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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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再回來了
車子開出去很遠，葉蔓才勉強把從傅家帶出來的那股渾身上下毛骨悚然的感覺給甩了個幹凈。
其實傅家的宅子很漂亮，她從小到大見過的豪宅數不勝數，包括她自己家的，奶奶家的，親戚朋友家的，但都沒有傅家的有品位。
院內甚至冬季都有雇人來照顧花圃、清理泳池，而房內更是分區分明，甚至連家中廊燈的光源投射方向都十分考究。
墻壁內嵌處都是極其有格調的收藏品，走廊裏掛著名貴又罕見的、哪怕私人收購都很難在渠道中找到的名畫。
在這樣的房子裏，再加之傅家長輩的和藹可親，她本該覺得舒服，可一轉身卻又總覺得身後有一雙一雙在打量她的眼睛，讓她十分不適。
所以才趕緊走了，而答應讓傅守聿送自己，則是有話要問他。
傅守聿也是個聰明人，上了車就開門見山：“之前的誤會想必已經解開了，我們是合法夫妻。葉小姐還想問什麽？”
葉蔓也是爽快人，立即開口道：“你別嫌我說話難聽，我站在喬這邊的。我想問比如喬子為什麽要住你爸媽家受罪啊，婚後不入婆家有腦子的人都想得到啊，除非經濟非常困難。但她家又不缺錢，你也不缺房子啊。”
“我問她，她說她媽為了遵守你家的規矩親自送她來的，她不住你家的話軟糖就會被她媽餓死。”
當然葉蔓知道小狗的地位在沈家堪比二女兒，所以知道都是說辭：“那你們還有什麽交易嗎？哦對...我不是竊取信息哈，只是關心我的喬。”
“葉小姐應該聽說過股票造勢吧，道理同等。”傅守聿把車開得慢了些，“我們還沒官宣，現在在準備階段。”
“哦，懂了。後面等你爺爺的喪期過了你倆就要官宣辦酒了吧？”葉蔓問，“然後就會請很多媒體來之類的，到時候她入駐傅家被‘曝’出來，也相當於告訴外界沈家大小姐獲得了你們傅氏家族的認可，方便吸引更多的合作？”
傅守聿似乎不大同意這個觀點，抿了抿嘴，卻也沒駁斥葉蔓：“嗯，也是互相認可，兩家正式發布聯姻申明以後，就正式開始。”
說到這裏葉蔓就懂了，誰不想穩固？聯姻以後，傅沈兩家就是個更穩定且龐大的利益共同體，且這種穩定不光要自己享用，還要給人看，吸引更多人來。
這也是沈知喬叫苦連天卻還咬牙堅持的理由。
她雖然嘴硬，總是嗆她媽，也老是被親戚嘲諷她是最不聽話的那個，卻偏偏是個在大事方面最懂事的。
葉蔓聽完以後好心疼沈知喬。
她知道，這些話是從沈知喬那裏問不出來的。
不過，她猜傅守聿也好不到哪裏去，他一定更心疼。
畢竟，她認為當時在病房裏見到他擔心沈知喬的神情絕不是假的。
從這個方面想，葉蔓又有些放心了。
好歹在這個家裏，有個人能護著沈知喬。
“我只能把你送到前面路口就要失陪了。”傅守聿邊開車邊對葉蔓道，“這次失禮，下次再賠禮道歉。”
葉蔓擺手：“不用，別麻煩。你現在急著回去陪老婆啊？”
的確是。
他不在的時候，寧願沈知喬永遠不要和他的家人一起吃飯。
沒人比他更清楚家裏的狀況。
於是傅守聿回答：“是有點急。”
葉蔓不再問了，她想起剛才王蔚的眼神——既算不上兇狠，也算不上友好，倒是透露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古怪。
的確，傅守聿快點回去給沈知喬撐腰才是對的。
車漸漸行駛到不遠處一個僻靜的路口，葉蔓在那裏下了車。
就在她揮手和傅守聿告別的時候，卻根本不知道她的好友傅曉棠，已經被自己的母親親手打到半邊臉腫了起來，連身子都歪出了椅子。
傅曉棠慢慢捂住被長發糊住的半邊臉，隨後迅速坐好，說了句：“知道了，媽，我不該插嘴。”
王蔚沒看沈知喬，也沒管還在對嘴裏的食物細嚼慢咽的丈夫，自顧自坐下了。
她的聲音也柔和了下來，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嗯，坐下吧。”
