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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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越急切的事越應該緩下來慢慢做, 這是路宇很早就懂的道理。然而今天，他做不到了。
他引以為傲的邏輯和條理仿佛喪失了，只會用笨拙的語言一而再告訴王思思, 他喜歡她。
親身經歷後才知道, 告白這種‘小事’有多難, 越是知道便越是心疼當年她的主動。
她是怎樣做到，在青春萌動的年紀，藏住自己的心思, 又是怎樣做到，鼓足勇氣向他坦白自己的喜歡。在他猶豫、掙紮、思前想後的那兩天，她又經歷了怎樣的煎熬？
越是想，就越後悔，後悔當年自己竟然沒有一個二十歲的姑娘有魄力。
他低喃坦白：“……我不想你去想, 為什麽我要做那些事。不想你因為我做的這些而覺得有壓力。我並不是你說的那麽好, 我其實也是有所圖。”
路宇坦誠著自己年長她幾歲的‘算計’。
王思思吸了吸鼻子, 聽著路宇鄭重又溫柔說著對自己的喜歡, 強撐到現在的自制力還是宣告投降，眼淚終究還是滑落眼眶。
四年了, 他竟然還喜歡自己。
她全身的細胞都因為這個在沸騰, 多想就這麽不顧一切撲進他懷裏去回應他的喜歡。
但是不能, 她用幾乎脫了一層皮的代價明白一個道理，談戀愛也許是兩個人的事，要長長久久走下去，卻是兩個家庭的事。
路宇的母親不能接受她, 不能接受她的家庭, 當在電話裏知道這些的時候，她的世界開始了第一次的地動山搖。
和路宇在一起一年, 沒見過他的家人，也很少聽他提起家人，唯獨他的母親除外。
他多次在她面前表達了對母親的愛戴，這份愛濃烈到甚至讓她覺得只有超越生死才能達到。
如果不是對他的性格、人品已經有足夠的了解，她一定會懷疑他是不是‘媽寶男’。
他是那樣愛自己的母親，然而那個被他深深愛著的母親有一天卻打電話告訴她，她是不被接受的。
她恐慌，不安，不知所措。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被一個沒見過面的人討厭。
恐慌和不安，讓她摁不住隱晦問他，如果有一天要在他母親和她之間做出選擇，他會怎麽選？
王思思知道自己問的這個問題很愚蠢，甚至還有些無理取鬧，但她就是迷了眼。
她至今還記得，當時問出這個問題後，電話那頭的路宇沈默了許久許久。
許久許久後，告訴她：“思思，這對我來說，是一道沒得選擇的選擇題。”
他的語氣是她從沒聽過的沈重，她的心也跟著沈了下去，在他看不到的房間裏，眼淚如斷線的雨滴，劈裏啪啦往下掉。
她哪裏不懂，母親是他的必選項。
所以這根本不是選擇題，而是單選題。
那晚她是哭著睡著的，醒後看著那雙紅腫的眼睛，忍不住罵自己自虐。
明知道母親和女朋友落水救哪個是個送命題，偏要去撞這堵南墻。
撞都撞了，她卻還不肯回頭。
哭了半宿，睡了一覺醒來，她忽然又重拾了點鬥志。
也許努力一下，能讓他母親對自己改觀呢。
然而現實卻給了她重重一擊，不等她努力，她就被擊潰。
王思思還記得，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冬日，路宇的母親突然打電話給自己，約她在老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館見面。
也許人是有直覺的吧，聽到對方要見自己，那一瞬她全身的血液仿如凝固了般。
今天明明陽光燦爛，可她卻覺得比昨天陰雨綿綿還冷。
她硬著頭皮去見路宇母親，一路做了各種心理準備，在心裏假設了各種不好的情況。
路宇的母親倒也開門見山，先說了她那場病留下的後遺癥，又說自己兒子將來是要回家繼承家業的，他們無論是身份地位，還是個人條件都極為不般配。
這些她都還能承受，只是當對方拿出一張寫著五百萬金額的支票，懇求她能離開自己兒子時，她這一路的心裏建設白做了。
她想過很多很多電視劇小說裏的刁難橋段，卻獨獨沒有這個。
她不理解眼前這個看上去明明只有不到四十歲的漂亮又溫柔的女人，為什麽能用那麽溫柔的語氣，說著懇求二字，卻幹著拿錢侮辱他人的事。
