了就住一晚,你哥說你做了演員,明天讓他送你去片場,不會讓你遲到的。”

她面露焦色,碎碎眼淚又在眼眶打轉。

周翊唇峰抿緊,跟母親一起勸道:“跟你一起長大的那幾個狐... ...朋友也來了,多久沒見了不去看看。計聞也在樓下,不去打個招呼?”

說起計聞,周潯媽媽眼睛突然放光,指著床旁那套衣服:“這還是計聞遣人給你送來的,他說你會喜歡。媽媽看他眼光還不錯,你喜歡嗎?媽就沒見過你穿西裝的樣子,你換上我看看?”

周潯衣櫃裏就沒見過西裝、緊身一點的衣服,都是松散休閑風,毫無拘束感的衣服。

這身反而是‘姜與朔’的喜好,真不知道計聞是故意挑釁還是在故意迎合。

他搖頭:“不喜歡,走了。”

真等一會兒宣布周潯是Omega,這個場景他都不敢看。

這種不單是性別的公布,更是聯姻的初始狀態,已經超越單純的性別價值。

反想到周潯,他知道這個消息,現在是不是很難受?

全世界都知道他是Omega,可他還在‘姜與朔’身體裏強行自我欺騙,拒絕接納現實。

姜與朔心口有些異樣,腳下動作快速往外。

他現在至少能坐在家裏客廳等周潯回來,只要‘周潯’不在這場宴會上,周潯還有自欺欺人的一片隅角。

他花了18年時間接受自己是Alpha,怎麽能在大庭廣眾下承受自己變成Omega的現實。

周翊肩甲一動,眼見是要阻攔。

姜與朔想也不想依舊往外,周翊對上這麽決絕發狠的目光,嘆口氣,側了身。

‘周潯’出門瞬間,周翊堵住寧眠女士去路。

“媽,強留不來的,你讓他再散段時間的心。說好今天只是帶回來讓你看看他好不好,你為什麽還是叫了這麽多人,他的性子你一清二楚,怎麽會縱容計聞在我們家瞎胡鬧!”

她撥順鬢角:“他說小潯對他不錯,劇組那段時間他們相處得也能很好,我看了很多照片。”

周翊擡手理理領結,不忍打斷。

讓寧眠女士繼續說:“他們一起吃飯對戲,小潯受傷了他去照顧,他還說小潯是位很有天賦的演員,我覺得他跟計聞在一塊很開心。”

這種雞毛蒜皮上不得臺面的小事計聞也拿來誆人,他媽還偏偏愛聽。

周翊壓低聲音,一字一字清楚說:“今天原本只是我們家跟計家單獨吃飯,旁敲側擊一下他的意向,請問樓下那些親朋好友的帖子都是誰下的。”

“爸跟我都剛回國,什麽都不清楚,計家跟你攛掇什麽了?您真打算今天當眾宣布訂婚?讓周潯知道了還不恨死你!別說他半年不回家,您今天敢把他推上臺,他能一輩子都不回來。”

眼見寧眠女士臉色轉陰,周翊不緊不慢:“如果不是我說您身子不爽快,他今天都不會回來。周潯為什麽離家誰都不聯系還不清楚嗎,他是個Alpha,現在突然變成Omega他接受不了,你說今天讓他跟一個從未深交過的計什麽的人訂婚,讓他怎麽想。”

一個連性別都接受不了的人,憑什麽接受突然冒出來的合法婚姻。

寧眠女士臉色煞白。

周翊並不想攤這麽開說,但不說,一會兒下去再受計聞什麽鬼話,她上臺訂了這門親事可就全完了。

周翊聲音頹喪兩分:“周潯當初差點訂婚對象是誰您不清楚嗎?您知道我追去學校找他問周潯在哪兒,人家說什麽,人家第一句話就是說周潯成了Omega,要解除婚約。轉頭三個月沒有,那人就跟其他Alpha訂婚了,枉費周潯護了那麽久。”

“您現在是在幹什麽?他被自己的Omega甩了一年都沒有,人都沒緩過氣,因為分化成了Omega,你就轉手把他送給人家Alpha手上。媽,周潯自己的意見在哪裏?”

“我這幾天送湯都不敢見他,為什麽,因為從小到大我們一起體檢,體檢表上都是Alpha,但現在我是Alpha,他卻從Alpha變成了Omega。”

周翊此時臉上也有許多神情繃不住。

這幾天‘周潯’能見他,能喝家裏的湯,今天能回來這半小時,怕已經是他最大最大對家人的忍耐了。

周翊深吸一口氣,以最理智的狀態規勸:“媽,計聞有周潯重要嗎?他哄的你居然瞞著我跟爸做了這場宴會,他能是個什麽東西?他如果真心喜歡周潯,他應該去追周潯,然後牽著周潯到你面前來,而不是拿著一張往上三輩的舊約上門要人!因為我們家一直單傳Alpha,到這一輩都已經沒怎麽走了,我跟計聞熟嗎?周潯認識計聞嗎?”

見寧眠女士有些搖搖欲墜,眼淚又往下流,周翊撫了撫她神色來帶的疲累。

“您休息會兒,今天宴會只是慶祝我跟爸把海外那個項目簽下來,其餘的什麽都沒有。周潯是Omega這件事也不能提,什麽時候公布是他自己做主,他現在更需要我們尊重他。”

周翊話說完,看著寧眠女士青灰臉色,有幾分不忍。

這段時間註意力都在項目上跟周潯那些新聞上,忽略了計聞忽悠人的功底。

敢這樣玩手段,狠要他付出代價。

即便真心喜歡周潯,就這不敢光明正大的做法,也是有多遠滾多遠,小動作太臟。

周翊剛出門,身邊助理就跟上來,周翊緊緊袖扣:“之前遮住的新聞慢慢放出來讓她看看,要有節奏和重點,姜與朔跟周潯不好的避開點。”

助理點頭:“是。”

周潯說自己以前老翻墻偷跑出門,小道路線就跟姜與朔說得一清二楚。

昨晚兩小時視頻就這幾句管用,他這樣繞出去確實一個人都沒碰到,方便。

姜與朔沒想到從一個樹叢拐出去時,撞見掛斷電話的計聞。

兩人迎面碰上,姜與朔淺淺一個照面,錯肩往外走。

計聞循著他的方向看去:“你又要翻墻出去?”

‘又’?

姜與朔橫眉,計聞真認識周潯?怎麽連這個都知道,那周潯怎麽沒提過他。

這都撞見了,計聞又是周家的客人,姜與朔不知從哪裏來的地主之誼,秉持友善回了個‘嗯’。

兩人已經錯身,計聞反身一把拽住他腕子。

“賓客都要到齊了,你是不是還不知今天是我們的訂婚宴?”

此時月光疏漏,兩人手上樹影斑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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