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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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姌心中十分震驚, 前世梁恒一直住在安國公府，並沒有被趕出府去，所以也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她知道梁恒是個混不吝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想不到梁恒竟會做出這等大膽的事情來！
謝姌出聲問道：“外祖母那裏可知曉了？”
丫鬟點了點頭：“事情鬧得這般大，老夫人那裏自然是瞞不住, 更何況這梁恒是姑奶奶帶進京的，今晚老夫人留了姑奶奶在樨瀾院住著，便是不想驚動也只能驚動了。”
“不僅是老夫人, 國公爺、大夫人也全都驚動了, 大夫人怕姑娘們聽到外頭鬧騰心裏頭慌亂胡亂猜測，便派了奴婢過來告訴姑娘一聲，說那梁恒自有長輩們處置，姑娘們就安心在院子裏歇著，不必出去瞧這熱鬧了, 免得叫那梁恒給沖撞了。”
謝姌聽著這話，哪裏不明白周氏的意思。
她點了點頭，道：“我知曉了，你快去別處通傳吧。”
那丫鬟點了點頭，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因著這事情，府裏重新亮起燈來，謝姌她們身為晚輩又是姑娘家, 所以並不知老夫人他們是如何解決這件事情的,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睡醒過來，如意才將打聽來的消息回稟了謝姌。
“昨個兒梁少爺吃醉了酒在門口大罵，國公爺派人將人領進了二門處, 老夫人、姑奶奶，大夫人還有二少爺也去了, 這梁恒見著姑奶奶便說姑奶奶沒本事，在家裏的時候答應梁老夫人答應的好好的，說她這個當伯母會好生護著他，哪曾想這一來了安國公府還沒幾日，就任由二少爺將他這個親戚給趕了出去。還說他們梁家和謝家是窮些，可那又如何，姑奶奶這個安國公府嫡出的姑娘不還是上趕著嫁到了謝家，自個兒當初降低了身份嫁了過去，往後生是謝家婦死是謝家鬼，難不成回了京城見著安國公府的富貴，就從心底裏瞧不上謝家，後悔嫁到謝家了，不肯人謝家和梁家這門親戚了？”
如意帶著幾分感慨道：“梁少爺嘴巴太毒了，就差指著姑奶奶的鼻子罵姑奶奶既沒用又後悔嫁到謝家，便是後悔了也是她活該倒黴，沒那個在京城裏當侯夫人、國公夫人的命，氣得姑奶奶差點兒就暈倒過去。國公爺本想叫人堵了梁恒的嘴將人關到柴房去，老夫人到底還是顧忌和梁家的這層親戚關系，只叫兩個身強力壯的仆婦將人帶去見山院住著了。”
謝姌聽得一楞，老夫人這是又叫梁恒住回來了，而且還是他當初住過的見山院。
如意瞧出了她眼中的不解，出聲解釋道：“經此一事老夫人定是知道這梁恒到底是何脾性了，與其由著他在外頭胡鬧，敗壞咱們安國公府和姑奶奶的名聲，倒不如叫人繼續住在府裏，多派人看著些，總好過他將這事情鬧得人盡皆知，白白叫外頭的人議論咱們安國公府和姑奶奶。”
如意聲音壓低了幾分，繼續道：“這事關乎姑奶奶的名聲，老夫人到底還是心疼姑奶奶的。誰能想到，梁恒竟是這等事情都能做得出來，昨晚姑奶奶氣得不輕，聽說樨瀾院那邊連夜叫了大夫看診。”
如意說著，瞧了謝姌一眼，試探著問道：“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姑奶奶又被氣著了，姑娘是不是也到樨瀾院露個面，別叫姑奶奶和老夫人挑出姑娘的錯處來。”
謝姌也知道不論她怎麽不喜傅瓊華這個姑母，在外人眼裏她們總歸還是母女，更何況昨日傅瓊華在老夫人那裏說是後悔薄待她這個當女兒的，想要好好補償她。如今她又被梁恒給氣病了，她這個當女兒的哪裏能不露面，表示表示自己的擔心和孝順？
不過謝姌也不急，梳洗之後又在碧蘅院用了早膳，這才帶著如意一路去了樨瀾院。
因著昨日的事情，樨瀾院的氣氛很是壓抑，謝姌進了院子，瞧著廊下站著的丫鬟婆子個個都一臉嚴肅，連幾個掛在廊下的鳥籠子都被拿走了，一點兒也不像往日裏那般熱鬧。
