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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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帶著幾分冷意和諷刺的聲音, 謝姌下意識就朝殿門口看去，只見蕭衍一身墨綠色繡竹紋錦衣，長身玉立, 邁步走進殿內，一雙極為好看的眸子裏噙著掩飾住的冷意。
謝姌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 臉上便帶出幾分笑意來，含笑對著蕭衍福了福身子：“妾身見過殿下。”
她沒想到蕭衍竟會這會兒來了這景陽宮，稍猜測一下便明白今早她先去坤寧宮外頭磕了頭隨後才來了景陽宮給繼後請安的事情肯定是傳遍了整個後宮, 要不然, 蕭衍一向和繼後這個姨母不親近，哪裏會來這景陽宮呢？
這般想著，謝姌心中一暖。
她雖不會覺著昨晚承寵一回後自己便能在蕭衍心中有多重的份量，可蕭衍既然願意來這一趟，代表對她先去了坤寧宮的做法還是滿意的, 她心裏自然是高興的。
蕭衍看了她一眼，擡了擡手示意她起來，隨後才將目光看向了坐在軟塌上，明顯有些楞住的繼後褚氏。
“謝氏既給娘娘請過安了，孤便帶謝氏回去了。”
蕭衍說著，便示意了謝姌一眼，徑直往殿外走去。
他這般輕慢視繼後褚蓁如空氣般的態度一下子就刺激了褚氏, 褚氏臉一沈, 冷聲道：“本宮好歹也是皇上親封的皇後，也是太子你的姨母，太子來了本宮這景陽宮, 連個禮都不給本宮行，口口聲聲稱呼本宮為娘娘, 不叫一聲母後或是姨母，太子此舉若是被言官知道，不知會如何議論太子呢？”
若是以前，褚氏面對蕭衍這樣的態度，多半會忍著。可今日褚氏被謝姌狠狠打了一回臉面，此時若是一句話都不說，任由蕭衍這般態度就將謝姌帶走了，傳出去怕是滿宮上下都要笑話她這個繼後了！
褚氏平日裏再如何裝賢良淑德，此時也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她這話一出，殿內伺候的宮女嬤嬤全都臉色一變，尤其是段嬤嬤，她張了張嘴想替自家娘娘將話給圓回去，可娘娘已是說得這般直白分明，她便是想圓也圓不回來的。
更何況，娘娘和太子早有嫌隙，自打先皇後病中娘娘進宮侍疾，存了取代先皇後的心思，並如願當了繼後後，太子便對繼後這個姨母分外怨恨了。說句娘娘不願意聽的話，娘娘當年做了不地道的事情，其實也怨不得太子如此冷漠。難不成，還妄想著太子叫她一聲母後，沒見著太子聽了娘娘這話後眼底露出來的嘲諷和不屑嗎？
段嬤嬤在心裏頭輕輕嘆了口氣，覺著娘娘既忍耐了多年，怎就不再忍忍呢？
蕭衍輕笑一聲：“娘娘有這功夫，還不如想想怎樣才能住進坤寧宮，畢竟，娘娘也說了自己是父皇親封的繼後，一直住在這景陽宮倒是名不正言不順的，連三弟都叫人看低了。”
謝姌聽到蕭衍這話，忍不住暗暗腹誹，若論嘴巴毒，想來是無人能敵過蕭衍這個太子的。
聽聽蕭衍這話，句句都刺在繼後褚蓁最忌諱的地方，還提起了三皇子蕭遲，就更是殺人誅心了。
她不著痕跡就朝繼後褚蓁看了過去，果然，繼後臉色鐵青，氣得連身子都在微微顫抖，她指著蕭衍道：“當年若不是你將姐姐的牌位放到坤寧宮，本宮又豈會至今都住在這景陽宮？當年你年紀小，因著姐姐才剛剛去世，你父皇疼愛你，這才沒有追究，默許了你的做法。可太子你捫心自問，你這做法對本宮這個姨母是不是太過分了些？本宮也是出自承恩公府，是你的親姨母，遲哥兒更是你的弟弟，你如此做法不是叫外人看了咱們承恩公府的笑話？”
褚氏又是惱怒又是委屈，覺著蕭衍這個外甥當年怎就沒被褚鳶給掐死，留著他活著這世上專門惡心她這個姨母呢。
面對褚氏的惱怒和委屈，蕭衍面色不變，只淡淡看了她一眼，道：“娘娘既覺著委屈，大可這會兒便去勤政殿和父皇說說，和孤說這些有什麽用？孤只是儲君，又不是父皇，娘娘莫不是糊塗了？”
