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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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禮物
方書漫一直在失神。
從倪欣雲說席慎澤是她家長開始。
而倪欣雲之所以說席慎澤是方書漫的家長, 是因為高二下學期學校舉辦成人禮的時候，邀請了每一位同學的家長到校來見證自己孩子的成人禮儀式。
那天成人禮儀式落幕後，各班的班主任還會再開個家長會。
這是學校的安排和決定。
但方書漫知道, 不會有家長來參加她的成人禮和家長會。
父母已經去世, 舅舅舅媽根本不會為此往學校跑一趟, 他們會覺得這純屬在耽誤他們的時間。
舅舅舅媽只對自己兒子的事情上心，對方書漫的要求很多很多，其中一條就是要省心。
就算方書漫跟他們提了, 他們也只會說沒空，讓她別煩他們。
初一那年她告訴他們學校要開家長會時，他們就是這麽搪塞她的。
於是這五年來，每次學校開家長會，全班就只有方書漫的家長不到場。
起初方書漫還會覺得很難堪很難過, 後來被打擊的次數多了就慢慢習慣了。
那年高二成人禮的舉辦時間在五一假期開學後, 是五四青年節那天。
和方書漫席慎澤領證那天一樣, 都是周四。
成人禮開場後, 會以班級為單位走過成人門。
每個班每一位同學都和自己的父親或者母親或者其他前來參加成人禮的親屬單成一排，家長牽著孩子的手, 帶著孩子跨過這道紅色的成人門。
班上的每個同學都有親人陪著站在身邊, 只剩方書漫自己孤零零地自成一排。
位置在她後面的倪欣雲拍拍方書漫的肩膀, 笑著邀請方書漫：“漫漫，你來跟我一排，讓爺爺一手牽一個。”
倪欣雲的爺爺鄺仕玉也對方書漫慈愛地笑道：“來，到爺爺身邊來, 爺爺領著你姐倆過成人門。”
方書漫很感謝倪倪和爺爺對她的善意, 但她已經接受了自己身邊不會有人陪著她的事實。
之前也沒有過，不差這次的。
她對倪倪和爺爺露出淺笑, “不用啦，沒關系的……”
方書漫的話音未落，就見倪欣雲一臉驚詫地看著她身後，語氣意外地喊：“哥？”
“你怎麽回來了？”倪欣雲問：“你的課不是很多嗎？”
拿著兩束花走過來的席慎澤淡笑著回答：“來給書書當回家長。”
他說話間，含笑的眼眸就落到了方書漫身上。
方書漫梗著脖子轉過身來，在看向他的一瞬間就落入了他溫柔的目光裏。
方書漫感覺正在急速下墜的自己忽而被他穩穩地給接住了。
倪欣雲聽到席慎澤的話，登時笑了起來，意味深長地起哄：“哦……是來給漫漫當家長的呀？”
“今天家長可是要牽著孩子的手走過成人門的哦。”倪欣雲好心提醒。
席慎澤手裏的兩束花沒有很大差別。
一束是由向日葵、馬蹄蓮和扶郎花組成的。
另一束是向日葵、馬蹄蓮和粉玫瑰。
席慎澤把有扶郎花的那束給了倪欣雲，並語氣無奈回她：“謝謝提醒，我會牽著書書走過成人門的。”
隨後，他來到方書漫身側，將有粉玫瑰的鮮花遞給她。
方書漫動作機械地抱住了他送她的花。
見她還一副呆呆楞楞的模樣，席慎澤好笑地擡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把，問：“傻了啊？”
方書漫這才仰臉望著他笑起來。
她努力遏制著快要哭的沖動，眼眶紅紅卻笑容燦爛地輕聲說：“我沒想過你會過來。”
“你的成人禮，一輩子就這麽一次，”席慎澤溫柔地告訴她：“我肯定要過來陪你的。”
“很榮幸，”席慎澤朝方書漫伸出手，“今天是我牽著你的手陪你走過成人門。”
方書漫低下頭盯著他攤開在她面前的掌心，眼睛飛快地眨了眨。
她拼命往回吞著淚，緩緩擡起胳膊，將一只手遞給了他。
而後，她的手被他緊緊握住。
他的掌心幹燥溫暖，好像擁有很多很多的力量，讓她覺得哪怕是天塌下來都不足為懼。
不多時，方書漫被席慎澤牽著手通過了這道紅色的成人門。
後來有讓家長給孩子帶學士帽和孩子對家長表達感謝以及相互擁抱的環節。
方書漫的學士帽是席慎澤給她戴好的。