見著謝姌進來，一個身著玫紅色繡桃花褙子的丫鬟迎上前來，對著謝姌福了福身子道：“姌姑娘來了，姑奶奶昨個兒給氣著了，今早都連早膳都沒心情用，老夫人和嬿姑娘正在裏頭陪著呢，姌姑娘也快些進去寬慰寬慰姑奶奶吧。”
謝姌點了點頭，簾子一打起，她便擡腳走了進去。
屋子裏有些悶，充斥著一股子濃濃的藥味兒，謝姌剛一進來就聽到幾聲斷斷續續的咳嗽聲，繞過屏風，就見著傅瓊華靠在軟塌上，臉色有幾分蒼白，額頭上也束著一條抹額，老夫人魏老夫人坐在她身邊，關切地說著什麽。
傅瓊華咳嗽了好一陣才停了下來，見著謝姌進來，眼底露出幾分不喜來，可昨個兒她說了要好好對待謝姌這個女兒，所以即便心中不喜她這個周氏所生的女兒，面兒上也沒表現出什麽厭惡來，反倒是擠出一絲笑來，對著謝姌道：“姌丫頭過來了？早起天涼怎麽也不叫丫鬟給你披件披風，若是著涼了就不好了。”
傅瓊華甚少這樣關心謝姌，說出這些話來自己都覺著怪怪的，屋子裏伺候的丫鬟婆子也聽得有些不大習慣，可也想著姑奶奶和表姑娘到底是母女，往日裏是姑奶奶鉆了牛角尖才薄待了姌姑娘，姑奶奶既然能想通肯改了，對他們安國公府和姌姑娘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畢竟，老夫人雖疼姑奶奶，可她們這些下頭的人也早就對姑奶奶的偏心很是看不慣了。更何況，母女不和，傳出去他們安國公府的名聲也不好聽。
謝姌緩步上前，福了福身子叫了聲母親，這才回道：“這褙子裏夾著綿，很是厚實，一路過來並不覺著冷。”她說著，帶著幾分擔心上前，對著傅瓊華道：“女兒聽說母親昨晚被梁表哥氣著了，這會兒可好些了？梁表哥那個人一向都是混不吝的性子，之前在謝家就是那樣，母親若是為著他的胡言亂語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值當了。”
她眼中的關心並未作假，不待傅瓊華開口，魏老夫人便對著傅瓊華道：“姌丫頭說得對，為著這麽個人你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實在是不值當。”
傅瓊華眼圈一紅，卻是沒說什麽，只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淚。
魏老夫人輕輕嘆了口氣，臉上也帶著一股子愁緒，她看了眼站在那裏的謝姌和謝嬿，對著她們道：“小廚房裏燉著銀兒蓮子羹，你們姐妹過去瞧瞧好了沒有，等好了端過來叫你母親吃上一些，免得她餓壞了傷了身子。”
二人都知道魏老夫人有話要私下裏和傅瓊華說，便應了一聲是，福了福身子轉身退了出去。
屋子裏，只留了魏老夫人、董嬤嬤還有傅瓊華三人。
等屋子裏一清凈下來，傅瓊華的眼淚就再也忍不住往下掉，她悶聲道：“天這麽早姌丫頭就得了信兒過來了，可是昨晚的事情是傳開了，這會兒外頭還不定怎麽議論？女兒這謝家婦將婆母的娘家侄子趕出了府去，不知道要被人怎麽亂嚼舌根戳著女兒的脊梁骨罵呢？”
傅瓊華臉色泛白，有幾分真情也有幾分假意，魏老夫人聽著這話又瞧著女兒這般，當即就心疼起來，急著寬慰道：“怎麽會，是那梁恒自己不著調，做出沖撞了容丫頭的事情，緒之才將他趕出府去。他若是品行端正，並非好/色之人，又哪裏會有這等事情？退一萬步說，便是他有這心思，哪怕是挑個下頭伺候的丫鬟，咱們顧忌著這層親戚關系，左不過將那丫鬟給了他，也不至於將人給趕出去。”
魏老夫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道：“緒之那孩子這事做得是有些莽撞了，可他也是為著護著咱們安國公府的名聲，畢竟不管容丫頭得不得寵，她都是平遠侯府嫡出的姑娘，更何況，還有你嫂嫂，你嫂嫂一向最疼她這個侄女，緒之才不得不做這個主叫人將梁恒給趕出府去。”
“你這當姑母的心裏頭可別為著這事情怨怪緒之。”
傅瓊華聞言，想都不想便搖頭道：“怎麽會？母親說什麽呢，女兒哪裏就那般糊塗，怪罪起緒之來？”
倘若傅緒之是周氏之子，她肯定會怨怪，可傅緒之是她傅瓊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她再是生氣，也不會真得生出怨怪之心來。
魏老夫人見她說得認真，心下也是高興，想著女兒雖然顧著謝家，到底也知道自己是從傅家出來的，心裏頭還是十分看重傅緒之這個侄子的。
