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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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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崽

望著少煊每日清晨那憔悴的面容,律玦便知曉她昨夜定又是噩夢纏身。

可是徹夜難眠的何止少煊一人,律玦更是心事重重。

他隱約覺得少煊知道許多實情,卻又無法逼迫她開口。

看著她破碎的模樣又於心不忍,本想通過繪夢為少煊助眠,幫她疏解那些不安的情緒,可不出意料之外地失敗了。

屋裏只點了一盞微弱的燭光,律玦垂眸望向自己腰間的玉玦,中間的缺口尤為刺眼。

——它本該是一枚與繪夢師相配的靈佩。

律玦微合上眼,痛苦的記憶再度席卷而來。

*

“律玦,今天這菜味道太淡了過來加點鹽……”

喚玶嘗了口添過鹽的飯菜,仍然不滿意。

“加這麽多鹽,你是不是故意不想讓我好好吃飯?”

還沒等律玦反應,喚玶便已經將整盤熱乎的飯菜扣在了他的臉上。

“回廚房重做送到我屋裏。”

喚玶給身邊幾個小師弟使了眼色,又起身微笑著拍了拍律玦的肩。

“聽話一點,對誰都省去了許多麻煩。”

幾個小師弟跟隨著喚玶離開,臨走時還不忘將剩餘的飯菜全部打翻在地。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律玦惡狠狠地盯著他們遠去的方向,暗自發誓。

他記事起就知道自己的命運和別人不同,無父無母被拋棄的小孩怎麽可能同這種有錢有勢的出身相提並論。

不過這種情況總不會一成不變的,律玦堅信著。

但在那之前,他必須用順從保護自己,他要活得更久。

起初他以為,命運的轉變會發生在師父授予靈佩的那一年。

每位繪夢師的靈佩都是根據仙根、法術和品性,自主選擇主人,參透雲繪曲的弟子們便獲得被選擇的權利。

這意味著他們已然對自己所學古樂操控自如,並可以繼續鉆研如何使用仙術借助靈佩造夢。

而律玦是最後一個匹配靈佩之人,可飛入他手中的靈佩竟是一枚玉玦。

獨獨是他,靈佩缺了一角,也偏偏只有他,不能靠這靈佩造出完美夢境。

而師父卻說靈佩講求緣分,強求不得。

礙於靈佩的殘缺,當同代的師兄弟或多或少掌握了造夢的技巧時,只有他停滯不前,也因而成為了眾人的活靶子。

以喚玶為首,人人對他造夢,將他玩弄於股掌之中,他卻沒有任何掙紮的能力。

而如此變本加厲的痛苦更是在宗門法術進階大會那天全然爆發。

律玦在心底輕嘆了口氣,在半暗半明的房間,走到了彩鳳鳴歧的旁邊,修長的手指清掃過琴弦,眼神凜冽。

於是,懷揣著諸多疑惑和煩悶的律玦只能將所有負面情緒寄托在琴聲之中,每每獨身前往林間深處,找機會偷偷練習造夢。

——有這上等的樂器輔助,即便是件贗品,或許也能彌補靈佩的缺失。

而熾觴卻覺得他這一行為極其可疑,倒不是說他會抱著上古神器偷偷跑路,只是他隱隱有直覺,律玦這小子絕不可能如此清白。

於是,他專門派小鬼盯著律玦的一舉一動,有時候還會親自上陣。

只是少煊看在眼裏,總嫌棄他多此一舉。

——她自然是察覺到律玦有所隱瞞,但她相信至少他不會做出傷天害理之事。

“等我抓到他的現行,你就知道我不是小題大做了!”

熾觴恨恨地趴在不遠處的樹叢裏,看著律玦背著彩鳳鳴岐經過。

在一處僻靜的角落落腳,他很是小心地撫了撫琴,又將著裝整理好,一枚玉玦隱約從他視線裏滑過。

熾觴覺得自己好像撞破了什麽不可思議的秘密,趕緊一路小跑回鶴夢潭找少煊說明。

此時,少煊正在後院兒邊監工小鬼們蓋新房,邊寶貝地擦拭著落灰的神器。

熾觴剛進入她的視野範圍,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被他拉到庭院的案臺邊竊竊私語。

“你覺得那小子會不會跟雲繪宗有什麽關系?”

熾觴神秘兮兮地問道。

“你說玦兒嗎,不會啊,那天你不是試探過了?”

少煊心思全然在拭劍上,回憶起當時他那副表情,頓時覺得自己有些愚蠢。

“雲繪宗的收徒標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像是有錢有背景的樣子嗎?”

“可他會彈琴,據你所評,琴技還極其高超,而且他還有塊玉佩!”

熾觴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情緒有些激動。

提到玉玦,少煊微楞了一下,但還是擺了擺手,笑道:“橫不能會個樂器有個玉佩的人,都是繪夢師吧。”

“你還別不信,”熾觴一副篤定的模樣,“我有種強烈的直覺……”

“熾觴,雲繪宗昭示天下的繪夢法術,不過是哄騙凡人的噱頭,你堂堂鬼君t,不會也受此蠱惑吧。”

少煊見他模樣像是著了魔,怕他失了理智,放下劍一臉正色。

“晏初能造夢不假,但他已然隕落,雲繪宗的繪夢師所學最多不過是些皮毛,未得精髓。”

“就算是效仿,也能有三四分像不是嗎?”