感謝環節方書漫只對席慎澤說了四個字，她一邊掉眼淚一邊說：“慎哥，謝謝。”
席慎澤拿她沒辦法似的低聲笑著回她：“謝什麽，傻瓜。”
她主動抱了他。
然後在他懷裏泣不成聲。
周圍別的孩子都是因為感動而哭，方書漫不是。
她是因為委屈。
所有她默默藏在心裏的委屈，只有在愛的人面前才能毫無顧忌地發洩疏解出來。
席慎澤慶幸自己今天跟導員請了假趕回來了t。
不然，他的書書得多難過。
“我好愛你，”她悶在他懷裏，止不住地哭著，很小小聲地嘟噥：“我好愛你。”
席慎澤無奈道：“笨蛋，我知道的。”
“我好愛你。”他偷偷地在她耳邊把這句話告訴她的同時，又溫柔地摟緊了她幾分。
那天席慎澤還以方書漫家長的身份參加了後來在班裏開的家長會。
那是方書漫自初中來到沈城上學後，第一次有家長來參加她的家長會。
而，她的家長，是他。
是席慎澤。
席慎澤一路牽著方書漫的手乘坐電梯來到商場的負一層車庫。
直到要把手裏的購物袋都放進後備箱的時候，他才勉為其難地松開了她的手。
席慎澤放好東西後問方書漫：“在外面吃？”
方書漫沒有回他。
他偏過頭看她，發現她又在走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席慎澤趁機重新牽起她的手，沒有上車，而是原路折回，進了商場的直梯。
直到他倆在商場五層的電梯裏出來，終於沒再神游的方書漫才發覺不對。
“我們要在外面吃嗎？”她問他。
“嗯，”席慎澤還牽著她的手，看起來淡定自若又理由充分地回了她一句：“省事。”
兩個人沿著路不緊不慢地往前走，同時商量吃什麽。
“你中午吃的什麽？”席慎澤問她。
方書漫如實告知：“海底撈。”
“那晚飯不吃火鍋了，你選個別的。”他說。
方書漫一時也不知道吃什麽。
席慎澤倒是不著急，反正她沒決定好她就牽著她的手遛彎。
幾分鐘後，方書漫停在了一家菜館門前。
“要不……就這家？”她詢問席慎澤的意思。
席慎澤完全沒意見。
兩個人進了店，找了個空的桌位坐下來，開始點餐。
點餐碼是席慎澤掃的，基本都是他在問方書漫吃不吃，再決定點不點。
最終，席慎澤點了酸菜魚、甜皮鴨、毛血旺，還有鐵板包漿豆腐。
一頓飯吃下來，方書漫最喜歡的是包漿豆腐。
因為她太喜歡，後來席慎澤又加了一份鐵板包漿豆腐。
方書漫吃的可滿足了。
席慎澤就喜歡看她低頭幹飯。
原來就這樣。
她每次吃飯，不管是吃什麽，都會讓人覺得飯菜特別香。
吃過晚飯回到家後，方書漫就開始整理自己今天買回來的戰利品們。
她把那只舉著托盤的小貓擺在了玄關的櫃子上，然後把她和席慎澤隨手放在櫃子上的家門鑰匙放到了小貓舉的托盤上。
之後，方書漫又把她今天下午在娃娃機裏抓到的玩偶放到了沙發上擺好。
茶幾上的紙抽盒也被她換成了很可愛的小黃人。
就連家裏每一處燈的開關都被她套上了可愛的卡通保護套。
有一個電源上有好幾個開關按鈕，她就用她買回來的夜光標識貼分別在每個開關按鈕上貼上了標識。
如此一來，客廳的吊燈、電視墻的燈、餐廳的燈瞬間區分的明明白白。
席慎澤任由她在家裏瞎鼓搗折騰，只要她覺得好就行。
他上了一天的班，回到家後只想先洗個澡舒服舒服。
在席慎澤進了衛生間去洗澡後，方書漫這才從自己的包包裏掏出她買的手表，將手表偷偷地放進了臥室梳妝臺上的一個抽屜裏。
這裏面沒有席慎澤的東西，他沒事不會翻這個抽屜。
席慎澤洗完澡後方書漫就進浴室去洗澡了。
她進去的時候，浴間裏還沒散去他洗澡時氤氳蒸騰的熱氣，和他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他這次又用的她使用的那款，浴室裏此時還有淡淡的梔子香。
方書漫洗澡洗到一半要打沐浴露的時候，突然心血來潮拿起了他本來用的那瓶。
她湊近聞了聞，是一種很中性的木質香調，很像被太陽曬過的被子的味道。
方書漫鬼使神差地按壓了泵頭，然後將手心的沐浴露塗抹到身上，隨即用浴球蹭的滿身都是泡沫。
因為用了他的沐浴露，她的身上有了他的味道。
這種感覺就像……自己在時時刻刻被他擁抱著。
方書漫洗完澡後又再衛生間折騰了好一會兒，直到她把頭發吹得半幹，又抹好免洗的睡眠面膜才出去。
