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爾-榮凱最近有了一個約會對象。是個華裔北愛女孩兒, 叫米雪兒-妙妙-齊。米雪兒十九歲, 比他大一歲, 是利物浦大學商學院的學生，也兼職平面模特。他們在利物浦中國城的一家港式餐廳相遇。

那是兩周前的一下午, 利物浦下著冰雨。主場比賽結束之後, 皮埃爾問了好幾個隊友要不要一起去吃點心, 可惜沒有一個有興趣。大家都抱怨天太冷風太大，回家待在壁爐邊吃廚師或者妻子、女友做的會更愜意。而且還可以在電視前期許一下之後QPR輸球。原本埃弗頓的球員們不會做這樣的白日夢, 但那一輪QPR的對手是曼聯。當然, 後來他們知道, 仍然不該期許。

其實皮埃爾也可以回家吃媽媽做的大餐。媽媽的廚藝很棒，健康又美味, 比專業廚師還厲害。因為他之前未成年, 所以媽媽跟著一起來了利物浦。而這個，讓皮埃爾在更衣室裏被嘲笑了很久。皮埃爾一開始還有些郁悶，後來就覺得無所謂了。

總之那天他就是很想吃點心。他有些苦惱, 一個人去又有些奇怪。他想, 要是有個女友就好了。但是他的英文依舊有些糟糕，而且大家都說他看上去不像十八歲，像十六歲。害他看到漂亮女孩兒都不敢太主動。

事實上，皮埃爾恨死人們這麽看他了。他十三歲的時候被說像九歲, 而且那時候個頭很矮, 還能當球童。當然啦,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 又不可能跟安柏先生有那樣的巧遇。所以，也許這張童稚臉和稍晚發育的身體還是帶來了一些好處。只是，他現在都一米八了耶，哪裏像十六歲？！

布魯諾突然朝他走過來。烏拉圭人的英語更加糟糕。“小孩兒，我去。”

皮埃爾驚訝地看向布魯諾的臉。這個箭毒蛙並不是在開玩笑！“好的，好的，是你開車？還是我？”

“你開你的，我開我的。”布魯諾冷著臉說。

皮埃爾努努嘴，點了頭。之後他馬上給媽媽打了電話，告訴她他現在去吃點心，但回家後可能還會需要一些蛋白質和碳水。媽媽說沒問題叮囑他開車小心。

於是在那家港式餐廳，皮埃爾遇見了漂亮的米雪兒。她跟她的朋友，一個混血女孩兒坐在窗邊笑著聊天。

皮埃爾的筷子用的不好，再加上他總偷看米雪兒，半天都沒有把燒麥夾起來。布魯諾看不下去，直接用手拿了一個塞到了他嘴裏。然後，布魯諾命令道，“吃完，過去，跟她說話。否則我去。”

皮埃爾真的去了。米雪兒給了皮埃爾WhatsApp。他用翻譯軟件跟她聊了一晚上。第二天，他們就約會了。

更衣室裏的家夥們知道皮埃爾有了一個華裔女伴以後又開始嘲笑他。法國小子在模仿自己的偶像安柏先生！他們說。

皮埃爾才不承認。

聖誕節前，皮埃爾接到了經紀人和皇馬助教岡薩雷斯先生的電話。他一月就要回馬德裏了。他在節禮日的比賽結束後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米雪兒，米雪兒說如果他回馬德裏的話，他們就結束了。皮埃爾也同意。

節禮日的第二天，芬奇農場訓練基地。

“還差幾分？”皮埃爾一邊隨意地用小腿扯著負載重量的彈力帶一邊問道。

“還是五分，皮埃爾！你到底是不會自己看積分榜還是不會算術？”埃弗頓右後衛基蘭-諾伍德抱怨了一句。

噢，基蘭今天大概情緒不好。可他又沒失戀。我才是那個剛剛失戀的耶。於是皮埃爾偏頭朝另外一邊的人偷偷呲了下牙——但這邊的家夥看起來也沒什麽興趣聊天。頭發上一道金的烏拉圭人一直低著頭，他的英語還是老樣子。

