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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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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靖城王人中龍鳳,就連身邊的小丫鬟也非同凡響,居然會使用失傳已久的斷心術,還在今日宮宴上鬧出人命,靖城王不解釋一下嗎?”

慶王率先開口,矛頭直指靖城王。

此言一出,瞬間得到群臣附議,“是啊是啊,靖城王,今日是除夕宮宴,你府裏的人鬧出人命,意欲何為?”

“你這樣做,將皇上置於何地?”

“敢在除夕宮宴上鬧出人命,真是晦氣……”

“臣以為,靖城王犯上妄為,理應嚴懲!”

……

群臣議論紛紛,雖各講各的,但核心思想統一,那就是要求嚴查靖城王和秦嫣然,“坐實”他們有不臣之心。

先不說這個小丫鬟是不是靖城王故意派來挑釁眾人的,就憑靖城王在一眾藩王裏勢力最大,最有可能登上皇位,威脅最大,眾人便齊心針對他,希望將他拉下馬。

畢竟眾人可不傻,現在不把靖城王打壓下去,等他在京城站穩腳跟,恐怕就沒有他們的位置了。

現場形勢幾乎一邊倒,靖城王和秦嫣然身處人群之中,孤立無援。

靖城王皺眉,看向秦嫣然,後者搖搖頭,表示她也不清楚具體情況,不如先按兵不動,靜候後續發展。

靖城王頓了頓,“此事本王全然不知,慶王……”

話未說完,突然被謝若玄打斷了,只聽謝若玄清冷的聲音響起,如秋雨落進人心,“慶王在懷疑靖城王指使那個小丫鬟刺殺朕嗎?那朕倒是覺得慶王想多了,靖城王待朕忠心耿耿,甚至不惜讓王妃單獨見朕,只為一解朕相思之苦,如此坦誠事君,怎會包藏禍心?”說著,他忽然無比堅定道,“朕相信靖城王,他一定是無辜的。”

這話如晴天劈下的雷,直直砸進眾人心頭,將人砸得頭暈目眩。

靖城王:“……”

秦嫣然:“……”

慶王:“……”

眾人:“……”

一時槽多無口。

眾人第一反應不是靖城王到底有沒有幹壞事了,而是將註意力轉移到了謝若玄的精神狀態上,謝若玄這是徹底瘋了吧?

瘋了吧?

了吧?

吧?

……

他們分不清謝若玄到底是演的,還是真這麽認為的。

猜出謝子羲換人的人,對謝若玄維護靖城王的行為深表疑惑,他們不明白謝若玄既然“失憶”了,為什麽還要極力維護靖城王,其中必定有貓膩。

而沒猜出謝子羲換人的人,見謝若玄如此維護靖城王,不由感慨,謝子羲哪怕失憶了,都對秦嫣然癡心一片。

只有靖城王的心“咚”一聲直墜谷底,窒息無聲。

被謝若玄神來一筆一搞,眾人原本只是懷疑靖城王偷摸幹壞事了,現在直接認為靖城王就是幹壞事了,不然謝若玄為什麽突然無腦維護起他來?只能是一個原因——靖城王和秦嫣然有把柄被謝若玄發現了。

看來秦嫣然“真的”恃寵而驕,仗著謝子羲的喜歡,和靖城王狼狽為奸,圖謀皇位。

此時此刻,靖城王和秦嫣然率先成了靶子,被貼上“狼子野心”標簽。

這將不利於靖城王結黨營私,擴大勢力。

眾臣想法很簡單,既然靖城王進京第一件事就是針對謝子羲,而不是結交大臣,視他們這些士族為無物,他們也不願熱臉貼冷屁股,上趕著任靖城王驅使。

他們雖然不會扶持謝子羲,但也不會隨意挑個“主子”折磨自己。

靖城王自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連忙表態,“皇上能信任臣,臣感激不盡。臣確實不知那個丫鬟是如何習得斷心術,又是為何非要在宮宴上自殺。臣禦下不嚴,驚擾了皇上,還請皇上責罰。臣唯一願望,便是皇上能徹查此事,還臣一個公道。”

謝若玄說:“王叔放心,朕當然會命人徹查此事,還王叔一個公道。”

慶王冷哼一聲,“皇上莫受靖城王欺瞞,斷心術出自泔州,世上僅有。而覆州與泔州相鄰,連靖城王身邊的小丫鬟都會斷心術,很難保證靖城王清白。別忘了,上一世他是如何暗害……”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但懂的都懂。

上一世謝子羲也死於斷心術,與謝嘉佑死因一模一樣。

此言可謂是殺人誅心,直往肺管子裏戳。

靖城王眉頭跳了跳,差點沒按耐住表情,他繃著臉,一字一句道:“臣真的沒有殺害慶王世子謝嘉佑,更沒有犯上作亂,咒殺天子。臣願在此立誓,若有半句虛言,便讓臣後半生淪為庶人,流離失所,無後而終。”