當年的她年輕氣盛，自尊心又強，遇到這種電視劇都不敢拍的狗血橋段只覺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她將那張支票撕了個稀巴爛，頭也不回出了咖啡廳。
雖然他們家很平凡，她也很普通，但也不是被這麽侮辱的。
年輕氣盛的她被悲憤吞噬，加上那段時間路宇很忙，各種因素湊在一起，她提出了分手。
過了很久以後，當一切慢慢淡去，再想起來，她都不知道當初是怎麽做到那麽狠絕分手的。
都說幸福會被歲月沖淡，痛苦才被銘記，為什麽放在路宇身上卻相反？
那些因他而承受的痛苦日益淡去，那些和他一起的快樂卻日漸清晰。
後來經歷多了，特別是進入社會以後，回過頭去看當年的自己，忍不住會自嘲。
五百萬啊，如果收下這筆錢，在後來自己家遭受巨變時，父親能得到的治療是不是會好一些？甚至，是不是也許不用坐輪椅？
其實有個事實她不得不承認，雖然路宇的母親讓她拿著五百萬支票離開，很侮辱人，卻也真真切切讓她明白到兩邊家庭的差距。
他們家，別說五百萬，連五十萬存款都沒有。
當年他母親說的很多話，其實是對的。
所以她才那麽憤怒。
憤怒的背後，是無力。
-
因為王思思的眼淚，路宇本就倉促地表白被打斷了。
他並沒把握好這寶貴的半小時，最後的時間幾乎都用來哄她不哭這件事上。
他從沒見她這樣哭過，哪怕當年癱瘓在病床上，她也只是眼眶含淚，倔強看著醫生和護士。
她哭得他心亂如麻，手忙腳亂，哪還有她說的，他一向冷靜的樣子。
“別哭了。”路宇無法克制，輕輕將她摟入懷。
淚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人在哭得不能自己時，果真時越安慰越哭得厲害。
可偏偏他真的沒什麽哄人的經驗，此時此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笨拙重覆著那幾個字。
“乖，不哭了。”
回以他的，是王思思嗚嗚的哭聲。
路宇嘆氣，心疼道：“再哭，就要頂著一雙紅腫的眼睛去上班了。”
“嗚嗚……嗝……”
沒想到，這句話誤打誤撞成功讓王思思止住了哭泣。卻因為停得太急，打了個大大的嗝。
“很腫嗎？”王思思問，並掙脫開他的懷抱，拉下副駕駛座擋光板的鏡子。
她的一雙眼睛，雖然不至於腫的跟核桃似的，但也一眼能看出是哭腫的。
“怎麽辦？中醫有快速消除眼腫的辦法嗎？”
“這……”還真是難住路宇了，“如果是水腫，還能通過喝中藥調理。因為哭太猛導致眼睛紅腫，這個恐怕只能交給時間了。”
王思思好絕望，嗚嗚，又t想哭了。
“同事見到一定會問的。”
路宇心道確實會這樣，如果他看到姐姐或者小白盯著明顯哭過的眼睛來上班，也會關心過問的。
他努力想了想，給了她一個很牽強的建議：“要不，你胡亂說個借口？”
“什麽借口。”王思思修長的睫毛濕漉漉的，顯得格外無辜和無助。
路宇想了想，“唔，要不就說來的路上，受傷的腿不小心碰到了？”
王思思迷蒙的雙眼，陡然一亮，是那種絕境中忽然看到希望的一亮。
路宇這個建議真不錯。
時間已經來到八點十分，再不送她過去，上班必然遲到。
車子又重新回到馬路上，為了讓自己的謊言逼真一點，王思思讓他在公交站放自己下車。
路宇是想送她到停車場或者大廈門口的，但看到她紅腫的眼，最終還是按她說的。
很快，就要到王思思公司附近的公交車站。
路宇問她：“你們中午是休息兩個半小時嗎？”
王思思點頭，納悶他怎麽知道。
路宇坦言：“在招聘網站上看到你們公司的招聘信息。”
王思思：“……”
這人還真是有辦法，能想到通過招聘網站上的招聘信息了解他們公司的基本信息。
隨後想到剛重逢那段日子，自己因為躲著他不敢去醫館，他打電話來勸說，能在電話裏準確說出自己的下班時間。
難道那時候就已經了解了？
路宇的聲音打斷她的沈思。
“中午我來接你一起吃午飯，好不好？”問好不好的時候，他看向她，而她也正好看過去。他的語氣更溫柔了幾分，說：“我們好好談談，好不好？”
其實理智的做法應該是等到晚上下班，但他等不了，如果不是考慮到會影響她的工作，這半天他怕是都等不了。
王思思知道，理智應該拒絕的。
他們分手的因素，不在他們兩人身上。
可神使鬼差的，她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也許心底深處那點不甘吧，它就像仙俠小說裏紮根在人體內的情絲，瘋魔生長。