他說完後，便似笑非笑帶著幾分輕慢看著褚氏。
褚氏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氣得差點兒一口血噴出來，指著蕭衍半天都沒說出一個字來。
段嬤嬤瞧著自家娘娘這樣，連忙上前扶住了褚氏的身子，又帶著幾分祈求對著蕭衍道：“殿下莫要再說這些話氣娘娘了，娘娘若是給氣病了，傳到外頭去還不知要傳出什麽流言蜚語呢，娘娘再如何，也是先皇後的妹妹，先皇後在世時很是喜歡娘娘這個妹妹的，要不然，怎麽會病逝前特意求了皇上，叫娘娘當了這個繼後？這些年，殿下當真是誤會娘娘了，當年那樣的情形，府裏老夫人想給承恩公府繼續謀條出路，更怕先皇後去了，殿下無人照顧，在宮中被人給欺負了，這才想出這個法子來，娘娘也是不得已，這才入了宮，當了這個繼後。”
“這些年，不管殿下如何疏遠誤會娘娘，娘娘心裏頭都是惦記疼愛殿下的，都是一家子，殿下這樣疏遠怨恨娘娘，只會叫二皇子和貴妃娘娘她們看了笑話，親者痛仇者快，這又是何苦呢？”
謝姌站在一旁，聽著段嬤嬤這話，暗想這段嬤嬤竟是個如此會說話的。短短幾句話，竟要將當年的事情給撇清了，叫人覺著繼後褚蓁也是不得已才惦記上先皇後的位置。
只是，她前世寄居在紫檀佛珠裏是聽說過當年這段往事的。段嬤嬤和褚氏怕是至今都不知道，當年先皇後喪期時，蕭衍偶然間聽到了褚氏和段嬤嬤私下裏的談話，言語間竟是對先皇後褚鳶這個姐姐早就有了怨恨和不滿，早就惦記上這個皇後之位了，是巴不得先皇後早死，甚至連蕭衍這個太子都死了才好。蕭衍也是聽到了這番話，才徹底心寒，自此疏遠起褚蓁這個姨母和外家承恩公府。
如今段嬤嬤這般辯解，聽在蕭衍耳中大概只會覺著分外可笑吧？
謝姌下意識就看向了蕭衍。
蕭衍冷冷一笑，上前拉著謝姌的手便往殿外走去，臨出門前，只丟下一句話來：“娘娘給母後侍疾前，府裏沒人提醒過娘娘，小心隔墻有耳嗎？”
不待褚氏和段嬤嬤反應，蕭衍就拉著謝姌走出了殿外，很快就出了景陽宮。
褚氏楞了許久，臉色一點點變白了，身子晃了晃，竟是無力癱倒在軟塌上。
“不，怎麽可能，當年本宮也不是無知之人，豈會不知道隔墻有耳，怎麽會說錯了話叫蕭衍給聽到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連聲音都止不住在顫抖，可她此時卻也後知後覺明白過來，為何蕭衍這個外甥當年會如此不給她臉面，竟然將褚鳶的牌位放到坤寧宮，明明之前蕭衍待她這個姨母雖算不上親近，該有的禮數卻也不會少的。當年她還以為蕭衍驟然喪母，受不住打擊，這才排斥她這個姨母當了這個繼後。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在小小年紀的蕭衍面前會露出什麽馬腳來。
當時，蕭衍因著差點兒被褚鳶這個親生母親失手掐死，受了驚嚇連連做夢，一直在東宮養病。
難道是他養病期間來了她的住處，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聽到了她和段嬤嬤私下裏說的那些話？
褚氏只能想到這個可能了。
所以，這些年她住在這景陽宮，享不了繼後該有的體面，被內外命婦和裴太後、裴貴妃她們笑話，竟不是旁人，而是她自己造成的？
褚氏氣急攻心，喉嚨裏湧起一股腥甜味兒，竟是一口血吐了出來，身子一軟整個人都暈倒在軟塌上。
段嬤嬤還沒從蕭衍臨出門前留下的那句話裏回過神來，便見著褚氏吐出一口血來，當即就面色大變，忙上前扶住了褚氏的身子，帶著幾分慌亂和恐懼道：“快，快去傳太醫！”
屋子裏站著的幾個宮女也亂了手腳，忙不疊去太醫院去請太醫了。
景陽宮裏亂成一團，謝姌卻是一點兒都不知道，她被蕭衍拉著出了景陽宮，走在長長的宮道上，跟在蕭衍身後走了好一會兒，才沒忍住出聲問道：“殿下怎會這個時候來景陽宮？可是妾身去坤寧宮的事情傳遍了宮中？”
蕭衍回過身來，視線落在謝姌的身上，直看得謝姌生出幾分不安來，才開口道：“今日父皇訓斥孤了。”
