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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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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美人

岑氏這樣想著, 卻是緩步上前,便要福身給謝姌請安。

謝姌忙示意了陶嬤嬤一眼,陶嬤嬤含笑將岑氏攔了下來。

“夫人快別多禮了。”陶嬤嬤說著, 帶著幾分感慨道:“娘娘去了已有多年,這幾年奴婢得殿下恩典榮養在外頭, 倒是有些年沒見著夫人了。”

岑氏聽她提起先皇後褚鳶來,心中咯噔一下,有些琢磨不出這陶嬤嬤怎會這般不知趣, 這個時候提起先皇後來, 她可是才從景陽宮繼後宮中出來呢。

也不知這是陶嬤嬤一人的意思,還是軟塌上坐著的謝氏這個太子嬪的意思?謝氏是故意想要為難她,以此討得殿下的喜愛嗎?就像之前她先去了坤寧宮外頭給先皇後的牌位磕了個頭,又去景陽宮給繼後請安將褚蓁給氣得吐血暈厥一樣?

若是如此,謝氏可真真是將殿下放在心上了。

可這般行事, 一次興許可以,殿下會念著她的好,若再一回,蕭衍那樣的性子又身居高位的人,只怕不僅不會記著她的好,反倒會有些厭煩了。甚至,心中會責怪謝氏這個太子嬪不懂事, 竟將先皇後和承恩公府當作了她爭寵的籌碼, 有了這份兒不喜,謝氏能不失寵才怪?

岑氏如此想著,心中便又看輕了謝姌這個太子嬪幾分。

果然是謝家那樣的小門小戶出來的, 縱是生母是安國公府的姑奶奶,也沒自小在安國公府教養長大, 眼皮子才會這般淺,用這種膚淺又得罪人的爭寵手段,也就初時能討得殿下的喜歡了。

岑氏壓下心裏頭的輕視,含笑對著陶嬤嬤道:“嬤嬤是娘娘身邊的舊人,殿下待嬤嬤自然是有幾分敬重的。連咱們老夫人提起嬤嬤來,都忍不住心生感慨,覺著嬤嬤當初跟著娘娘進宮,才能換來今日的體面呢。”

岑氏這話分明是將先皇後褚鳶避開了,陶嬤嬤道了聲夫人言重了,便沒再說別的什麽。

謝姌指了指下頭放著的繡墩,帶著幾分客氣道:“夫人快些坐吧。”說著,將視線落到了跟在岑氏身後的褚棠身上,含笑問道:“這便是府裏的大姑娘吧,可真是生得花容月貌,儀態端方,瞧著就叫人覺著喜歡。”

褚棠早就聽說謝氏這個太子嬪出身不顯,若非參加長公主府的賞花宴得了昭陽長公主的賞識,又靠著昭陽長公主在皇上面前的體面,別說是伺候太子殿下,在這東宮當了太子嬪了,怕是連個東宮的侍妾都不配。這會兒聽謝姌語氣裏竟是帶了幾分上位者才有的點評,心中頗有幾分不快。

她方才在景陽宮便存了一肚子的委屈,繼後開口便問母親願不願意叫她當了遲表哥的側妃,好似她這承恩公府的大姑娘合該就是給人當妾。她心裏哪裏能不明白,繼後分明是覺著她生母只是父親身邊的一個姨娘,她即便自小養在嫡母名下,也不是真正的嫡女,能叫她當蕭遲的側妃已是體面,已是擡舉她了。

繼後便罷了,縱是一直住在景陽宮,沒能搬去坤寧宮,可到底鳳印在手,又給皇上生了二公主蕭鳳柔和三皇子蕭遲,她再不滿也不敢露出什麽委屈來。

可這會兒謝氏這般點評她,褚棠心中就格外不是滋味兒了,她福了福身子道:“臣女給側妃娘娘請安,娘娘說笑了,若論姿容,臣女哪裏能比得上娘娘。臣女在宮外都聽說了娘娘姿容出眾,才入宮幾日便得了殿下恩寵,甚至叫殿下陪著一塊兒出宮回了安國公府,又去了長公主府給昭陽長公主請安。娘娘的這份兒體面如今京城裏可是人盡皆知,但凡女子都羨慕娘娘這般美貌呢?”

褚棠話中帶刺,卻又不是明擺著對謝姌這個太子嬪不敬。

可因著她這幾句話,殿內本就有些尷尬的氣氛愈發尷尬起來。

岑氏心中有些詫異女兒會說這些話,可想著方才在景陽宮的情形,又想到謝氏誇女兒花容月貌,可不就叫女兒多心,心裏頭不舒坦了。不過她也沒責怪女兒,反倒覺著女兒該說這個話,她倒要看看,謝氏聽了這話後會不會覺著難堪。

自來以色侍人者都不能長久,更何況是在這宮中呢?謝氏如今靠著美/色和一些小伎倆邀寵,難不能她還能年年歲歲都如現在這般姿容?

謝氏如今有多得寵,多張揚,日後就有多可憐,多叫人唏噓。

岑氏拿起手中的茶盞,視線卻是朝坐在軟塌上的謝姌看去。

她本以為謝姌臉上的笑意會掛不住,畢竟,謝氏若不是個蠢笨的,如何會聽不出棠兒是在說她以色侍人。可她這念頭一出,卻是見著謝姌輕笑一聲,打量了棠兒幾眼,含笑道:“大姑娘這般誇我,我倒要道聲謝了。大姑娘你生得也不錯,倒不必羨慕我,正所謂各人有各人的源法,大姑娘日後定也能覓得如意郎君的。”

岑氏一時楞住,張了張嘴,竟是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好個謝氏,竟是將棠兒這番明誇暗貶的話當成了羨慕她,還叫棠兒不必羨慕她,棠兒哪裏是這個意思?

