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妻子問我, 是不是我建議派特跟你去Nando's約會的。她問的時候我幾乎以為真的是我建議的。後來我們PR團隊的彼得也問是不是我建議的。”說到這裏史蒂夫笑出了聲, “除非我是夢游的時候跟派特提議的。事實上, 你也知道這看上去無論如何都不像我的建議，我從來沒喜歡過辛辣的食物。”

陸靈剛結束今天的訓練課, 正在辦公室裏看技術部門的分析報告。她聽罷笑了笑，“他有他的理由。”她一邊說著想起他今天訓練的模樣, 很認真。隊友們都偷偷瞟他，但他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不恰當的舉動。

“我明白。”史蒂夫笑著感嘆著。他真的明白。“我想Nando’s應該付給你們一大筆廣告費。好了, 無論如何, 你和他的這個‘青少年約會’可以當做PR的經典案例了。你也看到了媒體和人們對這個約會的反應。我只能說本來支持與反對的聲音一半一半, 但經過昨晚……這就像是保守黨拿到了曼徹斯特的大部分席位。”

“比喻不錯。”陸靈讚賞了一句經紀人。嘴角不自覺彎了起來，她想起冬雨裏的那個吻，想起他皺起的眉, 想起他蔚藍眼睛裏的欲望和不滿，以及, 最後的溫柔與妥協……好在那個吻沒有被拍到。不過, 等他們各歸各家, 又被拍到了。而且, 同樣造成了意想不到的，好的, 效果。只是也遭來不少調侃，尤其對他。

史蒂夫挖苦的聲音響起, “當你嘴裏說出什麽不錯, 好像人們必須覺得榮耀至極。”

“我可從未那麽期許過。”陸靈含笑回了一句。她把註意力放回了分析報告上。她預計這個電話很快就會結束。

史蒂夫想到了什麽。“噢你跟我談的那些事, 我沒告訴派特。”

“當然。我想你不會洩露客戶的私密信息，除非你想被炒。”

“行了，別威脅我了。有時間盡快跟內森尼爾談吧。我不打擾你工作了。”

“好的，多謝。”

“等等……”史蒂夫突然急急說道。

“怎麽了？”

“……本最近不太正常。”

陸靈楞了一下。本今天的訓練狀態不錯，只是……很安靜。哪怕是她和提姆跟他說話，他能回答一個詞，絕對不多說一個詞。他也沒有再盯著她看或是露出那樣的笑容。看上去他在接受現在正在發生的一切，再有一段時間，這件事就會過去。就像他自己說的，他會去想明白一些事，而如果他真的想明白了，可能就沒什麽好談的了。陸靈很想就這麽接受這個邏輯，但她了解本，事情可能沒那麽簡單。所以後來提姆告訴她“你不看本的時候，他總看你”她也不意外。她意識到沈默的時間有些長了，她於是說道，“我沒什麽可告訴你的。如果你擔心他，去找他聊聊。”

史蒂夫大概能猜到一些，尤其克裏斯汀的這一段緘默更驗證了他的猜測。他也知道她確實忙，不會有時間談論這個。可能無論如何也不會。不過，史蒂夫又想，本這個人，一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的擔心或許多餘。“那麽我們回頭再聯系。”

“回頭聯系。”陸靈說完掛了電話。她沒有再想這些事。她現在需要考慮的是比賽。

****

這是QPR本賽季第四次對陣曼聯。聯賽杯半決賽的第二回合。

曼聯有不少主力缺陣，陸靈早已知曉這一點。吉格斯的紅魔傷兵滿營，且聯賽壓力巨大，能夠上這些人已經不錯。

QPR在上半時就2:0領先，菲爾的頭球，以及派崔克的任意球直接得分，讓球隊離溫布利的決賽只差一步。

派崔克進球以後照舊做了那個慶祝動作，沒有人驚訝，他已經表明了態度。整個新女王公園還是在2：0之後興奮不已。那本來就是個極其漂亮的任意球，再加上那個慶祝動作。於是，在中場休息之前，全場藍白球迷就高唱起“我們將要去到溫布利”。還有不少球迷一邊唱一邊做出LL的手勢。

