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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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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宿舍寂靜, 要不是時而傳來嘩嘩流水聲,程紓潛意識以為四周只有她一人。

指尖握著的手機如燙手山芋那般,她不放心似的再次回頭悄悄看了眼, 確定楊昕仍戴著耳機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才稍稍松了口氣。

飄離的視線再次落在屏幕上, 她望著男人發來簡略的一句話。

C:【明天一早走, 今晚要早點睡了。】

一時間,不斷搖擺的內心讓她有些分不清。

像是在告知,又像是在匯報行程。

她真的琢磨不透陳惟朔這個人。

緊抿著唇,她想了想, 還是回道:【好, 晚安。】

消息發完沒一秒,對面又發來一條簡短的語音。

她拿過桌角耳機戴上,下一秒, 男人低啞的嗓音帶著絲絲的電流聲湧入耳廓:“晚什麽安, 能接電話嗎?”

接電話?

程紓回眸望了眼宿舍,左右看了一圈,咬牙拿著手機朝陽臺走去。

晚冬的夜晚很冷, 吹來的寒風中更是跟夾了銀針似的,落在臉上隱隱還能感到一點刺痛感。

今天一整天天氣都很差, 白日霧霾很濃,幾乎是馬路對面看不清人的地步,晚上亦是, 陰沈的烏雲將月亮完全遮擋。

望著眼前漆黑無邊的校園,她裹緊身上臨時披的厚外套, 慢慢褪去餘溫的指尖滑動著屏幕。

程紓:【好。】

發完消息後, 僅一個眨眼的空隙,界面上便彈出語音通話。

指尖在空中頓了幾秒, 才緩緩點了接聽。

連接的那一瞬,耳機裏的聲音卡了下,隨後男人低低的喘息聲全然充斥著耳邊,仿若整個世界都靜了下來。

聽著這道陣陣的聲音,對面像是鐵了心跟她耗著,遲遲不開口。

程紓默默深呼吸,輕聲開口:“陳惟朔。”

“在呢。”陳惟朔拖著嗓應著,漫不經心道:“還是忍不住跟我說話了?”

他怎麽跟個無賴一樣。

程紓暗想,唇角卻忍不住上揚。

她沒接話,而是問:“找我有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事兒。”他垂眸望著指尖的橘紅,煙霧縈繞,說:“這段時間記得給我發消息。”

話題轉的太快了。

泛涼的指尖緊緊纏繞著耳機線,她悶聲問:“那你呢?不給我發嗎?”

話剛說出口那刻,她才意識到這句話有多矯情。

像極了抱怨的情侶。

指尖彈著煙灰,陳惟朔扯唇笑了聲,黑夜中,他嗓音莫名發啞:“發,怕你不回我,先提前說一下。”

怕?

她才不會。

她暗想著,下一秒,耳機裏又再次傳來男人低啞的聲音:“我沒回就是在訓練,看到第一時間就回。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情。”

答應他的事情?

程紓楞了刻,隨即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麽事,白皙的頰邊也在此刻染上明顯的紅暈。

盡管男人看不見,她還是害羞地將臉埋在領口中,被遮住的嘴巴連帶著嗓音也發悶。

“等你回來再說吧。”

直到女孩臉皮博,陳惟朔也沒再繼續,怕再逗下去直接不理他。

“行。”他咧唇笑,耳尖聽到對面緩緩傳來呼嘯的風聲,問:“在陽臺?”

程紓心中一驚,不禁有些詫異。

她明明把聽筒捂住了,還有聲音嗎?

“嗯。”沒有掩埋,直接承認。

陳惟朔無奈歪著頭:“進去吧,別感冒了。”

指尖緊緊扣著欄桿,她慢吞吞點頭:“那我掛了。”

“成,晚安。”

“晚安。”腦海裏彌漫著男人又低又啞的嗓音,在電話掛斷的前一秒,她忽然有些不舍,也意識到這次分開再見面估計又要將近半個多月。

“陳惟朔。”再電話掛斷之前,她張著幹裂的唇,忽然開口。

電話對面明顯楞了秒,尾音隨著絲絲電流傳來:“嗯?”