謝姌聽著他這話先是一楞，隨即露出幾分擔心和關切的目光來，她想開口問他做了什麽事情惹怒了皇上。可想到蕭衍乃是儲君，自來後宮不得幹政，更何況她只是個太子嬪，又不是蕭衍的正妃，有些事情她不好細問，不然就是逾拒僭越了。
這般想著，謝姌便止住了到嘴邊的話，想說幾句寬慰他的話，卻又一時想不出該如何說，只開口道：“皇上一向最是看重殿下，縱是一時生氣，總不會生氣太久的。”
蕭衍卻是將謝姌所有的遲疑和表情全都收入眼中，他微微蹙了蹙眉，開口道：“怎麽不問了？”
謝姌一楞，才明白過來蕭衍說這話是何意思，她也沒想要瞞著他，便低聲道：“宮中規矩後宮不得幹政，妾身不敢僭越逾拒。再說，妾身只是太子嬪，怎好細問殿下的事情，怕問錯了話惹得殿下生氣。”
說完這話，謝姌便帶了幾分小心看向了蕭衍。
蕭衍覺著心裏有些不大舒坦，覺著還是早起那個聽話睡回去的謝姌，還有昨晚那個敢大著膽子湊過來，動作卻很是青澀稚嫩的謝姌更叫他喜歡，而不是現在這個小心翼翼，怕說錯了話被他怪罪的太子嬪謝氏。
蕭衍本想開口訓斥幾句，可想到她一早先去了慈寧宮又去了坤寧宮和景陽宮，這麽遠的路，她身份低只是個太子嬪，還不知受了什麽委屈沒有和他說。
畢竟，方才他在景陽宮殿外就聽到褚氏那般為難謝姌。褚氏一個未入坤寧宮的繼後就如此，更何況是他那皇祖母裴太後呢？
這般想著，蕭衍就將到嘴邊訓斥的話全都咽了下去，實際上，他本也不知該怎麽訓斥。
他平日裏對大公主蕭鳳寧和二公主蕭鳳柔兩個妹妹只是疏遠，也沒擺兄長的架子開口訓斥過二人，更別提訓斥自己的妾室了。
尤其，他今早才從謝姌那裏拿了凈慈大師送的那串紫檀佛珠，連佛塔都拿了。
他一個男人，怎好前腳拿了妾室的東西，後腳就開口訓斥人呢。
蕭衍覺著這樣不好，且謝姌這話其實說的也沒錯，身為太子嬪，不敢逾拒不敢僭越，他這個當太子的該覺著她懂事規矩才是，該賞才是，怎能開口訓斥？
這般想著，蕭衍突然就覺著謝姌這樣的姑娘家好生難纏，叫他輕也不是，重也不是。
謝姌見著他半天都不說話，以為他生氣了，便上前一步湊近了幾分帶著幾分不安叫了聲：“殿下。”
她的聲音軟軟的，又很輕，湊近來的時候，身上還傳來一股淡淡的柑橘和脂粉香。
蕭衍不自覺就想起了昨晚她被自己折騰狠了，哭著叫出的那一聲聲的殿下，可比現在這聲帶著不安和緊張的殿下要好聽的多。
蕭衍神色晦暗不明，又有些心軟，臉色緩和了幾分，開口道：“無妨，孤許你問。”
謝姌一楞，她沒想到蕭衍竟會如此說，心中雖覺著蕭衍今日怪怪的，卻也只能順著他的話出聲問道；“殿下可是做錯了什麽事情，才被皇上訓斥了？”
謝姌話剛說出口，瞧見蕭衍有些不悅的臉色，就發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轉了個彎，描補道：“殿下行事定是有自己的分寸的，興許是皇上誤會了殿下。”
謝姌覺著，還是當初她寄居在紫檀佛珠裏看到的那個新帝好相處，還是說，那時候她不用伴君如伴虎，如今真正和蕭衍相處起來，眼前這個性子的蕭衍，才是真正的蕭衍。
謝姌深以為然，前世新帝登基，手段狠辣，一連處置了幾個世家，最後連奉恩公府都抄了家，引得朝堂震動，朝臣敬畏。可蕭衍後宮卻是連個妃嬪都無，那時候，她只覺著蕭衍這個新帝忙於朝政，乃是明君風範，如今卻覺著若是那時後宮有妃嬪，怕也是伴君如伴虎，每日都要戰戰兢兢，怕一不小心說錯了話觸怒了龍顏吧。
謝姌想到這兒，又不由得心疼起自己來，蕭衍註定是要坐上那個位置的，如今她都得這般小心，等他當了新帝後，她就會是那個伴君如伴虎，戰戰兢兢的妃嬪了？
所以，前世沒受過的罪，重生回來她是避不過了？
這般想著，謝姌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
她正尋思著，耳邊就傳來蕭衍清冷熟悉的聲音：“父皇以為是孤支使你去的坤寧宮，覺著孤昨晚才寵幸了你，今日便翻臉不認人，叫你做那得罪人的事情呢。”
蕭衍挑了挑眉道：“孤怎麽不記著，孤這樣吩咐過你？”