不過女兒一向都看重傅緒之這個侄子，之前在謝家時常京城寫信回來，總會問起傅緒之這個侄子，哪裏會因著一個外人怪起緒之來。
這般想著，魏老夫人開口道：“如今叫這梁恒繼續住在見山院，安排一些婆子盯緊了，晾他也不敢再鬧出什麽事情來了。我看他昨個兒也是酒壯慫人膽，若是清醒著，未必敢鬧這樣一場，咱們安國公府是何等門第，他又算個什麽東西！”
魏老夫人說著，才又發愁道：“只是昨夜動靜那般大，這會兒京城裏該傳遍了，咱們安國公府雖然不怕事，可到底也不能被人這樣議論下去，更別提，此事還事關你這個謝家婦的名聲了。”
魏老夫人這般說，傅瓊華的眼淚又落了下來，她露出一副欲言又止又不敢說話的樣子。
魏老夫人看了她一眼，道：“有什麽話你就說吧。”
傅瓊華攥著手中的帕子，好一會兒才支吾著開口道：“母親，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與其叫外人議論咱們安國公府，議論女兒這個謝家夫人，倒不如將瑩丫頭許給梁恒，兩家結親，一則能壓下這些個流言蜚語，二則女兒往後回了謝家，對那老虔婆也有個交代。畢竟，女兒沒能給謝家生個兒子，那老虔婆早就心裏不喜女兒了，這回進京又鬧出這樣的事情，她一向最疼娘家這個侄孫的，若知曉了此事，定會想著法子難為女兒的。”
“之前緒之將梁恒趕出去，母親在氣頭上女兒也不敢說。如今梁恒鬧出這等事情來，女兒為著咱們安國公府的名聲，也為著女兒自己，想求母親再疼女兒一回，就將瑩丫頭許給梁恒吧。”
傅瓊華說著，便要起身下地，給魏老夫人磕頭。
魏老夫人忙將人按住了，她思忖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瑩丫頭說到底也只是個庶出的，若能周全了咱們安國公府的名聲又能幫到你，此事倒也可行。”
“只是，梁恒那個性子，梁家又是那樣的門第。瑩丫頭嫁過去，實在是委屈了她。”
傅瓊華聽著魏老夫人松口，終於是安心了，連忙對著魏老夫人感激道：“母親，女兒就知道母親最是疼我，必不能不管女兒，任由外頭那些人戳著女兒的脊梁骨罵女兒的。”
“母親放心，待瑩丫頭嫁到梁家，女兒這個當姑姑的也會多和她走動，定虧待不了瑩丫頭的。”
“再說，她嫁到梁家，女兒往後身邊也能有個親人走動，便是回了謝家也不會再感覺寂寞，時時想家，念著咱們安國公府了。”
“您若是疼她，覺著她受了委屈，多給她添一些嫁妝就是了。左右她一個庶出的，在京城裏能尋到什麽好人家，最多不過是為人繼室或是填房。嫁到梁家，可是正正經經的當家夫人呢。”
傅瓊華說著，就將頭埋在了魏老夫人懷中，雙手緊緊抱住了魏老夫人。
......
小廚房
謝嬿見著謝姌手腕上戴著的是剛到京城時魏老夫人賞賜她的那只羊脂玉鐲子，帶了幾分驚訝道：“不是說昨個兒賞花宴上妹妹得了昭陽長公主的喜歡，昭陽長公主賞了妹妹一只貴重的鐲子嗎？妹妹怎麽不戴著，反倒戴上了祖母送的鐲子？難不成，妹妹是瞧不上昭陽長公主賞賜之物？”
不等謝姌開口，謝嬿又道：“妹妹就是不懂禮數，便是心裏不喜歡，也要時時戴著以顯對昭陽長公主的敬重的。”
謝姌淡淡看了她一眼，回道：“那鐲子貴重，又是內造之物，我正是因著心懷敬重才好生收著了。再說，昭陽長公主雖賞了我，我也不好時時戴著，沒得叫人覺著我張狂炫耀，姐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謝嬿一向在謝姌這個妹妹面前隨意慣了，瞧著謝姌如今性子變成這樣，不僅敢回嘴還變得這般伶牙俐齒竟叫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麽了。
她心中堵得慌，又著實是羨慕嫉妒謝姌能得了昭陽長公主的賞賜，便忍不住道：“妹妹這樣，也真是小家子氣，沒得墮了咱們謝家的名聲。”
謝嬿白了一眼謝姌，就轉身出了小廚房，在廊下欣賞起花圃裏的牡丹花來。
謝嬿身邊的丫鬟芙蓉小心翼翼看了謝姌一眼，對著謝姌解釋道：“大姑娘昨晚沒睡好才說出這些話來，二姑娘大度就莫要和我們姑娘計較了。”
說著，就對著謝姌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禮，這才追著謝嬿出去了。
謝姌微微挑了挑眉，芙蓉一向性子是有些大膽，甚至對她這個二姑娘也沒什麽禮數，心裏頭是瞧不起她的。如今住到這安國公府，芙蓉這丫頭性子倒是變了些。只是，跟著謝嬿這麽個主子，縱是她心中清明，很多事情也是由不得她這個當丫鬟的。