室內重新陷入之前的安靜，只剩下杯盤和刀叉碰撞的聲音。
不遠處在廚房收拾東西的阿姨甚至根本沒有因為這邊的動靜而看一眼。
相安無事，一切忽然變得相安無事了。
沈知喬又驚愕又有點生氣，拉開凳子蹲在傅曉棠身邊想要安撫她，卻見她紅著眼，大口張嘴往裏塞食物，根本沒看任何人一眼。
王蔚也沒擡頭看她，而傅卿山更是沒有。
杯盤碰撞的頻率似乎刻意被人降低了，他們餐桌上的氣氛甚至比沖突前更和諧。
而當下沈知喬能聽到的，則是不遠處窗外的寒風帶來的沙沙聲。
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
沈知喬第一次產生了無助感。
她是做藝術療愈的，按照她的觀察，這家人當下更享受這樣的關系，根本不願意她來插手。
他們每個人似乎已經對這樣的控制感和家人隨意侵犯邊界感到習以為常，傅曉棠甚至學會了為了避免沖突而息事寧人。
她甚至在沈知喬提供幫助的時候，選擇了拒絕。
王蔚見沈知喬一直蹙眉蹲在傅曉棠身邊，冷不丁瞥她一眼：“秀玲，把喬喬的飯撤了吧，她好像不太喜歡吃。”
李阿姨正巧來回收食物殘渣盤，她也沒問沈知喬一句，得了命令就拐到她的座位旁，把她那盤還沒來得及吃的食物直接端走了。
沈知喬站起身，這才發現她面前的桌上只剩一盤水果。
王蔚擡起眼皮看著她，慢慢地咀嚼口中的食物。
婆婆的口紅顏色和她身上戴的珠寶一樣，總是光彩照人，還有那般膚白貌美的貴氣模樣，怎麽都不像個尖酸刻薄的。
但當下，王蔚只是在細嚼慢咽的間隙掀起眼皮漫不經心地看了沈知喬一眼，後者卻不寒而栗。
仿佛在警告沈知喬這個徹頭徹尾的外人，不要參與她的家事。
-
傅守聿開車回來的時候，拐向了另一個路口，去了一家炸雞店。
今天他不在，沈知喬在他家裏的這頓飯不一定吃的好，他想。
傅曉棠和沈知喬以前最喜歡吃的就是這家連鎖店的炸雞。
現在過去了那麽多年，不知道沈知喬還喜不喜歡了。
今天剛好有活動，買炸雞送起泡酒，於是傅守聿順手就接過了，一起帶回了家裏。
王蔚在客廳裏看電視。
擡眼一瞥，見兒子回來了。
“給你留了飯菜，都在保溫箱裏。”
傅守聿應了一聲，隨後直奔直梯而去。
“手上拿的什麽？”王蔚的目光還在電視機屏幕上，輕飄飄地問了一句。
“起泡酒和炸雞。”
“買這個幹什麽？你從來不吃這些。”
“家裏兩個姑娘都愛吃。”傅守聿已經摁下電梯開關，明顯是不打算與母親就這件事做過多糾纏。
“喝酒對備孕不好。”王蔚這時候目光才從電視機屏幕上移到兒子身上，慢悠悠道。
她沒催促什麽，卻挑明了接下來她要說什麽。
說什麽話要做點鋪墊，這是他們這些生意場上長輩慣用的場面話。
傅守聿早都聽出來了。
他從鼻子裏輕輕哼出一股氣，好像笑了：“這種事母親過問得好像有點太早了。”
“怎麽早了？備孕起碼半年，你要持續鍛煉身體，喬喬要補充營養。”王蔚接著兒子的話往下說，果然翻出了手機道：“我推給你一個營養師。Maya很專業的，從備孕到懷孕她都可以指導，很多藝人也都用她，孕婦的身材不會走樣，孩子生下來也身體好。”
“不用了，近期沒這個計劃。”傅守聿長腿跨進電梯，微微向母親的方向斂眸，“我先上去了。”
王蔚的手機屏幕瞬間熄滅：“別忘了之前你要娶她的時候，答應過我什麽。”
傅守聿不答。
電梯門緩緩合上。
另一邊。
沈知喬憋了一肚子氣在房間裏郁悶了半天，肚子餓得咕咕叫，想出去買吃的卻又記起來自己的車還沒開回來，從別墅區靠腿走出去不方便，更煩了。
當然她也想過直接一走了之回家，腦子裏卻都是小姨媽的忠告。
合作關鍵期，別惹事。
想到這裏，她還是有些擔心傅曉棠，於是去敲了門。
在敲開傅曉棠門的時候，她被人一把抱住了。
女孩子的身體軟軟的，個頭比她要矮一些，一頭埋進了她的頸窩裏。
沈默的淚全都蹭在她頸窩裏，先是一陣潮熱感，很快變得冰涼。
沈知喬等她哭完了，又拍拍她的肩膀，隨後才把人拉到床邊坐下。
“棠，之前不知道你家是這個情況，我是一點兒沒看出來。但你都被派到門店去了，就可以不回家住啊，為什麽回家呢？能躲一天是一天。”