謝姌本還在心中暗暗腹誹著蕭衍這個太子喜怒不定太難伺候了，此時冷不丁聽到蕭衍說出這番話來，一時就給楞住了。
她眼底露出幾分詫異來，臉一下子就漲紅了，連白皙的脖頸都泛出幾分紅，她有些心虛，支支吾吾解釋道：“皇上，皇上是誤會了殿下，殿下並沒有吩咐妾身去坤寧宮外磕頭。”
“妾身只是覺著，殿下乃先皇後所出，妾身既是太子嬪，是殿下的人，自然是要以殿下為先，不好越過坤寧宮直接便去了景陽宮。殿下若是惱了妾身，妾身甘願領罰，妾身也不是故意叫皇上誤會，害殿下受了皇上訓斥的。”
說完這話，謝姌自己也覺著有些委屈，她哪裏能想到，蕭衍口中的受了皇上訓斥，歸根結底竟是因著她這個太子嬪？且還是皇上覺著是蕭衍這個太子翻臉不認人，支使她去坤寧宮這一趟，逼著她得罪了繼後褚氏的。
她只稍稍想想，就能想到之前在勤政殿時蕭衍被皇上這般誤會，心裏頭有多無語了。
謝姌甚是心虛，可又覺著有些好笑，只這會兒她可不敢露出一絲笑意來，怕惹得蕭衍更生氣了。
只是，她雖沒有笑出來，蕭衍卻是敏銳的察覺到她眼底的那一絲隱忍的笑意，蕭衍決心待她身子好些後，定要好好責罰她。
他身為男子不會對女人動手，所謂的責罰自然只能在床榻上了。
看謝氏往後還敢不敢如此放肆，竟敢笑話起他這個太子了。
蕭衍看了她一眼，開口道：“念在你對母後的一片孝心，也替孤惡心了褚氏，孤這回便不責罰你了。只你雖有孝心，也連累孤被父皇誤會了，孤也不賞賜於你了，你心中有數就是。”
謝姌哪裏敢妄想什麽賞賜，聽著他這話臉上就露出笑來，連忙道：“妾身謝過殿下不罰之恩。”
“殿下放心，妾身往後做事定會問過殿下的意思，再不會叫殿下被人誤會，叫殿下擔了惡名的。”
她笑了笑，壓低了聲音溫聲道：“殿下待妾身體貼細致，今日還特意來景陽宮護著妾身，在妾身心中，殿下就是再好不過的。”
謝姌說這話，有為著討好蕭衍的緣故，可也是自己的真心話。
蕭衍這個太子，其實還是很不錯的。
他性子雖清冷，但並不自持身份將她這樣的太子嬪看低了，且有擔當，願意放下身段護著她，哪怕他因著她的緣故被皇上訓斥了，也沒有真的遷怒到她身上，這一點，謝姌很是感激的。
她不知道二皇子蕭安和三皇子蕭遲是個什麽性子，可謝姌覺著，蕭衍貴為太子，能有如此氣度，不隨便遷怒人，其實很是不容易的。
人在高位，總會放任自己的喜怒，蕭衍雖也不大好伺候，卻並非固執，隨意遷怒之人。
這般想著，謝姌看向蕭衍的目光又多了幾分欽佩和暖意。
蕭衍有些不大自在，對於她的親近卻也不覺著抵觸，甚至還有些受用，尤其是她方才不經意說出來的那句：“妾身是殿下的人。”
她自然是他的人，要不然，他何苦走這一趟去景陽宮護著她。
他點了點頭，道：“這是在外頭，謝氏你莫要纏著孤，孤不罰你就是了，隨孤回去吧。”
謝姌聽到他的話，臉一下子就漲的通紅，有些羞惱，她什麽時候纏著蕭衍了？
不等她開口，蕭衍就轉身徑直朝前走去。
謝姌紅著臉追了上去。
陶嬤嬤跟在二人身後不遠處，雖沒聽清謝姌和殿下說了什麽，可心裏頭卻也覺著高興。不僅是因為殿下親自來景陽宮替主子解圍，更因為殿下此時和主子的相處方式。
殿下自小就是清冷的性子，肯這般和主子相處，根本就是將主子放在心上了。
往後主子只要不犯錯，替殿下誕下一兒半女的，在這東宮的地位也就穩固了。
哪怕日後太子妃進宮，也未必能欺負了主子，給主子什麽委屈受。
陶嬤嬤這般想著，也含笑跟了上去。
謝姌跟在蕭衍身後往東宮走去，走了一會兒功夫，卻是迎面遇上了一行人。
正是進宮來給裴太後請安的淑慧長公主和永安縣主裴驪珠。
淑慧長公主見著蕭衍和謝姌時，眼底露出幾分詫異來，含笑道：“昨個兒謝氏才進宮，今日太子便特意陪著她，真是叫姑母好生詫異呢。姑母還以為衍兒你性子清冷，便是再好相貌的女子，也入不了你的眼呢？原來，竟是姑母誤會了，之前是沒出現謝氏這般貌美的女子，要不然，東宮豈會冷冷清清的，叫你父皇替你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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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帶著幾分冷意和諷刺的聲音, 謝姌下意識就朝殿門口看去，只見蕭衍一身墨綠色繡竹紋錦衣，長身玉立, 邁步走進殿內，一雙極為好看的眸子裏噙著掩飾住的冷意。