謝姌收回了視線，走到一旁的紅泥小火爐前倒了盞茶，又放了幾個架子上烤著的紅棗進去，小口小口喝了起來，一時身上就升起一陣暖意來。
如意瞧著她這般自在，心裏頭微微有幾分詫異，畢竟府裏的姑娘們自持身份，哪裏會自降身份做這樣的事情，可姑娘倒像是沒覺著會降了身份，並未吩咐她這個丫鬟來做反而隨手就做了。不僅不叫人覺著小家子氣，反倒舉止投足間透著幾分從容，竟是大家族才能養的出來的氣度。
如意心中暗暗奇怪，覺著自家姑娘不該是謝家女，合該是長在這顯赫的國公府的，也不知謝家那樣小門小戶，姑娘又不得姑奶奶喜歡，姑娘是怎麽養成這等從容氣度的，更別說，還這般渾然天成，叫人瞧著就覺著賞心悅目，養眼得很。
如意輕笑一聲道：“姑娘若是喜歡這樣喝，裏頭放一小塊兒姜糖才好喝呢，最適宜姑娘家補氣養身了。”
“等回去奴婢就尋了管家在咱們碧蘅院也弄這樣一個紅泥小火爐，不管是溫酒暖茶，還是放上鐵架烤些紅棗、蜜薯什麽的，都方便。”
謝姌聽著點了點頭，對著如意道：“等過幾日吧，這兩日母親還因著梁表哥的事情生氣病著呢。”
如意抿嘴一笑：“奴婢省得的。”
謝姌又在小廚房裏待了會兒，喝完了兩盞紅棗茶，覺著時候差不多了，這才出了小廚房，進了正屋。
屋子裏，傅瓊華的氣色和精神頭也好了許多，甚至重新換了一身衣裳，所以看起來沒有方才那般帶著病氣了。
謝姌是知道傅瓊華的性子的，見著她這般氣色，心中少不得生出幾分猜測來，傅瓊華這樣，定是心裏頭有了底氣，不再發愁梁恒的事情了。
她這般想著，突然就想起了前世傅瓊華想叫二姑娘傅瑩嫁給梁恒，魏老夫人疼她，不管先時舍不舍得這個庶出的孫女兒，最後到底還是答應她了。
就這樣，傅瑩嫁給了梁恒，成了梁家媳婦，只是和梁恒回了梁家沒幾年，她便聽到了傅瑩身亡的消息。
聽說自打嫁到梁家後，她婆母便待她很是不好，要她日日到跟前兒立規矩，還說她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既是庶出，嫁到她們梁家已是幸運了，還敢擺什麽安國公府姑娘的架子。梁恒也不替她做主，只叫她孝順婆母。
後來傅瑩有孕，梁恒還在外頭沾花惹草，竟將勾欄裏的女子帶回了梁府，要將其擡為妾室，這女子也是個心計深的，面兒上對傅瑩恭敬有加，背地裏卻是和梁恒告狀說是傅瑩這個當主母的不容人，處處難為她，叫丫鬟婆子作踐她。這妾室得寵很快也有了身孕，她慣會哄得梁恒高興，所以梁恒很是看重她腹中的這個孩子。
這妾室也是心狠，用自己肚子裏的孩子算計傅瑩，說是傅瑩推倒了她，害得她落了胎。梁恒本就不喜傅瑩，這下子在氣頭上便對傅瑩動了手，傅瑩挨了一頓打，當晚就將自己吊死在懸梁上。還是傅瑩身邊的丫鬟拼著性命逃出梁府，托人寫信帶回了京城，魏老夫人她們才知道傅瑩竟然會是這般遭遇。
謝姌記得，當時魏老夫人哭了一場，可哭過之後，只說了句二丫頭命薄，若是不是個庶出的，也不會落得此等下場。全然不提傅瑩是因著她這個當祖母的，才落到此等下場。
只有傅瑩的生母柳姨娘因著女兒慘死哭得肝腸寸斷，眼睛都哭瞎了，不久就纏綿病榻，病死在落月居。
謝姌想著這些，再瞧著傅瓊華紅潤起來的氣色，還有魏老夫人一副慈愛的模樣，心中就湧起一陣怒火來。
傅瓊華不疼傅瑩這個侄女便罷了，傅瑩可是在魏老夫人跟前兒盡了多年孝道的，魏老夫人但凡心中有一絲憐惜這個孫女兒，也不會答應傅瓊華將傅瑩嫁給梁恒。
謝姌在心中替傅瑩委屈，卻知自己人微言輕，便是猜出些什麽也幫不上傅瑩。
她想了想，不自覺想起了傅緒之，前世她並不知道傅緒之是傅瓊華的親子，如今她知道了，便也知道若有人能阻止這一場婚事，叫傅瓊華改了主意，那就只有傅緒之一人了。
畢竟，傅瓊華只有傅緒之這麽個兒子，心中自是萬般看重，她必定不會想叫兒子和她離了心，甚至恨上她這個親生母親。
她心中暗暗有了計較，面上不顯，明白自己哪怕猜測出什麽來，這事情沒有傳出來，她也不好提點傅瑩什麽。畢竟，沒有人能夠未蔔先知。
更別說，前世傅瑩並沒有因著不願意嫁給梁恒而大鬧，當時她只覺著奇怪，重活一世她想到定是傅瓊華和魏老夫人給傅瑩說了什麽，甚至，是拿柳姨娘這個生母來威脅傅瑩。