泛白的指尖緊緊攥著手機,她強抑著內心的慌亂,說:“祝你比賽順利。”

不要再受傷了……

她知道排球這項運動受傷是難免的,對面拼盡全力打過來的球,不管多偏也要僅自己最大的努力接著,看比賽的時候常見每個隊伍裏的自由人,因為接球而整個身影全然埋沒在觀眾席中,劇烈的撞擊單是看著都疼。

自由人都這麽拼盡全力,更何況一個隊伍的他們,一場比賽下來胳膊手指腫已然是常態。

只是,她承認自己有點自私。

上次見過他受傷腫脹的手指,她就不想再讓他受一點傷,太疼了。

電話掛斷後,耳邊只剩狂風的呼嘯聲,她慢吞吞取下耳機,直到寒風順著領口溜進,她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宿舍內曲夏如剛洗漱好,正準備最後的收尾階段。起初程紓也不理解,頂多去半個月,她為什麽會收拾整整一下午,但當她看到衣櫃、桌面以及床上都堆落著各種衣服,沒有一處不是淩亂的。

望著好了沈重的兩個行李箱,她忍不住問:“你帶了多少身衣服?”

“不知道。”曲夏如搖頭:“反正把我認為好看的都帶過去了,冬天衣服厚兩件羽絨服都塞滿一個行李箱,沒辦法,我只能多帶點內搭,到時候方便美美拍照。”

曲夏如很愛美,不過外面什麽樣的天氣,只要風景好並且她那天狀態不錯,她都會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露出來,並且拍照留念。

兩人沒聊幾句便互相道了晚安爬上床睡覺,沒敢多耽擱時間,畢竟他們一行人為了能早點到特意買了早上八點的機票,也就是說,明天淩晨他們都得起來收拾準備離開。

臨熄燈前,曲夏如想了想,還是在宿舍群發了個消息。

夏夏:【寶寶們,明天早上我起來可能會有點吵,你們晚上有耳塞的都戴耳塞。】

程紓:【好,快睡吧。】

楊昕:【沒關系,我打算晚上通宵追劇。】

一人一句,直到宿舍完全靜了下來。

那天晚上,程紓睡了很久很久,也是她這幾年睡最安穩的覺了。

夢裏面,他和陳惟朔還在電影院,黑暗的影廳裏沒有錢霜沒有其他人,只有互相依著對方的他們兩人。只是做那些漣漪纏綿的事情變成了他們。

影廳很靜、很暗,他們緊緊相擁著感受著對方肌膚傳來的溫度,耳邊則是不斷加重卻又克制的喘息聲。

程紓醒來的時候驚的立馬從床上坐了起來,此時臉上還帶著異樣的潮紅。

指尖抵在頰邊,感受著不斷傳來的熱氣,腦海裏回想著斷斷續續的夢境,頓時臉變得更加燙了。

男女之間的事她不是不知道,上初中的時候,那時許多人說話都愛帶上幾個臟字,覺得這樣很酷很牛。班裏男生比他們女生都要早熟,生理上的事更像是無師自通。

程紓第一次知道這種事情,是被同桌一起拉著快黃色文章,年少懵懂的她第一次接觸小說,沒過多久,言情小說興起,班裏總有女生買了許多小說互相傳遞閱讀,她總是會刻意避開。

沒一會兒,楊昕推門從洗手間出來,看到她整個人直直地坐在床上還嚇了一跳。

她本能捂著心臟:“嚇死我了,坐那裏也不說話,怎麽突然就醒了?”

程紓眨著眼,又看向拉緊的窗簾,不能看出藍白的天色想要滲進。

“幾點了?上課了嗎?”她說著,手腳慌亂地穿著衣服:“我們是不是要遲到了?”

看著好學生獨有的慌亂,楊昕憋著笑:“快十點了,但是我們今天早上沒有課,下午的課也挪到了下周一。”

手上動作微頓,她默了幾秒,說:“今天是周五嗎?”

楊昕點頭:“沒錯,等於說我們即將擁有三天小長假,就當補償元旦啦。”

元旦雖說放了三天假,但這期間老師還布置了簡單的拍攝寫稿任務,不僅如此學院還特意準備元旦晚會,要求必須參加。而這所謂的元旦晚會,是學校請了專門講課的人,學生對這安排雖然不滿,但也不好說什麽,畢竟胳膊擰不過大腿,真把老師惹急了,掛科交錢的還是他們學生。

“紓紓,你元旦有安排嗎?”楊昕又問。

程紓搖頭:“在宿舍趕作業了,老師布置的一堆任務我還沒做完。”

聽著這番話,楊昕不禁露出憐惜的神情,拿著手機嘀咕著:“老師也真是,你又不是班長和課代表,幹嘛把這些繁雜瑣碎的事物都交給你,本來就是她的任務,還有你也是,也不知道拒絕一下。”