謝姌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 臉上便帶出幾分笑意來，含笑對著蕭衍福了福身子：“妾身見過殿下。”
她沒想到蕭衍竟會這會兒來了這景陽宮，稍猜測一下便明白今早她先去坤寧宮外頭磕了頭隨後才來了景陽宮給繼後請安的事情肯定是傳遍了整個後宮, 要不然, 蕭衍一向和繼後這個姨母不親近，哪裏會來這景陽宮呢？
這般想著，謝姌心中一暖。
她雖不會覺著昨晚承寵一回後自己便能在蕭衍心中有多重的份量，可蕭衍既然願意來這一趟，代表對她先去了坤寧宮的做法還是滿意的, 她心裏自然是高興的。
蕭衍看了她一眼，擡了擡手示意她起來，隨後才將目光看向了坐在軟塌上，明顯有些楞住的繼後褚氏。
“謝氏既給娘娘請過安了，孤便帶謝氏回去了。”
蕭衍說著，便示意了謝姌一眼，徑直往殿外走去。
他這般輕慢視繼後褚蓁如空氣般的態度一下子就刺激了褚氏, 褚氏臉一沈, 冷聲道：“本宮好歹也是皇上親封的皇後，也是太子你的姨母，太子來了本宮這景陽宮, 連個禮都不給本宮行，口口聲聲稱呼本宮為娘娘, 不叫一聲母後或是姨母，太子此舉若是被言官知道，不知會如何議論太子呢？”
若是以前，褚氏面對蕭衍這樣的態度，多半會忍著。可今日褚氏被謝姌狠狠打了一回臉面，此時若是一句話都不說，任由蕭衍這般態度就將謝姌帶走了，傳出去怕是滿宮上下都要笑話她這個繼後了！
褚氏平日裏再如何裝賢良淑德，此時也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她這話一出，殿內伺候的宮女嬤嬤全都臉色一變，尤其是段嬤嬤，她張了張嘴想替自家娘娘將話給圓回去，可娘娘已是說得這般直白分明，她便是想圓也圓不回來的。
更何況，娘娘和太子早有嫌隙，自打先皇後病中娘娘進宮侍疾，存了取代先皇後的心思，並如願當了繼後後，太子便對繼後這個姨母分外怨恨了。說句娘娘不願意聽的話，娘娘當年做了不地道的事情，其實也怨不得太子如此冷漠。難不成，還妄想著太子叫她一聲母後，沒見著太子聽了娘娘這話後眼底露出來的嘲諷和不屑嗎？
段嬤嬤在心裏頭輕輕嘆了口氣，覺著娘娘既忍耐了多年，怎就不再忍忍呢？
蕭衍輕笑一聲：“娘娘有這功夫，還不如想想怎樣才能住進坤寧宮，畢竟，娘娘也說了自己是父皇親封的繼後，一直住在這景陽宮倒是名不正言不順的，連三弟都叫人看低了。”
謝姌聽到蕭衍這話，忍不住暗暗腹誹，若論嘴巴毒，想來是無人能敵過蕭衍這個太子的。
聽聽蕭衍這話，句句都刺在繼後褚蓁最忌諱的地方，還提起了三皇子蕭遲，就更是殺人誅心了。
她不著痕跡就朝繼後褚蓁看了過去，果然，繼後臉色鐵青，氣得連身子都在微微顫抖，她指著蕭衍道：“當年若不是你將姐姐的牌位放到坤寧宮，本宮又豈會至今都住在這景陽宮？當年你年紀小，因著姐姐才剛剛去世，你父皇疼愛你，這才沒有追究，默許了你的做法。可太子你捫心自問，你這做法對本宮這個姨母是不是太過分了些？本宮也是出自承恩公府，是你的親姨母，遲哥兒更是你的弟弟，你如此做法不是叫外人看了咱們承恩公府的笑話？”
褚氏又是惱怒又是委屈，覺著蕭衍這個外甥當年怎就沒被褚鳶給掐死，留著他活著這世上專門惡心她這個姨母呢。
面對褚氏的惱怒和委屈，蕭衍面色不變，只淡淡看了她一眼，道：“娘娘既覺著委屈，大可這會兒便去勤政殿和父皇說說，和孤說這些有什麽用？孤只是儲君，又不是父皇，娘娘莫不是糊塗了？”
他說完後，便似笑非笑帶著幾分輕慢看著褚氏。