她來到客廳的時候，席慎澤剛好端著一只玻璃碗從廚房出來。
他把手中的碗遞給方書漫，語調淡淡的：“給。”
方書漫在看清裏面是什麽後就驀地睜大了眼睛。
她很受寵若驚地抱過這只裝了好多石榴粒的玻璃碗，剛要張嘴對他說“謝謝”，突然意識到說了會惹他生氣，於是趕忙閉上了嘴。
席慎澤註意到了她的欲言又止，問：“想說什麽？”
“你不吃嗎？”方書漫找了個聽起來沒有破綻的話，她問完後就用勺子舀了一勺，直接舉高送到他嘴邊，輕聲詢問：“嘗嘗？”
席慎澤垂眸盯著她，沒張嘴吃石榴，但也沒說拒絕她的話。
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她。
方書漫被他瞧的不自在，她目光閃爍著不敢同他對視，身體也因為忐忑和緊張變得僵硬。
就在她訕訕地要收回舉著勺子的手時，席慎澤忽而張了嘴。
他低頭湊近勺子，吃了她餵她的石榴。
只是……
這勺石榴似乎不太好餵進去。
動作生澀的方書漫在將勺柄擡高的同時都不自覺得微微踮起腳來。
“方書漫，你會不會餵人啊？”席慎澤的語氣聽起來很無奈。
下一秒，他擡手抓住她捏著勺子的手，手把手地教她把石榴餵進他嘴裏。
方書漫神色怔然地任由他抓著她的手擺弄，心跳聲忽而變得震天響，就連呼吸都開始急促。
因為，他吃下她餵過去的石榴，卻沒有松開她的手。
他吐掉石榴籽後，方書漫眼睜睜地看著席慎澤又低了點頭。
同一時間，他扯著她的手湊近他的鼻尖，輕輕聞了聞。
“用的我的沐浴露嗎？”他掀起眼皮註視著她，嗓音低低地問。
方書漫頓時大腦一片空白。
明明是他先用的她的沐浴露，可她卻做不到像他那般坦然地面對對方。
她很慌張地回：“嗯，用……用錯了。”
“沒註意看，發現的時候已經摁了你那瓶。”她越解釋越心虛。
越心虛就越不敢看他。
席慎澤察覺到了她的無錯，但並沒有就此放過她，而是追問:“好聞嗎？”
方書漫乖乖地答：“還挺好聞的。”
席慎澤又問：“喜歡嗎？”
她點點頭，特別小聲地告訴他：“很喜歡。”
席慎澤終於滿意了，嘴角輕勾著松開了她的手。
就當她在說喜歡他。
其實她是就是在說喜歡他。
.
席慎澤和方書漫各自和親朋好友商量過後，最終定在了周六請大家到家裏吃飯。
周五是七夕。
上午天氣還不錯，晴朗有風，雲追著太陽跑。
下午天空就變得陰沈了起來，但也只是陰天，並沒有下雨。
方書漫在心裏祈禱不要下雨。
倒不是因為她沒有帶雨傘來上班。
殯儀館一直都有備用雨傘。
她只是討厭下雨天要撐著雨傘走路到公交車站。
而且現在路程還比之前多了，坐完公交車後她還得換乘地鐵。
下雨天出門趕路換乘多少有些不方便。
只是天往往不遂人願。
臨近傍晚的時候，開始下起雨來。
坐在工位上的方書漫微微嘆了口氣。
看來還是躲不掉。
丁開昭聽到方書漫的嘆氣聲，擡頭看了眼她。
發現她正偏頭望著窗外，滿臉無奈的樣子。
丁開昭主動開口道：“一會兒下了班我開車送你們回。”
他說的“你們”，包括方書漫也包括陳鑫月。
魏路生不用冒雨回家，因為他就住在殯儀館的一間單人宿舍裏，他的家就在殯儀館。
方書漫聽聞，連忙拒絕了丁開昭：“不用啦師兄……”
她正說著，席慎澤的電話就傳了進來。
方書漫立刻接聽了他的電話。
她的聲音都無意識的變得溫軟可人，還帶著淺淺的笑：“餵？”
席慎澤在聽筒那端對方書漫說：“你下班後先別走，我正在去殯儀館的路上。”
她眨了眨眼，臉上的笑又明媚了幾分，聽話地答應：“啊，好，那我等你。”
掛了電話後，方書漫告訴丁開昭：“師兄你送鑫月就t好啦，我……”
她停頓了一秒才繼續說：“我老公開車過來接我。”
丁開昭垂眸遮住眼中一閃而過的晦澀，點了點頭應：“好。”
一直旁觀的陳鑫月隨後才出聲，她像是開玩笑般問丁開昭：“師兄，可以直接送我到家嗎？”
丁開昭故作沒事似的笑著回：“怎麽不行？”
“謝謝師兄！”陳鑫月瞬間開心。
半個多小時後，下了班的陳鑫月跟著丁開昭走了，方書漫在更衣室換回自己的衣服，然後回到辦公室繼續等席慎澤。
魏路生還在辦公室，方書漫問他：“師父你還不去吃飯啊？”
魏路生說：“一會兒去。”
方書漫心裏知道魏路生是在陪著她等，也許是想看看席慎澤也說不定。
