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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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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姨娘

青松院

林氏帶著丫鬟丹碧一路到了女兒沈氏的住處, 園子裏的丫鬟婆子見著,忙迎了上來,又有丫鬟急忙往裏頭通傳了, 說是夫人過來了。

沈氏正在屋裏頭看著賬本,聽著丫鬟的回稟, 忙放下手中的賬冊,從軟塌上下來朝外頭走去。

剛到了門口,沈氏還未來得及和母親林氏說話, 就瞧見了林氏身後站著的丫鬟丹碧。

她微微蹙眉, 不自覺就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丹碧是母親身邊的丫鬟,因著長相出眾,母親原本是想叫她當自己的陪嫁丫鬟的,說是等到她有身孕不便伺候傅賀之時便給丹碧開了臉,叫她服侍傅賀之去。左右丹碧規矩懂事, 身契又在林氏手中,不怕她掀起什麽浪來。

只是沈氏那時才要出閣,自然不願意身邊伺候的人裏有丹碧這麽一個容貌姣好的丫鬟,於是便將丹碧留在了府裏,另挑了丫鬟穗兒作為她的陪嫁跟著到了這安國公府。

今日母親將這丹碧一同帶著,沈氏只稍稍一想,就明白了母親的用意, 頓時心裏頭就湧起一陣難受來, 手下意識就放在了小腹處。

都是她肚子不爭氣,進府三年多了都沒能有孕,要不然, 哪裏需要往傅賀之身邊塞人。雖說女子善妒乃過錯,可夫君身子不好, 老夫人和婆母也一向不會往青松院裏塞人,她是恨不得能一直和傅賀之琴瑟和鳴,叫傅賀之身邊只她一個發妻的。

林氏瞧著女兒的動作,心裏頭哪裏不知她的想法,卻是什麽都沒說,攜著女兒的手進了屋子裏。

剛一進去,林氏便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兒,雖被屋子裏燃著的熏香壓了幾分,卻還是分明得很。

林氏走到軟塌前坐了下來,輕輕嘆了口氣道:“上回大夫開的藥都吃了這麽些日子了,你這肚子還不見動靜。要不先停了藥,畢竟是藥三分毒,吃多了你身子也是受不住的。”

“趁著這段停藥的日子,你也靜下來養養身子,吃些阿膠紅棗什麽的補一補。”

林氏話裏有話,沈氏這個當女兒的如何能聽不出來,她微微蹙了蹙眉,下意識就到:“興許我和孩子緣分還沒到,說不準再吃幾副藥,過幾月就有動靜了。”

林氏臉一沈,帶著幾分不滿道:“糊塗!若那藥能頂用,你早就有身孕了。你是安國公府的大奶奶,你沒身孕是錯,可姑爺身邊只你一人,連個通房或是姨娘都沒有,在旁人眼裏更是你的錯,是你善妒容不得人,自己生不出孩子還攔著不叫姑爺納妾,妨礙著安國公府開枝散葉!”

“若非如此,那日昭陽長公主的賞花宴上淑慧長公主如何會當著一眾女眷的面說你善妒容不得人?”

林氏看了女兒一眼,繼續道:“你嫁過來一年多沒有身孕,那時候我就告訴你叫你給姑爺身邊安排個人,顯示出你的大度來。可你總跟我說府裏老夫人和你婆母擔心姑爺的身子,不想往他身邊安排人,我也知你心裏頭不願意和旁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想著也才一年多,便依了你。如今淑慧長公主抓著這一點當著眾人的面說你善妒,你難道還要如此執拗,鬧得人人都知道禮部尚書府的姑娘善妒不成?”

“今日出來你父親和我說了,這回丹碧就不必跟我回去了,你今晚就安排著丹碧去服侍姑爺吧。”

沈氏一楞,臉上露出幾分難堪來。

未等她說話,林氏又道:“你父親是禮部尚書,因著淑慧長公主當眾那一番言辭,這些日子你父親也聽了不少閑言碎語。你若是個孝順的,哪怕為著堵了那些人的嘴,不叫你父親煩心,也該知道如何做了。”

她遲疑一下,聲音壓低了幾分,又道:“再說,淑慧長公主那話雖是故意難為你,可話糙理不糙,你在家時身子一向是好的,嫁進安國公府幾年也沒怎麽受過累,又吃了這麽多的藥,怎麽肚子就一直沒有動靜?”