這事情，還要從長計議，萬不可操之過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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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姌心中十分震驚, 前世梁恒一直住在安國公府，並沒有被趕出府去，所以也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她知道梁恒是個混不吝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想不到梁恒竟會做出這等大膽的事情來！
謝姌出聲問道：“外祖母那裏可知曉了？”
丫鬟點了點頭：“事情鬧得這般大，老夫人那裏自然是瞞不住, 更何況這梁恒是姑奶奶帶進京的，今晚老夫人留了姑奶奶在樨瀾院住著，便是不想驚動也只能驚動了。”
“不僅是老夫人, 國公爺、大夫人也全都驚動了, 大夫人怕姑娘們聽到外頭鬧騰心裏頭慌亂胡亂猜測，便派了奴婢過來告訴姑娘一聲，說那梁恒自有長輩們處置，姑娘們就安心在院子裏歇著，不必出去瞧這熱鬧了, 免得叫那梁恒給沖撞了。”
謝姌聽著這話，哪裏不明白周氏的意思。
她點了點頭，道：“我知曉了，你快去別處通傳吧。”
那丫鬟點了點頭，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因著這事情，府裏重新亮起燈來，謝姌她們身為晚輩又是姑娘家, 所以並不知老夫人他們是如何解決這件事情的,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睡醒過來，如意才將打聽來的消息回稟了謝姌。
“昨個兒梁少爺吃醉了酒在門口大罵，國公爺派人將人領進了二門處, 老夫人、姑奶奶，大夫人還有二少爺也去了, 這梁恒見著姑奶奶便說姑奶奶沒本事，在家裏的時候答應梁老夫人答應的好好的，說她這個當伯母會好生護著他，哪曾想這一來了安國公府還沒幾日，就任由二少爺將他這個親戚給趕了出去。還說他們梁家和謝家是窮些，可那又如何，姑奶奶這個安國公府嫡出的姑娘不還是上趕著嫁到了謝家，自個兒當初降低了身份嫁了過去，往後生是謝家婦死是謝家鬼，難不成回了京城見著安國公府的富貴，就從心底裏瞧不上謝家，後悔嫁到謝家了，不肯人謝家和梁家這門親戚了？”
如意帶著幾分感慨道：“梁少爺嘴巴太毒了，就差指著姑奶奶的鼻子罵姑奶奶既沒用又後悔嫁到謝家，便是後悔了也是她活該倒黴，沒那個在京城裏當侯夫人、國公夫人的命，氣得姑奶奶差點兒就暈倒過去。國公爺本想叫人堵了梁恒的嘴將人關到柴房去，老夫人到底還是顧忌和梁家的這層親戚關系，只叫兩個身強力壯的仆婦將人帶去見山院住著了。”
謝姌聽得一楞，老夫人這是又叫梁恒住回來了，而且還是他當初住過的見山院。
如意瞧出了她眼中的不解，出聲解釋道：“經此一事老夫人定是知道這梁恒到底是何脾性了，與其由著他在外頭胡鬧，敗壞咱們安國公府和姑奶奶的名聲，倒不如叫人繼續住在府裏，多派人看著些，總好過他將這事情鬧得人盡皆知，白白叫外頭的人議論咱們安國公府和姑奶奶。”
如意聲音壓低了幾分，繼續道：“這事關乎姑奶奶的名聲，老夫人到底還是心疼姑奶奶的。誰能想到，梁恒竟是這等事情都能做得出來，昨晚姑奶奶氣得不輕，聽說樨瀾院那邊連夜叫了大夫看診。”
如意說著，瞧了謝姌一眼，試探著問道：“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姑奶奶又被氣著了，姑娘是不是也到樨瀾院露個面，別叫姑奶奶和老夫人挑出姑娘的錯處來。”
謝姌也知道不論她怎麽不喜傅瓊華這個姑母，在外人眼裏她們總歸還是母女，更何況昨日傅瓊華在老夫人那裏說是後悔薄待她這個當女兒的，想要好好補償她。如今她又被梁恒給氣病了，她這個當女兒的哪裏能不露面，表示表示自己的擔心和孝順？
不過謝姌也不急，梳洗之後又在碧蘅院用了早膳，這才帶著如意一路去了樨瀾院。
因著昨日的事情，樨瀾院的氣氛很是壓抑，謝姌進了院子，瞧著廊下站著的丫鬟婆子個個都一臉嚴肅，連幾個掛在廊下的鳥籠子都被拿走了，一點兒也不像往日裏那般熱鬧。
見著謝姌進來，一個身著玫紅色繡桃花褙子的丫鬟迎上前來，對著謝姌福了福身子道：“姌姑娘來了，姑奶奶昨個兒給氣著了，今早都連早膳都沒心情用，老夫人和嬿姑娘正在裏頭陪著呢，姌姑娘也快些進去寬慰寬慰姑奶奶吧。”