要不連根拔起，就會被它纏繞、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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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急切的事越應該緩下來慢慢做, 這是路宇很早就懂的道理。然而今天，他做不到了。
他引以為傲的邏輯和條理仿佛喪失了，只會用笨拙的語言一而再告訴王思思, 他喜歡她。
親身經歷後才知道, 告白這種‘小事’有多難, 越是知道便越是心疼當年她的主動。
她是怎樣做到，在青春萌動的年紀，藏住自己的心思, 又是怎樣做到，鼓足勇氣向他坦白自己的喜歡。在他猶豫、掙紮、思前想後的那兩天，她又經歷了怎樣的煎熬？
越是想，就越後悔，後悔當年自己竟然沒有一個二十歲的姑娘有魄力。
他低喃坦白：“……我不想你去想, 為什麽我要做那些事。不想你因為我做的這些而覺得有壓力。我並不是你說的那麽好, 我其實也是有所圖。”
路宇坦誠著自己年長她幾歲的‘算計’。
王思思吸了吸鼻子, 聽著路宇鄭重又溫柔說著對自己的喜歡, 強撐到現在的自制力還是宣告投降，眼淚終究還是滑落眼眶。
四年了, 他竟然還喜歡自己。
她全身的細胞都因為這個在沸騰, 多想就這麽不顧一切撲進他懷裏去回應他的喜歡。
但是不能, 她用幾乎脫了一層皮的代價明白一個道理，談戀愛也許是兩個人的事，要長長久久走下去，卻是兩個家庭的事。
路宇的母親不能接受她, 不能接受她的家庭, 當在電話裏知道這些的時候，她的世界開始了第一次的地動山搖。
和路宇在一起一年, 沒見過他的家人，也很少聽他提起家人，唯獨他的母親除外。
他多次在她面前表達了對母親的愛戴，這份愛濃烈到甚至讓她覺得只有超越生死才能達到。
如果不是對他的性格、人品已經有足夠的了解，她一定會懷疑他是不是‘媽寶男’。
他是那樣愛自己的母親，然而那個被他深深愛著的母親有一天卻打電話告訴她，她是不被接受的。
她恐慌，不安，不知所措。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被一個沒見過面的人討厭。
恐慌和不安，讓她摁不住隱晦問他，如果有一天要在他母親和她之間做出選擇，他會怎麽選？
王思思知道自己問的這個問題很愚蠢，甚至還有些無理取鬧，但她就是迷了眼。
她至今還記得，當時問出這個問題後，電話那頭的路宇沈默了許久許久。
許久許久後，告訴她：“思思，這對我來說，是一道沒得選擇的選擇題。”
他的語氣是她從沒聽過的沈重，她的心也跟著沈了下去，在他看不到的房間裏，眼淚如斷線的雨滴，劈裏啪啦往下掉。
她哪裏不懂，母親是他的必選項。
所以這根本不是選擇題，而是單選題。
那晚她是哭著睡著的，醒後看著那雙紅腫的眼睛，忍不住罵自己自虐。
明知道母親和女朋友落水救哪個是個送命題，偏要去撞這堵南墻。
撞都撞了，她卻還不肯回頭。
哭了半宿，睡了一覺醒來，她忽然又重拾了點鬥志。
也許努力一下，能讓他母親對自己改觀呢。
然而現實卻給了她重重一擊，不等她努力，她就被擊潰。
王思思還記得，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冬日，路宇的母親突然打電話給自己，約她在老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館見面。
也許人是有直覺的吧，聽到對方要見自己，那一瞬她全身的血液仿如凝固了般。
今天明明陽光燦爛，可她卻覺得比昨天陰雨綿綿還冷。
她硬著頭皮去見路宇母親，一路做了各種心理準備，在心裏假設了各種不好的情況。
路宇的母親倒也開門見山，先說了她那場病留下的後遺癥，又說自己兒子將來是要回家繼承家業的，他們無論是身份地位，還是個人條件都極為不般配。
這些她都還能承受，只是當對方拿出一張寫著五百萬金額的支票，懇求她能離開自己兒子時，她這一路的心裏建設白做了。
她想過很多很多電視劇小說裏的刁難橋段，卻獨獨沒有這個。
她不理解眼前這個看上去明明只有不到四十歲的漂亮又溫柔的女人，為什麽能用那麽溫柔的語氣，說著懇求二字，卻幹著拿錢侮辱他人的事。