“興許不是你的問題呢?”

林氏這話一出來,沈氏一下子就覺著有些氣短,她都不敢想,若是傅賀之真的有問題,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想到這個可能,她的臉色便止不住泛白。

林氏到底是心疼女兒的,拉過她的手拍了拍,出聲寬慰道:“我只是一個猜測,若不是姑爺的問題自然是更好的。只是,這事情便是我不說,淑慧長公主那日不說,你這心裏頭難道一丁點兒都不會想?”

“昭陽長公主說魯院正給姑爺診過脈,說姑爺這病於子嗣無礙,可這種事情哪裏是診脈能說得準的,再說,便是魯院正診出什麽問題來,大抵也要護著姑爺的顏面,不會說姑爺如何的。咱們這邊,就只能安排旁人去伺候,若是連丹碧都沒有動靜,這問題多半就是出在姑爺身上了。”

“若是如此,咱們就得早早想想法子,不管是過繼還是抱養,總要叫你膝下有個兒子才行。這種事情京城裏雖不多,卻也不是沒有過。那宣郡王不就是過繼到程王妃膝下的,只要自小養大,你待他好,日後他便能給你撐腰了,總比一輩子沒有子嗣,被人指指點點要強。且我朝過繼的子嗣也是能夠繼承爵位的,你既當了這國公府的大奶奶,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世子的位置落在那傅緒之身上。”

說這話時,林氏的語氣中帶著掩飾不住的不喜,甚至是有幾分厭惡的。若說這京城裏有哪個盼著傅緒之出事,她是頭一個。

畢竟,在她眼中,女婿傅賀之才是唯一能夠承襲這安國公爵位的人,可這些年傅緒之這個當弟弟的卻是處處冒頭,叫這京城裏只知安國公府有個給太子殿下當伴讀的二少爺傅緒之,哪裏還能知道大少爺傅賀之呢?便是說起來,也只說傅賀之身子弱,往後哪裏能承擔起安國公府的重任來,說不定爵位要落在傅緒之這個弟弟身上呢。

聽上一回兩回她只是覺著那起子亂嚼舌根的人該叫人好好打上一頓,可這些年她聽多了這些話,女兒又遲遲沒有身孕,她便遷怒起傅緒之這個二少爺來。

倘若傅緒之是個懂事規矩的,就不該這般張揚,甚至,該在國公爺面前親自提起這世子之位的事情,保證了自己對世子之位沒有一丁點兒的想法。

一旁聽著的沈氏心裏頭沈甸甸的,她沒想到母親竟然連過繼或是抱養之事都想過了。

她沒忍住,眼淚便落了下來。

她這一哭,林氏也覺著將女兒逼得太緊了些,不該這般早就說起什麽過繼、抱養之事來。

可是,若這是傅賀之的問題,早晚也要說這些的。倒不如今日一股腦和女兒說了,也叫女兒心裏頭有個準備。

如此想著,林氏心中的那一絲後悔也就沒了,她對著女兒道:“哭有什麽用?不管是誰的問題,總要想法子才是。我盼著不是姑爺的問題,可若真是,咱們也就只能走這條路了。倘若不是,待日後丹碧生出孩子來,就將孩子記在你的名下,丹碧是個明白人,知道怎樣對她的孩子好,肯定不會有怨言的。”

沈氏聽到此處,用帕子捂著唇,眼淚不住往下掉。

林氏由著她哭了一會兒,才又提點了幾句,起身去了大夫人周氏院裏。

......

第二天一大早,謝姌才剛梳洗完,就見著青黛從外頭進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她挑了挑眉,開口問:“可是出什麽事了?”

謝姌一邊問,一邊走到軟塌前坐了下來。

青黛走到她跟前,壓著嗓子道:“姑娘,今個兒一大早府裏人人都在傳,說是大奶奶給身邊的丫鬟丹碧開了臉,叫她去伺候大少爺了。”

“若只是這個便也罷了,聽說昨晚大少爺並未寵了這丹碧,而是自己一人宿在了書房,好像是和大奶奶起了口角,聽說大奶奶還哭了一場。”

謝姌聽到此事,便想起了昨日禮部尚書府的夫人林氏過府時帶著丫鬟丹碧一塊兒過來的事情,心裏頭也不覺著詫異。

沈氏即便不願意和旁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可她自己遲遲沒有身孕,那日又被淑慧長公主當著眾人的面說她善妒,在林氏的勸說下,她自然會同意將丹碧開了臉,叫她去伺候傅賀之。