謝姌點了點頭，簾子一打起，她便擡腳走了進去。
屋子裏有些悶，充斥著一股子濃濃的藥味兒，謝姌剛一進來就聽到幾聲斷斷續續的咳嗽聲，繞過屏風，就見著傅瓊華靠在軟塌上，臉色有幾分蒼白，額頭上也束著一條抹額，老夫人魏老夫人坐在她身邊，關切地說著什麽。
傅瓊華咳嗽了好一陣才停了下來，見著謝姌進來，眼底露出幾分不喜來，可昨個兒她說了要好好對待謝姌這個女兒，所以即便心中不喜她這個周氏所生的女兒，面兒上也沒表現出什麽厭惡來，反倒是擠出一絲笑來，對著謝姌道：“姌丫頭過來了？早起天涼怎麽也不叫丫鬟給你披件披風，若是著涼了就不好了。”
傅瓊華甚少這樣關心謝姌，說出這些話來自己都覺著怪怪的，屋子裏伺候的丫鬟婆子也聽得有些不大習慣，可也想著姑奶奶和表姑娘到底是母女，往日裏是姑奶奶鉆了牛角尖才薄待了姌姑娘，姑奶奶既然能想通肯改了，對他們安國公府和姌姑娘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畢竟，老夫人雖疼姑奶奶，可她們這些下頭的人也早就對姑奶奶的偏心很是看不慣了。更何況，母女不和，傳出去他們安國公府的名聲也不好聽。
謝姌緩步上前，福了福身子叫了聲母親，這才回道：“這褙子裏夾著綿，很是厚實，一路過來並不覺著冷。”她說著，帶著幾分擔心上前，對著傅瓊華道：“女兒聽說母親昨晚被梁表哥氣著了，這會兒可好些了？梁表哥那個人一向都是混不吝的性子，之前在謝家就是那樣，母親若是為著他的胡言亂語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值當了。”
她眼中的關心並未作假，不待傅瓊華開口，魏老夫人便對著傅瓊華道：“姌丫頭說得對，為著這麽個人你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實在是不值當。”
傅瓊華眼圈一紅，卻是沒說什麽，只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淚。
魏老夫人輕輕嘆了口氣，臉上也帶著一股子愁緒，她看了眼站在那裏的謝姌和謝嬿，對著她們道：“小廚房裏燉著銀兒蓮子羹，你們姐妹過去瞧瞧好了沒有，等好了端過來叫你母親吃上一些，免得她餓壞了傷了身子。”
二人都知道魏老夫人有話要私下裏和傅瓊華說，便應了一聲是，福了福身子轉身退了出去。
屋子裏，只留了魏老夫人、董嬤嬤還有傅瓊華三人。
等屋子裏一清凈下來，傅瓊華的眼淚就再也忍不住往下掉，她悶聲道：“天這麽早姌丫頭就得了信兒過來了，可是昨晚的事情是傳開了，這會兒外頭還不定怎麽議論？女兒這謝家婦將婆母的娘家侄子趕出了府去，不知道要被人怎麽亂嚼舌根戳著女兒的脊梁骨罵呢？”
傅瓊華臉色泛白，有幾分真情也有幾分假意，魏老夫人聽著這話又瞧著女兒這般，當即就心疼起來，急著寬慰道：“怎麽會，是那梁恒自己不著調，做出沖撞了容丫頭的事情，緒之才將他趕出府去。他若是品行端正，並非好/色之人，又哪裏會有這等事情？退一萬步說，便是他有這心思，哪怕是挑個下頭伺候的丫鬟，咱們顧忌著這層親戚關系，左不過將那丫鬟給了他，也不至於將人給趕出去。”
魏老夫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道：“緒之那孩子這事做得是有些莽撞了，可他也是為著護著咱們安國公府的名聲，畢竟不管容丫頭得不得寵，她都是平遠侯府嫡出的姑娘，更何況，還有你嫂嫂，你嫂嫂一向最疼她這個侄女，緒之才不得不做這個主叫人將梁恒給趕出府去。”
“你這當姑母的心裏頭可別為著這事情怨怪緒之。”
傅瓊華聞言，想都不想便搖頭道：“怎麽會？母親說什麽呢，女兒哪裏就那般糊塗，怪罪起緒之來？”
倘若傅緒之是周氏之子，她肯定會怨怪，可傅緒之是她傅瓊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她再是生氣，也不會真得生出怨怪之心來。
魏老夫人見她說得認真，心下也是高興，想著女兒雖然顧著謝家，到底也知道自己是從傅家出來的，心裏頭還是十分看重傅緒之這個侄子的。
不過女兒一向都看重傅緒之這個侄子，之前在謝家時常京城寫信回來，總會問起傅緒之這個侄子，哪裏會因著一個外人怪起緒之來。