估摸著雨天路堵，席慎澤一時半會兒也來不了，方書漫跟魏路生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辦公室。
魏路生本以為她去衛生間了。
結果等方書漫再回來的時候，她的懷裏抱著一盒餃子。
方書漫把從食堂打包帶回來的餃子放到魏路生的桌子上，莞爾道：“今天食堂有餃子，還是您最喜歡的豬肉大蔥餡，快趁熱吃。”
魏路生擡頭看了眼方書漫，嘆了口氣。
過了會兒，魏路生的餃子吃到一半，席慎澤的身影出現在了辦公室門外。
他穿著一套裁剪得體的西裝，手上拎著一把還在滴水的黑色長柄雨傘。
整個人看起來清冷如此時的秋雨。
方書漫在看到他的一剎那眼睛就亮了起來。
那神態特別像上學的孩子終於在放學後的教室裏等到了來接自己的家長。
她語調上揚著跟魏路生說：“師父，他來了，我走啦！”
魏路生放下筷子起身。
席慎澤在這位老者看向他的時候對魏路上禮貌地頷首，自我介紹說：“您好，我是書書的愛人。”
這是他第二次對她的親朋好友這樣介紹他自己。
再一次聽到他說“我是書書的愛人”，方書漫依舊心動。
魏路生也對席慎澤微微點頭，沒說別的，只囑咐：“下雨天路況差，回家的路上慢些開車。”
席慎澤應允：“好。”
“師父，”方書漫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笑得眉眼彎彎的，提醒魏路生不要忘記明天的行程，說：“別忘了明晚要來家裏吃飯。”
魏路生對她擺擺手，“我又沒老糊塗。”
七夕的雨還在下。
席慎澤在下臺階前將雨傘撐開，然後很自然地擡起手把站在他旁邊的方書漫給攬進了懷裏。
方書漫在他摟住她肩膀的這個瞬間，身體就變得緊繃起來。
她小心翼翼地輕靠在他懷裏，和他踩著濕答答的雨水一路走到了殯儀館門口停車的地方。
席慎澤用車鑰匙解了車鎖，將方書漫護到副駕駛車門旁。
他替她拉開副駕駛座這側的車門，方書漫正要擡起腳上車，就發現副駕駛座放著一束紅玫瑰，還有一個紅色的戒指盒。
她楞了楞，一時忘記了上車。
席慎澤出聲提醒：“把東西拿起來。”
她這才抱起花拿了戒指盒坐進去。
因為方書漫騰不出手，安全帶是席慎澤上車後幫她系的。
有那麽一秒鐘，他倆挨的極近。
近到他的呼吸都落到了她的臉上。
方書漫緊張到屏息。
直到他退開。
在他啟動車子後，她打開了戒指盒。
裏面是一枚鉆戒。
他們領證那天在珠寶首飾專櫃看過的但是她沒有試戴的那款鉆石戒指。
他還是給她買了。
她輕輕摩挲了幾下戒指上的鉆石，像是愛不釋手，但最終還是沒有戴上。
方書漫把盒子蓋上的時候席慎澤不解地問：“怎麽不戴？”
方書漫沒說理由，就只笑著“嗯”了聲。
很珍貴的戒指，她有點舍不得戴。
方書漫一直沒有忘記自己要送他的七夕禮物。
本來是想今晚睡前再拿出來給他的。
但是現在她等不及。
她想一回到家就把禮物拿給他。
她希望他能像她喜歡他送她的禮物那樣，喜歡她送給他的禮物。
一進家門，方書漫把玫瑰花放在玄關櫃上，換好鞋就立刻往臥室小跑去。
席慎澤還以為她急著把戒指放起來，結果很快她就跑回了客廳，手裏還多了一個深藍色的盒子。
方書漫把深藍色的盒子遞給席慎澤，“給。”
在他接過東西打開的時候，她滿眼期待地看著他，說：“我覺得這只腕表很適合你。”
方書漫有點忐忑地輕聲問席慎澤：“你……你喜歡嗎？”
席慎澤沒說話。
他的目光從手表上挪到了她臉上。
他垂眸凝視她，眼神直勾勾的。
方書漫被他一眨不眨地盯著，心裏忍不住打起鼓來。
“你怕我不喜歡？”席慎澤低聲問。
方書漫咬了咬嘴唇，幾不可見地點點頭，聲音也如蚊蠅似的：“嗯……”
她的話未落，席慎澤就給了她答案。
他無比確切肯定地告訴她：“只要是你送的，什麽我都喜歡。”
哪怕是一捧土，一粒沙，一滴水。
方書漫，你該知道，哪怕你什麽都不送，我都還是喜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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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書漫一直在失神。