難不成,謝氏一點兒都沒聽出棠兒話中真正的意思?

岑氏覺著不該如此,好歹是進宮伺候了太子殿下的人,又哪裏會連個好賴話都聽不出來。可想著謝氏的出身,她又覺著也並非沒這個可能了。所以說,棠兒那番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竟是沒有半分用處,反倒是哄得謝氏高興起來了。

岑氏心裏頭一陣發堵,想起出府時婆母程老夫人對她的吩咐,就覺著今日這事兒怕是有些難。只是老夫人想著和太子殿下緩和關系,如今謝氏這個太子嬪這般得寵,若是有她在殿下那邊吹吹枕頭風,未必沒有一絲回轉的可能。

若是謝氏因此被殿下厭棄了,那也不幹他們承恩公府什麽關系,那是謝氏自己沒有福氣,活該失了恩寵。

這般想著,岑氏看了褚棠一眼,帶著幾分歉意對著謝姌道:“娘娘恕罪,這丫頭被臣婦給寵壞了,才這般沒大沒小的和娘娘說話,竟是一點兒規矩都沒有了。”

“也是娘娘年輕,雖是殿下的側妃,卻也和棠兒差不多大,棠兒對娘娘不免親近了幾分,這才失了些規矩呢,娘娘莫要生氣才是。”

謝姌笑著搖了搖頭:“怎麽會,大姑娘這般嘴甜,我喜歡聽這些話呢。”

岑氏臉上的笑意有些掛不住,覺著謝姌和京城裏的貴婦或是高門大戶裏出來的姑娘們都不一樣,聽不出這些唇槍舌劍,聽不出人的奉承或是奚落,青/澀的叫人覺著難受,又直白的叫她不知該怎麽接這個話。

她說棠兒嘴甜,喜歡聽這些誇讚她貌美的話,難不成她還能說日後叫棠兒時常進宮,便能天天誇她了。

她當棠兒是什麽,是她這濯纓院的宮女嗎?專門來哄她這個側妃高興的嗎?

岑氏又想到進了東宮一路到了這濯纓院,這濯纓院裏的景致,心中就更不是滋味兒了。這般好的濯纓院,可是東宮除了太子蕭衍所住的院落外最寬敞,景致也最好的一個院子。

謝氏這般出身,若說有哪點兒出眾的也就這副美貌了,太子殿下怎就叫她住進了這濯纓院,還這般寵著她呢?

真是叫人心裏頭不舒坦!尤其,謝氏竟是這個性子,根本就是個笨美人,老天怎就叫她當了這個太子嬪?

岑氏壓下心裏頭的種種不舒坦,開口道:“今日臣婦來給娘娘請安,實際上是因著府裏老夫人的緣故。”

謝姌朝她看了過來,眼底露出幾分不解和好奇來。

岑氏才又開口道:“這些年老夫人年紀一年比一年大了,身子也不大好,時常病痛,一病起來就常常提起先皇後和太子殿下,說是太子殿下因著當年繼後進宮的事情對老夫人這個外祖母和整個承恩公府都有了誤會,這些年一直不親近承恩公府。老夫人別提有多念著殿下這個外孫兒了,之前東宮沒有女子,臣婦也不好進宮說這些話,如今娘娘得太子殿下喜歡,老夫人便吩咐臣婦進宮,將這些話說給娘娘聽,希望娘娘能夠幫著承恩公府和殿下和緩關系。不管怎麽說,先皇後也是出自承恩公府,還是老夫人嫡親的女兒,而繼後,只是打小記在老夫人名下的。若論親近,在老夫人心裏頭,自然還是和太子殿下更親近一些的。太子殿下這些年雖疏遠承恩公府,可心裏頭未嘗不是這般想的。畢竟,殿下是個孝順的,肯定也知道若是先皇後還在,定然不願意瞧見殿下和外家承恩公府鬧成如今這個樣子,本是自家人,卻是疏離的不如外人,叫滿京城的人都看了東宮和承恩公府的笑話,便是在皇上眼裏,怕也會覺著殿下此舉有些不妥。”

“娘娘若是能從中說和,日後承恩公府記著娘娘的情分,殿下心裏也會念著娘娘的好的,娘娘您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您如今幫了承恩公府,日後太子妃進宮,承恩公府也會因著娘娘相助之情,幫襯娘娘的,總比娘娘只靠著安國公府這個外家要好。畢竟,多一份兒助力可是件好事,娘娘您說臣婦所言對是不對?”

岑氏循循善誘,她覺著她都說得這般周全了,還允諾了日後哪怕太子妃進宮,承恩公府也會幫著謝氏的,謝氏身單力薄,在謝家又不得寵,聽著這些話哪裏會不動心呢?

哪怕是她,若是處在謝氏這個太子嬪的位置上,聽了這些話也會動心的。

她說完這話,視線就落在了謝姌身上,等著謝姌開口。

謝姌回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岑氏一時心都提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謝姌道:“夫人頭一回進宮就和我說這個,是不是有些交淺言深了?”

“再說,我只是殿下的側妃,怕是不好插手承恩公府和殿下的事情吧。要不然,等日後太子妃進了門,夫人再進宮一趟,興許太子妃能幫上承恩公府的忙呢?”

她兩句話出來,就將岑氏給噎住了,岑氏的臉一陣紅一陣青,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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