褚氏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氣得差點兒一口血噴出來，指著蕭衍半天都沒說出一個字來。
段嬤嬤瞧著自家娘娘這樣，連忙上前扶住了褚氏的身子，又帶著幾分祈求對著蕭衍道：“殿下莫要再說這些話氣娘娘了，娘娘若是給氣病了，傳到外頭去還不知要傳出什麽流言蜚語呢，娘娘再如何，也是先皇後的妹妹，先皇後在世時很是喜歡娘娘這個妹妹的，要不然，怎麽會病逝前特意求了皇上，叫娘娘當了這個繼後？這些年，殿下當真是誤會娘娘了，當年那樣的情形，府裏老夫人想給承恩公府繼續謀條出路，更怕先皇後去了，殿下無人照顧，在宮中被人給欺負了，這才想出這個法子來，娘娘也是不得已，這才入了宮，當了這個繼後。”
“這些年，不管殿下如何疏遠誤會娘娘，娘娘心裏頭都是惦記疼愛殿下的，都是一家子，殿下這樣疏遠怨恨娘娘，只會叫二皇子和貴妃娘娘她們看了笑話，親者痛仇者快，這又是何苦呢？”
謝姌站在一旁，聽著段嬤嬤這話，暗想這段嬤嬤竟是個如此會說話的。短短幾句話，竟要將當年的事情給撇清了，叫人覺著繼後褚蓁也是不得已才惦記上先皇後的位置。
只是，她前世寄居在紫檀佛珠裏是聽說過當年這段往事的。段嬤嬤和褚氏怕是至今都不知道，當年先皇後喪期時，蕭衍偶然間聽到了褚氏和段嬤嬤私下裏的談話，言語間竟是對先皇後褚鳶這個姐姐早就有了怨恨和不滿，早就惦記上這個皇後之位了，是巴不得先皇後早死，甚至連蕭衍這個太子都死了才好。蕭衍也是聽到了這番話，才徹底心寒，自此疏遠起褚蓁這個姨母和外家承恩公府。
如今段嬤嬤這般辯解，聽在蕭衍耳中大概只會覺著分外可笑吧？
謝姌下意識就看向了蕭衍。
蕭衍冷冷一笑，上前拉著謝姌的手便往殿外走去，臨出門前，只丟下一句話來：“娘娘給母後侍疾前，府裏沒人提醒過娘娘，小心隔墻有耳嗎？”
不待褚氏和段嬤嬤反應，蕭衍就拉著謝姌走出了殿外，很快就出了景陽宮。
褚氏楞了許久，臉色一點點變白了，身子晃了晃，竟是無力癱倒在軟塌上。
“不，怎麽可能，當年本宮也不是無知之人，豈會不知道隔墻有耳，怎麽會說錯了話叫蕭衍給聽到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連聲音都止不住在顫抖，可她此時卻也後知後覺明白過來，為何蕭衍這個外甥當年會如此不給她臉面，竟然將褚鳶的牌位放到坤寧宮，明明之前蕭衍待她這個姨母雖算不上親近，該有的禮數卻也不會少的。當年她還以為蕭衍驟然喪母，受不住打擊，這才排斥她這個姨母當了這個繼後。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在小小年紀的蕭衍面前會露出什麽馬腳來。
當時，蕭衍因著差點兒被褚鳶這個親生母親失手掐死，受了驚嚇連連做夢，一直在東宮養病。
難道是他養病期間來了她的住處，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聽到了她和段嬤嬤私下裏說的那些話？
褚氏只能想到這個可能了。
所以，這些年她住在這景陽宮，享不了繼後該有的體面，被內外命婦和裴太後、裴貴妃她們笑話，竟不是旁人，而是她自己造成的？
褚氏氣急攻心，喉嚨裏湧起一股腥甜味兒，竟是一口血吐了出來，身子一軟整個人都暈倒在軟塌上。
段嬤嬤還沒從蕭衍臨出門前留下的那句話裏回過神來，便見著褚氏吐出一口血來，當即就面色大變，忙上前扶住了褚氏的身子，帶著幾分慌亂和恐懼道：“快，快去傳太醫！”
屋子裏站著的幾個宮女也亂了手腳，忙不疊去太醫院去請太醫了。
景陽宮裏亂成一團，謝姌卻是一點兒都不知道，她被蕭衍拉著出了景陽宮，走在長長的宮道上，跟在蕭衍身後走了好一會兒，才沒忍住出聲問道：“殿下怎會這個時候來景陽宮？可是妾身去坤寧宮的事情傳遍了宮中？”
蕭衍回過身來，視線落在謝姌的身上，直看得謝姌生出幾分不安來，才開口道：“今日父皇訓斥孤了。”