從倪欣雲說席慎澤是她家長開始。
而倪欣雲之所以說席慎澤是方書漫的家長, 是因為高二下學期學校舉辦成人禮的時候，邀請了每一位同學的家長到校來見證自己孩子的成人禮儀式。
那天成人禮儀式落幕後，各班的班主任還會再開個家長會。
這是學校的安排和決定。
但方書漫知道, 不會有家長來參加她的成人禮和家長會。
父母已經去世, 舅舅舅媽根本不會為此往學校跑一趟, 他們會覺得這純屬在耽誤他們的時間。
舅舅舅媽只對自己兒子的事情上心，對方書漫的要求很多很多，其中一條就是要省心。
就算方書漫跟他們提了, 他們也只會說沒空，讓她別煩他們。
初一那年她告訴他們學校要開家長會時，他們就是這麽搪塞她的。
於是這五年來，每次學校開家長會，全班就只有方書漫的家長不到場。
起初方書漫還會覺得很難堪很難過, 後來被打擊的次數多了就慢慢習慣了。
那年高二成人禮的舉辦時間在五一假期開學後, 是五四青年節那天。
和方書漫席慎澤領證那天一樣, 都是周四。
成人禮開場後, 會以班級為單位走過成人門。
每個班每一位同學都和自己的父親或者母親或者其他前來參加成人禮的親屬單成一排，家長牽著孩子的手, 帶著孩子跨過這道紅色的成人門。
班上的每個同學都有親人陪著站在身邊, 只剩方書漫自己孤零零地自成一排。
位置在她後面的倪欣雲拍拍方書漫的肩膀, 笑著邀請方書漫：“漫漫，你來跟我一排，讓爺爺一手牽一個。”
倪欣雲的爺爺鄺仕玉也對方書漫慈愛地笑道：“來，到爺爺身邊來, 爺爺領著你姐倆過成人門。”
方書漫很感謝倪倪和爺爺對她的善意, 但她已經接受了自己身邊不會有人陪著她的事實。
之前也沒有過，不差這次的。
她對倪倪和爺爺露出淺笑, “不用啦，沒關系的……”
方書漫的話音未落，就見倪欣雲一臉驚詫地看著她身後，語氣意外地喊：“哥？”
“你怎麽回來了？”倪欣雲問：“你的課不是很多嗎？”
拿著兩束花走過來的席慎澤淡笑著回答：“來給書書當回家長。”
他說話間，含笑的眼眸就落到了方書漫身上。
方書漫梗著脖子轉過身來，在看向他的一瞬間就落入了他溫柔的目光裏。
方書漫感覺正在急速下墜的自己忽而被他穩穩地給接住了。
倪欣雲聽到席慎澤的話，登時笑了起來，意味深長地起哄：“哦……是來給漫漫當家長的呀？”
“今天家長可是要牽著孩子的手走過成人門的哦。”倪欣雲好心提醒。
席慎澤手裏的兩束花沒有很大差別。
一束是由向日葵、馬蹄蓮和扶郎花組成的。
另一束是向日葵、馬蹄蓮和粉玫瑰。
席慎澤把有扶郎花的那束給了倪欣雲，並語氣無奈回她：“謝謝提醒，我會牽著書書走過成人門的。”
隨後，他來到方書漫身側，將有粉玫瑰的鮮花遞給她。
方書漫動作機械地抱住了他送她的花。
見她還一副呆呆楞楞的模樣，席慎澤好笑地擡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把，問：“傻了啊？”
方書漫這才仰臉望著他笑起來。
她努力遏制著快要哭的沖動，眼眶紅紅卻笑容燦爛地輕聲說：“我沒想過你會過來。”
“你的成人禮，一輩子就這麽一次，”席慎澤溫柔地告訴她：“我肯定要過來陪你的。”
“很榮幸，”席慎澤朝方書漫伸出手，“今天是我牽著你的手陪你走過成人門。”
方書漫低下頭盯著他攤開在她面前的掌心，眼睛飛快地眨了眨。
她拼命往回吞著淚，緩緩擡起胳膊，將一只手遞給了他。
而後，她的手被他緊緊握住。
他的掌心幹燥溫暖，好像擁有很多很多的力量，讓她覺得哪怕是天塌下來都不足為懼。
不多時，方書漫被席慎澤牽著手通過了這道紅色的成人門。
後來有讓家長給孩子帶學士帽和孩子對家長表達感謝以及相互擁抱的環節。
方書漫的學士帽是席慎澤給她戴好的。
感謝環節方書漫只對席慎澤說了四個字，她一邊掉眼淚一邊說：“慎哥，謝謝。”
席慎澤拿她沒辦法似的低聲笑著回她：“謝什麽，傻瓜。”
她主動抱了他。
然後在他懷裏泣不成聲。
周圍別的孩子都是因為感動而哭，方書漫不是。
她是因為委屈。
所有她默默藏在心裏的委屈，只有在愛的人面前才能毫無顧忌地發洩疏解出來。