她不擅長與人交際,也不擅長拒絕,更別說對方還是任課老師。

程紓撐唇苦笑,見楊昕準備上床補覺她也沒再說話。

她俯身拿過放在一旁的手機,和預想的一樣,點亮屏幕那刻有兩條未讀消息,分別是曲夏如和陳惟朔的。

夏夏:【我走了,這幾天你要無聊就找姜歡和錢霜玩,別去找楊昕,萬一她又不高興你又吵不過她。】

瞧著這一段話,程紓莫名覺得有種被托孤的感覺。

程紓:【我知道了,不會和她發生沖突的。】

程紓:【註意安全,別生病。】

回完消息,她退出對話框,又點進了昨天剛置頂的名片。

C:【想了想還是怕你忘,別忘了之間的約定。】

她不解,不就是見面嗎,為什麽非要說成約定。

但年少時的暗戀總是純粹,她看著這句話還是忍不住彎著唇角。

程紓:【好。】

她不知道該怎麽來形容少年球場上的意氣風發的耀眼,比賽前的焦慮緊張是難免的,人人一句的一定要拿冠軍更是一種無形的壓力,但她不希望他被冠軍的噱頭而束縛。

想了想,她還是將心裏的矯情文字發了過去:【道阻且長,希望你比賽順利,不要受傷。】

還好不是當面說的,不然自己肯定會結巴沒辦法完整說出來。

接下來的幾天,楊昕約了朋友去周邊城市游玩,姜歡歡整日早出晚歸幾乎泡在圖書館裏,而她則是縮在宿舍逼仄的牢籠裏,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以及覆習即將迎來的考試。

除了剛到的那天,曲夏如每晚都會給她打電話匯報著陳惟朔在那邊的情況,還說有多少女生在談論他想要他的聯系方式,但都被她給擋回去了。聽到這裏程紓不免撐唇笑,心裏的艷羨也想去看看男人在球場上奔跑恣意的身影。

但陳惟朔不是,到了那邊他便很少發消息,有時再收到他回信的時候已經半夜兩三點。當時整個隊伍剛開完會,他才回宿舍還沒洗漱。

盡管她知道她很忙,曲夏如也跟她說過排球隊的人到了這裏整天跟陀螺似的,比賽訓練,偶爾一兩天的空閑還要約其他隊伍打友誼賽,但兩人發消息的頻率,心裏仍是會激起絲絲落差。

這天剛結束一節專業課,回宿舍的路上程紓走在人潮湧動的柏油路,聽著楊昕時不時發出的吐槽:“我感覺會掛科。”

程紓輕聲安慰著:“你上課記了那麽多筆記,不會的。”

“可我這節課吃到了三次,老師肯定會記得我。”楊昕說著,便開始幻想:“你說,老師改卷的時候會不會看到我名字,本來60分的卷子給我改成59分。”

一旁結伴回來的同學聽到這句話不禁打趣著。

程紓沒搭話,正埋頭走著,忽然感到手機猛烈振動。

她垂眸看了眼,是陳惟朔打來的電話。

餘光瞥了眼和旁人聊天的楊昕,她說:“你先走,我接個電話。”

“行。”楊昕沒多問,挽著另一個人便直接走了。

她改變了路線,接聽電話的同時默默朝一旁操場走去。

剛接聽,緊接著聽筒那邊傳來男人粗重的喘息聲,他問:“剛下課?”

冬天太冷了。

程紓扯著圍巾往裏面縮了縮,悶著聲應著:“你呢?剛結束一場比賽嗎?”

此時,另一個城市的一端。

男人獨自站在場館外,在這寒冷的寒冬臘月,他像似感覺不到冷,只穿著單薄的球服,外面搭了一件長款羽絨服。

冬日天色暗的很早,此時才不過五點左右,天邊早已暗下去。

他站在橘黃的路燈下,額間覆著薄汗,疲倦的眉眼帶著明顯笑意。

“昂。”聽著電話裏傳來女孩輕柔的嗓音,他悶聲應著,又臭屁道:“正常發揮,贏了。”

程紓彎唇笑:“恭喜你。接下來還有幾場比賽啊?”