謝姌聽著他這話先是一楞，隨即露出幾分擔心和關切的目光來，她想開口問他做了什麽事情惹怒了皇上。可想到蕭衍乃是儲君，自來後宮不得幹政，更何況她只是個太子嬪，又不是蕭衍的正妃，有些事情她不好細問，不然就是逾拒僭越了。
這般想著，謝姌便止住了到嘴邊的話，想說幾句寬慰他的話，卻又一時想不出該如何說，只開口道：“皇上一向最是看重殿下，縱是一時生氣，總不會生氣太久的。”
蕭衍卻是將謝姌所有的遲疑和表情全都收入眼中，他微微蹙了蹙眉，開口道：“怎麽不問了？”
謝姌一楞，才明白過來蕭衍說這話是何意思，她也沒想要瞞著他，便低聲道：“宮中規矩後宮不得幹政，妾身不敢僭越逾拒。再說，妾身只是太子嬪，怎好細問殿下的事情，怕問錯了話惹得殿下生氣。”
說完這話，謝姌便帶了幾分小心看向了蕭衍。
蕭衍覺著心裏有些不大舒坦，覺著還是早起那個聽話睡回去的謝姌，還有昨晚那個敢大著膽子湊過來，動作卻很是青澀稚嫩的謝姌更叫他喜歡，而不是現在這個小心翼翼，怕說錯了話被他怪罪的太子嬪謝氏。
蕭衍本想開口訓斥幾句，可想到她一早先去了慈寧宮又去了坤寧宮和景陽宮，這麽遠的路，她身份低只是個太子嬪，還不知受了什麽委屈沒有和他說。
畢竟，方才他在景陽宮殿外就聽到褚氏那般為難謝姌。褚氏一個未入坤寧宮的繼後就如此，更何況是他那皇祖母裴太後呢？
這般想著，蕭衍就將到嘴邊訓斥的話全都咽了下去，實際上，他本也不知該怎麽訓斥。
他平日裏對大公主蕭鳳寧和二公主蕭鳳柔兩個妹妹只是疏遠，也沒擺兄長的架子開口訓斥過二人，更別提訓斥自己的妾室了。
尤其，他今早才從謝姌那裏拿了凈慈大師送的那串紫檀佛珠，連佛塔都拿了。
他一個男人，怎好前腳拿了妾室的東西，後腳就開口訓斥人呢。
蕭衍覺著這樣不好，且謝姌這話其實說的也沒錯，身為太子嬪，不敢逾拒不敢僭越，他這個當太子的該覺著她懂事規矩才是，該賞才是，怎能開口訓斥？
這般想著，蕭衍突然就覺著謝姌這樣的姑娘家好生難纏，叫他輕也不是，重也不是。
謝姌見著他半天都不說話，以為他生氣了，便上前一步湊近了幾分帶著幾分不安叫了聲：“殿下。”
她的聲音軟軟的，又很輕，湊近來的時候，身上還傳來一股淡淡的柑橘和脂粉香。
蕭衍不自覺就想起了昨晚她被自己折騰狠了，哭著叫出的那一聲聲的殿下，可比現在這聲帶著不安和緊張的殿下要好聽的多。
蕭衍神色晦暗不明，又有些心軟，臉色緩和了幾分，開口道：“無妨，孤許你問。”
謝姌一楞，她沒想到蕭衍竟會如此說，心中雖覺著蕭衍今日怪怪的，卻也只能順著他的話出聲問道；“殿下可是做錯了什麽事情，才被皇上訓斥了？”
謝姌話剛說出口，瞧見蕭衍有些不悅的臉色，就發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轉了個彎，描補道：“殿下行事定是有自己的分寸的，興許是皇上誤會了殿下。”
謝姌覺著，還是當初她寄居在紫檀佛珠裏看到的那個新帝好相處，還是說，那時候她不用伴君如伴虎，如今真正和蕭衍相處起來，眼前這個性子的蕭衍，才是真正的蕭衍。
謝姌深以為然，前世新帝登基，手段狠辣，一連處置了幾個世家，最後連奉恩公府都抄了家，引得朝堂震動，朝臣敬畏。可蕭衍後宮卻是連個妃嬪都無，那時候，她只覺著蕭衍這個新帝忙於朝政，乃是明君風範，如今卻覺著若是那時後宮有妃嬪，怕也是伴君如伴虎，每日都要戰戰兢兢，怕一不小心說錯了話觸怒了龍顏吧。
謝姌想到這兒，又不由得心疼起自己來，蕭衍註定是要坐上那個位置的，如今她都得這般小心，等他當了新帝後，她就會是那個伴君如伴虎，戰戰兢兢的妃嬪了？
所以，前世沒受過的罪，重生回來她是避不過了？
這般想著，謝姌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
她正尋思著，耳邊就傳來蕭衍清冷熟悉的聲音：“父皇以為是孤支使你去的坤寧宮，覺著孤昨晚才寵幸了你，今日便翻臉不認人，叫你做那得罪人的事情呢。”
蕭衍挑了挑眉道：“孤怎麽不記著，孤這樣吩咐過你？”
謝姌本還在心中暗暗腹誹著蕭衍這個太子喜怒不定太難伺候了，此時冷不丁聽到蕭衍說出這番話來，一時就給楞住了。