話語鏗鏘有力。

眾人震驚。

一是驚嘆靖城王立誓證清白的魄力,二是感嘆靖城王竟敢拿自己的前程立誓。

大淵讖緯之學昌盛,雖然謝若玄禁了一段時間,但刻在骨子裏的封.建.迷.信一時半會兒改不了,所以眾人更傾向於這世間真的有鬼神。

靖城王發這誓,瞬間讓眾臣再次動搖。

他們開始懷疑是否有人誣陷靖城王。

畢竟靖城王身為勢力最大的藩王之一,肯定有腦子,不會在剛進京、事態不明的情況下貿然咒殺天子,那樣不易成功不說,還會打草驚蛇,得不償失。

倒是有人設局讓靖城王當靶子的可能性更大。

謝若玄裝模作樣地嘆說:“王叔不必如此,誓言不可輕立,朕讓人仔細查案就是,王叔千萬不要拿自己前程開玩笑。”

靖城王認真道:“臣此次進京,原本想給皇上一個驚喜,沒想到竟遭奸人誣陷,離間你我君臣,臣不得不提前說出來以證清白,請皇上見諒。”

有驚喜?

謝若玄聞言,難得來了幾分興致,原主給他戴綠帽,他居然還願意給“驚喜”,真是驚喜。

“王叔客氣了,你我叔侄之間不必如此疏離,朕會一直相信王叔的。”

靖城王嘆息一聲,“世事覆雜,皇上心思單純,臣不好多說汙了聖聽,眼下還是先談正事吧。兩月前,覆州發現一處金礦,約莫估計一年可開采兩萬金,臣原本想在祭祀上獻上此礦,以圖個吉祥,不曾料發生這種事……所以只好提前獻上了。”說著,他拿出一幅地圖,雙手奉上,“這是金礦的具體位置,天佑大淵,讓臣發現了這座金礦,得獻天子。”

金礦。

一年能開采出兩萬兩黃金。

眾人聽到這句話,如被當頭棒喝,差點維持不住莊嚴肅穆的形象。

錢啊,這可是錢啊!

如果有了這錢,國庫充裕,別說後面幾年能安穩度過災年,還能輕徭薄稅、興辦水利、墾荒屯田、厲兵秣馬、以備戰時,也就可以避免重蹈上一世被大宛鐵騎進犯的覆轍!

簡直是天降餡餅,砸到眾臣心裏了。

這麽重要的東西,靖城王沒有私藏,反而說獻就獻,看來是他們誤會他了。其實靖城王是個不為一己私欲、憂國憂民的好藩王!

但也有人嗤之以鼻。

認為靖城王溜須拍馬,斷尾求生。如果是真心實意獻金礦,根本不用在乎時間,早在宮宴上就獻了,何必等到現在被人“誣陷”了才“為自證清白”獻上金礦。

恐怕另有謀劃。

不會是自導自演這一出,讓謝子羲對他心生愧疚吧?

故意設局讓自己陷入“被誣陷”的境地,然後再“自證清白”,演戲給謝子羲看,忽悠謝子羲,表現得像個忠臣,完全洗脫嫌疑。

可謂是一石三鳥。

既能獻上金礦賣個好,又能得到謝子羲的愧疚,還能順便打壓一下政.敵,這“好感度”不就拉滿了?

謝若玄深深地註視著靖城王,發自肺腑地讚揚道:“王叔大義,朕敬佩至極,這份驚喜朕很滿意,王叔受委屈了,朕一定會揪出幕後離間你我的小人,讓王叔出這口惡氣。”

不僅如此,謝若玄還拉踩了一下眾臣,“朕就說了靖城王是國之棟梁,爾等偏不相信,看吧,靖城王自願獻上金礦,胸懷天下,一心為國為民,是爾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眾人:“……”

獻個金礦就吹得天上有地上無,你怎麽不把皇位直接禪讓給他呢。

哦,對了,怕是舍不得吧。

謝子羲雖然瘋瘋癲癲昏庸無道,但還是貪戀權勢的,畢竟當藩王哪有當皇帝爽。

謝若玄命人將小丫鬟的屍體帶下去嚴加保管,又吩咐三司將此案與謝嘉佑案合並,務必查個水落石出。

場面似乎穩住了。

可靖城王依舊高興不起來,眉眼間深深的豎紋出賣了他此刻的情緒。

他萬萬沒想到,這次進京,一上來就成了眾矢之的。

參加宮宴不過一個照面的功夫,眾人便認為是他殺了慶王世子謝嘉佑,以及上一世的謝子羲。不僅如此,他還不得不交出一座金礦的家底,才能換得表面上的體面。

此行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一想到交出去的金礦,靖城王捂住胸口,感覺到自己的心正在滴血。

那可是一整座金礦啊,能養活多少兵馬,買通多少細作啊,說沒就沒了。

沒了!