傅曉棠被沈知喬拍著後背，還是一抽一抽的，下巴上還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她會白天打電話問我吃飯沒，還會叫人來我的門口站著，接我下班，送我回去。”
“那些人雖然從來不會打擾我，但是會站在門口監視我，我的一舉一動、和誰見面，去了哪裏我母親都知道，與其這樣...”傅曉棠忽然平靜下來，“還不如在家，至少沒有人在門口看著我...”
“以前沒跟你說過是因為你不肯信，我試探過你，但是你一直覺得我家裏很好。但是你想想，我父母從來不吵架，相敬如賓的，這樣有煙火氣嗎？他們是真的相愛嗎？真的相愛才會在乎對方，才會計較，才會吵架！所以其實我和我哥更羨慕你家。”
沈知喬聽完之後沈默了很久。
正想說什麽，又被傅曉棠抓住了手臂。
“寶貝，答應我，後面只要有機會，你就和我哥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了。”
房間內只開了一盞小燈。姑娘的眼底淚光盈盈，映著些許模糊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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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她，她說她媽為了遵守你家的規矩親自送她來的，她不住你家的話軟糖就會被她媽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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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守聿似乎不大同意這個觀點，抿了抿嘴，卻也沒駁斥葉蔓：“嗯，也是互相認可，兩家正式發布聯姻申明以後，就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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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沈知喬叫苦連天卻還咬牙堅持的理由。
她雖然嘴硬，總是嗆她媽，也老是被親戚嘲諷她是最不聽話的那個，卻偏偏是個在大事方面最懂事的。
葉蔓聽完以後好心疼沈知喬。
她知道，這些話是從沈知喬那裏問不出來的。
不過，她猜傅守聿也好不到哪裏去，他一定更心疼。
畢竟，她認為當時在病房裏見到他擔心沈知喬的神情絕不是假的。
從這個方面想，葉蔓又有些放心了。
好歹在這個家裏，有個人能護著沈知喬。
“我只能把你送到前面路口就要失陪了。”傅守聿邊開車邊對葉蔓道，“這次失禮，下次再賠禮道歉。”
葉蔓擺手：“不用，別麻煩。你現在急著回去陪老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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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蔚沒看沈知喬，也沒管還在對嘴裏的食物細嚼慢咽的丈夫，自顧自坐下了。