席慎澤慶幸自己今天跟導員請了假趕回來了t。
不然，他的書書得多難過。
“我好愛你，”她悶在他懷裏，止不住地哭著，很小小聲地嘟噥：“我好愛你。”
席慎澤無奈道：“笨蛋，我知道的。”
“我好愛你。”他偷偷地在她耳邊把這句話告訴她的同時，又溫柔地摟緊了她幾分。
那天席慎澤還以方書漫家長的身份參加了後來在班裏開的家長會。
那是方書漫自初中來到沈城上學後，第一次有家長來參加她的家長會。
而，她的家長，是他。
是席慎澤。
席慎澤一路牽著方書漫的手乘坐電梯來到商場的負一層車庫。
直到要把手裏的購物袋都放進後備箱的時候，他才勉為其難地松開了她的手。
席慎澤放好東西後問方書漫：“在外面吃？”
方書漫沒有回他。
他偏過頭看她，發現她又在走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席慎澤趁機重新牽起她的手，沒有上車，而是原路折回，進了商場的直梯。
直到他倆在商場五層的電梯裏出來，終於沒再神游的方書漫才發覺不對。
“我們要在外面吃嗎？”她問他。
“嗯，”席慎澤還牽著她的手，看起來淡定自若又理由充分地回了她一句：“省事。”
兩個人沿著路不緊不慢地往前走，同時商量吃什麽。
“你中午吃的什麽？”席慎澤問她。
方書漫如實告知：“海底撈。”
“那晚飯不吃火鍋了，你選個別的。”他說。
方書漫一時也不知道吃什麽。
席慎澤倒是不著急，反正她沒決定好她就牽著她的手遛彎。
幾分鐘後，方書漫停在了一家菜館門前。
“要不……就這家？”她詢問席慎澤的意思。
席慎澤完全沒意見。
兩個人進了店，找了個空的桌位坐下來，開始點餐。
點餐碼是席慎澤掃的，基本都是他在問方書漫吃不吃，再決定點不點。
最終，席慎澤點了酸菜魚、甜皮鴨、毛血旺，還有鐵板包漿豆腐。
一頓飯吃下來，方書漫最喜歡的是包漿豆腐。
因為她太喜歡，後來席慎澤又加了一份鐵板包漿豆腐。
方書漫吃的可滿足了。
席慎澤就喜歡看她低頭幹飯。
原來就這樣。
她每次吃飯，不管是吃什麽，都會讓人覺得飯菜特別香。
吃過晚飯回到家後，方書漫就開始整理自己今天買回來的戰利品們。
她把那只舉著托盤的小貓擺在了玄關的櫃子上，然後把她和席慎澤隨手放在櫃子上的家門鑰匙放到了小貓舉的托盤上。
之後，方書漫又把她今天下午在娃娃機裏抓到的玩偶放到了沙發上擺好。
茶幾上的紙抽盒也被她換成了很可愛的小黃人。
就連家裏每一處燈的開關都被她套上了可愛的卡通保護套。
有一個電源上有好幾個開關按鈕，她就用她買回來的夜光標識貼分別在每個開關按鈕上貼上了標識。
如此一來，客廳的吊燈、電視墻的燈、餐廳的燈瞬間區分的明明白白。
席慎澤任由她在家裏瞎鼓搗折騰，只要她覺得好就行。
他上了一天的班，回到家後只想先洗個澡舒服舒服。
在席慎澤進了衛生間去洗澡後，方書漫這才從自己的包包裏掏出她買的手表，將手表偷偷地放進了臥室梳妝臺上的一個抽屜裏。
這裏面沒有席慎澤的東西，他沒事不會翻這個抽屜。
席慎澤洗完澡後方書漫就進浴室去洗澡了。
她進去的時候，浴間裏還沒散去他洗澡時氤氳蒸騰的熱氣，和他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他這次又用的她使用的那款，浴室裏此時還有淡淡的梔子香。
方書漫洗澡洗到一半要打沐浴露的時候，突然心血來潮拿起了他本來用的那瓶。
她湊近聞了聞，是一種很中性的木質香調，很像被太陽曬過的被子的味道。
方書漫鬼使神差地按壓了泵頭，然後將手心的沐浴露塗抹到身上，隨即用浴球蹭的滿身都是泡沫。
因為用了他的沐浴露，她的身上有了他的味道。
這種感覺就像……自己在時時刻刻被他擁抱著。
方書漫洗完澡後又再衛生間折騰了好一會兒，直到她把頭發吹得半幹，又抹好免洗的睡眠面膜才出去。
她來到客廳的時候，席慎澤剛好端著一只玻璃碗從廚房出來。
他把手中的碗遞給方書漫，語調淡淡的：“給。”
方書漫在看清裏面是什麽後就驀地睜大了眼睛。
她很受寵若驚地抱過這只裝了好多石榴粒的玻璃碗，剛要張嘴對他說“謝謝”，突然意識到說了會惹他生氣，於是趕忙閉上了嘴。
