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生

梁熙一覺醒來時梁思齊坐在她窗邊，目光落在窗臺邊擺放整齊的東西上，聽見她的動靜才低下頭：“怎麽樣？頭還痛嗎？你嫂子說可能會腦震蕩，暈不暈？”

梁熙沒想到會面對這麽溫情的態度，只是搖了搖頭。

“喝水嗎？”梁思齊問，手上卻沒有動。

梁熙此時是真的不知該作何反應了，她的額頭還有些痛，昨晚發生的事情並沒有消失，但梁思齊不應該是這樣的，於是她開口：“哥，你不要這樣，我……”

“是哥錯了，”梁思齊堵住她沒說完的話，故作輕松的笑著，眼睛仍舊不看她，“哥不應該只顧著自己的事情，是哥疏忽了你，你就是小孩子貪玩好奇才會走錯了路，沒關系，現在改回來就行了。”

“哥，我不是貪玩，也不好奇。我喜歡她，” 梁熙坐起身，等他說完才搖頭，像是怕不夠堅定，又說了一遍，“我愛宋殃。”

梁思齊像被毒蛇咬到一般渾身一僵，那些想了一晚的借口此刻被梁熙親手擊碎。

她說她喜歡她，說她愛她，但這怎麽可能呢，梁思齊努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但放在膝蓋上的手還是止不住的顫抖。

再開口，他的語調變得冷硬起來：“阿熙，那你就選吧。是退學在家裏，還是去療養院治療。”

梁熙這時才看清梁思齊臉上的神情，屋裏沒有開燈，破曉的光照進屋子裏，梁思齊的臉看起來和梁富成如出一轍。

“什麽意思？”梁熙覺出些涼意，她幾乎使用了全部的意志才能控制自己的手不要抱上雙臂，“哥，你是什麽意思？”

梁思齊像個劊子手般殘忍的宣判死刑：“去療養院還是在家裏，你自己選。”

梁熙立馬掀開被子，腳踏上地板的那一刻便向門口沖去。然而梁思齊的手鐵鉗一般拉住她，徹底把她困在了原地。

顧秋茗和方欣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兩人看著屋裏的情景似乎都在抹淚。

梁熙看起來真的像瘋了一樣，她的頭發披散開，面色蒼白的好像女鬼，即便梁思齊抓住她，她也沈默地掙脫著試圖離開掌控。

直到兩只手都被抓住，梁熙才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哭喊：“秋茗姐！秋茗姐，你救救我！你是醫生，你知道這不是病的！你知道的！”

顧秋茗被喊到名字，淚水更快的湧出來。

梁富成在一邊開口：“你不要理她，她是失心瘋了。你還懷著孕，不要留在這裏了，下去把人喊上來就回房間吧。”

顧秋茗猶豫著，方欣挽上了她的胳膊，帶著她下樓去：“這些事情孕婦看了對孩子不好，下樓吧，這邊有男人處理。”

顧秋茗被連拽帶扶的離開了二樓，梁熙的聲音越來越大。

樓下梁富成的人上樓來，其實不過是三兩個壯漢，但很快擠滿了這間屋子。曾經梁熙精心保存的東西都被粗暴的塞進箱子——栗子殼、幹花、絹花，梁熙的書、桌椅、板凳……全都被帶出了這個溫床。

緊接著他們開始用木條釘上窗戶，陽光一寸寸被釘在外面。

梁熙在梁思齊手裏從不斷掙紮、嘶吼的小獸變成了一副空蕩蕩的軀殼，她的靈魂，連同那些陽光一起被釘死在了窗外。

那些大漢離開房間的時候，梁熙終於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方欣拍著自己的胸口對著顧秋茗笑：“真是嚇死人了，雖說讀過書，發起瘋來和街上的瘋女人有什麽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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