她眼底露出幾分詫異來，臉一下子就漲紅了，連白皙的脖頸都泛出幾分紅，她有些心虛，支支吾吾解釋道：“皇上，皇上是誤會了殿下，殿下並沒有吩咐妾身去坤寧宮外磕頭。”
“妾身只是覺著，殿下乃先皇後所出，妾身既是太子嬪，是殿下的人，自然是要以殿下為先，不好越過坤寧宮直接便去了景陽宮。殿下若是惱了妾身，妾身甘願領罰，妾身也不是故意叫皇上誤會，害殿下受了皇上訓斥的。”
說完這話，謝姌自己也覺著有些委屈，她哪裏能想到，蕭衍口中的受了皇上訓斥，歸根結底竟是因著她這個太子嬪？且還是皇上覺著是蕭衍這個太子翻臉不認人，支使她去坤寧宮這一趟，逼著她得罪了繼後褚氏的。
她只稍稍想想，就能想到之前在勤政殿時蕭衍被皇上這般誤會，心裏頭有多無語了。
謝姌甚是心虛，可又覺著有些好笑，只這會兒她可不敢露出一絲笑意來，怕惹得蕭衍更生氣了。
只是，她雖沒有笑出來，蕭衍卻是敏銳的察覺到她眼底的那一絲隱忍的笑意，蕭衍決心待她身子好些後，定要好好責罰她。
他身為男子不會對女人動手，所謂的責罰自然只能在床榻上了。
看謝氏往後還敢不敢如此放肆，竟敢笑話起他這個太子了。
蕭衍看了她一眼，開口道：“念在你對母後的一片孝心，也替孤惡心了褚氏，孤這回便不責罰你了。只你雖有孝心，也連累孤被父皇誤會了，孤也不賞賜於你了，你心中有數就是。”
謝姌哪裏敢妄想什麽賞賜，聽著他這話臉上就露出笑來，連忙道：“妾身謝過殿下不罰之恩。”
“殿下放心，妾身往後做事定會問過殿下的意思，再不會叫殿下被人誤會，叫殿下擔了惡名的。”
她笑了笑，壓低了聲音溫聲道：“殿下待妾身體貼細致，今日還特意來景陽宮護著妾身，在妾身心中，殿下就是再好不過的。”
謝姌說這話，有為著討好蕭衍的緣故，可也是自己的真心話。
蕭衍這個太子，其實還是很不錯的。
他性子雖清冷，但並不自持身份將她這樣的太子嬪看低了，且有擔當，願意放下身段護著她，哪怕他因著她的緣故被皇上訓斥了，也沒有真的遷怒到她身上，這一點，謝姌很是感激的。
她不知道二皇子蕭安和三皇子蕭遲是個什麽性子，可謝姌覺著，蕭衍貴為太子，能有如此氣度，不隨便遷怒人，其實很是不容易的。
人在高位，總會放任自己的喜怒，蕭衍雖也不大好伺候，卻並非固執，隨意遷怒之人。
這般想著，謝姌看向蕭衍的目光又多了幾分欽佩和暖意。
蕭衍有些不大自在，對於她的親近卻也不覺著抵觸，甚至還有些受用，尤其是她方才不經意說出來的那句：“妾身是殿下的人。”
她自然是他的人，要不然，他何苦走這一趟去景陽宮護著她。
他點了點頭，道：“這是在外頭，謝氏你莫要纏著孤，孤不罰你就是了，隨孤回去吧。”
謝姌聽到他的話，臉一下子就漲的通紅，有些羞惱，她什麽時候纏著蕭衍了？
不等她開口，蕭衍就轉身徑直朝前走去。
謝姌紅著臉追了上去。
陶嬤嬤跟在二人身後不遠處，雖沒聽清謝姌和殿下說了什麽，可心裏頭卻也覺著高興。不僅是因為殿下親自來景陽宮替主子解圍，更因為殿下此時和主子的相處方式。
殿下自小就是清冷的性子，肯這般和主子相處，根本就是將主子放在心上了。
往後主子只要不犯錯，替殿下誕下一兒半女的，在這東宮的地位也就穩固了。
哪怕日後太子妃進宮，也未必能欺負了主子，給主子什麽委屈受。
陶嬤嬤這般想著，也含笑跟了上去。
謝姌跟在蕭衍身後往東宮走去，走了一會兒功夫，卻是迎面遇上了一行人。
正是進宮來給裴太後請安的淑慧長公主和永安縣主裴驪珠。
淑慧長公主見著蕭衍和謝姌時，眼底露出幾分詫異來，含笑道：“昨個兒謝氏才進宮，今日太子便特意陪著她，真是叫姑母好生詫異呢。姑母還以為衍兒你性子清冷，便是再好相貌的女子，也入不了你的眼呢？原來，竟是姑母誤會了，之前是沒出現謝氏這般貌美的女子，要不然，東宮豈會冷冷清清的，叫你父皇替你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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