當年的她年輕氣盛，自尊心又強，遇到這種電視劇都不敢拍的狗血橋段只覺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她將那張支票撕了個稀巴爛，頭也不回出了咖啡廳。
雖然他們家很平凡，她也很普通，但也不是被這麽侮辱的。
年輕氣盛的她被悲憤吞噬，加上那段時間路宇很忙，各種因素湊在一起，她提出了分手。
過了很久以後，當一切慢慢淡去，再想起來，她都不知道當初是怎麽做到那麽狠絕分手的。
都說幸福會被歲月沖淡，痛苦才被銘記，為什麽放在路宇身上卻相反？
那些因他而承受的痛苦日益淡去，那些和他一起的快樂卻日漸清晰。
後來經歷多了，特別是進入社會以後，回過頭去看當年的自己，忍不住會自嘲。
五百萬啊，如果收下這筆錢，在後來自己家遭受巨變時，父親能得到的治療是不是會好一些？甚至，是不是也許不用坐輪椅？
其實有個事實她不得不承認，雖然路宇的母親讓她拿著五百萬支票離開，很侮辱人，卻也真真切切讓她明白到兩邊家庭的差距。
他們家，別說五百萬，連五十萬存款都沒有。
當年他母親說的很多話，其實是對的。
所以她才那麽憤怒。
憤怒的背後，是無力。
-
因為王思思的眼淚，路宇本就倉促地表白被打斷了。
他並沒把握好這寶貴的半小時，最後的時間幾乎都用來哄她不哭這件事上。
他從沒見她這樣哭過，哪怕當年癱瘓在病床上，她也只是眼眶含淚，倔強看著醫生和護士。
她哭得他心亂如麻，手忙腳亂，哪還有她說的，他一向冷靜的樣子。
“別哭了。”路宇無法克制，輕輕將她摟入懷。
淚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人在哭得不能自己時，果真時越安慰越哭得厲害。
可偏偏他真的沒什麽哄人的經驗，此時此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笨拙重覆著那幾個字。
“乖，不哭了。”
回以他的，是王思思嗚嗚的哭聲。
路宇嘆氣，心疼道：“再哭，就要頂著一雙紅腫的眼睛去上班了。”
“嗚嗚……嗝……”
沒想到，這句話誤打誤撞成功讓王思思止住了哭泣。卻因為停得太急，打了個大大的嗝。
“很腫嗎？”王思思問，並掙脫開他的懷抱，拉下副駕駛座擋光板的鏡子。
她的一雙眼睛，雖然不至於腫的跟核桃似的，但也一眼能看出是哭腫的。
“怎麽辦？中醫有快速消除眼腫的辦法嗎？”
“這……”還真是難住路宇了，“如果是水腫，還能通過喝中藥調理。因為哭太猛導致眼睛紅腫，這個恐怕只能交給時間了。”
王思思好絕望，嗚嗚，又t想哭了。
“同事見到一定會問的。”
路宇心道確實會這樣，如果他看到姐姐或者小白盯著明顯哭過的眼睛來上班，也會關心過問的。
他努力想了想，給了她一個很牽強的建議：“要不，你胡亂說個借口？”
“什麽借口。”王思思修長的睫毛濕漉漉的，顯得格外無辜和無助。
路宇想了想，“唔，要不就說來的路上，受傷的腿不小心碰到了？”
王思思迷蒙的雙眼，陡然一亮，是那種絕境中忽然看到希望的一亮。
路宇這個建議真不錯。
時間已經來到八點十分，再不送她過去，上班必然遲到。
車子又重新回到馬路上，為了讓自己的謊言逼真一點，王思思讓他在公交站放自己下車。
路宇是想送她到停車場或者大廈門口的，但看到她紅腫的眼，最終還是按她說的。
很快，就要到王思思公司附近的公交車站。
路宇問她：“你們中午是休息兩個半小時嗎？”
王思思點頭，納悶他怎麽知道。
路宇坦言：“在招聘網站上看到你們公司的招聘信息。”
王思思：“……”
這人還真是有辦法，能想到通過招聘網站上的招聘信息了解他們公司的基本信息。
隨後想到剛重逢那段日子，自己因為躲著他不敢去醫館，他打電話來勸說，能在電話裏準確說出自己的下班時間。
難道那時候就已經了解了？
路宇的聲音打斷她的沈思。
“中午我來接你一起吃午飯，好不好？”問好不好的時候，他看向她，而她也正好看過去。他的語氣更溫柔了幾分，說：“我們好好談談，好不好？”
其實理智的做法應該是等到晚上下班，但他等不了，如果不是考慮到會影響她的工作，這半天他怕是都等不了。
王思思知道，理智應該拒絕的。
他們分手的因素，不在他們兩人身上。
可神使鬼差的，她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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