這般想著，魏老夫人開口道：“如今叫這梁恒繼續住在見山院，安排一些婆子盯緊了，晾他也不敢再鬧出什麽事情來了。我看他昨個兒也是酒壯慫人膽，若是清醒著，未必敢鬧這樣一場，咱們安國公府是何等門第，他又算個什麽東西！”
魏老夫人說著，才又發愁道：“只是昨夜動靜那般大，這會兒京城裏該傳遍了，咱們安國公府雖然不怕事，可到底也不能被人這樣議論下去，更別提，此事還事關你這個謝家婦的名聲了。”
魏老夫人這般說，傅瓊華的眼淚又落了下來，她露出一副欲言又止又不敢說話的樣子。
魏老夫人看了她一眼，道：“有什麽話你就說吧。”
傅瓊華攥著手中的帕子，好一會兒才支吾著開口道：“母親，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與其叫外人議論咱們安國公府，議論女兒這個謝家夫人，倒不如將瑩丫頭許給梁恒，兩家結親，一則能壓下這些個流言蜚語，二則女兒往後回了謝家，對那老虔婆也有個交代。畢竟，女兒沒能給謝家生個兒子，那老虔婆早就心裏不喜女兒了，這回進京又鬧出這樣的事情，她一向最疼娘家這個侄孫的，若知曉了此事，定會想著法子難為女兒的。”
“之前緒之將梁恒趕出去，母親在氣頭上女兒也不敢說。如今梁恒鬧出這等事情來，女兒為著咱們安國公府的名聲，也為著女兒自己，想求母親再疼女兒一回，就將瑩丫頭許給梁恒吧。”
傅瓊華說著，便要起身下地，給魏老夫人磕頭。
魏老夫人忙將人按住了，她思忖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瑩丫頭說到底也只是個庶出的，若能周全了咱們安國公府的名聲又能幫到你，此事倒也可行。”
“只是，梁恒那個性子，梁家又是那樣的門第。瑩丫頭嫁過去，實在是委屈了她。”
傅瓊華聽著魏老夫人松口，終於是安心了，連忙對著魏老夫人感激道：“母親，女兒就知道母親最是疼我，必不能不管女兒，任由外頭那些人戳著女兒的脊梁骨罵女兒的。”
“母親放心，待瑩丫頭嫁到梁家，女兒這個當姑姑的也會多和她走動，定虧待不了瑩丫頭的。”
“再說，她嫁到梁家，女兒往後身邊也能有個親人走動，便是回了謝家也不會再感覺寂寞，時時想家，念著咱們安國公府了。”
“您若是疼她，覺著她受了委屈，多給她添一些嫁妝就是了。左右她一個庶出的，在京城裏能尋到什麽好人家，最多不過是為人繼室或是填房。嫁到梁家，可是正正經經的當家夫人呢。”
傅瓊華說著，就將頭埋在了魏老夫人懷中，雙手緊緊抱住了魏老夫人。
......
小廚房
謝嬿見著謝姌手腕上戴著的是剛到京城時魏老夫人賞賜她的那只羊脂玉鐲子，帶了幾分驚訝道：“不是說昨個兒賞花宴上妹妹得了昭陽長公主的喜歡，昭陽長公主賞了妹妹一只貴重的鐲子嗎？妹妹怎麽不戴著，反倒戴上了祖母送的鐲子？難不成，妹妹是瞧不上昭陽長公主賞賜之物？”
不等謝姌開口，謝嬿又道：“妹妹就是不懂禮數，便是心裏不喜歡，也要時時戴著以顯對昭陽長公主的敬重的。”
謝姌淡淡看了她一眼，回道：“那鐲子貴重，又是內造之物，我正是因著心懷敬重才好生收著了。再說，昭陽長公主雖賞了我，我也不好時時戴著，沒得叫人覺著我張狂炫耀，姐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謝嬿一向在謝姌這個妹妹面前隨意慣了，瞧著謝姌如今性子變成這樣，不僅敢回嘴還變得這般伶牙俐齒竟叫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麽了。
她心中堵得慌，又著實是羨慕嫉妒謝姌能得了昭陽長公主的賞賜，便忍不住道：“妹妹這樣，也真是小家子氣，沒得墮了咱們謝家的名聲。”
謝嬿白了一眼謝姌，就轉身出了小廚房，在廊下欣賞起花圃裏的牡丹花來。
謝嬿身邊的丫鬟芙蓉小心翼翼看了謝姌一眼，對著謝姌解釋道：“大姑娘昨晚沒睡好才說出這些話來，二姑娘大度就莫要和我們姑娘計較了。”
說著，就對著謝姌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禮，這才追著謝嬿出去了。
謝姌微微挑了挑眉，芙蓉一向性子是有些大膽，甚至對她這個二姑娘也沒什麽禮數，心裏頭是瞧不起她的。如今住到這安國公府，芙蓉這丫頭性子倒是變了些。只是，跟著謝嬿這麽個主子，縱是她心中清明，很多事情也是由不得她這個當丫鬟的。