皮埃爾覺得自己戀愛這兩周英語突飛猛進。而布魯諾除了“你好”、“謝謝”、“操蛋”之外只會說什麽“你今天的發型不錯，但不如我”或者“我打賭費利佩（德爾加多）聖誕節吃了好多tacos，你看他的肚子”。雖然皮埃爾覺得很好笑，可布魯諾在發型方面的觀點——也許他的那個發型在烏拉圭更受歡迎？反正皮埃爾很難欣賞。

布魯諾一向來得很早，皮埃爾相信他早已經做過熱身和一些器械了。有很多媒體批評布魯諾-厄爾加斯是個不職業的球員，理由是他在過去和現在都有一些暴力行為。但皮埃爾知道，布魯諾在訓練場上是最認真的——有時認真過頭了，他的動作大得讓隊友都有點望而生畏。

不過，皮埃爾跟他一起吃過一次點心啊，並且拜布魯諾所賜，他才得以跟米雪兒認識、約會、分手。他現在時不時就會主動去接觸這個古怪的人。皮埃爾的西班牙語要比英語流利多了，他問他，“你是不是也覺得英國人在過節的時候安排比賽有點……”一邊說著，皮埃爾眼睛轉了一圈，用手指著腦袋，同時嘻笑著。

箭毒蛙擡頭看了他一眼。這很好。皮埃爾覺得自己已經吸引了對方的註意力，於是繼續講西班牙語。“那你認為我們後面可以追上他們嗎，布魯諾？”

布魯諾終於開口了。“你為什麽關心這個？”

皮埃爾一想也是，這裏面最沒有理由關心這個的就是自己。他隱隱有些洩氣，踢開彈力帶。原以為體能教練會吼自己一句，不過沒有聲音傳來。

他很快就要回馬德裏了。

皮埃爾其實有點喜歡新隊友們。而且，雖然英國是個爛地方，但安柏先生在這裏。就在一個月後，埃弗頓還要在英超中直接碰一次QPR。被召回馬德裏固然很好很好，可一想起那場比賽，他就有點不樂意。比跟米雪兒分手還不樂意。

QPR這個對手，只交手了一次，就讓皮埃爾感到興奮。那場確實輸了，可比賽之後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依然占據著皮埃爾的大腦。他有時想起那場比賽中的一些瞬間，會笑出聲來。以及，那個球隊不只有安柏先生，還有很多有趣的球員，尤其是那個跟他換球衣的10號，還有他們的主教練……

皮埃爾真的很想再跟QPR踢一場。回到皇馬，想要碰上，就很難了。

而且，他現在確實希望埃弗頓能夠趕上QPR。

其實埃弗頓近來狀態非常好。節禮日，他們力克曼城，直接超越切爾西升到積分榜第二位，可惜還是差五分。

埃弗頓沒到半程已經拿到45分，這本來是個冠軍級的分數，但克裏斯汀-陸的球隊狀態太神奇了。

皮埃爾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他跑了起來，跟上前面的隊友，哈利-麥奎爾——這位英格蘭中衛在羅斯-巴克利離隊後已經成為太妃糖的隊長。“哈利，隊長，如果我一月走了，最後我們英超奪冠，那我能拿到獎牌嗎？”皮埃爾急切地看著隊長。

麥奎爾忍俊不禁。“那我們會把獎牌給你郵寄到馬德裏。”

皮埃爾笑了出來。

訓練結束完，皮埃爾直接回家了。他又恢覆單身了啊。

皮埃爾的房間裏放著幾份英格蘭的報紙，他一直在努力學習英文。

報紙上說菲爾-比斯利在聖誕節當晚由於揍了自己的父親被請到警察局問話，還說是他母親報的警，而後克裏斯汀-陸親自把球員從警察局領走。皮埃爾看到皺了下眉，想起那個奇怪的QPR7號，有些蠢又有些狠厲的英格蘭人。皮埃爾晃了晃腦袋，把報紙扔到了一邊。他看著手機發楞。然後，他竟然撥出了弗洛雷斯先生的電話。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撥通以後，他也不認為弗洛雷斯先生會接聽這個電話。