她的聲音也柔和了下來，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嗯，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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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在廚房收拾東西的阿姨甚至根本沒有因為這邊的動靜而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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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守聿開車回來的時候，拐向了另一個路口，去了一家炸雞店。
今天他不在，沈知喬在他家裏的這頓飯不一定吃的好，他想。
傅曉棠和沈知喬以前最喜歡吃的就是這家連鎖店的炸雞。
現在過去了那麽多年，不知道沈知喬還喜不喜歡了。
今天剛好有活動，買炸雞送起泡酒，於是傅守聿順手就接過了，一起帶回了家裏。
王蔚在客廳裏看電視。
擡眼一瞥，見兒子回來了。
“給你留了飯菜，都在保溫箱裏。”
傅守聿應了一聲，隨後直奔直梯而去。
“手上拿的什麽？”王蔚的目光還在電視機屏幕上，輕飄飄地問了一句。
“起泡酒和炸雞。”
“買這個幹什麽？你從來不吃這些。”
“家裏兩個姑娘都愛吃。”傅守聿已經摁下電梯開關，明顯是不打算與母親就這件事做過多糾纏。
“喝酒對備孕不好。”王蔚這時候目光才從電視機屏幕上移到兒子身上，慢悠悠道。
她沒催促什麽，卻挑明了接下來她要說什麽。
說什麽話要做點鋪墊，這是他們這些生意場上長輩慣用的場面話。
傅守聿早都聽出來了。
他從鼻子裏輕輕哼出一股氣，好像笑了：“這種事母親過問得好像有點太早了。”
“怎麽早了？備孕起碼半年，你要持續鍛煉身體，喬喬要補充營養。”王蔚接著兒子的話往下說，果然翻出了手機道：“我推給你一個營養師。Maya很專業的，從備孕到懷孕她都可以指導，很多藝人也都用她，孕婦的身材不會走樣，孩子生下來也身體好。”
“不用了，近期沒這個計劃。”傅守聿長腿跨進電梯，微微向母親的方向斂眸，“我先上去了。”
王蔚的手機屏幕瞬間熄滅：“別忘了之前你要娶她的時候，答應過我什麽。”
傅守聿不答。
電梯門緩緩合上。
另一邊。
沈知喬憋了一肚子氣在房間裏郁悶了半天，肚子餓得咕咕叫，想出去買吃的卻又記起來自己的車還沒開回來，從別墅區靠腿走出去不方便，更煩了。
當然她也想過直接一走了之回家，腦子裏卻都是小姨媽的忠告。
合作關鍵期，別惹事。
想到這裏，她還是有些擔心傅曉棠，於是去敲了門。
在敲開傅曉棠門的時候，她被人一把抱住了。
女孩子的身體軟軟的，個頭比她要矮一些，一頭埋進了她的頸窩裏。
沈默的淚全都蹭在她頸窩裏，先是一陣潮熱感，很快變得冰涼。
沈知喬等她哭完了，又拍拍她的肩膀，隨後才把人拉到床邊坐下。
“棠，之前不知道你家是這個情況，我是一點兒沒看出來。但你都被派到門店去了，就可以不回家住啊，為什麽回家呢？能躲一天是一天。”
傅曉棠被沈知喬拍著後背，還是一抽一抽的，下巴上還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她會白天打電話問我吃飯沒，還會叫人來我的門口站著，接我下班，送我回去。”
“那些人雖然從來不會打擾我，但是會站在門口監視我，我的一舉一動、和誰見面，去了哪裏我母親都知道，與其這樣...”傅曉棠忽然平靜下來，“還不如在家，至少沒有人在門口看著我...”
“以前沒跟你說過是因為你不肯信，我試探過你，但是你一直覺得我家裏很好。但是你想想，我父母從來不吵架，相敬如賓的，這樣有煙火氣嗎？他們是真的相愛嗎？真的相愛才會在乎對方，才會計較，才會吵架！所以其實我和我哥更羨慕你家。”
沈知喬聽完之後沈默了很久。
正想說什麽，又被傅曉棠抓住了手臂。
“寶貝，答應我，後面只要有機會，你就和我哥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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