席慎澤註意到了她的欲言又止，問：“想說什麽？”
“你不吃嗎？”方書漫找了個聽起來沒有破綻的話，她問完後就用勺子舀了一勺，直接舉高送到他嘴邊，輕聲詢問：“嘗嘗？”
席慎澤垂眸盯著她，沒張嘴吃石榴，但也沒說拒絕她的話。
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她。
方書漫被他瞧的不自在，她目光閃爍著不敢同他對視，身體也因為忐忑和緊張變得僵硬。
就在她訕訕地要收回舉著勺子的手時，席慎澤忽而張了嘴。
他低頭湊近勺子，吃了她餵她的石榴。
只是……
這勺石榴似乎不太好餵進去。
動作生澀的方書漫在將勺柄擡高的同時都不自覺得微微踮起腳來。
“方書漫，你會不會餵人啊？”席慎澤的語氣聽起來很無奈。
下一秒，他擡手抓住她捏著勺子的手，手把手地教她把石榴餵進他嘴裏。
方書漫神色怔然地任由他抓著她的手擺弄，心跳聲忽而變得震天響，就連呼吸都開始急促。
因為，他吃下她餵過去的石榴，卻沒有松開她的手。
他吐掉石榴籽後，方書漫眼睜睜地看著席慎澤又低了點頭。
同一時間，他扯著她的手湊近他的鼻尖，輕輕聞了聞。
“用的我的沐浴露嗎？”他掀起眼皮註視著她，嗓音低低地問。
方書漫頓時大腦一片空白。
明明是他先用的她的沐浴露，可她卻做不到像他那般坦然地面對對方。
她很慌張地回：“嗯，用……用錯了。”
“沒註意看，發現的時候已經摁了你那瓶。”她越解釋越心虛。
越心虛就越不敢看他。
席慎澤察覺到了她的無錯，但並沒有就此放過她，而是追問:“好聞嗎？”
方書漫乖乖地答：“還挺好聞的。”
席慎澤又問：“喜歡嗎？”
她點點頭，特別小聲地告訴他：“很喜歡。”
席慎澤終於滿意了，嘴角輕勾著松開了她的手。
就當她在說喜歡他。
其實她是就是在說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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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慎澤和方書漫各自和親朋好友商量過後，最終定在了周六請大家到家裏吃飯。
周五是七夕。
上午天氣還不錯，晴朗有風，雲追著太陽跑。
下午天空就變得陰沈了起來，但也只是陰天，並沒有下雨。
方書漫在心裏祈禱不要下雨。
倒不是因為她沒有帶雨傘來上班。
殯儀館一直都有備用雨傘。
她只是討厭下雨天要撐著雨傘走路到公交車站。
而且現在路程還比之前多了，坐完公交車後她還得換乘地鐵。
下雨天出門趕路換乘多少有些不方便。
只是天往往不遂人願。
臨近傍晚的時候，開始下起雨來。
坐在工位上的方書漫微微嘆了口氣。
看來還是躲不掉。
丁開昭聽到方書漫的嘆氣聲，擡頭看了眼她。
發現她正偏頭望著窗外，滿臉無奈的樣子。
丁開昭主動開口道：“一會兒下了班我開車送你們回。”
他說的“你們”，包括方書漫也包括陳鑫月。
魏路生不用冒雨回家，因為他就住在殯儀館的一間單人宿舍裏，他的家就在殯儀館。
方書漫聽聞，連忙拒絕了丁開昭：“不用啦師兄……”
她正說著，席慎澤的電話就傳了進來。
方書漫立刻接聽了他的電話。
她的聲音都無意識的變得溫軟可人，還帶著淺淺的笑：“餵？”
席慎澤在聽筒那端對方書漫說：“你下班後先別走，我正在去殯儀館的路上。”
她眨了眨眼，臉上的笑又明媚了幾分，聽話地答應：“啊，好，那我等你。”
掛了電話後，方書漫告訴丁開昭：“師兄你送鑫月就t好啦，我……”
她停頓了一秒才繼續說：“我老公開車過來接我。”
丁開昭垂眸遮住眼中一閃而過的晦澀，點了點頭應：“好。”
一直旁觀的陳鑫月隨後才出聲，她像是開玩笑般問丁開昭：“師兄，可以直接送我到家嗎？”
丁開昭故作沒事似的笑著回：“怎麽不行？”
“謝謝師兄！”陳鑫月瞬間開心。
半個多小時後，下了班的陳鑫月跟著丁開昭走了，方書漫在更衣室換回自己的衣服，然後回到辦公室繼續等席慎澤。
魏路生還在辦公室，方書漫問他：“師父你還不去吃飯啊？”
魏路生說：“一會兒去。”