謝姌收回了視線，走到一旁的紅泥小火爐前倒了盞茶，又放了幾個架子上烤著的紅棗進去，小口小口喝了起來，一時身上就升起一陣暖意來。
如意瞧著她這般自在，心裏頭微微有幾分詫異，畢竟府裏的姑娘們自持身份，哪裏會自降身份做這樣的事情，可姑娘倒像是沒覺著會降了身份，並未吩咐她這個丫鬟來做反而隨手就做了。不僅不叫人覺著小家子氣，反倒舉止投足間透著幾分從容，竟是大家族才能養的出來的氣度。
如意心中暗暗奇怪，覺著自家姑娘不該是謝家女，合該是長在這顯赫的國公府的，也不知謝家那樣小門小戶，姑娘又不得姑奶奶喜歡，姑娘是怎麽養成這等從容氣度的，更別說，還這般渾然天成，叫人瞧著就覺著賞心悅目，養眼得很。
如意輕笑一聲道：“姑娘若是喜歡這樣喝，裏頭放一小塊兒姜糖才好喝呢，最適宜姑娘家補氣養身了。”
“等回去奴婢就尋了管家在咱們碧蘅院也弄這樣一個紅泥小火爐，不管是溫酒暖茶，還是放上鐵架烤些紅棗、蜜薯什麽的，都方便。”
謝姌聽著點了點頭，對著如意道：“等過幾日吧，這兩日母親還因著梁表哥的事情生氣病著呢。”
如意抿嘴一笑：“奴婢省得的。”
謝姌又在小廚房裏待了會兒，喝完了兩盞紅棗茶，覺著時候差不多了，這才出了小廚房，進了正屋。
屋子裏，傅瓊華的氣色和精神頭也好了許多，甚至重新換了一身衣裳，所以看起來沒有方才那般帶著病氣了。
謝姌是知道傅瓊華的性子的，見著她這般氣色，心中少不得生出幾分猜測來，傅瓊華這樣，定是心裏頭有了底氣，不再發愁梁恒的事情了。
她這般想著，突然就想起了前世傅瓊華想叫二姑娘傅瑩嫁給梁恒，魏老夫人疼她，不管先時舍不舍得這個庶出的孫女兒，最後到底還是答應她了。
就這樣，傅瑩嫁給了梁恒，成了梁家媳婦，只是和梁恒回了梁家沒幾年，她便聽到了傅瑩身亡的消息。
聽說自打嫁到梁家後，她婆母便待她很是不好，要她日日到跟前兒立規矩，還說她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既是庶出，嫁到她們梁家已是幸運了，還敢擺什麽安國公府姑娘的架子。梁恒也不替她做主，只叫她孝順婆母。
後來傅瑩有孕，梁恒還在外頭沾花惹草，竟將勾欄裏的女子帶回了梁府，要將其擡為妾室，這女子也是個心計深的，面兒上對傅瑩恭敬有加，背地裏卻是和梁恒告狀說是傅瑩這個當主母的不容人，處處難為她，叫丫鬟婆子作踐她。這妾室得寵很快也有了身孕，她慣會哄得梁恒高興，所以梁恒很是看重她腹中的這個孩子。
這妾室也是心狠，用自己肚子裏的孩子算計傅瑩，說是傅瑩推倒了她，害得她落了胎。梁恒本就不喜傅瑩，這下子在氣頭上便對傅瑩動了手，傅瑩挨了一頓打，當晚就將自己吊死在懸梁上。還是傅瑩身邊的丫鬟拼著性命逃出梁府，托人寫信帶回了京城，魏老夫人她們才知道傅瑩竟然會是這般遭遇。
謝姌記得，當時魏老夫人哭了一場，可哭過之後，只說了句二丫頭命薄，若是不是個庶出的，也不會落得此等下場。全然不提傅瑩是因著她這個當祖母的，才落到此等下場。
只有傅瑩的生母柳姨娘因著女兒慘死哭得肝腸寸斷，眼睛都哭瞎了，不久就纏綿病榻，病死在落月居。
謝姌想著這些，再瞧著傅瓊華紅潤起來的氣色，還有魏老夫人一副慈愛的模樣，心中就湧起一陣怒火來。
傅瓊華不疼傅瑩這個侄女便罷了，傅瑩可是在魏老夫人跟前兒盡了多年孝道的，魏老夫人但凡心中有一絲憐惜這個孫女兒，也不會答應傅瓊華將傅瑩嫁給梁恒。
謝姌在心中替傅瑩委屈，卻知自己人微言輕，便是猜出些什麽也幫不上傅瑩。
她想了想，不自覺想起了傅緒之，前世她並不知道傅緒之是傅瓊華的親子，如今她知道了，便也知道若有人能阻止這一場婚事，叫傅瓊華改了主意，那就只有傅緒之一人了。
畢竟，傅瓊華只有傅緒之這麽個兒子，心中自是萬般看重，她必定不會想叫兒子和她離了心，甚至恨上她這個親生母親。
她心中暗暗有了計較，面上不顯，明白自己哪怕猜測出什麽來，這事情沒有傳出來，她也不好提點傅瑩什麽。畢竟，沒有人能夠未蔔先知。
更別說，前世傅瑩並沒有因著不願意嫁給梁恒而大鬧，當時她只覺著奇怪，重活一世她想到定是傅瓊華和魏老夫人給傅瑩說了什麽，甚至，是拿柳姨娘這個生母來威脅傅瑩。
這事情，還要從長計議，萬不可操之過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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