事實上，QPR球迷中並非沒有反對和批評的聲音，但那樣的聲音在龐大的支持者們面前顯得弱小。作為這支球隊的擁躉，誰會不希望派崔克-安柏繼續進球呢？又或者，真的有QPR球迷想看到這支女王的藍白軍團裏的“那個女王”現在離開嗎？

下半時，曼聯幾乎沒有太多抵抗，替補上場的布裏爾-恩博洛鎖定了3:0的勝局。QPR成功挺進到今年的第一項決賽當中。

大衛-路易斯和JT獲得了第一次首發搭檔的機會，但在陸靈看來，這場比賽實在是無法檢驗出這對組合的成色。

另外，教練組已經從醫療團隊那裏得知，亨克的恢覆時間可能比想象的要長一些。至於格倫，現在仍然在家休養。好在球隊的傷病問題在這場比賽中沒有延續。萊昂也已經在這周恢覆了訓練。距離對陣拜仁的歐冠淘汰賽第一場還有三周……

這三周不能再出現任何問題。

因此，在對陣曼城的的足總杯第4輪中，盡管陸靈很不情願，但還是進行了大量輪換。

派崔克被放到板凳上，傷愈的萊昂則進入替補名單。

比賽非常膠著，質量很差。

在這個清冷的冬日，兩隊看起來都有些無精打采。曼城也許比QPR更糟糕，畢竟聯賽裏面雅爾丁的球隊面臨爭四的激烈競爭。

下半時，萊昂的替補登場改變了形勢。烏拉圭人經歷了一兩周的減脂訓練之後，在場上活躍異常。他在第68分鐘打入一球，而這球也最終讓QPR挺進到足總杯第5輪中。

陸靈在場邊喘了口氣，接下來球隊將會獲得一周的休整時間。然後是聯賽裏對陣托特納姆熱刺的比賽。盡管現在領先5分（切爾西第二，其後是跟QPR差6分的埃弗頓），但她不敢大意。

此外，她需要大衛-路易斯和JT在對陣拜仁之前準備好。那樣的話，在那之前的兩場聯賽將是很好的磨合和測試平臺。她對於大衛-路易斯展現出的競技狀態非常驚訝。這名巴西人已經33歲，卻保持了旺盛的鬥志。或許是在職業生涯暮年再拿冠軍的前景刺激了他的所有潛能。其實，另一個巴西人馬塞洛也是如此。

二月已經到來。關於黑桃女王與黑桃國王的話題不止。史蒂夫和他的團隊還沒有太多行動，現在靜觀其變是最好的。

窗外升起一點點霧氣。陸靈抿了口咖啡。

賽季還剩四個月，如果不犯太多錯誤，同時再有一點運氣眷顧的話，她希望——

這個賽季的最後一天會是在6月5日。

會是在巴塞羅那的諾坎普球場。

——那是今年歐洲冠軍聯賽決賽的賽場。

陸靈走回辦公桌前，接到一個電話。她有些意外，內森尼爾說直到他本人跟她談過之前，高層都會對這件事情保持沈默，她也無需向他們解釋。她猜，董事會也需要一些時間來觀察和做決定。最後，美國人告訴她，他兩周後會再來倫敦看對陣拜仁的比賽以及之後聯賽杯的決賽。到那時他們可以面對面解決這件事。

****

2021年2月5日。

今天是疊戈-弗洛雷斯的四歲生日。來了不少人，索菲的朋友總是很多。即使索菲亞沒有那麽多朋友，龐大的弗洛雷斯家族也會讓這個派對熱鬧起來。

只是對於尼古拉斯來說，這意味著他需要被更多地問到那個問題。

起先，西班牙人還頗有禮貌，他會微笑著回答，“是的我知道，我看了報紙。”到第四個還是第五個人提起那件事，他只是陰沈著臉反問，“那他媽關我什麽事？”而他發誓，他根本沒有不悅，他只是認為是那些人沒有教養。你不該因為你的好奇心而肆無忌憚地去刺探別人的私生活。