方書漫心裏知道魏路生是在陪著她等，也許是想看看席慎澤也說不定。
估摸著雨天路堵，席慎澤一時半會兒也來不了，方書漫跟魏路生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辦公室。
魏路生本以為她去衛生間了。
結果等方書漫再回來的時候，她的懷裏抱著一盒餃子。
方書漫把從食堂打包帶回來的餃子放到魏路生的桌子上，莞爾道：“今天食堂有餃子，還是您最喜歡的豬肉大蔥餡，快趁熱吃。”
魏路生擡頭看了眼方書漫，嘆了口氣。
過了會兒，魏路生的餃子吃到一半，席慎澤的身影出現在了辦公室門外。
他穿著一套裁剪得體的西裝，手上拎著一把還在滴水的黑色長柄雨傘。
整個人看起來清冷如此時的秋雨。
方書漫在看到他的一剎那眼睛就亮了起來。
那神態特別像上學的孩子終於在放學後的教室裏等到了來接自己的家長。
她語調上揚著跟魏路生說：“師父，他來了，我走啦！”
魏路生放下筷子起身。
席慎澤在這位老者看向他的時候對魏路上禮貌地頷首，自我介紹說：“您好，我是書書的愛人。”
這是他第二次對她的親朋好友這樣介紹他自己。
再一次聽到他說“我是書書的愛人”，方書漫依舊心動。
魏路生也對席慎澤微微點頭，沒說別的，只囑咐：“下雨天路況差，回家的路上慢些開車。”
席慎澤應允：“好。”
“師父，”方書漫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笑得眉眼彎彎的，提醒魏路生不要忘記明天的行程，說：“別忘了明晚要來家裏吃飯。”
魏路生對她擺擺手，“我又沒老糊塗。”
七夕的雨還在下。
席慎澤在下臺階前將雨傘撐開，然後很自然地擡起手把站在他旁邊的方書漫給攬進了懷裏。
方書漫在他摟住她肩膀的這個瞬間，身體就變得緊繃起來。
她小心翼翼地輕靠在他懷裏，和他踩著濕答答的雨水一路走到了殯儀館門口停車的地方。
席慎澤用車鑰匙解了車鎖，將方書漫護到副駕駛車門旁。
他替她拉開副駕駛座這側的車門，方書漫正要擡起腳上車，就發現副駕駛座放著一束紅玫瑰，還有一個紅色的戒指盒。
她楞了楞，一時忘記了上車。
席慎澤出聲提醒：“把東西拿起來。”
她這才抱起花拿了戒指盒坐進去。
因為方書漫騰不出手，安全帶是席慎澤上車後幫她系的。
有那麽一秒鐘，他倆挨的極近。
近到他的呼吸都落到了她的臉上。
方書漫緊張到屏息。
直到他退開。
在他啟動車子後，她打開了戒指盒。
裏面是一枚鉆戒。
他們領證那天在珠寶首飾專櫃看過的但是她沒有試戴的那款鉆石戒指。
他還是給她買了。
她輕輕摩挲了幾下戒指上的鉆石，像是愛不釋手，但最終還是沒有戴上。
方書漫把盒子蓋上的時候席慎澤不解地問：“怎麽不戴？”
方書漫沒說理由，就只笑著“嗯”了聲。
很珍貴的戒指，她有點舍不得戴。
方書漫一直沒有忘記自己要送他的七夕禮物。
本來是想今晚睡前再拿出來給他的。
但是現在她等不及。
她想一回到家就把禮物拿給他。
她希望他能像她喜歡他送她的禮物那樣，喜歡她送給他的禮物。
一進家門，方書漫把玫瑰花放在玄關櫃上，換好鞋就立刻往臥室小跑去。
席慎澤還以為她急著把戒指放起來，結果很快她就跑回了客廳，手裏還多了一個深藍色的盒子。
方書漫把深藍色的盒子遞給席慎澤，“給。”
在他接過東西打開的時候，她滿眼期待地看著他，說：“我覺得這只腕表很適合你。”
方書漫有點忐忑地輕聲問席慎澤：“你……你喜歡嗎？”
席慎澤沒說話。
他的目光從手表上挪到了她臉上。
他垂眸凝視她，眼神直勾勾的。
方書漫被他一眨不眨地盯著，心裏忍不住打起鼓來。
“你怕我不喜歡？”席慎澤低聲問。
方書漫咬了咬嘴唇，幾不可見地點點頭，聲音也如蚊蠅似的：“嗯……”
她的話未落，席慎澤就給了她答案。
他無比確切肯定地告訴她：“只要是你送的，什麽我都喜歡。”
哪怕是一捧土，一粒沙，一滴水。
方書漫，你該知道，哪怕你什麽都不送，我都還是喜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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