但是電話很快接通了。

皮埃爾跟皇馬主帥用法語閑聊了幾句後，突然說：“我昨天跟一個女孩兒分手了，弗洛雷斯先生。她叫米雪兒，她的姓氏很奇怪（齊），我一直發Key或者Chee的音，她總笑話我，她的中間名更奇怪，發音好像貓叫的聲音……”

弗洛雷斯先生生氣了。他聲音不大，語氣也不嚴厲。但皮埃爾就是覺得他生氣了。

“你打電話是想告訴我你要留在利物浦談戀愛，不想回來？”

“不，不是的。真的不是。請相信我！”皮埃爾連忙解釋，“弗洛雷斯先生，我只是突然……想跟你聊聊。”他繼續道，“對了，賽季初的時候，我在新女王公園見到了Queen Christine，她美麗非凡。噢我想你知道這個。”皮埃爾說完覺得有點混亂，“弗洛雷斯先生，請不要誤會，我不是說我對她有興趣……”越來越亂，“我是說我知道你和她還有安柏先……派特的故事……”完全亂了，主教練現在估計不介意自己永遠留在總是刮著大風且極度濕潤的利物浦了，“你會為了一個女孩兒留在一家或是去向一家俱樂部嗎？我不是說我想那麽幹，我想回伯納烏踢球，我還可以打歐冠呢，因為埃弗頓歐聯外圍賽就被淘汰了啊，我這個賽季沒有打過歐戰，希望你能給我機會……你會嗎？我只是有點兒好奇，先生。”

果然，主教練的反應像聽了一個冗長的但並不好笑的笑話，他幹笑了兩聲，然後他竟然滿足了十八歲的法國小男孩兒的好奇心。“不，我永遠不會。”

皮埃爾沈默了幾秒，附和道，“當然，先生，當然。我很期待回到馬德裏，這裏冷死啦。”

“很好。”皇馬主帥頓了頓，“這裏天氣不錯，而且，多得是漂亮姑娘。”

皮埃爾笑了出來。“期待回到馬德裏，希望那個時候我已經忘了米雪兒。”

弗洛雷斯先生便好笑地問，“你覺得你忘記米雪兒需要多久？”

“兩個星期吧。”皮埃爾說。他不知道為什麽是兩個星期。但他心裏確實覺得兩個星期就夠了。或者，也許，他確實是在模仿安柏先生……他突然不清楚了。他說完再次聽到了弗洛雷斯先生的笑聲。只不過這回這個笑聲透著一絲絲古怪。皮埃爾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古怪。

“聽上去你已經忘了。在埃弗頓好好踢剩下的比賽。”

“我會的，先生。”

“馬德裏見。”

“馬德裏見。還有，新年快樂，弗洛雷斯先生。”

“謝謝，你也一樣，皮埃爾。”

尼古拉斯掛了電話以後發了會兒楞。

他沒有告訴皮埃爾，皇馬現在跟埃弗頓談得不太好，不過估計他很快就能從經紀人或者教練那得知。埃弗頓很不樂意放人。那是當然。皮埃爾目前占據英超助攻榜的第二位，是埃弗頓上半賽季打的好的重要原因之一，又盡管他們沒有西倫敦那家俱樂部耀眼。

尼古拉斯當然希望跟埃弗頓妥善解決這件事。只是，不管是否妥善，皮埃爾在冬窗關閉之前肯定是會回來的，條款裏已經說得很清楚，皇馬有這個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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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超聯賽的節日賽程，我想很多教練都評論過了。我同樣對這樣擁擠的賽程感到不滿，但是我也對此無能為力。這是對球員的一種折磨。尤其夏天的時候，很多球員參與了歐洲杯和美洲杯，疲勞已經一周一周地積累起來。這種48小時之內踢兩場的安排是瘋狂的。”

陸靈很不高興，於是抱怨了賽程。

醫療、體能團隊的所有人都已經盡力幫助球員們進行體能恢覆，她也進行了輪換，但傷病依然再度襲來。

12月28日，QPR5:1大勝斯托克城的第19輪聯賽，派崔克梅開二度，萊昂、格倫和菲爾都取得進球。但是萊昂在進球後感到了大腿肌肉的極度不適，需要進一步檢查才能確定傷情，這是個比較大的損失。她其實本來準備在下一場就輪休萊昂，事與願違。之後，愛麗絲認為萊昂需要休養兩到三周。