更何況,沈氏自己心裏頭怕也拿不準遲遲沒有身孕到底是誰的問題,也想借著丹碧這個新姨娘知道這個答案。

至於傅賀之如何會惱怒,沒有碰這丹姨娘,大抵是猜測出了妻子的用意了吧。

傅賀之雖自小身子弱,可正因為身子弱,心思更通透些,即便沈氏不說,他也想得到沈氏的用意。

怪不得他會生氣,自己一人睡在書房呢。

謝姌心裏頭尋思著,又聽青黛道:“依著府裏的規矩,府裏有了新姨娘是要到老夫人跟前兒請安的,即便這丹姨娘昨晚並沒真受了寵,也要去的。姑娘要不快些用膳,這樣也能親眼瞧一瞧這丹姨娘。”

聽出她話中的興致,謝姌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她看了她一眼道:“丹姨娘容貌出眾,是個難得的美人。”

青黛一聽便露出幾分詫異來:“聽說這丹姨娘也是才到大奶奶身邊伺候的,姑娘什麽時候見過了,竟知道丹姨娘是個貌美的?”

謝姌聽她這般問,就將昨日她正好碰到禮部尚書府的夫人林氏的事情說給了青黛聽。

青黛聽著,後悔道:“看來日後奴婢也該出去陪著姑娘才是,不能日日叫如意姐姐陪著。這些日子,奴婢出咱們碧蘅院的次數都少了。”

聽出青黛語氣中的懊惱,謝姌玩笑道:“不是你自個兒說如意比你熟悉安國公府,往後叫如意跟著我。”

青黛臉頰微微有些紅,卻是小聲辯解道:“奴婢打小在謝家長大,說話做事是不如如意姐姐,覺著在外頭費心和府裏的丫鬟婆子說話,倒不如照看好咱們碧蘅院,就和在謝家一樣。”

謝姌知道她的性子,也沒刻意叫她出去和府裏的嬤嬤婆子們相處。畢竟她說得也沒錯,如意出去辦事,不知要比青黛容易多少,便是去膳房交代些事情,膳房的管事嬤嬤也是看人辦事的,謝姌也不想叫青黛受了欺負和糊弄。

沒再說這個話題,謝姌用完了碗裏的銀耳蓮子羹,又吃了幾塊點心,便帶著如意往樨瀾院去了。

臨出門,她還打趣般問了青黛一句:“不是想瞧瞧丹姨娘嗎?要不今日你這丫頭跟著我去樨瀾院?”

青黛連忙搖頭:“樨瀾院裏規矩大,奴婢可不想去。”

實際上,她頭一回見著魏老夫人便覺著魏老夫人不好相處,後來發生的種種事情,更叫她對魏老夫人有些發怵,就更不想去樨瀾院了。

謝姌知她的性子,只笑了笑,便帶著如意出了碧蘅院,一路往樨瀾院的方向去了。

只一會兒功夫,二人就到了樨瀾院

才剛進了院裏,就見著院裏站著一位身穿緋紅色繡木芙蓉褙子的女子。女子容貌出眾,一頭烏發梳起,發上簪了一支碧玉芙蓉花簪子並兩朵珠花,儼然一副用心打扮過的樣子。

謝姌哪裏會認不出她是丹姨娘來。

許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丹姨娘也朝她這邊看了過來,因著昨日她跟在林氏身邊是見過謝姌,所以是知道謝姌的身份的,便對著謝姌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奴婢給表姑娘請安。”

謝姌笑了笑,迎著丹姨娘帶著幾分緊張和不安的目光,開口道:“表嫂既擡舉了姨娘,姨娘倒不必自稱奴婢了。”

丹姨娘帶著幾分靦腆和羞澀笑了笑,認真道:“奴婢還未見過老夫人,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老夫人會不會不喜奴婢。奴婢聽夫人說老夫人很是疼表姑娘這個外孫女兒,奴婢鬥膽求表姑娘待會兒幫著奴婢說些好話,免得奴婢一人心裏頭緊張更是要出錯了。”

