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歲同意和淩霄交往的時候已經是十月中旬了。為了彌補國慶節沒有放的假期，其實是因為學校的教學樓要翻新，學校大發慈悲地安排了五天的假期。

“歲，我們明天去看電影怎麽樣？”放假前一天，淩霄如是說。

從目歲同意交往的那天後，淩霄對目歲的稱呼就由“目歲”變成了“歲”。這讓目歲很不自在，但淩霄堅決不改，甚至要求目歲修改對自己的稱呼。

但是改的名字，目歲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面對淩霄的時候，臉漲得通紅，半天吐不出一個字。到最後，淩霄自己都放棄了，雖然目歲安慰他說：

“淩霄你的名字本來就很親切，不用改成‘霄’或是‘阿霄’或是‘霄霄’——呃，‘霄霄’這名字真讓人受不了——反正就是不需要改啦……”

但淩霄還是明顯感覺到，目歲在找借口。

“對不起啊，這次放假約好和初中同學一起去玩的，可能……”目歲轉過臉準備拒絕掉，可卻驀地停了下來。

淩霄“啪”地一下合上了眼前的書，努力壓制著心中的怒火。

目歲在旁邊誠惶誠恐。

“明天下午兩點，寂江影院。”淩霄說完話，站起身，雙手插在口袋裏走出了教室。

第二天，陽光明媚天朗氣清，沒有一絲入秋的痕跡。淩霄一點半的時候就到了，大街上人來人往，影院不時有人進進出出。淩霄查看了時間表和海報，選了一部文藝片和一部喜劇片。

淩霄覺得目歲會喜歡其中某一類。

接下來就是等待了。購票廳的長椅上人寥寥無幾，有時甚至有空曠的感覺。

不知不覺，時間已過了兩點半，依舊不見人影。鎮定如淩霄這般的人都有點坐不住了。他擡起左手，看了一眼手表——兩點五十三分七秒。這已經超過遲到的限度了吧？淩霄之前並沒有約女生的經驗，但幾乎可以肯定對方的回應了。

雖然，心中很失落，但是淩霄的神色依舊波瀾不驚，深吸一口氣站起來。他已經準備承認，自己被放鴿子了。

但是，事情總是在絕望的盡頭出現回寰的餘地。

一陣急促的奔跑聲傳入耳朵。“啪”的一聲，來人癱坐在了地上，劇烈地喘息著。淩霄擡頭瞄了一眼，身體立馬做出反應，沖過去托著目歲的手臂將她扶起來。

“地板太涼了，不要坐在上面。”也許連淩霄自己都沒有發現，這句話帶有某種寵溺的意味。

目歲抓著他的袖子站起來，又休息了好一會兒。呼吸好不容易穩定下來，又有點咳嗦。趁著這段時間，淩霄打量了一下今天的目歲。

棉質粉白橫條短袖套衫，泡泡袖，圓領。藍色及膝牛仔褲，白色帆布球鞋，灰白色縷花襪子。短發斜分，夾了兩枚魚形木發夾。與在學校時的制服學生裝比較，整失都煥然一新。

可不可以認為是花過心思打扮？

但是再仔細看，目歲肩上還斜挎了一條黑色帶子，下面掛了一部小巧的相機。

看電影，為什麽要帶相機？

淩霄將這點與目歲說的“和初中同學約好去玩”聯系起來後，才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莫明的怒火。

淩霄忽然抽出扶住目歲的手。目歲驚叫一聲就向前撲倒，直接撞到他懷裏。

“你幹什麽？！”目歲用力將他一推，“我可是跑過三條街，才到這裏來的啊！”目歲瞪著他，表情明顯就是在說淩霄“不識好歹”。

跑過三條街？臨時改變主意嗎？為什麽？淩霄不解，像目歲這種一鼓作氣的人，也會改變計劃。

“你遲到太久了。電影都快演完了。”淩霄突然覺得底氣不足，但疑惑的程度越來越深。

“不是還有一部沒開始演嗎？”目歲環顧四周，指了指最右邊的那幅海報――《銀魂劇場版:新譯紅櫻篇》。三點半開演。

“你去買票，我去買飲料。”目歲馬上鎮定下來指揮，說著拔腳就走。沒走幾步又折回來，塞給淩霄兩張卡，自我欣賞地說:“出門玩當然要帶上這個，就知道你會忘記，還是我有遠見。”

說完又蹦蹦跳跳跑去買飲料了。

淩霄擡手一看，是自己和同目歲的學生證，驀然想起“憑學生證可以在很多場所獲得優惠”的這麽一件事。

不知道是看動畫電影的人原本就不多，還是因為不是雙休或節假日，放映廳裏面的人寥寥無幾。空曠的大廳裏似乎只能聽見目歲嚼爆米花的聲音，以及大笑時被爆米花嗆到的咳嗽聲。

所謂的《銀魂》是根據空知英秋在JUMP上連載的同名漫畫改編而成的。情節誇張，人設都很有個性。乍一看是一沒節操沒底線的搞笑動漫，但慢慢地會愛上那些個不完美但是異常可愛的人物。而目歲就格外崇拜銀桑。

兩個人從放映廳裏出來的時候，目歲依舊狂笑不止。好不容易直起腰，看見淩霄那張臭臉，又忍俊不禁。她邊走邊覆述著電影裏的精彩情節，一臉神往。

“你很喜歡動漫？”淩霄問。

“那要看是什麽動漫。依我多年的漫齡，《銀魂》可是數一數二的神作。別的動漫都是用畫風、人設、劇情、聲效、聲優陣容等指標來衡量，但是《銀魂》――”說到這裏，目歲特別停頓了一下，然後用鄭重其事的語氣說，“《銀魂》是要用人生來衡量的！”

淩霄表示自己完全不理解，一臉茫然。

目歲突然不笑了，直視淩霄的眼睛，小心地問:“淩霄你覺得沒意思？”她說這話時有些失落，一副做錯事的表情令人動容。

“不是。”淩霄只好這麽回應。他心中的疑問沒有解開，也沒有專心看電影。一直在尋找時機問出口。

兩人走出影院的時候，是下午五點二十九分十三秒。

經過公園的時候，是五點四十三分十七秒。

一起坐在公園長椅上，是六點零七分二十四秒。

淩霄問起目歲趕來的理由時，是六點十分五十二秒。

目歲回答他，是在六點十五分二十七秒。

“歲，你原本是打算放我鴿子的吧？”

為什麽改變主意？

淩霄的聲音在初秋晚風的吹拂下，顯得單薄平靜。夕陽之下，年輕的男生女生並肩坐在一起，氣氛有些尷尬。

目歲花了很多時間用於思考，淩霄沒有摧促，只是耐心地等著。最後，目歲低著頭說出下面的話:

“今天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和明巧在書店遇到了。她跟我說，是她先向B班的那個渣子男生告白的。對方並不是出於真心而接受明巧。他沒有考慮明巧的感受，也沒有認真對待明巧的心意。明巧對我說，她寧願對方一開始就拒絕，也不願意……被當作可有可無的多餘的人……”

說到這裏，目歲從長椅上站起，往前走了幾步，背對著淩霄。

“對不起，我……”再開口，哽咽的聲音已經掩蓋不下去了。可是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拉入了對方陌生的懷抱。

頭頂傳來了淩霄的聲音，如同出現幻覺一樣，聲音溫暖而又似有莫大的欣喜。

“我不知道歲你是怎麽想的，但我是真心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一直認為喜歡一個人，坦誠說出來會比較好。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很難做到。所以很希望淩霄這樣勇敢的人好好加油啊！

☆、天生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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