他說完這句話馬上就鬥志昂揚地跑了出去,少煊都還沒反應過來制止。

*

林子深處,律玦正在泉邊撫琴,他將註意力全部集中,希望這麽多天的勤加苦練,可以讓他稍微對自己創造的夢境能有所掌控。

然而腰間的玉玨剛要發出微弱的光,遠處便傳來匆忙的腳步聲,擾亂了律玦的思緒。

他趕緊收了琴音,玉玨也隨之恢覆常態。

“你果然還在這裏!”

熾觴一個箭步沖到律玦面前,他下意識拉開與熾觴的距離。

“我問你,你小子是不是雲繪宗的繪夢師!”

熾觴開門見山,一臉怒氣沖沖。

“我就知道你不簡單,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纏上少煊,為什麽獨自行動,為什麽沒錢沒勢力還能入宗修煉——但我敢肯定,你絕對就是繪夢師!”

律玦聽罷倒沒什麽表情的變化,只是淡然依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別給我裝傻!在少煊面前裝可憐,在我面前又是另一幅模樣,她心疼你,我可不心疼!”

見律玦不承認,熾觴直接伸手抓住了律玦的衣領。

“你現在就給我彈,現在就讓我入夢!”

律玦不知他為何對繪夢師這麽感興趣,但看這架勢,像是不給他彈就要把自己活扒了一般。

他當然不能束手就擒,藏在袖中匕首已經躍躍欲試。

但聽力靈敏的他,已察覺到少煊正在靠近。

“我不明白。”

他還是咬死不松口,心裏估摸著少煊腳步的頻率和趕到這裏的時間,以及熾觴出招的速度,輕悠悠吐出這麽一句令熾觴惱火的話。

“好,我看你能嘴硬到何時!”

一拳落下,律玦的嘴角已然滲了血,他生生吃了這一拳卻沒反抗,果然被趕到的少煊撞見。

他被打倒的瞬間,少煊上去對著熾觴就是一腳。

她真正生氣的時候不愛說話,將熾觴踹倒後也只是面無表情地看了眼他,便將一旁虛弱的律玦扶起來,帶著他很快消失在熾觴的視野裏。

似乎這一腳才將熾觴拉回理智,他回想剛剛一系列舉動確實有些過了火,這跟刑訊逼供有什麽分別。

於是他便垂頭喪氣地將彩鳳鳴岐背了回去,到庭院的時候,少煊正取來冰塊給律玦小心敷著。

“是我沖動了,抱歉。”

熾觴向律玦微微欠身,又拉過少煊背對著律玦,貼在她身邊耳語。

“少煊,你別怪我多事,我還是不能完全信任這小子,不如我也一同住下,好保護你的安全……”

“鬧夠了嗎?你不覺得自己有點反應過度嗎熾觴?”

少煊很少如此嚴肅同他講話。

“你究竟是憂慮我的安危,還是想借此了卻自己的心結?”

*

自從熾觴在林中對律玦大打出手後,又被少煊冷臉教育一番,自是收斂了不少。

但還是拗不過律玦和熾觴兩人命裏犯沖,對話不過兩三句就一發不可收拾。

熾觴又見少煊對律玦多加偏袒,更是心中憤憤不平。

於是平日裏來鶴夢潭的次數也就隨之減少,避免和律玦的見面,以防再挑起少煊的怒火,但暗地裏仍然讓小鬼們繼續觀察律玦的動向。

律玦倒是對熾觴的存在沒什麽特別的介懷,他常來或不出現,於他而言都沒什麽所謂。

只是少煊似乎怕好不容易因著對戰神的敬仰和共同語言,而稍微有所改變的律玦,又在遭遇熾觴的惡意後再度封閉自己,那自己這幾個月來的努力可就白費了。

因著這個小插曲,少煊的註意力被完全轉移。

某天她特意端著從外地淘來的小點心敲開了律玦的房門,見他正捧著那本泛黃的圖冊繼續翻看著。

“玦兒啊,在幹什麽呢——”

少煊眼神隨意一瞥,便掃見畫本上的自己,其上的色彩都被磨得發白,勾勒的線條都模糊了些。

“又在翻你那個諸神畫本呀?”

少煊將點心放在律玦面前,又自然地坐了下來。

“你若是實在喜歡,不如我給你畫上幾幅新的如何?”

律玦聞聲擡了擡眼,詢問道:“姐姐還有繪畫的本事?”

“那是當然——”

少煊理了理裙擺,翹起二郎腿,一副得意模樣。

“姐姐我啊,可是無所不能的。”

律玦低頭輕笑了一聲,直言道:“可姐姐今日特意帶點心小食前來玦兒房內,定不是單單來誇耀自己繪畫能力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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