丹姨娘這話一出,既表現了她的緊張不安,又擡舉了謝姌這個表姑娘,若是換了旁人,肯定會對這丹姨娘心生好感的。

只是謝姌前世便知道這丹姨娘是個有心計的,她甚至為著有孕不惜和府裏的下人有了首尾,想要將她的兒子養在沈氏名下。若不是後來有人撞破了她和下人的好事,府裏眾人都要被她瞞在鼓裏,甚至混淆了傅家的血脈呢。

所以,對於丹姨娘的示弱和示好,謝姌只莞爾一笑,沒有應承也沒有不應承。

丹姨娘微微笑了笑,沒有露出半分失望和不快來,只回過身去安安靜靜站在院裏,直到看著謝姌帶著如意進了屋裏,這才垂下了眉眼,收起了眼底的笑意。

丹姨娘攥緊了手中的帕子,暗想都說府裏新來的表姑娘不僅貌美且十分心善,如今看來,哪裏有一點兒心善的樣子,不過也和旁人一樣,心裏頭分外瞧不上她這樣出身的人呢。

可那又如何,她家道中落後來又遭了水患,小時候什麽苦沒吃過,到了禮部尚書府後更因著這份兒美貌不知礙了多少丫鬟們的眼,可最後是她得了夫人的信賴,甚至當年沈氏出嫁時夫人還想著叫她當了沈氏的陪嫁丫鬟,一塊兒跟著到這安國公府來呢。

只是她哪裏能想到,沈氏心裏頭想得多,竟是忌憚了她的容貌,怕她跟著到了安國公府勾引了姑爺,硬是將她換成了相貌只能得一句清秀的丫鬟穗兒。

要她說,沈氏落到如此境地都是活該,她若不善妒,不攔著叫她跟著嫁過來,興許她這會兒肚子裏都有了姑爺的骨肉了,哪裏還會為著沒有身孕而發愁。

所以說,這世間的事情都是有定數的,老天爺早有安排,她當日沈氏出嫁時沒能跟著來,還以為這輩子是沒指望了,想著憑著這美色勾引了府裏的少爺,哪怕是老爺呢,可偏偏她曾經差點兒當了沈氏的陪嫁丫鬟,不管是老爺還是少爺,因著這個緣故都從未想過將她收房,倒害得她在府裏耽擱了幾年。

好在,如今時運來了,她終是來了這安國公府,當了大少爺傅賀之的姨娘。

姨娘身份雖低,可那又如何,只要她肚子爭氣,往後生了兒子養在沈氏名下,沈氏心中再如何膈應不也得好好待她的兒子。兒子往後長大,難道還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生的?到時候,自有她的一份兒體面在。

屋子裏

謝姌給魏老夫人請了安,見著大夫人周氏、二夫人魏氏還有大奶奶沈氏都在,又給三人見了禮。

魏老夫人笑著和她說了幾句話,又和二夫人魏氏說了會兒話後,才看了站在那裏的沈氏一眼,淡淡道:“既是人已在外頭侯了一些時候了,那便叫進來吧,我倒要瞧瞧,這丹姨娘是個什麽模樣,這一大早的府裏都在傳,說是新姨娘模樣好得很呢。說不定日後能入了賀之的眼,得了賀之的喜歡呢。”

沈氏的眼下帶著幾分青色,一副沒有睡好的樣子,聽著魏老夫人這話,下意識就攥緊了手中的帕子,臉色有幾分微微的白。

周氏坐在那裏,見著兒媳被老夫人這樣擠兌,想說些什麽到底是沒有開口。說句實在話,她心裏頭是不想給沈氏什麽壓力的,要不然,不用親家母著急,她難道還尋不到個模樣好規矩也好的丫鬟送到青松院去。她只是覺著兒子身子不好時常要沈氏照顧已是對沈氏不住了,他們小夫妻和和睦睦的,哪怕孩子遲來些也沒什麽。可她哪裏能想到,沈氏竟然和她商量都沒商量,昨晚就將這丹碧開了臉,擡了姨娘,叫她去伺候賀之了。

賀之大抵也是知道那日昭陽長公主府發生的事情的,猜出了沈氏這麽做一來是顯示她的賢惠,二來是她也想知道進府幾年沒有身孕是她還是賀之的問題。

賀之顏面上大抵掛不住,可又不能對著也有難處的妻子發作,便只能搬去書房了。

周氏在心裏頭輕輕嘆了口氣,心想既然沈氏自己願意,想要知道個答案,那便由著她吧。倘若丹姨娘有孕,生下個兒子,就記在沈氏名下叫沈氏親自撫養,也省得這個兒媳整日裏吃藥眉宇間時時帶著郁氣,瞧著叫她既是心疼又覺著憋悶。