實際上，當那些新聞一個接一個地出來，皇馬更衣室裏也出現了騷動。球員們看主帥的目光變得古古怪怪。尤其是子翔和皮埃爾。尼古拉斯很確定自己是最清醒的那個。而他疑惑，這他媽還能更荒謬些嗎？但他沒做解釋。很快，人們就釋然了。因為尼克-弗洛雷斯也告別了短暫的單身生活。他告訴過皮埃爾，馬德裏多得是漂亮姑娘。這可是事實。而且，多得是天生就會舞蹈的漂亮姑娘。你難以想象她們的屁股會怎麽扭動。

疊戈晃悠著踢著球來到了父親的腿邊。疊戈的頭發是深棕的，眼睛則繼承了父親眼睛的顏色。睫毛很長，臉蛋像所有這個年紀的男孩兒一樣圓圓的。他穿著皇馬的球衣，印號是4號——這也是父親球員時代的號碼。名字印的自然是弗洛雷斯。

尼古拉斯的臉上露出柔軟的迷人的微笑。他低頭問疊戈，“以後想踢什麽位置？”

“派崔克-安柏的位置。”疊戈眨著眼睛回答。

尼古拉斯一瞬間笑了出來。倒是不錯的選擇。願你真的有那個天賦。他想。他還未來得及說話，索菲輕柔的聲音隨之傳來，“你最近還好嗎？”

“不錯。”尼古拉斯擡起頭看向索菲亞，笑著道。他又抿了口香檳，聳動著眉毛，“人們為什麽覺得我很可憐？”

“人們不了解你。”

“我想也是。”

喧鬧的西班牙舞曲中，索菲亞低低嘆了口氣。她看了一眼疊戈，斷斷續續小聲說道：“你知道，疊戈會慢慢長大，有一天……他也會問你克裏斯汀是誰？”

“我會告訴疊戈克裏斯汀誰也不是。”尼古拉斯說完覺得屋裏很悶，而且音樂聲震得他耳膜疼。

“真的嗎？”索菲亞揚起眉毛，很顯然，她一個字母也不信。

尼古拉斯誇張地聳起肩，“或許我會在疊戈第一次情傷的時候告訴他克裏斯汀是我的一生摯愛，但那實在太像俗氣的好萊塢電影，而且應該是在克裏斯汀的墓前。老實說，我還是希望她那個時候依舊活的好好的，我不介意她不時上上報紙氣氣我。”

“所以你還是生氣她跟派崔克和好了？”

尼古拉斯好笑地看向索菲亞的臉龐，“你說人們不了解我，你也一樣。”他說完放下了香檳杯，走向了疊戈。他用皮鞋腳尖撥過了疊戈腳下的球。“來，疊戈，過來搶走屬於你的東西。”

索菲盯著那個背影，低聲默默說道：“你那樣說話像一個英國男人……你意識到你現在自嘲都跟她一個德行嗎？”她以為他沒聽到。但他在兒子面前撥弄著球，回頭一笑，“我們從來都很像的。”

“疊戈，你得認真點……”尼古拉斯把球還給了疊戈，然後揉了揉他的卷發。他兒子想像派崔克-安柏一樣踢球……雖然才四歲，但他可以說，可能有點困難。

尼古拉斯的目光最後落到了外面的棕櫚樹上。他腦中忽地響起佛朗明哥熱情的節拍與哀傷的吟唱。但疊戈稚嫩甚至有些尖銳的聲音中止了那些——

“爸爸，你來搶我的球！”

尼古拉斯垂眼，嘴角泛起笑意，一個腳尖的挑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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