並且,這僅僅只是剛開始,一切謀劃尚未布局妥當,他們便已經吃了這麽大的虧。如冰水澆頭、當頭棒喝,令靖城王背脊發涼。

這一世,終究不一樣了。

眾人回到景德殿,宮宴繼續。

畢竟只是死了一個小丫鬟,不值得他們“大動幹戈”,還是“正事”要緊——謝氏皇族驕奢淫逸,擁有一個亡國皇族特有的特質,沈迷酒池肉林,還是宮宴更“重要”。

謝若玄微笑著舉起酒杯,沖禦下遙遙示意,極其敷衍地胡言亂語道:“今夜雖有意外,但能讓朕與靖城王冰釋前嫌,便是良辰吉日,朕心甚慰,這杯幹了。”

說完,他仰頭一飲而盡,然後將酒杯倒置。

靖城王眼角抽了抽。

但還是立即端起酒杯,回敬謝若玄,“此良宵佳夜,臣等有幸能與皇上共度,實乃三生有幸。”說罷也仰頭一飲而盡。

一時間賓主盡歡。

最起碼表面是這樣的。

靖城王皮笑肉不笑,緊緊握著手中的酒杯,手背上青筋蹦起,面上卻依舊不顯任何情緒。

就在這時,游望之遙遙沖靖城王舉了舉酒杯,笑道:“王爺從覆州一路趕來京城辛苦了,多年不見,王爺風姿依舊。”

靖城王聞言驀地回神,臉上重新掛上春風和煦的笑容,“要說辛苦,還是丞相更辛苦,兩世操勞,卻換不來一個太平盛世,本王看了都替丞相感到不值。”

游望之淡笑搖頭,“為人臣子者,食君俸祿為君分憂,這是游某應該做的,談不上辛苦。”

靖城王說:“游丞相不愧是國之肱骨,是本王狹隘了。”

游望之放下酒杯,側臉在燭火的照映下溫文如玉,“王爺不必妄自菲薄,覆州這些年在王爺的治理下,風調雨順民生富強,比大淵其他州郡好上許多,足見王爺政見非凡,游某敬佩。”

靖城王笑了笑,這次多了幾分真心實意,“望之還是這麽會說話。”

然而下一瞬,游望之卻說:“游某最近被一事困擾,不知王爺可否為游某解惑?”

靖城王訝然,“這世上還有難得倒望之的事?說來聽聽,本王雖不一定知曉,但若了解一二,定會如實相告。”

游望之說:“聽聞泔州聖蓮教猖獗,此邪.教.淫,祠乃禍國之瘤,應拔根鏟除,而與泔州相鄰的覆州,卻海清河晏,不見一片烏雲,游某想請教王爺,如何做才能杜絕此禍事在民間橫行?”

靖城王倒酒的手一頓,剎那間酒液溢出杯子,香氣飄散。他不動聲色放下酒壺,面上則故作驚訝,反問:“聖蓮教?這是什麽?本王進京前一直待在覆州,不曾聽聞鄰州之事。”

游望之說:“是最近在泔州新興起的一小股邪.教罷了,本不成氣候,可皇上自重生以來,對此格外關註,游某便也不得不對此多上心一二。然而幾日前調查之下發現,聖蓮教雖規模不大,但滲透到民間各個角落,極難查清根底。是游某無能,叨擾王爺了。”

靖城王說:“邪.教一事,本王也是第一次聽聞,實在是愛莫能助。若以後望之有用得到本王的地方,盡管提,本王定會鼎力相助。”

游望之說:“王爺慷慨,游某敬王爺一杯。”

兩人再次舉杯共飲。

游望之說:“眼下還真有一件事,恐怕需要王爺相助。”

靖城王捏著酒杯的手再次一緊,皮笑肉不笑地問道:“什麽事?”

游望之說:“今日王爺也見了,皇上自重生以來,性格大變,游某懷疑是……什麽不幹凈的東西,冒充當今天子,因此想請王爺拿個主意,此事絕密,還請王爺勿與外人道。”

靖城王:“……”

謝子羲是真是假他不知道,但他覺得眼前這個游望之挺像假的。

重生一世,大家都變了樣子呢。

“望之說笑了,當今天子不是天子,還能是什麽?鬼麽?”

游望之嘆道:“皇上重生一世,竟將自己所愛之人忘得一幹二凈,王爺說這不是假的還能是什麽?若非換了一個人,誰能一夜之間性格大變?”

話裏話外沒提秦嫣然一個字,但句句不離秦嫣然。

靖城王額角青筋蹦了蹦。

他擡手壓下額角青筋,勉強揚起嘴角笑道:“皇上少年心性,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就像風一樣,過一陣就過去了,不會放在心上。丞相完全沒必要在意這些捕風捉影之事。”

游望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王爺教訓的是,是游某太敏感了。”

靖城王:“……”

果然,他最擔憂的事情發生了——

他被當成眾矢之的了。

現在游望之不等宮宴結束,就開始試探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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