“順利的話兩場。”陳惟朔頓了下,笑說:“不順利的話就一場。”

“好。”程紓點頭,望著說話呼出的白氣,聽著男人粗重的喘息聲,就好像覆在她耳邊纏綿那般,不禁有些緊張。

指尖緊攥著袖口,過了幾秒,她張唇問:“北方城市是不是特別冷,”

“確實。”陳惟朔懶洋洋地應著,拖著尾音道:“沒有你的冬天,確實挺冷。”

他總是這樣,這幾天每每同電話的時候總會時不時說幾句擾亂人心的話。

臉頰發燙,程紓緊抿著唇,磕絆著:“你別一直這樣呀。”

她想,他對自己是有點感覺的。

可又怕,他對每個女生都是這樣。每日的心情如坐過山車那般極端,很難受。

女孩甜膩的嗓音摻雜著絲絲電流,聽得他心裏直發癢。

舌尖頂著左頰,他笑得很壞:“程紓,這麽久沒見,想了嗎?”

他故意沒說想我了嗎。

程紓聽出了其中的含義,不免想到自己先前所說的話,原本泛著紅暈的頰邊頓時更紅了點。

她很想他。哪怕在這之前她時常幾個月都見不到他,但從沒像這樣想過。

望著馬上將要暗下的天邊,她紅著臉抿了下唇:“不告訴你。”

話落,電話那邊傳來一陣騷弄聲,緊接著,一道陌生的男聲隱隱傳來:“陳惟朔,快別跟女朋友打電話了,教練找你呢,快過來。”

那時的電話防噪並沒有那麽好,而那個男生又是扯著嗓說話的,毫無疑問,程紓一字不落地全聽了進去。

平靜的面下內心早已亂成一團,長睫輕顫,她忍不住開口:“你快去忙吧。”

男人沒應,鐵了心不打算放過她。

“聽見了?”陳惟朔揚眉反問,只是話還未說完,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望著已經暗調的屏幕,回想著女孩剛剛說話的語調,仿佛就在眼前。

嘖,真得快點了。

後面人還在不停地催:“電話掛了就來吧,別回味了。”

“……”

陳惟朔不耐地睨了眼,轉身朝館內走進。

陸燁看著他穿著短褲就出去,忍不住吐槽:“牛啊,為愛挨凍,挺豁得出去啊。”

陳惟朔沒搭理他,而是問:“教練呢?”

隨著話落,周遭靜了秒,一時間幾個人都各自捧著手機玩,故意不去與他對視。

沒辦法,最後還是陸燁跳了出來:“教練不在,只說讓我們等會去隔壁場館看比賽,明天我們跟其中一支隊伍打。”說著,他頓了秒,故意捏著嗓笑嘻嘻著:“不過,剛剛人喊女朋友你都沒否認,這是什麽情況啊?談了?”

陳惟朔斜眸瞥了眼,俯身拿過水杯朝館內通道走:“教練催呢?不去了?”

瞧著吃癟的樣,陸燁便知道了。

誰能想到啊,傳說中江桐大學的情聖,如今竟因為感情而落魄。

他沒敢再順著桿子往上爬:“去去去。”

好巧不巧,他們出去正好看到曲夏如攔著一位女生不知道再說些什麽,只是望著這一場景,陳惟朔似乎想到了什麽忽然低聲笑了下。

陸燁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又看了看不遠處曲夏如的背影,心裏默默扣了許多問號。

“我靠,你能不能別笑的這麽渣,不會又喜歡上程紓室友了吧?”

“你閑得?”陳惟朔渾身跟沒骨頭似的依著身後墻壁,懶懶地擡眼。

“那你笑什麽?”陸燁說著,瞧好友完全沒有繼續走的架勢,不禁催促:“動起來啊,教練那邊真在催了。”

“昂。”陳惟朔拖著嗓應著:“你先去,我等個消息。”

等人一走,他望著面前空曠的廊道,指尖無所事事地把玩著打火機。

周遭很靜,他低斂著眼眸從口袋拿出手機,找到熟悉的對話框,指尖滑動著屏幕。

C:【想了想,還是說出來。】

C:【幾天沒見,挺想你的。】

程紓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剛到宿舍,看到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楞了在原地,眼皮僵硬地眨著,像是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直到‘嘭’的一聲,手機順著滑落摔到地上整個人才稍稍回了神。

姜歡歡正好從洗手間出來,看到地上平躺的手機以及室友呆楞地神情,不禁問:“怎麽手機還摔了呢?生病了?”

“啊?”