這京城裏也不是沒人進府幾年沒有身孕,怎沈氏這般想不開,她和她聊了好幾回都不頂用,最後也覺著沈氏內裏就不是那種舒朗開闊的人,她便也不浪費那個口舌細心寬慰了。

魏老夫人這般說了,很快就有丫鬟出去,將丹姨娘領了進來。

魏老夫人瞧見丹姨娘這貌美的樣子,心裏頭就覺著有些不喜,可自古娶妻娶賢,納妾納色,丹姨娘本就是個妾,她倒是不好為著她的好顏色多說些什麽。更何況,這丹姨娘原先是伺候禮部尚書府的夫人林氏的,哪怕是因著林氏,也總要給她幾分臉面。

這般想著,等到丹姨娘上前磕了頭後,魏老夫人便開口道:“沈氏既然擡舉了你叫你伺候了賀之,你便盡心伺候,若能為著我們傅家開枝散葉,我們傅家也會善待你這個姨娘的。”

丹姨娘聽著這話,忙規規矩矩應道:“婢妾謹記老夫人教誨,必會敬重主母,細心伺候好大少爺。”

丹姨娘自稱婢妾,回話又回的規規矩矩,魏老夫人聽了也挑不出錯來,叫人賞了她一對玉鐲,便叫她退下了。

丹姨娘應了聲是,站起身來,又對著周氏和沈氏福了福身子,這才轉身退了出去。

待丹姨娘離開後,二夫人魏氏忍不住道:“這丹姨娘還真是好顏色,模樣便罷了,關鍵身上還透著幾分書香氣。她是個什麽出身?可是家道中落或是家裏頭獲了罪,這才當了奴婢的?”

沈氏聽魏氏這般問,眉頭微微蹙了蹙,才又回道:“聽說她父親原是個秀才,只是因著一場風寒病死了,後來家那邊又發了水患,一路逃難進京,落到了人牙子手裏,母親有一回要買丫鬟,瞧著她模樣好,家世又清白,落得賣身為婢的地步也是可憐,便將她買了回去,這些年叫她近身伺候著,所以也識得一些字,瞧著是和尋常的丫鬟不大一樣。”

魏老夫人聽到丹姨娘的父親還是個秀才,心裏頭倒是對丹姨娘多了幾分滿意,又聽到丹姨娘打小的經歷,便生出幾分憐惜來,輕輕嘆了口氣道:“倒是個可憐的,是親家夫人良善,才給了她一個好去處。如今她到咱家當了姨娘,只要她安分守規矩,總不會比在尚書府日子差的。”

沈氏點了點頭,心裏頭卻是更悶得厲害了。她當初不想叫丹碧當她的陪嫁丫鬟,一則是因著這丫頭生得好,二則就是因著這一層關系。果然,老夫人一聽說丹碧的過去,心裏頭就存了幾分憐惜。

老夫人都這樣了,夫君若也聽了丹碧的過去,會不會也對她生出同情,進而將她收用了?

昨晚傅賀之睡在書房,沈氏心裏頭雖有些委屈,可到底是高興的。因為自己的夫君不像旁人的那般,見著個美貌的女子眼睛就粘在人的身上了。更別說還是正經當了他的姨娘的,哪裏能忍著不收用。

傅賀之不管為著什麽沒有昨晚就收用了丹姨娘,沈氏心裏頭都高興。

可她只一想到傅賀之會對丹姨娘生出同情,甚至憐惜和喜歡,她心裏頭就刺痛般的難過。

她輕輕吸了口氣,按捺下心中的百般情緒。

謝姌將她的表情收入眼中,心裏頭既有些同情,又覺著有些悲涼。

正當這時,魏老夫人開口道:“我聽說凈慈大師回京了,正好咱們府裏斷斷續續出了這麽些事情,著實悶得慌,倒不如沈氏你帶著姑娘們去上香禮佛,也順便散散心。”

謝姌一聽這話,心裏頭就想起了太子蕭衍來,蕭衍多半會去崇法寺的,她若是跟著沈氏去上香,不知會不會碰上蕭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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