臨近新年的哈靈頓訓練場上，所有球員看起來都很疲憊。

陸靈在場邊踱著步，看著提姆指導球員們定位球的防守。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隊長伊恩身上。伊恩家的小子阿蘭已經一周歲了，她送了生日禮物，但沒有去派對，是派特轉交的。而後是菲爾。緹安娜也在幾天前周歲了。那個帽子戲法想必是菲爾給女兒最好的生日禮物。她當然也送了生日禮物給緹安娜。還有本。她望向那個方向的時候，他正好望了過來，還是那樣的笑容，不過沒多停留。她真是沒時間處理這個……

她想起今天在報紙上，以及車載電臺裏的，媒體們對這支球隊的誇讚。

媒體的誇讚不無道理。

QPR已經在英超中取得十連勝（各項比賽十三連勝），且多數是大比分。他們的半程19輪的成績是17勝2平（只在首輪平了切爾西，在安菲爾德平了利物浦，其餘全勝），分數達到英超史無前例的53分。68個半程進球已經超出了皇馬、巴薩或拜仁在過去統治各自聯賽時期的進球效率，甚至已經接近某些英超賽季的冠軍進球總數。

在這種震撼的成績下，所有評論家，哪怕是在賽季初有所懷疑的評論家都一致倒向克裏斯汀-陸的球隊。他們認為不可能有人撼動這樣的女王公園巡游者。更有人指出，本賽季的QPR一定會是英超史上的最佳球隊。

只有很少的人提到，這支QPR目前在歐戰上的表現可能有待檢驗。今年歐冠裏可是有幾支球隊實力驚人。但這些言論只是雜音，無法壓過人們對QPR瘋狂數據的追捧。

而且，在聖誕前後，競爭對手們紛紛丟分。目前QPR已經在積分榜上領先第二名埃弗頓5分——埃弗頓這個賽季的拿分率已經實現歷史新高，超出了尼克在任時的同期成績，但依然無法追上QPR。她的球隊領先第三名切爾西7分，領先第四名曼聯更是達到10分。也正是如此，疲憊的QPR球員們看上去心情很好。

只是他們依然疲憊。

但是，陸靈知道，她的陣容有短板。新中衛的尋覓，目前依然受到很多阻礙。好在JT最近穩定了一些，但陸靈仍然認為短時間內JT無法讓她滿意。

在進攻線上，她要盡快讓喬伊-弗裏曼、薩洛蒙-西塞等人獲得更多出場時間，好分擔體能壓力。

聯賽絕對不能出一絲一毫的差錯。絕對不能。哪怕已經領先5分。皮埃爾會被召回是利好消息，又或者，只是暫時是？

而在歐冠中——

陸靈鎖緊眉頭。在與馬西莫-羅馬諾，或者尼克相遇之前，絕不能再出現重大傷病！

導致門薩基本賽季報銷的膝傷，派崔克和格倫等人在賽季前期的傷病史，加上現在萊昂的受傷，都是她心頭的陰影。

2021年即將到來。在新年的第一個月裏，QPR可能要面對八場比賽——英超的比賽，聯賽杯兩場對陣曼聯的半決賽——陸靈一直覺得聯賽杯的半決賽要打主客場簡直荒謬！以及，足總杯的比賽（QPR越過足總杯第3輪的話，月底還有第4輪）。到了二月，又會有歐冠對陣拜仁的比賽加進來。

這麽多的比賽，她需要每一個人。

在下一輪，也就是四天後對陣西布朗的聯賽，她得再來一次多人/輪/換。

這天訓練結束後，派崔克接到一個有點特殊的任務。主教練給了他一個信封拜托他今天一定幫她投進郵筒。派崔克接過信封的時候，看到地址，微微笑了。這封信的終點是長島。他看向她，她已經重新投入工作。但他知道，她心裏的那個小女孩兒又放下了一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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