程紓楞了秒,隨後反應過來,立馬蹲下身撿起手機。散下的碎發遮擋泛著紅暈的頰邊,她慌亂胡謅著:“沒,剛剛沒拿穩。”

“還以為你生病了。”姜歡歡上前湊去看了眼:“還好手機沒事。”

她下意識蓋上手機屏幕,望了眼空曠的宿舍,問:“楊昕不在嗎?”

“嗯。”姜歡歡應著朝自己床位走去,整理好被子打著哈氣說:“她去朋友那了,晚上不回來宿舍睡。”說著,她拿過一旁眼罩躺了下去:“我昨晚沒睡好就先睡了,不用太顧忌我,我戴耳塞了。”

程紓輕聲應著,順勢將一旁燈關掉只留了一盞小燈。

宿舍再次陷入一片靜謐,她強忍著狂跳的內心,發顫的指尖再次打開了手機屏幕。

那兩句話仍在停留。

一時間,心中漣漪萬分。

她緊緊咬著唇瓣,白嫩的指尖緊捂著胸口。

他總是這樣,擾亂她的內心。

程紓:【你別總是這樣呀,我會胡思亂想。】

對方像是一直在等著,消息剛發過去不到一秒,視頻電話忽然彈了出來。

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是視頻電話。

她心中一驚,下意識擡眸望了眼好友躺下的位置,突起的被子仍泛著一絲手機亮光。又望了眼窗外隨風搖曳的枝幹,她緊抿著唇,順手拿著耳機出門朝另一側樓梯拐角走去。

和往常一樣,黑暗的環境下,這裏靜的要死。

她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垂眸望著仍不斷跳動的屏幕,微顫的指尖摁下來接聽。

視頻接聽的一瞬,手機適時地卡了秒,隨後頁面跳轉。

對面光線昏暗,男人清雋張揚的輪廓稍稍顯露,但不難看出漆黑的眸色正直勾勾地盯著她。

程紓緊抿著唇,指尖緊緊纏繞著耳機線,望著屏幕中模糊的男人。她輕聲開口道:“不是剛掛嗎?怎麽又打電話了。”

陳惟朔扯唇悶笑,淡淡應著:“你呢?胡思亂想什麽呢”

纏繞的指尖暗暗收緊,程紓無聲呼著氣,過了幾秒,發悶的嗓音緩緩道:“還能胡思亂想什麽。”

“比如呢?”許是因為環境的問題,男人嗓音又低又啞,摻雜著絲絲電流湧入耳廓莫名惹得人心裏發癢。

內心不斷噴湧的情緒像是壓著大石頭,想說又不敢。

周遭靜了靜,電話那邊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下一秒,男人低沈的嗓音再次響起。

“程紓,大膽一點。”他嗓音很啞,漆黑的眸色直直盯著,像是在克制著什麽。

長睫輕顫,程紓望著眼前模糊的景象,下意識問:“什麽?”

深邃的眸色不動神色暗了暗,男人張著發幹的喉嚨:“喜歡你這件事,很難看出來嗎?”

隨著尾音落下的一瞬,那一瞬,仿佛整個世界都仿佛靜了下來,耳邊彌漫地只有男人加重的喘息聲。

懸跳的心不斷加速,好似窗外不斷綻放的煙花,震耳欲聾。

激動緊張的心情全然將她淹沒,清澈的眸色也隨之泛上一層氤氳,她無法言說此刻的心情,就好像在深山迷路多年的孤獨者看到眼前光明。

慌亂的神色還未來得及掩蓋,她呆楞地望著眼前昏暗的屏幕,張著被遏制的喉嚨,像是不確定,說話間語氣也帶著磕絆:“你說……喜、喜歡我?”

“嗯,喜歡你。”視頻那邊男人微垂著頭,拉長的尾音聽起來挺挫敗:“這麽長時間,難道以為我只是單純的交朋友嗎?”

話落,對面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陳惟朔像是直起了身子,嗓音很啞:“程紓,我對交朋友不感興趣,我也不會有事沒事一直跟朋友打電話匯報在做什麽。”

耳邊不斷回響著男人認真堅定的語氣,微松的指尖又緩緩攥緊,她無聲吸著鼻子,聲音很輕:“陳惟朔,你今天有喝嗎?”

內心埋藏多年的情愫都在此刻迸發,總忍不住想哭。

“沒喝。”陳惟朔喉結滾動,無奈地笑了聲:“剛比完,怎麽會去喝酒。”

黑暗寂靜的環境下,心中的觸動無限蔓延。

程紓望著眼前男人的深邃的眸色,淚水止不住地湧下。

突然好想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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